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我們以后的家，怎么能不上心？”

    可現(xiàn)在，她卻如此簡單地就將它出售了。

    真可悲，他直到現(xiàn)在都依舊在原地徘徊，她卻如此簡單地走出了嗎？

    然而更為可悲的是，他說不出半點指責(zé)的話語，因為他壓根沒這個資格。

    說到底，自作孽。

    餐廳中一片漆黑。

    這并非是因為他喜歡黑暗，而是因為他從白天一直坐到了天黑。

    他一共經(jīng)歷過她的三個生日。

    第一次時他們還在交往，他還是在岳父的提醒下才知道“她生日快到了”的事。西餐，音樂，鮮花，禮物，一切都是那么套路那么順理成章，她卻笑得很開心，說沒想到他能知道她的生日。也是在那一晚，他知道了她名字中的“霜”，指的正是霜降時分。

    第二次陪她過生日時，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那天剛好他休息，她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堆制作蛋糕的原材料，撒嬌說想吃他親手做的蛋糕。他從沒做過這種東西又哪里有手藝可言，最終做出來的成品慘到不能看。她卻阻止了他把她丟進垃圾桶的動作，一口一口地把那塊小蛋糕給吃完了。事后她說“看著難看，其實味道不錯”，以至于他一度覺得她味覺有點失靈，又說“明年我自己做，到時候請你吃”，他卻只覺得她是說說而已，沒太當(dāng)真。

    第三次時，他們的爭吵已經(jīng)算是頻繁。他那時正忙，她卻要求他如“去年”那樣在家陪她一整天，爭執(zhí)自然而然地就發(fā)生了。憤怒中她說出了“你不陪我，有的是人愿意陪我，你最好永遠別回來！”的話，他也真的加班到了將近凌晨?；丶液?，意外地沒在臥室中發(fā)現(xiàn)她。以往她哪怕再和他賭氣也從不會徹夜不歸，他頓時準(zhǔn)備出門去尋人，卻意外地餐廳中找到了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的她。擺放在桌上的蛋糕樣子有些難看，上面插著兩根蠟燭——

    “去年”過生日時，她插了一根蠟燭在他做的蛋糕上，笑著說：“以后我每年都會加一根蠟燭，看一看最終能攢夠多少根?！?/br>
    在那時的她眼中，他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還擁有……未來。

    他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將她喚醒，她醒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看了眼時間，在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后，她面色冰冷地將手邊的蛋糕推進了垃圾桶，而后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他在桌邊站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件從未做過的事——他用手指沾起桌上殘留的奶油，嘗了一口。毫無疑問，她做的蛋糕，雖然也不怎么美味，但的確比去年他做的，要好吃不少。

    今年是第四年。

    他早早地就回了“家”。

    蛋糕什么的他還是不擅長做，所以找了她最喜歡的店，打電話訂了她最喜歡的口味，讓人在上面裝飾了她最喜歡的圖案。

    他在蛋糕上插了三根蠟燭，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待著，如同她之前所做過的那樣。

    不同的是——她等待時一直期待著他的歸來，因為她知道他總會回家；而他的等待，卻是自欺欺人，因為他知道，他所等的那個人，已經(jīng)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傅明寒：……所以我的存在意義就是用生命告訴大家什么叫慘是嗎？

    嗯，你真相了。

    感謝荔枝和修竹的地雷，抱住舔舔舔～lt/

    第24章 因怒出手

    顧霜曉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夢了。

    其實這也正常，畢竟她穿越過太多次了，如若不是運氣很好地在最初就拿到了與記憶相關(guān)的秘法，她大概早就變成瘋子了——有時候承載的記憶太多，真的不是件好事。

    大概正因如此，她很少做夢，而生日當(dāng)晚，她卻久違地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過生日。

    外公外婆，因為死亡而年歲永遠定格的mama，齊靜，大黑和小橘，還有傅明寒，一群人和兩只獸齊齊整整地坐滿了一張桌子，一起一邊鼓掌一邊齊聲唱“祝你生日快樂”。

    然后，齊靜醒了，警覺性很強的顧霜曉立馬也醒了。醒來后第一個想法是覺得這夢夠荒謬的，第二個想法就是……可惜醒的太早，沒吃到夢里的蛋糕。

    她正有些遺憾，就見齊靜從被窩中伸出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呵欠說：“早……”她的臉上毫無陰霾，仿若已經(jīng)將昨夜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早。”

    “咦？你昨晚床頭放了花瓶嗎？”坐起身的齊靜驚訝地看著顧霜曉的床頭。

    “……嗯?！鳖櫵獣怨麛嗟剡x擇了撒謊，沒辦法，她總不能說“我半夜閑著沒事，特意跑起來摘了花插瓶子里”吧？絕對會被因為“齊老師”嘮叨個半小時。

    好在齊靜也沒糾結(jié)這事，爬起床穿好衣服就準(zhǔn)備回家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她還得上班。

