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 林卿卿:網(wǎng)絡暴力真闊怕。 項鉅:我有妙水真君,簡稱水君(水軍)。 第209章 神道功德(六七) 開元三十年, 陳將軍怒而離宮,至此,其與女帝不和的傳言坐實。 [開元三十年, 兩者幾斷絕往來,史書無載, 不知所為何事。] 項鉅作為幕后黑手并未意識到一切都是女帝的障眼法, 只欣喜于女帝與天下離心。 而殺死張況己后,他的鯤之身更加凝實。 “再有十年鯤便能以女帝之功德化而為海, 再有十年。” 開元三十五年, 林卿卿召來在二十年前撫養(yǎng)在宮中改為林姓的兩個孩子,張況己的兒子和陳珂樂的女兒。 “林璟,朕封你為太子, 為楚之三世?!?/br> 才剛剛加冠沒幾年的男人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女子,道:“陛下, 兒臣并不如清宴?!?/br> 林清宴握了握他的手說:“不, 你更適合。” “沒錯?!绷智淝潇o靜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現(xiàn)今的大楚你更適合當皇帝。林璟,你要記得,不是因為你是男子而令你繼承大統(tǒng), 朕也不會因為自己是女子就將帝位傳給女子。” “兒臣謹記。” “你們自幼陪伴長大感情深厚,就在今年擇佳節(jié)成婚吧。” 于是佳節(jié)之日,王都之中喜氣洋洋。太子與太子妃共馳騁于一馬上,一日之內(nèi)游遍王都花。 林卿卿站在橋上,往河內(nèi)放了五盞燈。 繁燈如晝, 浮燈點點,無數(shù)的百姓臨河而望,一同恭賀圣上龍體安康、大楚國運恒祥。 五盞浮燈晃晃悠悠地渡過河水,渡過了五年。 開元四十年的佳節(jié)之日,女帝再次來到橋上,而橋的盡頭走來了手持方天畫戟的陳將軍。 “走吧。”陳珂樂目光深沉,朝她伸出手。 于是他們共騎一馬,向著宮外飛馳而去。 [開元四十年。女帝出宮。] “你說老師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會湊成一對?”路上,陳珂樂忽然問。 林卿卿笑了:“當然不會,他一早就知道我們不會。”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他說過女帝不需要嫁人?!?/br> 陳珂樂也笑:“清宴和璟兒問過我,為什么我和陛下沒有在一起?!?/br> “他們膽子倒大,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我們都有各自愛的人?!?/br> 林卿卿突然問:“你真的愛你的妻子嗎?” “當然?!?/br> 林卿卿嘆息一聲,將頭靠在陳珂樂寬闊的背上:“好多年來,我不敢與你太過親近,畢竟世人皆知男女有別。但有時我又覺得何必這樣,我們難道要因此生疏嗎?” “流言兇猛時,我想找你解釋,但卻又放棄了。從小長大共同患難又共同享福的摯友真的需要解釋嗎?我居然會懷疑這一點,所以我又心里有氣,就又想著身為帝王,朕何需向你這個臣子解釋?!?/br> 是啊,卿卿和大樂是無需解釋的,但這么多年來,他們的關(guān)系終究因為位子的不同而有所變化。陳珂樂想說出口,又終究沒說。 他抬頭看了看天,只有他的七殺星格外亮眼。 就在他想要稍微收斂星光使其他星辰也綻放光芒之時,他聽到耳邊林卿卿難得的大笑。 “這天下不是我的了,不是我的!大楚女帝今天就要離家出走!” 恍惚間,陳珂樂的思緒穿過四十年的點點滴滴,回到他們?nèi)胪醵嫉哪且惶臁?/br> [“我回自己家,還有人敢攔不成?” “這天下都快全是我的了!”她笑得歪了身體,被大樂重新?lián)苹伛R上。] 城門處的守衛(wèi)認出陳珂樂,由此也知馬上狂妄的女子是何人,震怖中不敢有絲毫阻攔。 這便與四十年前他們初入王都時毫不一樣。 林卿卿遙遙望著禁錮了自己四十年的皇宮,將一縷蒼白的發(fā)絲別在耳后,輕聲說:“我走了。” [“我回來了!”