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后來,只得索性著人改造了這道長廊,把往年那些隨手買下又閑置的限量款分列品牌,割出一個個小置物間來。 也就造就了這奇景。 彭佩從前和娛樂圈中的諸多大牌接觸頻密,但也是到真真正正見過卓青這架勢,才切身體會到:明星和名媛,名媛和闊太,說到底是有壁的。 哪怕卓青對于花錢這事兒很是佛系,掛靠在紀司予名下的賬戶,一年到頭的花銷不及大太太的十分之一,但紀司予名聲在外,翻手覆雨指日可待,見不著紀司予、便來拍她馬屁的人,實在不要太多。 彭佩臉上冰霜微斂。 “知道了,你就是這個脾氣,好的沒邊了,”末了,也只嘆了口氣,“……讓他們見見世面也好?!?/br> 卓青笑笑,不再搭腔。 只推開面前古韻古香的木刻門扉,又伸手摁亮一旁徐徐招展的柳枝落地燈。 身后小心壓抑住、卻依舊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不絕于耳。 燈光傾瀉,她那看著唬人、實際早早疏于管理的私人衣帽間終于露出真容。 四面墻壁被設(shè)計為中空狀態(tài),分為成衣、高定、女鞋、妝造香水四大板塊,來自各大頂奢品牌的當季主打和限量款琳瑯滿目。 咳,瞧著井然有序,如果仔細打量,似乎也能發(fā)現(xiàn)那些被掃進角落里,尚未拆封的品牌方贈禮。 再往前走,落地鏡下方,空出大片試裝區(qū)域。 中心區(qū)域懸置的水晶立方體展柜中,氤氳燈光溫柔,按照色系和純度由下到上排列,多半是些精細打磨的鉆石珠寶,至于最頂格,毫無意外,就是早些日子、那枚以一億八千萬的高價刷新上海業(yè)內(nèi)拍賣行成交記錄的粉紫鉆戒。 “哇靠,睜不開眼睜不開眼,”jazz夸張地捂住右眼,從指縫里好奇打量周遭,口中大嘆:“我這還是第一次來老宅這邊,果然啊,青青,我這是撿到寶了,你絕對是不愛露財?shù)谝幻?,我之前還以為你每天簡樸到吃齋念佛吃白水煮菜……” “別啰嗦了?!?/br> 話沒說完,彭佩一拍他后腦勺,已經(jīng)安排手下人忙活起來,嘴里不忘訓(xùn)他:“人家美女是要保持身材的好不好,找個空地把你帶來的儀器擺擺,開始吧——這次可別給我半個小時弄劉海了,我真殺了你,不騙人。” jazz:“……” 事實證明,彭佩這句預(yù)先示警確實效果斐然。 由此,比卓青想象中留空的時間提前許多,不過七點差一刻,整體的妝造和服裝造型便拾綴完畢, 落地鏡前,女人紅裙灼眼,膚白勝雪。一改平時素色裝扮,如墨色一瀉而下的黑發(fā),發(fā)尾卷燙出頗有小心機的波浪小彎,妝容濃淡相宜,既不過分奪人眼球,卻也相得益彰,垂眼半艷,抬眼溫柔。 半身裙不規(guī)則的腰身剪裁設(shè)計,更是一下拉伸整體線條,愈發(fā)顯得纖細楚楚,膝蓋往下,薄紗之間,若隱若現(xiàn)、無可挑剔的曲線惹人艷羨。 彭佩踮腳,為她戴上卡地亞玫瑰金色雙環(huán)項鏈,最后小心整理著妝容上的細枝末節(jié)。 視線一低,瞧見卓青微微側(cè)歪放松的腳踝,也不忘小心叮囑:“manolo blahnik這雙新鞋,昨天我讓助手軟化過后跟皮革,但好像今年的材質(zhì)確實有點磨腳,你前段時間又摔傷過腿,現(xiàn)在繃帶雖然拆了,但是……” 話音一頓。 彭佩忽而瞥向不遠處,沙發(fā)上撐頰淡看這頭情況的某位。 四少的習慣經(jīng)年不改,平素最沒耐心看女人挑挑揀揀、品頭論足的人,但凡換了卓青做主角,視線卻總也離不開。 