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云知皺皺眉,很是困惑:“我打聽過市場價,瓶子最貴也就五毛,一般都是一毛三毛的,怎么能算一塊?要是這樣,別人都留著自己賣了?!?/br> 大爺手上動作僵硬,表情瞬變。 “是有人讓您這樣做的嗎?”云知試探性問。 她又不是真的傻,收破爛的老大爺賺這些錢不容易,就算她真長得可愛的不行,也不會有人因為可愛就和她做虧本買賣。 那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故意給大爺錢,讓他幫自己。 會是侄兒嗎? 這么不聰明的做法,估計也只有韓厲想得出來。 大爺眼瞧著瞞不住,就直接抖落了,“你同學(xué)給我一百塊,讓我把價格賣高點給你?!?/br> 云知更好奇了:“那您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嗎?” “挺高,模樣很俊,就是看著不太好惹?!?/br> 很高,很俊,不好惹。 那八成就是韓厲了。 云知低頭,思緒復(fù)雜。 因為不要他的錢,所以韓厲才想到這樣的方式,傻乎乎的,一點都不聰明。 不過也提醒她了,韓厲傻乎乎,撿瓶子的她更加傻乎乎。 老大爺已經(jīng)整理好垃圾,騎上小三輪準(zhǔn)備離開,“姑娘,這塑料瓶你還賣嗎?” 她幫襯把塑料袋放在車車?yán)?,搖搖頭:“我不賣了,這些都送您,謝謝大爺?!?/br> “那錢?” “您就按他說的處理。” 大爺笑笑:“那孩子說你要是不來,就留著給我買營養(yǎng)品,可是……” “那您就留著。”云知打斷他。視線不由放在了老大爺蒼老的雙手上,雖是夏天,老人的手卻生了瘡,那瘡估計是冬天凍傷的。 云知恍忽,倏然想起她遠(yuǎn)在大山里的師父。 師父十個手指頭布滿了這樣的瘡口,全是冬日里砍柴干活凍出來的,每每云知要幫忙,他都不讓,還會生氣,聲稱女孩嬌貴,不能留疤。 云知眼窩發(fā)酸。 她拉開書包,把中午得來的兩塊六全取出送了過去,“大爺,這你也拿著?!?/br> 老大爺看著錢愣怔,“你這是……” “你、你留著買水喝!” 說完,拽著書包慢騰騰朝公寓去。 看著云知嬌小的背影,老大爺?shù)胖嗆嚨搅怂?,“小姑娘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br> 云知抿著唇不語。 “是和家人冷戰(zhàn),所以才想著自己賺錢獨立?”他話語里帶著打趣。 云知低低的:“我不算是他們的家人……” 從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以后可能也不會是。 偏見是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始終隔閡在她和韓厲面前。就算韓厲不說,不承認(rèn),他也終歸把她當(dāng)成擅自闖入韓家的侵略者,永遠(yuǎn)不會把她放在家人的位置上。 三輪車在耳邊咯吱作響,同時來的還有大爺?shù)膰@息聲: “要是真的家人對你說了重話,讓你不開心,你一定要主動說出來,一般做家長的都會理解。咱們也沒讀心術(shù),你們現(xiàn)在的小孩花花腸子多,有時候家人也不知道你們再想什么,你總不能讓長輩和你服軟道歉吧?” 云知若有所思,憋悶的一口氣突然驅(qū)散不少。 是啊,她不能憑借韓厲的一時氣語就認(rèn)為那是真心話,畢竟現(xiàn)在的小孩花花腸子多,韓厲不主動說,她又怎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知驟然平和。 她停下腳步,小臉揚起:“大爺你說的對,我明白了?!?/br> 大爺滿不在乎正要說不用謝,有空多給兩個瓶子時,又聽云知說: “我是個長輩,可以理解他,但絕對不能服軟道歉。我懂了,謝謝大爺,大爺真好?!?/br> 深深一鞠躬后,云知扯著書包跑向馬路對面,腳步比之前輕快不少。 老大爺被這邏輯思維驚呆了,頓時嘴角扭曲,血壓飆升。 下定決心以后再也不來這學(xué)校撿破爛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怎么都那么奇怪! * 日薄西山。 云知慢走在人行路上,盡管現(xiàn)在不是那么生韓厲的氣,但學(xué)習(xí)資料的錢還是要賺的。 