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他不怕迷路,風(fēng)中的血腥味慢慢淡去,只有稍許還殘留在白馬的皮毛上——大樂的畫戟尖端蹭到的。 身下的白馬忽然往一個(gè)方向一轉(zhuǎn),林行韜從思考中回過神,看到前方豁然開朗,一名耄耋老朽正坐于江邊垂釣。 吊鉤直且無有魚餌。 卻有魚跳起,落于岸邊。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林行韜不知道這個(gè)世界有沒有類似的故事,但他知曉這名老者并非常人。 他沒有問老者為什么不放魚餌,而是問:“不知閣下是哪方神明?” 老者答:“我乃此地城隍?!?/br> 他的手指往那條上岸的魚上一點(diǎn),魚的鱗片層層化金,變?yōu)殄\鯉重新躍入江中。 “我見貴客心頭有許多疑問,不妨一問,小老兒愿為貴客答疑?!?/br> “不敢?!绷中许w說著,手上一翻,前朝的日月鼎出現(xiàn)在他手上。 只是全無光澤,不可能再?gòu)?fù)昔日榮光。 “我欲重鑄鼎,鼎之大小輕重,何如?” 你拿愿者上鉤的典故,那我就拿楚王問鼎的典故。 城隍露出笑容:“楚王果意在天下耶?鼎之輕重,其可問耶?” 城隍沒有回答,林行韜就自己答:“在德不在鼎。大臨德行已衰,天命已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非也,足以問?!?/br> [楚王問鼎,意在天下。] 他不愿被神明牽絆,繼續(xù)前行。 城隍終于忍不住開口:“楚王就沒別的想問?” 林行韜笑:“城隍就沒別的想答?” 身后傳出城隍蒼老的大笑聲。 “好好好!我且答與你!” “東有神玉出,如日月鼎,為前朝國(guó)之重器!” 國(guó)之重器?林行韜豁然開朗。 神玉——玉璽? 他猛得轉(zhuǎn)頭,城隍卻已不見,只有淡淡一聲:“且去見我后人?!?/br> 他再次轉(zhuǎn)過頭,周邊場(chǎng)景隨著他的轉(zhuǎn)頭急速變化。 “噠。”是馬蹄跨越空間,落于地面的聲音。 而在士卒的驚呼聲中,一所壯觀的府邸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張府,城隍?qū)⑺麄兯土诉^來。 張家是西陵郡世家之首,其府縱橫,比之洛王府也不遜色。更有族人數(shù)千,奴仆如云,是真正的一郡之望! 門前立著一老者,身材高大,就算年歲已大也依然背脊挺直,不慌不忙地看過來。 他的臉上皺紋深重,眼睛卻是明亮有神,如年輕人般清澈。 “城隍?”林行韜發(fā)覺他與城隍長(zhǎng)得七分相似。 老者笑著一拜,說:“老臣前三品狼牙將軍張況人,見過楚王?!?/br> “西陵城隍乃張家老祖,因有功于社稷而在死后被朝廷封為城隍,享一城香火。” 得知是這世家豪族的族長(zhǎng)親自來迎,林行韜自然也不敢怠慢地下馬見禮。 在隨張老將軍進(jìn)府的時(shí)候,林行韜開啟了望氣法。 只見整個(gè)張府上方紅氣蔚然成云,大吉之氣甚至結(jié)成了麒麟狀。 中間有濃重的一抹金色,想必是那張家先祖化成的城隍守,金色如蛛網(wǎng)蔓延出去,隱入天空。 張況己能憑借世襲狼牙將軍一職召集大軍,必然少不了在城中盤下根系的城隍的幫助。 而作為世家之首,張府自然也是白氣連綿。 然后還有分撥出去連向遠(yuǎn)方的軍隊(duì)黑氣。 最后則是有青紫氣連于林行韜自己身上。 五色氣云集,當(dāng)真非同小可,倘若青紫氣再多上許多,便是帝王氣象。 正邊走邊看,耳邊突然傳出一陣咣當(dāng)聲。 