    她特別羨慕顧霜曉：“還是你好，都不用上班，寒假到底什么時候才來??！”

    “快了快了?！鳖櫵獣詻]什么誠意地安慰說。

    “我走了??！你早上記得做點早飯吃，別將就，你現(xiàn)在可是兩個人?！?/br>
    “知道了，路上小心?！?/br>
    揮別齊靜后，顧霜曉收拾停當(dāng)后，走到廚房中淘米煮粥，又順帶從冰箱中拿出昨天包好的餃子，素餡的蒸rou餡的煎，再搭配上自己拌的小菜，早餐也算是豐盛了。她這孕懷的不辛苦，一方面是因為她如今的體質(zhì)很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孩子不折騰”，至少到目前為止，包括胃口在內(nèi)的諸多方面都沒受到什么影響，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以至于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怕不是“懷了個假孕”。

    她這邊帶著貓狗小日子過得逍遙，齊靜那邊心情卻不是很美妙。

    說來這事還真和顧霜曉有點關(guān)系。

    齊靜大清早吃完飯去上班，才剛到辦公室，就被一同事給拉住了。

    “……長姐，有事嗎？”

    被她喊做“長姐”的女人四十來歲，姓宋單名一個“嫦”，嫦娥的嫦。當(dāng)然，她本人和嫦娥的相似度……嗯，不提也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就是那種最典型的“辦公室長舌婦”，最愛拉著人說東家長西家短，整日里以八卦和傳播各種謠言為己任，又因為名字里有個“g”字，所以大家與其說是喊她“嫦姐”，倒不如說是喊她“長姐”——長舌的長，而非嫦娥的嫦。

    只是不知道擅長八卦的她，自己知不知道這回事。

    齊靜不否認自己偶爾也喜歡拉著朋友和關(guān)系比較好的同事八卦下，但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底線的，至少和宋嫦不同。嗯，用李云龍的話說就是“她們尿不到一個壺”……額，這說法太難聽了，還是換一個——她們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平時長姐在辦公室里“高談闊論”時，齊靜向來是抱著“權(quán)當(dāng)是噪音污染”的心態(tài)，聽完了事。所以兩人的關(guān)系也是不冷不熱，屬于“見面能打招呼”的普通同事。

    而眼下，長姐突然就突破了“安全距離”，這讓齊靜有點方。

    長姐一看辦公室里的其余人都朝她們兩人看來，心里特高興，頓時又多了幾分激情，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齊老師啊，是這么個事，我聽說你那個幾個月前搬到鎮(zhèn)子上住的大學(xué)同學(xué)已經(jīng)離婚了？”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豎起了耳朵。沒辦法，鄉(xiāng)鎮(zhèn)小地方，新聞什么的本來就少，顧霜曉又太顯眼，被人關(guān)注實在很正常。這些人也未必有什么惡意，只是……八卦什么的，不聽白不聽?。?/br>
    齊靜卻是個“護犢子”的，聽長姐把話題放在了自家好友身上，頓時就伐開心了，硬梆梆地回答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長姐就有點不高興了：“是不是你總得給個明白話啊，我這邊還擔(dān)著其他人的囑托呢！”

    “什么囑托？”

    “你那同學(xué)懷孕了不是？這懷孕的女人啊，身邊沒個男人總歸是不行的，這不，就有人囑托我，問問你能不能幫忙拉個線做個媒，我跟你說，這可是做好事，將來肯定有福報的！”

    齊靜皺起眉頭。

    顧霜曉懷孕才三個多月，并不算顯懷，只是有些事既然被同時被幾個人知道，那就不可能還是秘密。所以，她懷孕兼剛離婚的事早就在鎮(zhèn)子上傳開了，也有人因此在私下里說了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過絕大多數(shù)人知道了八卦了一回就完了，唯有少數(shù)人，正如她丈夫童和平之前所說的那樣，不僅沒消停，還反而因此起了點小心思。

    “是誰托的你？”齊靜問道。

    “陳家老三知道吧？住鎮(zhèn)東邊家里開了家超市的那個，家底殷實著呢，你同學(xué)嫁他不虧?！?/br>
    齊靜被氣笑了，都是一個鎮(zhèn)子上的人，當(dāng)她傻呢！

    “陳家老三，陳西？他們家的超市我怎么聽說是他爸媽開的呢？倒是他，快三十了也沒個正經(jīng)工作，一年里最多出去打三個月工，剩余九個月倒在家里吃住，還經(jīng)常拉著人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br>
    長姐被當(dāng)面打了臉，頓時有點心虛，卻強辯道：“他爸媽的不早晚是他的嗎？”

