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沒有，是?！?/br>
    五個字，干脆回答了那三個問題。隨即，路星鳴繞過他上樓。

    路父怔了下，氣息不穩(wěn)，近乎是咬牙切齒著說：“你看到了，他就是這種態(tài)度來對我的。我養(yǎng)他還不如養(yǎng)條狗，他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和她媽一起淹死！”

    蘇婕哎呦了聲：“哪能這樣說，小鳴聽到該多傷心，你冷靜些，他好不容易才回來，別又把孩子氣走?！?/br>
    路星鳴腳步一頓，微微側(cè)眸。

    路父背對著他，蘇婕正在一旁安慰。

    他能想象到父親說這話時的神情，一定是頰腮抖動，五官猙獰，恨不能把他抽筋扒皮，生吞活剝，可惜父親這個身份限制了他，讓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詛咒。

    路星鳴收眸，眉眼淡淡。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父親都無條件愛自己的孩子，但他的父親一定不是。

    路父真情實(shí)感憎恨著他和生母，直到有一天，患有抑郁癥的母親再也無法忍受這日復(fù)一日的冷暴力，于是帶他在一個夜里驅(qū)車投河。

    那夜只有他獲救。

    混亂的人群之中，站在最后面的路父是表情最為冷冰的一個。

    那天起，路星鳴就明白自己是個孤兒了。

    ——不是所有人都配有兒子的。

    第57章

    “哥，你回來啦！”

    房門被打開一條小縫，路星澤小聲和他打著招呼。

    他未語。

    路星澤比路星鳴小三歲，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性格溫潤懂事，又聰明知禮，是被路家捧在掌心里的寶貝，當(dāng)然他也從未讓路父失望過，不管學(xué)習(xí)還是為人處世，都會做到最好。

    面對著欣喜和他打招呼的弟弟，路星鳴較為冷淡：“怎么還不睡?！?/br>
    “我在做一道題，哥你能教教我嗎？”

    路星澤害怕路父聽到，又害怕路星鳴拒絕，姿態(tài)端的極低，眼神更為小心翼翼。

    路星鳴步伐停頓，轉(zhuǎn)身進(jìn)入房間。

    屋內(nèi)的書架上擺著密集的書本，墻角處有一個陳列架，上面陳列著大大小小的獎杯和獎狀。除此外，路星澤還把兄弟兩人的合照放在床頭，照片里的路星鳴不過十一二歲，眉眼之間透著陰郁。這是他們兄弟唯一的合照，路星澤很珍惜。

    路星鳴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練習(xí)冊翻了翻：“哪道？”

    路星澤又緊張又欣喜的說：　“第三題。”

    他掃了眼，握筆在草稿紙上解題。

    路星澤坐姿很乖，眼神之中不禁流露出對兄長的崇拜。

    路星鳴很聰明。

    盡管路父總是諷刺他爛泥扶不上墻，養(yǎng)他不如養(yǎng)一塊叉燒。但只有路星澤知道大哥是真的聰明，不管什么東西一學(xué)即會，對數(shù)字敏感，語言天賦也強(qiáng)過他人，小時候背著父親參加過一次模型大賽，還獲了獎杯，卻被路父砸得稀巴碎；還參加過少兒英語作文賽，拿到第一后，路父質(zhì)疑不是他的水平。

    當(dāng)孩子的興趣被父親一次次扼后，他的心中也不會再有夢想。

    之后，路星澤鮮少在家中見到他。

    “好了?！?/br>
    一會兒功夫，路星鳴就把解題思路寫滿紙上，他不準(zhǔn)備多留，正要走時，路星澤叫住。

    “明天韓家的人會過來。”

    “嗯？”

    “那天我也是偷偷聽到的，爸有意讓你聯(lián)姻，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琢磨對象了。”

    商業(yè)聯(lián)姻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尤其路星鳴不受寵，讓他以結(jié)婚的方式為集團(tuán)謀取利益是最后的存在價值。路父作為一個商人，哪怕路星鳴是一張爛牌也不會放棄。

    “喔?！甭沸区Q臉上沒什么表示，敷衍性應(yīng)和后，推門離開。

    路星澤對著他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嘆氣收回目光。

    **

    第二日早十點(diǎn)，韓家父母帶著韓祝祝準(zhǔn)時登門。

    韓祝祝穿著一條白粉色小禮裙，跟在韓母身后顯得非常不樂意，待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路星鳴，整個人就像受驚的小鳥一樣縮起頭顱，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聽說你生病住院了，沒事吧？”韓父上前寒暄。

    路父笑笑：“不礙事，就是先前太累，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了?！?/br>
    交談之中，路父沖路星澤使了個眼神：“我們還是有事要談，你和你大哥帶著祝祝去后花園玩吧。”

