第33節(jié)
魚阿蔻看著葡萄架,幻想著來年坐在葡萄架下吃葡萄, 心里美得冒泡。 這才是真正的田園小院。 突然感覺到褲腳被大力拉扯, 低頭看,就見黑眼圈扭著圓鼓鼓的黑身子,晃著條小短尾, 歪著頭拉著她褲腳咬。 蹲下身揉著它的小身子, 黑眼圈舒服的哼哼唧唧,四腳朝天的露出粉肚皮,頭蹭著她的手, 示意肚皮也要。 魚阿蔻順從的給它揉肚子,揉了沒幾下, 黑眼圈就打著小呼嚕睡了過去。 魚奶奶挎著菜籃子路過,見到這一幕,日常嫌棄黑眼圈。 “三炮這送的到底是貓還是狗?我就沒見過這么粘人的狗,你前腳走開,它后腳就抽著鼻子聞地,到處找你,找不到就回來扒著我,哼唧哼唧的叫,還狼狗呢,我看只有能吃這點像,回頭要是不會看家,看我怎么收拾它?!?/br> 魚阿蔻替黑眼圈說話,“奶奶,它還是只小奶狗呢,小狗都粘人,再大點就好了,它只是粘我,其實兇著呢,昨天栓大嫂來送蘿卜種子,它悶不吭聲的就湊上去了,要不是我看到,栓大嫂肯定被咬傷?!?/br> 黑眼圈是魚三炮送來的,如今還沒滿四個月,通體毛發(fā)漆黑,只有右眼周圍長著一圈黃毛,故而魚阿蔻給它起名叫黑眼圈。 魚奶奶卻十分滿意,“兇才好,不兇的狗碰到個厲害點的,都會夾著尾巴跑。” 看了看天色,“你不是說今兒個去城里買東西?怎么還不出門。” 魚阿蔻抱起黑眼圈放進太陽下狗窩里,放下時沒忍住又擼了兩把。 “桌爺爺今天也趕騾車進城,他讓我搭順風車一塊去?!?/br> 魚奶奶點頭,“那成,你去副食站看看,有沒有什么不要rou票的骨頭下水,買點回來,到時做暖居飯?!?/br> “知道了奶奶?!?/br> 魚阿蔻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有別的想法。 剛想回屋背籮筐,新做好的棗木大門就被人拍的咚咚響。 魚木桌的大嗓門響起,“蔻囡,收拾好了沒?咱們該出門了。” “噯,來了?!濒~阿蔻回屋背上大籮筐,“奶,我走啦。” “路上小心點,買了東西趕緊回來,別在城里逗留。” 魚奶奶送小孫女出門時,嘴上囑咐。 魚阿蔻點著小腦袋,跳上騾車和奶奶揮手。 騾車慢悠悠的離開魚奶奶的視線。 魚阿蔻坐在騾車上和魚木桌聊天,經(jīng)過村口時,騾車停了下來。 魚木桌:“凌知青,等久了吧?” 男子的低聲線的聲音響起,“沒有,今天勞煩桌爺爺了?!?/br> “順路的事啥勞煩不勞煩的,” 魚木桌回頭,“蔻囡,你坐里面,把筐放中間?!?/br> 魚阿蔻聽話的照辦。 凌木桌招呼,“凌知青,快上來,你這胳膊能使上勁兒不?要不要我?guī)桶咽???/br> “能的,我自己來就好?!?/br> 魚阿蔻好奇的豎起耳朵聽,可見到男聲的主人后,黑了臉。 怎么是凌北歸這個小白臉? 小白臉的右胳膊受了傷,用紗布掛在胸前。 右手都抬不起來了,小白臉還把自己捯飭的人模狗樣的。 黑色的及膝毛呢大衣,兩排羊角扣并沒扣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衣和黑色長褲。 這一身放在后代也不過時的衣裳,把小白臉襯的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看小白臉大長腿一邁上了騾車。 魚阿蔻嫌棄的把頭扭向一邊,這貨怎么沒踩不穩(wěn)摔個狗吃屎呢。 看到車上有位女性,凌北歸坐的遠遠的。 確定不會摔下去后,開口,“桌爺爺我坐穩(wěn)了?!?/br> 魚木桌扯著韁繩抖了兩下,騾子拉著車晃悠悠的前行。 車上的兩人,誰都沒有找對方打招呼的想法。 魚阿蔻認出了凌北歸。 凌北歸卻沒認出她,因為那天魚阿蔻的臉上沾滿了血污,根本看不清本來的面目。 而魚阿蔻的好樣貌,在凌北歸的眼里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對他來說,女人都長得一個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空氣一時有些沉默。 趕車的魚木桌抽著旱煙,打破了沉默。 “凌知青,你這胳膊怎么斷的?” 凌北歸說:“前天搬床腳下沒注意摔了一跤,胳膊摔骨折了。” 魚阿蔻心里接腔,活該。 “怎么這么不小心呢?”魚木桌的語氣帶著關(guān)心,“赤腳醫(yī)生咋說的?” 凌北歸臉上帶了絲笑,“不嚴重,去醫(yī)院看下就好?!?/br> 魚木桌嘬著旱煙,“那就好那就好,說來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上回你送來的退燒片可好用了,我那小孫子吃了一片夜里就發(fā)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又吃了一片,中午就活蹦亂跳的,喝了兩大碗糊糊?!?/br> “等中午回來,你得去我家吃頓飯,要不然我這心里可過意不去?!?/br> 凌北歸應(yīng)下,“好,早就聽說李阿婆有手好廚藝,往日想試都沒機會,今天就不和桌爺爺您客氣了。” 魚木桌被哄得咧著嘴笑,“客氣啥?你這城里娃就是會說話,不過要說廚藝,蔻囡那茶飯手藝才叫好,做的那碗酒釀荷包蛋,我現(xiàn)在還在回味?!?/br> 魚阿蔻笑瞇瞇道:“桌爺爺,后天家里辦暖居飯,我還給你們做,到時放多多的酒釀,到時你們一定得多喝?!?/br> 魚木桌哈哈大笑著應(yīng)下。 凌北歸下意識的望向魚阿蔻,這女孩的聲音不僅有點熟悉,還很特別。 清澈空靈還帶著軟綿綿的鉤子,聽的他背上竄過條電流。 魚阿蔻暼到凌北歸投來的視線,握著小拳頭揮了揮。 看什么看?再看還揍你! 怎么?嫌上次不夠疼? 凌北歸自然的移開視線,面色淡漠的垂下眼睫。 一只小母老虎。 恰在此時,騾車駛過高低不平的土壟。 三人都被顛的屁股懸空離座。 魚阿蔻更慘,因為身上rou少,所以更疼。 心里不禁有點后悔,還不如用兩條腿走路呢。 取下蓋著籮筐的稻草,編成松垮的蒲團坐上去,這下舒服多了。 秋日里的陽光溫暖不刺眼,微風撫著面頰。 魚阿蔻趴在籮筐上昏昏欲睡。 魚木桌揉著老腰感嘆,“也不知什么時候這條路能修一修,不求修成城里那樣的瀝青路,修成碎石子路也好啊,要不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顛?!?/br> 凌北歸手指敲著腿沉聲,“桌爺爺,其實不修路您這車也有辦法不顛,但得做好防震,您回去在兩個車輪間的橫杠上,再加根粗木棍固定成三角形,現(xiàn)有的車輪前移,后重心再加上副寬車輪…” 男低音醇厚有磁性,如愔愔而纏綿的小提琴聲,每字每句都穿過人的耳膜直達心靈,讓人不自覺的安靜下來,閉眼用心去靜靜聆聽。 魚阿蔻聽的閉上了眼,然后… 睡著了。 “蔻囡…蔻囡…醒醒?!?/br> 魚阿蔻被魚木桌搖醒時,一時不知身處何地,惺忪的睡眼透著茫然。 “桌爺爺,怎么了?” 魚木桌哈哈笑,“你不是要去買東西的?再睡下去天可就黑了?!?/br> 魚阿蔻頓時回過神來,四下打量見已到了城里,忙跳下車背過身子背筐。 魚木桌托著筐底放她背上,“蔻囡,你這裝的啥,咋這么沉?” “送給同學(xué)家的紅薯,”魚阿蔻說:“桌爺爺,等會回去你別等我了,我要買的東西多,估計下午才能回去?!?/br> 魚木桌遲疑,“那不得很重?你自己背的動?” 魚阿蔻輕松的晃了晃背上,面積是兩個她的背筐。 “放心吧,桌爺爺,再多兩個我也背的動?!?/br> 魚木桌看的咂嘴,“那行,你自己多注意點啊。” “噯,知道啦,桌爺爺。”魚阿蔻揮手告別,朝于心家走去。 于心留的地址在百貨大樓后面,這里的房子都是水泥三層連排樓房。 魚阿蔻按照地址,上前敲響了106的門。 “誰?。俊?/br> 魚阿蔻聽出是于心的聲音。 “于奶奶,我是魚阿蔻,我奶奶托我來給你送點黃豆,給我姨吃?!?/br> 于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是誰,待聽到黃豆,腦中閃過亮光。 連忙開門,笑容滿面的說:“你奶還真客氣,上回在醫(yī)院我都說不用了,你們自家還不夠吃呢,怎么還往我這送?你奶奶身體還好吧?” 魚阿蔻余光瞄到周圍的幾家,門瞧瞧拉開一條縫。 “多謝于奶奶惦記我奶,黃豆不多就二兩,你等我找給你,我就不進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