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囚車豎起, 囚犯們抵在城墻上, 卻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洛王大笑著騎馬到最前方,對所有人說:“諸位!這只是第一個祥瑞,還有大的祥瑞在后頭!” “本王所要給諸位看的真正的祥瑞,要比這位叫趙略的人才更加難得可貴!” “如此佳日,吾也要與民同樂!” 他拉著韁繩轉(zhuǎn)向后方:“諸位且看,這是我們洛水城的罪犯,皆犯常人難犯之罪——當(dāng)以犯人之死迎來下一個祥瑞天兆!” 他緊接著大喊:“吾為長林十八將、征東將軍、莽風(fēng)侯后人,今洛水親王!人族大樂,請神明賀!” 一拍手, 眾多幕僚頓時走到前方,開始呼喚河神。 “請河神!” “此人非議王上,聚眾滋事,幾闖入王府中!”嘩得一聲,一個犯人被下了頭顱。 洛王身前的高空中,垂下條條黑水。 犯人的鮮血濺進(jìn)了水流之中,絲絲陰冷之氣也侵入觀看的百姓身體。 “哈哈哈哈,吾來為人族賀!”一聲大笑,朱陋從空中現(xiàn)身。 他身形高大不似常人,浮在空中,身后又有神敕散發(fā)光明,百姓一下子知曉了他是誰,紛紛跪地呼河神。 “繼續(xù)!這些罪犯怎么好在佳日活著礙眼?”朱陋手指一指,執(zhí)行死刑的屠夫們紛紛舉起刀。 “此人以告知祥瑞為名,挾刀入王府,欲刺殺王上!” “此人目無王法,膽敢對王上不敬!” “此人……” 一條條罪證被列出來,洛王笑呵呵地望著這一切,一副我可沒有將無辜群眾做祭品的愛民如子模樣。 鮮血染紅了朱陋的褒衣博帶,血跡滾滾而下,滴落在地面,發(fā)出難聞的氣味。 這些血液中,竟然有黑氣滋滋滋地升起。 白麓問朱陋:[你這幾日去做什么了?] 朱陋笑答:[當(dāng)然是去為龍王搜羅侍衛(wèi)宮女了——哦,我還請見鵬王了。] 鵬王便是將朱陋交給龍王的大妖王,居于妖海之上。 白麓心里微震。像他這樣的,實際上是因為愿意去人族潛伏才被尊為妖王,真正要說實力,算不得多強(qiáng)。所以看重實力、又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妖王的朱陋對他缺少尊敬。 妖海之上,才是真正的妖族之王! 白麓沉聲問:[朱陋,你回頭看那藏經(jīng)閣,那可是你所為?] 朱陋卻好像早就知道一般低哼一聲:[什么是我不是我,如此大功勞,只能是我?。?/br> 他轉(zhuǎn)而對屠夫怒吼:“快些!你們是在耽誤祥瑞!” 百姓安靜看著這一切,不敢發(fā)聲,而修道者們還在為不遠(yuǎn)處的藏經(jīng)閣掛著心。 突然間,有人問:“他們……罪不至死吧?”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 紫色的云霞彌漫著,遮蔽了天日。洛水城,一片蒙蒙紫色。 “六百六十六層!他登頂了!” “趙略破塔了!” 此起彼伏的喊聲中,藏經(jīng)閣整個亮了起來。從一到六百六十六層,盡數(shù)光明如海! 藏經(jīng)閣與神敕一起,成為全城最耀眼的地方。 “紫氣東來!人族大興!” “有此祥瑞,誰敢說天道不偏愛人族?” 白麓頗為愕然地凝視著天邊的紫色。 他當(dāng)然看得出,那不是什么祥瑞紫氣,而是沖天的妖氣。 難道、藏經(jīng)閣之事真是朱陋所為? 朱陋陡然間露出得意的笑容。 隨著鮮血不停濺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敕漸漸變成了陰暗的黑色,而緊緊箍住他身體的褒衣博帶松垮了起來。 白麓隱約記得,這褒衣博帶是龍王為了抑制朱陋的兇性而賦予他的神物,幾十年內(nèi),朱陋便被死死壓制著。 “人王失道、濫殺百姓、無辜人血便可污染這功德之衣!”朱陋大笑。 在他的笑聲中,混雜著修道者們還未停歇的大喊。 趙略這個所有人都陌生的名字一瞬間傳遍了全城。 洛水其他地方的百姓奇怪地聆聽著這個名字,不知道這是誰。 由于最后一個被抓、所以也將是最后一個被殺的王運凝視著高塔的光,模糊不清地喃喃道:“趙略……怎能在始皇陛下封王之地放肆。就連你洛王,也怎配稱洛王……我王運無罪!” 他奮力地咬掉了口中的布,怒喊:“人命怎能獻(xiàn)給妖物化作的神!我就算死,也不要成為妖物的祭品!” 些微的星光在他眼里閃爍,令看到的人腦海一刺。 就像有人揭開了迷霧,突然有修道者反應(yīng)過來。 不對??!這個神明不對勁?。墓胖两?,就算有神明不喜人類,也絕對沒有加害人類的神明!