    路星澤點(diǎn)點(diǎn)頭，領(lǐng)著韓祝祝離開客廳。

    路星鳴轉(zhuǎn)身跟上。

    韓祝祝從小和路星澤玩的比較好，小時候每次被路星鳴懟哭，也都是路星澤再哄。兩人正有說有笑著，就見路星鳴一臉陰沉過來。

    韓祝祝神情僵住，慢慢瑟縮向后。

    “過來。”路星鳴語調(diào)平，無波瀾的鳳眼硬是被韓祝?？闯鲆唤z銳利。

    她硬著頭皮：“干嘛！我才不過去呢！”

    路星鳴說：“有事問你?！?/br>
    韓祝祝看了看路星澤，不自覺往她身旁靠：“你現(xiàn)在問，我耳朵沒聾能聽見?！?/br>
    “不過來是吧?！闭f著，路星鳴撩起袖子。

    韓祝祝打了個寒戰(zhàn)，再次想到小時候被他掛在樹上的恐懼，當(dāng)下馬不停蹄跑了過去。

    “你上去把我包拿下來?！边@話是對著路星澤說的。

    等路星澤離開，路星鳴才說；“我問你，韓云知是不是你姑姑？”

    路星鳴思考良久。

    他想信云知，可又信不過韓厲。

    再說韓老爺子已經(jīng)去世，要是他真有個這么大的女兒，那么說明……

    畫面戛然而止，路星鳴頭皮發(fā)麻，不想再想。

    韓祝祝因?yàn)檫@個問題愣了半晌，想到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姑姑，不覺間煩躁。

    韓祝祝沒有直接回答，打量路星鳴兩眼，回想他上次在醫(yī)院的表現(xiàn)后，韓祝祝了然：“路星鳴，你是不是喜歡她？”

    路星鳴一怔，俊眉緊蹙：“與你何干？”

    韓祝祝梗起脖子，不怕死說：“那她是不是我姑姑又與你何干？”

    “……”

    生平第一次，韓祝祝成功懟贏了路星鳴。

    她心情頗好，洋洋得意：“那你別想了，她肯定不能和你在一塊。”

    路星鳴神色越發(fā)陰晦，韓祝?？偹阏业揭唤z絲報復(fù)的快感。

    “她和我哥關(guān)系比較親密。”

    姑侄關(guān)系，可不親密。

    韓祝祝故意把話說的棱模兩可，就是為了讓他胡思亂想，給他添堵。誰讓他以前不干好事老是欺負(fù)人，現(xiàn)在還想追求韓云知當(dāng)她和哥哥的姑父，做夢呢？

    那話說完路星鳴便不再言語了。

    見他沉默，韓祝祝不禁心慌，她會不會太過分了點(diǎn)？

    想著，韓祝祝小心翼翼湊上前：“路星鳴你沒事吧？我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你……你可別生氣啊，不關(guān)我事的?！?/br>
    恰巧路星澤拎著路星鳴的東西過來，看見救星，韓祝祝飛奔而去，藏在對方身后。

    路星鳴眸中閃著晦暗不明的光，一把奪過路星鳴手上書包，直接從花園的后墻離開。

    路星澤錯神，忙喊：“哥，你走了爸又要生氣！”

    回應(yīng)他的是少年瀟灑離去的背影。

    新悅?cè)A府是富人區(qū)，位于邊郊不好叫車，路星鳴徒步下山，給劉彪虎發(fā)送信息讓他接人，隨即站在路邊等候。

    過了會兒，一輛越野車過來。

    車窗搖下，路星鳴抬眼一數(shù)，一二三四個光頭。

    劉彪虎笑得眼都沒了：“路哥這是又回家經(jīng)歷父親的毒打了？”

    一邊調(diào)侃一邊給他開門。

    副駕駛坐著武曉松，開車的是他哥，后面是方正方圓還有劉彪虎，其中劉彪虎就要占據(jù)兩個位置，三人往里面擠了擠給路星鳴騰開一個地兒。

    等他上車，劉彪虎才說：“武哥酒吧開張，我們準(zhǔn)備去捧捧場，路哥順道一起唄?！?/br>
    路星鳴像是塊海綿一樣被他那身肥rou積壓，不爽快的踢他一腳：“你他媽能不能減減肥？”

    劉彪虎：“我這rou是留來過冬的，你不懂?！?/br>
    武曉松：“他這rou全是用智商換來的，你不懂。”

    隔著座位，劉彪虎上去和武曉松扭打在一起，本來就顯得擁擠的車廂因?yàn)轸[騰的兩人更是混亂不堪。

    路星鳴目光在窗外，周身籠罩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旁人的熱鬧歡喜都與之無關(guān)。

    好友見他心情的確不好，當(dāng)下停止鬧騰。

    劉彪虎環(huán)住路星鳴肩膀：“一會兒喝幾杯泄瀉火，大好年華呢，哥你別這么悲春傷秋?！?/br>
    “滾?！甭沸区Q再次踹開。

    大好年華怎么了？

    大好年華就不容他這個青春期少年悲春傷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