    “你都說了他是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br>
    “那也不可能一分都不留給他，再說了，你那同學(xué)自己不挺有錢的嗎？將來兩個人結(jié)婚了，你同學(xué)出錢，陳家老三出力，日子多好過！”

    “聽你這話說的，我同學(xué)結(jié)這婚圖什么??？就圖他是個男人？”齊靜很不客氣地反駁道，“有句老話你聽過沒？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到處都是！”

    “你！齊靜我跟你說，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們都看看，我好心幫忙，還反倒被罵了！”

    “我可聽說你女兒還沒結(jié)婚呢，陳家老三真那么好，你為啥不介紹給你女兒？讓他做你女婿多好啊，家底殷實，家里還有間超市呢！”

    長姐被懟地火冒三丈，整個人都怒了，于是開始口不擇言：“再怎么著！人陳家老三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不像你同學(xué)，一個女人不清不白，突然就懷了孕，我……?。。。　?/br>
    她之所以會驚叫，是因為齊靜二話不說地就拿起一邊桌上的黑板擦糊了她一嘴巴。

    “你干什么？！”

    “幫你擦嘴，臟死了！”齊靜冷笑。

    “你！”長姐怒氣沖沖地沖上來欲打齊靜，卻被辦公室的其余人一把拉住，她一邊掙扎一邊大罵道，“放開我！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給這個小丫頭片子一點教訓(xùn)！還有沒有一點家教了！”

    齊靜也不是吃素的，她抬起手把袖子一捋，隨手沖桌上cao起一根上課專用的大型圓規(guī)，針尖正對著長姐，說道：“你們放開她，就讓她過來！今天我不把她打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齊！”

    長姐：“……”吵架而已，要不要這么拼！

    可齊靜的眼神和臉色分別不是開玩笑的。

    瞬間慫了的長姐于是配合著辦公室其他人，“被拖”走安慰去了。

    齊靜見她離開，冷哼了聲，回到位置上坐下，順手將圓規(guī)往桌上那么一拍。

    “啪！”

    辦公室的其他人都下意識地抖了下，面面相覷，互相傳遞著眼神。

    從一開始就一直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喝茶、存在感微弱的、即將退休的何老師總結(jié)陳詞：“齊老師，你今天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辦公室其余人暗自點頭贊同：的確，平時看齊老師和顏悅色的似乎很老實很好欺負，沒想到發(fā)起火來這么彪，bb完就直接上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咬人的狗不叫?。?/br>
    齊靜神色鎮(zhèn)定地笑了笑：“何老師你客氣了?！?/br>
    這氣勢叫一個狂霸酷炫拽。

    然而……

    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卻在微微發(fā)抖，沒錯，她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后怕……qaq

    她向來不擅長與人爭執(zhí)，自然更不擅長與人打架。剛才發(fā)怒也是因為宋嫦實在太過分了，至于動手，嗯，那也純屬“因怒出手”，其實壓根沒想那么多。

    不過她心里倒是一直牢記著顧霜曉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有一次她無意中與霜曉談到長姐，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對方發(fā)生爭執(zhí)，而當(dāng)時的顧霜曉對此只說了一句話——

    “對付這種人，就一條——你表現(xiàn)地夠狠，他們自然就怕了你?！?/br>
    齊靜暗地握拳，淚流滿面：霜曉，你說的真對！但你沒告訴我狠完后腿會發(fā)軟啊啊啊，再過五分鐘就該去上課了，萬一到時候我站不起來怎么辦？？？

    第25章 情人節(jié)第一擊！

    此時的顧霜曉對于齊靜的遭遇并不知情, 正準(zhǔn)備出門買點東西。

    懷孕后，她在齊靜的“三令五申”下，保證過如非必要絕不再去劃她心愛的小船，但人活著總需要一些生活必需品。鄉(xiāng)鎮(zhèn)里就這點不便利, 不像城市里，手機下個單，就有人送貨上門。而且，顧霜曉也是想借著買東西的機會走一走, 總不能懷了孕就一直縮在家里吧？這反而對身體不好。

    大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

    小橘則懶洋洋地把自己掛在小伙伴的背上, 遠遠一看簡直像一只小型“麻袋”。它是如非必要不挪窩的性子, 可自從顧霜曉懷孕后, 她每次出門時它都會跟著。剛開始不習(xí)慣這種待遇的顧霜曉還對它說過“可以留在家里”的話，結(jié)果它就用一種“你變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的小眼神看著她, 弄得她整個人都無語了，于是便隨它高興了。

    顧霜曉一邊走一邊想著該如何補充“庫存”，去菜市場的路，剛好會路經(jīng)一家棋牌室。二樓窗邊正有一桌人“噼里啪啦”地打著牌, 四人眼中滿是血絲，桌下腳邊滿是煙蒂，毫無疑問，這是他們“激戰(zhàn)”了整夜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