過去兩年的不愉快,似乎真的煙消云散,權(quán)作笑談。 老天保佑,希望真是這樣就好……作為朋友的立場,這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 思及此。 余下的滿腹擔心,便只剩話音一轉(zhuǎn)的調(diào)侃:“不過想想,我應(yīng)該是杞人憂天,現(xiàn)在我們青青已經(jīng)有人挽著了,摔不著的,嗯?” 卓青被她笑紅了臉,連連擺手。 = 不久,確認造型無需再修改,jazz和彭佩便都一前一后離開老宅。 動身去檀宮前,紀司予順帶安排宋嫂做了簡單早飯,松餅配上牛奶,兩人就地在衣帽間一側(cè)的小茶歇處用餐。 “墊墊肚子也好,”他伸手撥正妻子額發(fā),一頓飯下來,吃得漫不經(jīng)心,倒是玩了不知道多少次她頭發(fā),“待會兒過去,我們是主人家,先得接待那群麻煩的客人,別把我們阿青給餓暈了?!?/br>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參加奶奶的壽宴了,”卓青笑,小心抿過一口牛奶,又順口問了句:“話說,今年的名單好像沒讓顧姨給我……是不是直接給你了?請的人也沒什么大變化吧?” “應(yīng)該沒有,只有大哥那邊,好像說是多請了兩個朋友。” 他回憶著昨天在宴客名單上瞧見的內(nèi)容,補充:“三嫂在香港也有幾個親戚要來,其他沒別的,年年都是那群人?!?/br> “那就好?!?/br> 卓青聞言,微微放下心來。 其實,她在那群妯娌中年紀最輕,資歷最淺,再加上本就扮著個柔弱不經(jīng)事的樣子,按照往年的經(jīng)驗來看,只需要混個面熟,和往來的女眷隨意交談客套幾句,就算完成任務(wù)了,存在感不用太強,也沒什么壓力。 但今年紀司予風頭太盛,又幾次被直接稱作未來接班人,要是吸引來一堆新面孔,她指不定就得露餡,鬧出烏龍可就說不過去了——在社交關(guān)系上,她確實不如葉夢那群人得心應(yīng)手,偶爾認不出商場新貴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她是煩惱,也有些憂心,一邊吃著松餅,一邊默默拿出手機,開始瀏覽近期的金融新聞補課。 至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紀少——不幫忙認人就算了,竟還像是覺得面前人眉頭皺皺、鼻子皺皺的模樣怪可愛似的,火上澆油地、伸手托了托她下巴。 她拍開,“我要抓緊時間認幾個人,三嫂在香港的親戚……姓霍?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br> 撓她下巴的手不一會兒又上來。 再拍開。 他放棄攻陷可可愛愛的圓下巴,轉(zhuǎn)而去玩她發(fā)梢卷卷,手上就沒帶停的。 卓青咬牙:“……不要的手可以捐出來獻給需要的人?!?/br> 紀司予理直氣壯:“我在珍惜跟我老婆的二人世界?!?/br> “紀——!” “那我給禮物,跟你換?!?/br> 在卓青楊高分貝點名之前,天下第一乖寶紀少,像是提前預(yù)知這情況,當即不知從哪摸出個緞面盒子:“哄你開心的。” 卓青:“……” 她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只得伸手推他肩膀。 怎么這么幼稚?。?/br> “不要?!?