只見張府的馬棚處的草蓋掉了下來。 張老將軍嘆道:“老夫本有一匹絕世好馬送與楚王,卻未想到被一乖戾小兒奪去。” 他似乎對(duì)此怨念頗深,開始敘說馬被奪的事。 據(jù)他所說,當(dāng)時(shí)那身有閃電的神異駿馬正在吃草。 馬忽然感覺到什么,抬起頭發(fā)出一聲輕嘯。 一名穿戴著紅色盔甲的少年也就顯露出了身形。 少年視府禁于無物,蹲下身給馬匹喂草。 并好奇詢問旁邊驚恐的馬夫:“這馬為何不是棗騮色?” “不然它就可以叫赤兔了,與我這一身盔甲也配?!?/br> 他又自顧自地解釋:“哦,老師說赤兔是天下第一強(qiáng)者騎的馬?!?/br> “既然不能叫赤兔,那便叫閃電兔吧。” “老師好像還說過有閃電什么的,要叫哈利波特?!?/br> “閃電兔哈利波特,嘿?!?/br> 張老將軍就于此時(shí)站出,一邊跟他說:“此馬叫做驅(qū)霆。” 一邊被少年的張狂氣息驚到小心應(yīng)對(duì)。 少年則歪頭一笑:“你要是打過我,我就聽你的?!?/br> 他停了一會(huì)兒,然后從身后取出了一柄可怕的畫戟。 二話不說就開打。 再然后,張老將軍就輸了。 那馬,作為戰(zhàn)利品,被少年大搖大擺地牽走了。 少年甚至笑說:“小乞丐的事,能叫順手牽馬嗎?” “老夫萬萬沒想到此子如此年輕,竟與我兒一個(gè)實(shí)力?!?/br> 不,人家還要更厲害一些——林行韜心想。 “那少年自稱國(guó)師手下能將,叫陳珂樂?!?/br> 張老將軍關(guān)切道:“殿下可遇到那名少年虎將?還需萬分小心??!” 林行韜點(diǎn)點(diǎn)頭,絲毫不臉紅地說:“他已被我擊退?!?/br> 張老將軍于是說:“那就請(qǐng)殿下在府中歇息,我有些話想與殿下說說。” —— 此時(shí),陳·取名鬼才·珂·乞丐的偷不叫偷·樂騎著閃電兔一路狂奔。 得了駿馬之后的他心情著實(shí)不錯(cuò),心底里那股子想殺人的煩躁也消退了不少。 但隨著離東陵郡越來越近,他又在煩惱該如何和國(guó)師交待。 不如就說那凌行韜太厲害了,懷疑他扮豬吃老虎,是真人實(shí)力! 嘿,扮豬吃老虎還是老師教的。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不對(duì),自己現(xiàn)在又不是殺不得真人。 那就說凌行韜的軍隊(duì)也很厲害? 但蕭二小姐給的也都是精銳。 唉,他還是去問問卿卿要怎么說吧,還是卿卿聰明。 黑色的閃電,紅色的旋風(fēng),他沖進(jìn)了東陵郡守府。 然而往常尋得卿卿的地方卻什么也找不到。 國(guó)師也不見蹤影。 他四處亂逛,直到被一男一女?dāng)r住。 男的身著華服,臉色很差,只有在身旁女子靠近時(shí)才微微開懷。 女子則是一身如蓮的裙裝,溫婉的面容上似有愁意。 她見到返回的陳珂樂,不由吃驚問道:“你怎么回來了,其他人呢?” 陳珂樂只好隨意一句回答她:“那楚王厲害得不得了?!?/br> 蕭合穗一怔,似乎自己明白了什么。 她喃喃道:“真龍真有那么厲害?果然還是沒辦法嗎,張況己又將要攻城……” 前洛王凌銘煜皺緊了眉毛,拉住了蕭合穗的手。 觸手溫潤(rùn),兩人皆是一怔。 凌銘煜安慰她:“國(guó)師已想出了一條妙計(jì),必有辦法一遏九弟、不,楚王的狂氣?!?/br> “不知國(guó)師去哪了?”凌銘煜問。 “好像是去什么偏僻的地方了,哦對(duì)了,是去——”蕭合穗回答。 她的手腕流轉(zhuǎn)著凌銘煜的龍氣,而凌銘煜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