神明順應(yīng)天道,不違神道! 朱陋大笑:“人族當(dāng)先,神明自然不害人類!妖族當(dāng)先,神明自然對人類為所欲為!” 褒衣博帶從他身上完全褪下,他赤裸著健壯的身軀,快到極點地將褒衣博帶扔向藏經(jīng)閣和眾修道者! “鵬王助我!”一言之下,天空中若有回應(yīng)。 “白麓,事關(guān)人族妖族的大事,怎么好不告知眾位妖王?想必現(xiàn)在妖海之上,有一場妖、仙大戰(zhàn)來為我們遮掩吧!”他輕蔑地掃了眼高塔之上,“所謂祥瑞讓人族震蕩怎么足夠,當(dāng)然要令天道徹底厭棄人族,令命數(shù)本就將盡的楚朝滅亡!” 林行韜當(dāng)日隨口一說,造祥瑞是為了讓人族動亂。但經(jīng)過兩位妖王的考慮后,簡單的動亂已經(jīng)不夠了! “以這場祥瑞為契機(jī),人、妖大戰(zhàn)就將到來!而我,當(dāng)居首功!” 修道者們被束縛在妖王禁制中,仿佛被地仙控制!因此無人可以輕動! 也許加上塔里的修道者可以對付這個禁制,但是頂層被登,塔不僅無法進(jìn)入,也無法出去。 [神者,為民為善者可進(jìn)!爾當(dāng)誅滅!]女帝之聲響起。 神敕的變黑表明著黑河河神不再為善神,因此女帝的城墻禁制被觸發(fā)。 但禁制本就松動,何況幾日前,妖王白麓破壞了這層禁制,因此朱陋只是在壓力下壓低了身體,連原形都沒有現(xiàn)出。 洛王看著這一切,驚恐地摔下馬。 百姓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修道者、武者們咬牙切齒,卻無法掙脫。 天空一下子從蒙蒙的紫色變得漆黑一片。 太陽被一層黑影覆蓋。 ——日食。 天道終究降下了對于人族而言的不祥之兆。 人族假作祥瑞,妖族借此發(fā)力,勢必要使人族運勢衰落到極點,從而使妖族可以與人族大戰(zhàn)。 戰(zhàn)爭自古以來都是看氣運的,妖族諸王還真不敢在人族氣運旺盛的時候開戰(zhàn)。四百年前,人族內(nèi)訌,他們都只是旁觀。 王運忽然對洛王問道:“你說有更大的祥瑞,比藏經(jīng)閣登頂還要大的祥瑞……是始皇顯靈嗎?” 他怔怔地說:“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看到過始皇,在不知兩天還是三天前,我甚至看到了王應(yīng)將軍?!?/br> 一片漆黑中,連神敕都受到污染變黑,于是只有藏經(jīng)閣發(fā)著光芒。 這六百六十六層光芒中,傳出了一聲清亮的龍吟。 黑龍在黑幕中徜徉,rou眼難見。 然而一道身影卻匯聚了萬千光芒。 有人,坐在洛水城的城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黑龍靠在他的肩頭,龍尾從墻上垂下數(shù)十米。 他拍了拍手,笑問:“你們是在跪河神,還是在跪朕?” 由于洛水城地位特殊,沒有人敢妄言使聲傳全城,這一回趙略的名字傳遍全城的確是讓人驚訝的大事了。 上一回有人的名字傳遍全城,也許還要追溯到四百年前。 [國師與洛王欲水淹城池,吾廢洛王逐國師,得百姓擁立,自封楚王于此?。?/br> [那我楚王代洛水城——對東陵郡宣戰(zhàn)?。?/br> 當(dāng)年還是楚王的楚始皇就是在洛水城自封為王,同樣就是在這堵城墻上,宣告天下。 百姓們?nèi)绾芜€能不知這個自稱朕的人是誰,他們叩首于地,齊呼:“恭迎始皇!” 他是在不祥的日食下,唯一亮起的人族之光。 而藏經(jīng)閣頂層,一條蛇正在褪下皮,往更上一層變化。 鯉魚五十年化蛇,蛇百年為巨蟒。 一百五十年,悉數(shù)聚于一天矣。 —— 泰山道宮。 卜果子漫步而出,清風(fēng)盈袖。 “大楚終究沒法躲過滅亡的結(jié)局,早在四百年前我就知曉了。但是人族卻不應(yīng)該被妖族壓下。”他甩了甩拂塵,說,“人、妖終有一戰(zhàn)嗎……我去助我?guī)煹芤槐壑Γ€請眾仙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像一百年前一樣,發(fā)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林行韜:既要讓始皇裝比,又要讓趙略裝比,太難了——糟老頭子快來作捧哏!師兄! 卜果子:我現(xiàn)在可是仙人不好下凡的……你等等,我調(diào)戲了嫦娥也就能下去幫你了!師弟! 那擼托! 撒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