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jié)
“它簡直就像是有智慧的,或者說有人在背后控制著它,爆發(fā)的時機(jī)、給予人類喘息但也是更好觀察人類的時間、感染者的選擇、抗藥性突然的增強(qiáng)……” 他模糊不清地問:“是你們嗎?是你們在引誘人類吃下蘋果嗎?”說完顫抖著,向來者伸出了手。 來者沒有給出蘋果,而是在傘下發(fā)出清晰優(yōu)美的嗓音: “……你說得沒錯,死亡速度不能小于感染速度,收割之前還需成長?!?/br> 他微微彎下腰,冰冷的呼吸打在維森的耳畔,說:“所以,你們有找到殺死它的辦法嗎?” 維森悚然一驚,脫口而出:“總統(tǒng)先生一直很遺憾,沒有在第一時間封鎖薇薇安所在的整個州,難道……”難道總統(tǒng)遺憾沒有第一時間毀掉那個州? 來者繼續(xù)說:“一個殺死它的方法:解決所有可能的感染者,病毒自然就不復(fù)存在?!?/br>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不到了?!本S森說,無意識看著傘面濃郁的黑色與被遮住的那一截下巴。 來者低笑了一聲,說:“人類做不到精確地找出所有感染者并令他們同時死亡,但神明可以。你會向神明祈求嗎,讓神明出現(xiàn)拯救世人嗎?” 維森問不出你是不是神這樣的問題,他透過傘面,望向燃燒著的天空。 來者從容地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了一些仿佛要人們?nèi)テ砬笊衩鞯脑捙c不知所措的人們。 而就在他離開的一瞬間,空中落下了一點雨星。 雨與火相碰撞,如同星辰間彼此摩擦,一瞬間鼓動心臟。 下雨了? 這雨有著詭異的滲透性,防疫人員的衣服也防不住,所有人都淋濕了。 天氣預(yù)報表示今天是個大晴天,所以醫(yī)療組在選在這一天出行,然后下雨了……就在來者撐著一把傘離開后。 未卜先知一般。 “他是誰?”安娜醫(yī)生問。 維森只顧思索,驟然間明白了什么:“這才是新人類——感染者死去,普通人留下!許愿神明的壞結(jié)果就是一大半的人類死去,以死亡的代價拯救人類!這才是新人類的真正意義!” 安娜震驚地睜大眼:“新人類不是你先前說的走在正確進(jìn)化方向上的感染者嗎?” 維森痛苦地抱住腦袋:“我不知道……” —— 來者——林行韜此時正沐浴在透明的雨水之中。 [傳播途徑進(jìn)化:增加在任何雨水所能到達(dá)地方的感染性。] 他全面開啟了基因敏感癥的傳染程度,目光注視著全球各地基金會的機(jī)動特遣隊破壞醫(yī)療小組的研究成果。 這時,一名小女孩跑過來問林行韜要不要去她家里避雨,林行韜將傘舉到了她的頭頂。 女孩踮起腳尖問:“你是撒旦嗎,他們說撒旦穿黑衣服?!?/br> 林行韜將傘塞到了她的手心中,說:“啊,是啊,我要?dú)缡澜?,你怕不怕。?/br> 女孩一下子笑出聲來:“那世界毀滅之前到我家里來玩吧!我不是感染者哦,我叫海倫,撒旦大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嗯,再說一遍,我們鄭重承諾,林行韜沒有真的準(zhǔn)備喪心病狂地毀滅世界,結(jié)局是好的。 還有我準(zhǔn)備查一下生物化學(xué)方面的論文寫點牛逼的東西以顯示病毒很真實很不明覺厲,朋友看到后來了勁,反手幫我算了下影響因子……你爸做不到.jpg。 第277章 諸神黃昏(六) 林行韜被女孩海倫帶回了家里, 普通的出租屋,簡陋的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裝修, 布藝沙發(fā)上冷冰冰的, 扶手上蜷縮著一只大耗子般的黑貓。 他站在電視機(jī)前看電視, 只有兩三個臺, 全都播放著新聞。 屋外依舊是大雨滂沱,碎花窗簾與地板邊緣的縫隙里滲出一灘雨水,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腥味與炒雞蛋的香味。 一只蝴蝶從微開的窗戶縫隙里擠進(jìn),黑貓敏銳地動動耳朵,將蝴蝶拍在柔軟的rou墊下。 林行韜彎腰將手指插進(jìn)黑貓略帶濕意的毛發(fā)中, 黑貓一顫松開蝴蝶。蝴蝶繞過他高挺的鼻梁, 蹁躚翅膀,灑下粲然的金粉。 