如果發(fā)傳單,那么只能周六日去,可到時候就晚了;如果去飯店打零工,店主可能看她長得小不會收留她,至于其他工作,云知實在不敢去,師父說她長得太過可愛,不留神就會被人騙去,云知不想被人騙去。 想到這兒,頂著假發(fā)的小腦袋又重垂下去。 正當(dāng)她為那三百塊錢憂愁時,突然聽到公園里邊傳來淺淺交談聲。 “塞翁還好,失馬比較調(diào)皮,現(xiàn)在我這老腿瘸了,遛不了它們,只能慢慢找好人家讓它們安置下來?!?/br> “兩個大家伙都跟你這么久了,送人實在可惜,不行的話我讓我孫子給你找個代遛,你稍微出點錢,又解決了遛彎,孩子也能繼續(xù)跟著你。” 錢…… 云知背緊書包,折身進入公園。 門口的休息椅上圍坐了幾個老人下棋,視線一轉(zhuǎn),對上兩雙圓溜溜的眼睛。 那是兩只狗。 很大的狗。 一只皮毛金黃,吐著舌頭,墜在地上的大尾巴瘋狂搖擺,看起來傻乎乎又無害;另外一只黑白相間,毛發(fā)蓬松,體型比另一只還要龐大,它擱原地轉(zhuǎn)圈圈,活躍的很。 看起來有點嚇人。 云知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汪!”金毛沖她叫了聲。 云知立馬停下,對著警惕護主的狗子一動不敢動。 “塞翁,不要嚇人小姑娘?!弊谳喴紊系睦先舜让忌颇?,摸了摸它的頭輕聲安撫。 轉(zhuǎn)而對云知笑著說:“別怕,塞翁不咬人的?!?/br> “這是您的狗嗎?”云知小聲問。 “是啊,他們都是我的狗,金毛叫塞翁,那只阿拉叫失馬。是我兒子送過來陪我的,都很乖?!?/br> 也許是見云知討喜,老人家又多說了幾句:“可惜我腿腳不行,恐怕不能繼續(xù)照顧它們了。”說完嘆息一聲。 云知眼睛一亮,對錢的渴望戰(zhàn)勝了對大狗狗的恐懼。 她上前幾步,毛遂自薦:“爺爺,我來每天幫您遛狗?!?/br> 老人愣了下:“你?” 云知又瞥了眼那兩只大狗,睫毛上下忽閃幾下,緩緩點頭嗯了一聲,又說:“我每天五點就起床了,可以幫您遛兩個小時;晚上有空可以遛久一點。中午沒多少時間,只能簡單放放它們?!彼蛎虼?,聲音不由低了去,“您……您只要每天給我十塊錢就好。” 老人很是愕然:“十塊?” 云知心里一慌:“多、多了嗎?” 老大爺頓時笑了,擺擺手:“你要是真的行,我可以按一小時20塊錢算給你,不過……”他略顯難為,“塞翁聽話懂事,你還能拉著,失馬就說不準(zhǔn)了,它活潑,勁兒也大,你一個小姑娘,實在害怕傷到你。” 云知的腦子開始飛速轉(zhuǎn)動。 一小時二十塊,每天按四小時算,那一天就會有八十塊錢,一星期就能有五百六十塊錢。 她眼睛刷的亮起,興沖沖道:“我沒問題,我可以的,不信的話我現(xiàn)在就可以試試” 見她這么積極,老大爺實在不好打擊小孩兒熱情,思索萬千才將失馬的遛狗繩送到云知手上。 云知剛拉住繩,阿拉斯加便像打了雞血一樣飛竄出去,云知單薄的身子如同跟著它后面的風(fēng)箏,它跑哪里,她飛到哪里。 好在云知力氣大,也練過,盡管吃力但沒至于被它拖拽倒地。 失馬電光火石跑,云知風(fēng)馳電摩跟。 在她忙于和狗的斗爭中,沒注意到路邊站了許久的路星鳴。 “你慢點——!” 嘩的一下,飛過,順道還撞掉了路星鳴手上的雪糕。 他看著地上的抹茶雪糕,痛惜兩秒,面無表情用紙巾包著丟在一邊垃圾桶里。 “慢點啦——!” 嘩的一下,又飛過,帶起路星鳴頭頂?shù)膸赘l(fā)絲。 路星鳴眼皮子狠狠一跳,忍無可忍,長手一勾,沒費吹灰之力就拉住牽引繩,拽停了興奮異常的失馬。 “汪!”失馬不開心的沖路星鳴叫。 路星鳴眼刀飛過,一臉冷戾,大狗哆嗦一下,嗚咽著躲到云知身后。 “施主,你怎么在這兒?” 云知總算發(fā)現(xiàn)了他。 她跑得胸脯起伏,小臉殷紅,飽滿的額頭泌著汗水,襯著眉眼更加生動,一雙杏眼被薄暮暈染成暖色,亮瑩瑩的可人。 “我還想問,你在這兒干嘛?”路星鳴垂眼略過她手上繩子,又淡淡收回。 云知笑盈盈說,“我在應(yīng)聘?!?/br> 他茫然的啊了一聲。 云知隨意抹了把臉上汗珠,又把黏糊在頸窩的假發(fā)弄到后面,解釋說:“幫人遛狗,一小時給二十塊錢,我先走啦,回頭再找施主?!?/br> 路星鳴額心抽動,“你怎么快又轉(zhuǎ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