她說,遙望著王都內(nèi)的萬家萬戶。] 彼時的驚天意氣不復存在,當今天底下最厲害的兩個人瑟縮地抱著,隨著馬背的起伏而進入蒼涼之地。 [一個是天生龍命的九皇女,一個是守衛(wèi)在九皇女身邊的七殺星天星降世。] “駕!”陳珂樂一聲怒吼,無盡的銳意突然從他的盔甲之下爆發(fā)出來,照亮了整片星空。 空中隱約有鳥類呼嘯之聲。 “死期已至?!绷智淝湫χf。 他們下馬,陳珂樂深吸一口氣,將林卿卿冰涼的身體緊緊擁住。 他們……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不過這樣互相取暖罷了。 陳珂樂想起在破觀里,他睡在林行韜的左邊,而卿卿睡在另一側(cè),夜里,老師他有時會醒過來,替卿卿攏攏發(fā)絲、替他擦去口水,替大家掖好被子。 此時他們的懷抱中間不過少了一個人,就如此地寒冷,仿佛再也暖不起來了。 “開元四十年,陳將軍攜女帝出宮,路遇妖物,女帝崩——這樣如何?”陳珂樂慢慢說著,將手中的戟尖送入林卿卿脆弱的身軀內(nèi)。 溫熱的血暖了寒冷,濕了陳珂樂的臉頰。 他們終于熱了起來。 陳珂樂的手指也終于抖個不停。 身為大將軍,他連自己的武器都握不穩(wěn)了,連帶動著卿卿痛呼出聲:“別抖?!?/br> 只當長戟抽離時,他的手指才平穩(wěn)下來。 “有這傷在,只要日后再有七殺星降世,你便能想起這傷從而短暫地恢復意識?!?/br> 林卿卿點點頭,朝著空中金爪探出之處走去。 足音擊碎時光。 仿佛回到四十年那樸素衣著的女孩向著宮門走去的日子。 她因年老而不復挺直的脊背重新直起—— 她老邁而無力的雙腿重新獲得了奔跑自由的活力—— 她綰起的蒼蒼白發(fā)披散而下,陡然化為一片亮滑的烏黑—— 她側(cè)過頭,臉上橫生的皺紋被溫柔的手撫平,只留下帶笑的酒窩—— 她疲憊而無神的雙眼重新綻放年輕而有蓬勃的神光—— 天仙和功德的力量,在她的身上交替閃耀。 “就算受天罰,朕要殺了妖物!”她喊,假裝自己是來殺妖的。 而天罰與鵬鳥,也在此時顯露了行蹤。 在鵬鳥的爪子抓透她的心臟的同時,她沒有氣運之龍飛出。 因為她的氣運之龍留在了藏經(jīng)閣高樓之上。 不過,項鉅會因此感到猶疑,她也不會□□功虧一簣。 陳文軒,靠你了。 大楚邊關(guān)之處,戍守此處十年的陳文軒輕聲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有天星降世者出,則天下再無該星辰的星命者,我雖因血脈而保有七殺星力,卻終不能得之降世。然而我終究不負自身,不負天下?!?/br> 他看向天空,有一顆星辰在七殺星明亮的光芒中緩緩出現(xiàn),作出下落之姿。 那是他十年前舍棄了的文曲星。 “其實我知道我真有文曲星天星降世的潛力?!?/br> 所有被他消去的星力凝固在了他的頭頂。 “十年了!我舍棄天星降世,只為用以史為鑒之力塑造帝王氣運之龍!” 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黑龍飛上了空中,咆哮。 陳文軒忽然望向了某個地方,說:“多謝仙人相助?!?/br> 他又笑:“文人有風骨,難道就不能上戰(zhàn)場嗎?大抵三百多年后,我陳家當有文曲星高照?!?/br> 于是見得氣運之龍,項鉅疑慮頓消。 而項鉅多年謀劃,區(qū)區(qū)氣運之龍如何能比。 金爪帶著女帝一飛沖天。 仙力與功德之力碰撞開無數(shù)耀眼的花朵。 一朵又一朵,偶爾飄灑過一縷鮮血。艷麗而凄美。 林卿卿將手指指向天空,觸摸那些柔軟的血花。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想起了自己實際上并未參與的一些事情。 比如四十年的那一場滅人的洪水。 她仿佛看到少年在大后方阻擋著洪水。 [只有他一人,逆流而上。] [各人有各人的生,萬物有萬物的死。] 但林卿卿想:倘若只死她一個,便能換來人類的生…… 她想得是這樣不遺余力、心心念念,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