蝴蝶飛出了窗戶, 這一回卻沒有被雨水打濕,而是在一條條銀線中牽引出了一小股白色的旋風(fēng)。 過了一會,電視屏幕上滾過一條紅色的通知:奧洲西部龍卷風(fēng)警報,請民眾注意到地下躲避。而新聞欄目專家們正在就沙聯(lián)邦通過人體臨床試驗的預(yù)行法案進(jìn)行著激烈的爭吵。 “你吃嗎?”刺耳的聲音中, 女孩清脆的問話像是昏暗天空中蝴蝶灑落的光斑。 林行韜接過碗,沒有吃,而是遞到了黑貓面前,黑貓依著他的手腕, 將腦袋埋在了碗中。 “喵~” 海倫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邊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蛋炒飯。 她一邊吃一邊偷看林行韜。 雨似乎越來越大了,砸在樓下的雨棚上, 像一根尖針若隱若現(xiàn)地戳穿,“錚錚錚”若小提琴奏曲。 “我還以為你不會讓一個小女孩一個人燒飯呢?!焙愓f,“你和我jiejie一樣?!?/br> “jiejie要是知道我這次把一個長得帥看起來不缺錢的男人帶回了家,她一定會開心的。但是我好久沒有看見她了,我又不敢一個人去心理安慰中心,jiejie也許在那里?!?/br> 她注意了一下林行韜神情的變化,可惜沒看出什么,只好說:“我說錯啦,你不是人,是撒旦,不過我不怕你?!?/br> 她想到什么,跑去臥室換了身黑裙子拖著一個箱子出來,又從滿目琳瑯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書:“這是我jiejie的朋友的弟弟在戲劇社的東西——有了,這句話?!?/br> 她仰著下巴,一手指著天花板,聲音高亢而嘹亮:“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眾神之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而不是天幕之下的晨星?!?/br> 林行韜將碗從黑貓邊上拿開,送上一個掌聲。 女孩滿是喜悅地笑了,捧著書在屋子里轉(zhuǎn)圈,說:“我有一個夢想,我想登上百老匯的舞臺,變成萬眾矚目的女明星?!?/br> 林行韜起身,黑貓敏捷地跳到他的肩頭坐穩(wěn),他滅了房間里的燈光,說:“把這個國家當(dāng)作百老匯,我扮演撒旦怎么樣?!?/br> 聽到“扮演”兩字,海倫露出果然你是假的真撒旦不可能擼貓的表情,說:“那我呢。” “你扮演死神。我們?nèi)フ夷鉰iejie?!?/br> 海倫“誒”了一聲,見林行韜開了門,連忙抓起銀骨的傘。 眼前驟然一暗,卻是林行韜從箱子里將一個面具戴在了她的臉上。一個如鳥嘴般的銀灰色面具,眼睛處是兩個圓筒型的玻璃面罩,尖銳的長喙像烏鴉在啄食死亡。面罩邊緣歪歪扭扭地刻了一行小字:謹(jǐn)獻(xiàn)給死亡\神。 它對于海倫來說有些大,她調(diào)整了自己的頭發(fā)才固定住。把傘交給林行韜,她的目光留在門口的穿衣鏡上。 陰暗光線下,黑與黑詭異地界限分明,死神撒旦什么的炫酷登場。 “酷?。?!”海倫興奮地喊道。 他們走出家門,林行韜在雨簾下?lián)伍_傘,根根銀針向外飄灑而出砸落在女孩鞋面上方一毫米處,消失于無形。 他將黑傘舉過頭頂,脫離出租屋內(nèi)平靜安寧的氛圍,踏入暴雨下動亂不安的城市。 —— [你成功破壞了一次醫(yī)療小組的成果,解藥進(jìn)度降為74%。] sua-100可沒有解藥,這所謂的解藥只是化解它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偽裝形態(tài)。 王熙臣指揮著機(jī)動特遣隊重新裝填彈藥。 忍不住從藏身的地窖中踉蹌跑出的醫(yī)生們心碎地望著一地狼藉,尖利地責(zé)問:“你們不是人類嗎,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情?!” 王熙臣動了動手指,瞬間上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了醫(yī)生們,特遣隊的高科技外衣折射出他們臉上與槍口一般無二的冰冷。 氣氛也凝固了,王熙臣不合時宜地從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了一簇火光。 