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你豬啊,哭什么?”他不答反問,順手遞來一塊手帕,“擦擦鼻涕,大姑娘家家的?!?/br> 說話間,宋三少眼波一轉(zhuǎn),又看向臺上,那恍惚一下滿身母性慈愛光輝的老人。 也順帶瞥了眼某對雙手緊握的小夫妻。 “看來我遲到了,”喃喃間,又驀地一笑:“不過,司予仔這個人,是真的很恐怖啊,怎么算什么都算的這么準?” 白倩瑤紅著鼻頭,滿目狐疑地看他:“什么算這么準?” “沒什么,哭你的去吧。” “……” 與此同時,臺下的話風,也隨著卓青三言兩語的親情戲一點撥,徹底調(diào)轉(zhuǎn)。 一億八千萬! 別管什么心不心意什么對不對胃口,也不用多想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準備,一億八千萬啊,隨隨便便這么甩出來……紀家四少哪里是會賺錢,是賊他媽會賺錢??! 絕了,真是絕了。 “照這個四太的說法,紀四原來不是為了老婆耽工誤事,也沒有挪用公司的錢?不過話說回來,最近紀氏基建股票跌了好幾波,好像也確實是他去談京津冀的那個合作案,才給股民打了記強心針,嘖嘖,那之前傳的滿城風雨,到底是……” “噓!”旁邊人忙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說這么多,讓你鼓掌就鼓掌,感動就感動,說錯話不怕得罪人哦?” “我就是好奇嘛,他原來是自己掙的錢,那為什么之前還說紀氏內(nèi)部傳的消息,說他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強行鬧篡位似的?!?/br> “才高招人妒唄……別說了別說了,那、那邊,紀家老大往這里看呢……別說了?!?/br> 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葉夢的臉黑了。 徹底黑了。 一口銀牙咬碎,她看看臺上,又看看身旁面如死灰的丈夫。 “紀司予存心騙我們!”她壓低聲音,作勢起身,“不行,我非得告訴奶奶,我必須告這個狀,不然我這口氣咽不下去,真的咽不下,這個人心深的像個無底洞,太陰險了,真的太——” “沒用的?!?/br> “……?” 葉夢一怔,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死死扣住的大手。 眼前這個面如死灰,垂眼枯坐的男人,還是是自己那個,一向不可一世,眼高于頂?shù)恼煞騿幔?/br> “告什么狀?” 紀司業(yè)在問妻子,也像是在問自己。 “告他狀,說他一回公司就給我下馬威?” 還是告他狀,說他扮出個調(diào)虎離山的樣子,其實是故意引我來開大會,著急忙慌把自己人都調(diào)上去,結(jié)果被他抽絲剝繭,整理出一份齊齊全全的名單? 或者告他狀,說他騙過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以為在蘇富比大出風頭,是為了討卓青開心,甚至故意放出風聲,說動用了公司流動資金,把所有矛頭指向自己,也讓人放松警惕,只等關鍵時刻,往人心窩上,留下致命一擊? 或者,或者—— 數(shù)不勝數(shù)的例子,竟然讓人一下不知從何說起。 紀司業(yè)雙目通紅,盯著不遠處,臺上垂眼斂眉,扮了大半生孤星漱雪,霽月光風的青年。 他這個弟弟,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從小到大,都是一只磨滅人性的怪物。 身體是怪的,不然爺爺當年也不會,在抱了那新生兒的第一眼,就嫌惡的丟到一邊; 性格是怪的,不然也不會在mama的葬禮上面無表情,像對一個陌生人那樣,一顆眼淚也不掉; 心冷,手才會狠。 不管是兄弟,家人,朋友,甚至妻子—— 臺上,不知何時,老太太與紀司予、卓青一同舉杯。 紀司予不躲不避,直直看向這頭。 在卓青轉(zhuǎn)身與老太太碰杯的瞬間,男人嘴角忽而翹起,不過一眼相撞,戾氣悖騰。 