/br> 末了,小小翻個白眼,“你的禮物我都收厭了,待會兒你把我下巴上粉都蹭沒了,別妨礙我記名字,香港的人我都不熟,出洋相怎么辦。” “哦,”紀少撐下巴:“真不要?” “……” “那我好傷心,丟掉好了,垃圾桶在那里來著。” 他作勢起身,被人一把拉住。 小妻子攤攤手,手指勾勾。 “別摸我下巴,頭發(fā)待會兒也得幫我整理好?!?/br> 緞面飾品盒就此到她手上。 紀少逗小貓似的逗她兩下,倒不鬧了,只說:“打開看看?!?/br> “你準備的什么啊,”卓青放下手機,轉(zhuǎn)而掀開那小首飾盒上扣鎖,把里頭頗眼熟的藍白胸針拿在手中,左右把玩兩下。 好半天,復(fù)才突然眼神一亮:“等等,這是蘇富比那天拍賣的,那天那個什么,藍鵲……白金胸針?” 如果沒有記錯,前些日子的蘇富比拍賣會上,這枚以三百萬人民幣拍售的藍鵲白金胸針,號稱18k白金枝干,配合五百多顆寶石鑲嵌成雙鵲及林中花果,中心綴以一顆珍稀的海螺珠,名副其實的東西薈萃、氣派典雅。 雖說不算高價,但在造型設(shè)計上確有獨到風格,比起那枚裝點門面、足夠招搖過市的粉紫鉆戒,這件在諸多拍品中略顯暗淡的小巧胸針,才是那天所有拍品中,唯一真正吸引到她的那件??上М敃r還生著悶氣,左右踟躕,也就沒有舉牌。 紀司予點頭:“我最早翻拍賣會的名冊,覺得這件胸針適合你,本來還以為你會直接拍下來的。但結(jié)果你越活越回去,越來越像個小古板,”他點點她眉心,“還真的,說買戒指就不買別的——我怕你后悔,所以后來回公司的路上,就去找那個買家,把胸針轉(zhuǎn)手買回來了?!?/br> “但是那天拍下這個胸針的是……” 記憶深處模模糊糊,想不起人面孔,倒是隱約記起,坐在拍主身邊的人,似乎—— “開不開心啊,我們阿青。” 紀司予神色微動,登時捏捏她臉,把她臨門一腳便要尋到真相的神思及時召回。 卓青愣愣抬頭,瞧見面前人含笑眉眼。 一如春雪初融,昔日遙不可及高懸天際的孤月,忽于愁云萬里中半露星輝。 他生得好看,笑起來時尤其好看。 這樣好看的人,從始至終,都只環(huán)擁她的所求。 “開心?!?/br> 于是她便也笑,不顧忌蹭花了妝,又或弄皺了禮服,小女孩般撲進他懷里。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誒,我怕你不開心,都沒有說,雖然戒指比它貴好多,但是我就是覺得這個胸針特別漂亮,當時出來的時候還在想,要不趁你不注意偷偷再去買一個好了,但后來有別的事就忘記……” “干嘛趁我不注意?” “……咳。” 他揉揉她頭發(fā):“趁我注意的時候提,我給你買,感覺就像一分錢都不用花,是不是特勤儉持家?” 卓青:您可真是個天才,按這么算賬,我的小金庫無窮無盡,真棒。 這話她擱心里念念就算了,沒好意思說。 說出口的是:“別弄我頭發(fā),我可是有造型的。” “這樣,那待會兒把戒指也帶上吧?!?/br> 笑鬧間,紀少忽而又指著不遠處立方體展柜頂格,“給你造型加到滿分,大家看到你的戒指,一個個都不說話了,然后一起感嘆:阿青頂呱呱,有錢小富婆。” “你什么時候?qū)W著嘴這么麻溜的?” 他糾正細枝末節(jié)處:“從小到大,我都只對你很麻溜?!?/br> “……” 真是虎狼之詞。 不過,等、等等。 卓青眉頭一蹙,發(fā)現(xiàn)事情似乎并不簡單。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肩膀忽而一重。 面前人扶住她肩膀,微微拉開兩人距離,傾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