火光亮起的一霎那,醫(yī)生們幾乎以為是槍口爆開的火花,齊齊嚇退一步。 看著被嚇到的醫(yī)生們,王熙臣勾唇笑了一下,他將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眼神里多了些他人慣見而趙略不常見的冷酷神色,很快,這點冷酷神色又消散在王家大少待人接物無可挑剔的微笑中。 他將手指往下一壓,像年幼時在舞臺上拉著小提琴最后那一下拉弓,評委們嚴(yán)陣以待準(zhǔn)備恰到好處地獻(xiàn)上掌聲。 他想著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林行韜對他說的話……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讓他和溫琴他們一樣摧毀解藥而已。 于是他給自己加了點戲,在收回槍支的特遣隊之前對醫(yī)生們說:“看來你們還沒有找到引誘薇薇安的那個男人,如果你們找到了他,那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你們現(xiàn)在做的解藥隨時可以無效。” 醫(yī)生們一怔。 “你們猜測薇薇安不是第一個感染者,那個男人才是,我得告訴你們,你們的猜想是對的?!?/br> “我更需要告訴你們,被你們稱為蘋果的病毒在一開始只是一個實現(xiàn)人心愿的蘋果,不會傳染沒有危害?!彼幵熘普嫠萍俚闹e話,“但是那個中年男人——湯姆,一個無所事事的機(jī)車黨,整天抱怨著該死的世界為什么還不毀滅,于是他的心愿成真了。蘋果變成了現(xiàn)在掀起世界型混亂的【蘋果】。” 他將煙叨在嘴里,一如既往地,唇與香煙之間有干澀的粘連。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這回輪到他愣了一下。 涼涼的雨絲很快滴滅了飄搖的火焰,尚帶一絲灼熱的水珠順著往上翹起的香煙流到了王熙臣的嘴唇。 王熙臣抿了抿變得濕潤的唇角,陡然明白為什么臨走前林行韜叫他帶上一把基金會的傘。 他沒有撐傘,雨水卻也僅僅只是熄滅了他香煙的火光、安撫了他嘴唇的干涸,他沒有淋到雨。 他真情實意地笑了一下,繼續(xù)對醫(yī)生們說:“相信我,你們的解藥反而會加強(qiáng)【蘋果】的抗藥性,令它的基因更加雜合充滿變異性,畢竟你們針對的不是它本身,而只是它的一個蠕蟲型變種,就像為蘋果驅(qū)蟲只能讓蘋果生長得更好?!?/br> “……所以真正的解藥需要找到湯姆?”領(lǐng)頭的一名醫(yī)生問,“所以你們是誰?” 王熙臣朝他們伸出手,介紹自己:“瘟疫公司,一個致力于生命工程,涵蓋了藥物、醫(yī)療硬件等高新技術(shù)行業(yè)的秘密企業(yè),早在薇薇安事件就暗中觀察著這件事的發(fā)展并做出應(yīng)對,我們是其中的保護(hù)傘分隊。你說得對,我們都是人類,誰會毀滅自己的種族?我們愿意在暴雨下為人類撐起一把傘?!?/br> 醫(yī)生仿佛有所觸動,回答:“實際上我們沒有找到湯姆,但找到了莉莉,那個薇薇安的好友,就在附近。” —— 從出租屋通往心理安慰中心的路上到處都是在雨中努力睜開眼的人們。 十字路口堵車堵成長龍,有的人從車上下來,發(fā)泄著對末日氣氛的不安恐慌。 而收聽了天氣預(yù)報認(rèn)為這場大雨也許存在問題的人們也有一些走出了車子察看情況,這雨居然穿過了車頂,從車頂?shù)膬?nèi)部滴下雨來。 這雨似乎可以穿透一切阻礙,除了人類的皮膚——雨水在接觸到人類皮膚的時候由尖銳變得溫和,不會使人產(chǎn)生它混入血液中的感覺。 一個被雨打花了妝容的女白領(lǐng)護(hù)著包包,對下屬罵道:“這是投資商的東西,還不過來擋住它!” 下屬護(hù)著其他的東西,說:“一個人哪護(hù)得了那么多東西,除非人類的皮能剝下來——” 聲音戛然而止,四周也悄然一靜。 下屬冒出了冷汗,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蘋果】的蠱惑,不然怎么會說出那么可怕的話。 他僵硬地等了一段時間,直到什么都沒發(fā)生才緩緩松了口氣。對嘛,他又不是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