仿若天上人墮凡,小菩薩沐血。 烏云蔽月,便是不見天日的死寂。 害他的人。 憎他的人。 那些明知他曾深陷泥潭,卻冷眼旁觀的人。 不是不報…… 一筆一債,錙銖必較。 他要他們?nèi)技印⒈?、償、還。 “……!” 紀司業(yè)避開那刀鋒般孤冷視線。 嘴角打顫,只驀地頹然癱坐,訥訥無言。 “老公?怎么了?” 葉夢嚇了一跳,趕忙過來扶人。 話語間,循著他方才視線看去,又分明沒有看出半點異狀——頂多不過是紀司予正耐心給卓青斟酒,模樣溫柔,看得人牙癢罷了。 紀司業(yè)沒有動作,只是喃喃著。 “他摔了一跤,就摔在我面前,哭著說讓我扶扶他……我沒有扶,那是個怪物,背上長瘤子,他憑什么……我、我沒有扶……”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三十章肯定是要出大事的。 大家??!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說司予仔是“黑騎士”了哈哈哈。 他不是切開黑,他整個人都是黑的…… (紀少:?) (阿青:?) (白倩瑤:哈?你們說啥捏!我聽不太懂咋的!)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他年、十六、林瑾詩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章 30 臺上臺下, 不過咫尺,心態(tài)卻已悄然相隔萬里。 四個孫兒,依照流程送完禮物, 老太太滿面笑意, 將手中酒杯高高舉起。 女聲中氣十足,言簡意賅地,向眾人宣布:“感謝各位的到來——正式開宴吧!” 話音剛落。 夾雜著無數(shù)祝福,掌聲霎時雷動。 席間男女老少紛紛起身。 “祝老太太身體健康, 萬事如意?。 ?/br>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br> “老太太有一群好兒孫,祝您家和萬事興, 天倫共享!” 卓青學著紀司予的模樣, 跟著輕抿口酒,沖臺下眾人舉杯示意。 那些洋溢著笑容的臉, 看起來都那樣真摯熱切。 也寫滿討好與貪婪。 只等老太太興致盡了,連連擺手示意大家吃喝,卓青這才松了口氣, 輕輕放下酒杯, 隨即和紀司予一起,一左一右攙住老人,緩緩走下臺。 候在舞臺側(cè)邊的顧姨忙不迭迎上前來。 一臉竭誠盡恭的關心, 口中問著:“小姐, 怎么樣?站這么久,有沒有頭暈?” 眼見著老太太最稱職忠心的“部下”到崗,卓青自覺退開幾步。 退啊退, 下意識退到紀司予身后。 “哪里有這么嬌弱,曉姐兒, 你當我是小孩呢。” 一退一進,老太太很是自然地搭上顧姨手臂,也沒有扭頭過問孫媳婦去處的意思。 倒是聊了兩句,另一只手也從紀司予身側(cè)抽出,轉(zhuǎn)而拍了拍他肩頭,“既然曉姐兒來了,那這樣,我這有她陪著,去跟你爺爺?shù)睦蠎?zhàn)友敬個酒,打幾聲招呼?!?/br> 她面上帶笑:“我們一群老人,說的話都枯燥,也不用耽擱你們倆,你就帶著媳婦兒先吃宴去吧——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家里人熱鬧熱鬧,嗯?” “行?!?/br> 紀司予點頭應了。 說話間,背在身后的右手,已悄然牽住身旁妻子。 全然不顧一向脾性刁鉆的老人就在眼前,倒是一副護崽模樣。 卓青默默垂眼。 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大手牽小手,微微合攏時,尚且能瞧見手背青筋,在白瓷般皮膚下靜臥。 并不比自己高出多少的體溫,仍溫柔緊攥著,像是某種無聲的安慰。 老太太笑了笑,將這小夫妻之間的繾綣心事看在眼里,并沒直言點破。 “還有,待會兒看見你大哥,”唯獨提步欲走前,又有意無意地,多提了一嘴:“趁這機會,不算談公事,就當是家事吧,多跟他聊幾句,就說奶奶說的,兄弟之間得多溝通,取長補短——不然他光是累了,沒做出成績,那不也是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