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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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崢立輕聲斥道:“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他要將女兒抱開,卻為溫蘅笑著制止道:“沒有事的。” 溫蘅自袖中取出一只香囊,遞與稚芙道:“你聞聞看,是不是這個味道?” 稚芙手接過這只香囊,邊嗅邊點頭道:“就是這個味道,有點點像蘅草,又好像融了其他的香味,從來沒有聞過呢?!?/br> “好靈敏的鼻子”,溫蘅輕刮了下稚芙的鼻尖,笑道,“這是我從前無事時調(diào)配的,里頭確實混了蘅香,你若喜歡,就送給你好不好?” “喜歡,我喜歡得緊”,稚芙脆生生道,“謝謝公主殿下!” 她走撲到陸崢懷中,仰起巴掌大的小臉道:“爹爹,你幫我收著吧,我怕我弄丟了。” 坐在錦席一旁的皇帝,默默看著陸崢將那香囊收入袖中,將口中的脆棗,嚼得嘎嘣脆響。 碧野芳樹,流鶯啼鳴,陸崢可注意不到這點頗有咬牙切齒意味的嚼棗聲響,他倍加小心地收好香囊,朝溫蘅躬身拱手,再一次替女兒表達謝意,“多謝公主殿下?!?/br> 溫蘅看稚芙這小女孩兒,真是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她含笑輕撫了下她稚嫩的臉頰,朝陸崢道:“不必謝,就當是我今日,送給令愛的見面禮罷?!?/br> “禮物?”稚芙聞言神情認真道,“爹爹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公主殿下送我禮物,那我也要送回禮的?!?/br> 她努力思索了一會兒,實在不知送什么回禮好,問父親道:“爹爹,我該送公主殿下什么禮物呀?” 陸崢輕笑,“公主殿下的禮物,是送給你的,這回禮,你也要自己想。” 稚芙“哦”了一聲,又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雙眸一亮,“我知道了!” 她拉著父親的手道:“爹爹,我們把公主殿下請到家里做客吧,就像湘君在用心裝飾的香屋里,等著湘夫人來一樣~” 陸崢不語,只是看向溫蘅,稚芙見爹爹不說話,又轉(zhuǎn)向溫蘅,“公主殿下,您愿意來我家中做客嗎?我和爹爹會像湘君一樣,把房間裝飾得漂漂亮亮,走到哪里都是香噴噴的!” 溫蘅與陸崢今日初見,并無交情,當世又有男女之防,她就這般上門做客,自然不大妥當,可稚芙滿臉期待地望著她,她也不好當場拒絕,正為難不語時,稚芙又已上前牽住她的手問:“公主殿下,這個回禮您喜歡嗎?” 皇帝不久前覺得這小女孩十分可愛,此刻覺得她甚是煩人,他想出言打斷她的邀請,可明郎在此,事涉到她,他好似沒有出言的資格,啞著喉嚨,說不出來。 陸惠妃同為女子,見一向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永安公主遲遲不語,猜到她是心有顧慮,如此單獨上門做客,太過親近,遂笑道:“過段時日,是芙兒的生辰,公主殿下如不嫌棄,肯去她生辰宴上坐坐,芙兒一定很高興?!?/br> 她說著看向稚芙,笑問:“芙兒,你想不想請公主殿下賀你又長大了一歲?” 稚芙雙目晶晶亮地直點頭。 這般尋常赴宴,倒無不妥,溫蘅遂笑接道:“那我到時候,定備好賀禮。” 稚芙“哎呀”了一聲,像是又高興又苦惱,“公主殿下又要送我禮物,那我又要送回禮了,送什么好呢?” 童言天真有趣,引得在場女子,皆笑了起來,至于男子們,則各有各有心思,如此在芳樹下歇坐笑語了好一段時間,眾人起身離席,繼續(xù)踏青,漸漸走散開來,溫蘅有心事掛懷,慢慢走停在一泓碧水前,眸光靜望著遠處的晴嵐青山,心中諸思,如萬條柳絲牽扯,糾纏到一處。 她如今所憂,一是明郎,她猜測明郎有所謀,但不知他所謀為何、蘊有多大風險,她有心要問,卻不知該如何問,明郎似也有意與她冷淡,縱是她問,或也不會言說,她擔心明郎所謀之事,反會傷了他自己,圣上雖是個背仁忘義的貪色之徒,但在政事上,并不糊涂無能,她擔心明郎將自身置于險境,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所憂之二,是為兄長,兄長有意設下玉鳴殿之事,并有意告訴她,他是在利用她,他所作所為,皆為權勢,皆為能與世家子弟平起平坐,不再受寒微出身拘束,早日青云直上??伤钚判珠L為人,并不相信兄長的這些話,她相信兄長定然另有苦衷,什么樣的苦衷,能讓兄長去做下這樣的事,寧可她誤解他是個卑劣逐名之人,也要與她保持一定距離,她但凡想想,便覺心憂…… 原先圣上其人,是她心中的最大隱憂,但這些時日下來,他竟真像是放了手了。所謂的昭告天下,冊封為永安公主,她原先以為定然沒有這么簡單,圣上定有私心,她一直暗暗小心警惕著,可小心了這么久,圣上竟真像是接受了她的新身份,對她,再無過分言行舉止,私下里,也沒有再糾纏過她一次半次,看著,倒像是轉(zhuǎn)了性了…… ……真……轉(zhuǎn)了性嗎?…… 溫蘅正出神地想著心事,忽覺手心發(fā)癢,低首看去,原是稚芙在輕撓她的掌心。 溫蘅正要彎身說話,就聽有人輕斥了一聲,“芙兒,不得對公主殿下放肆!” 是走過來的寧遠將軍陸崢,稚芙原是嘻嘻笑著,見父親冷了臉色,立垂落了手、耷拉了唇角,像只小兔子一樣,蔫巴了雙耳。 溫蘅笑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沒有事的?!?/br> 陸崢走上前來,代女賠罪,“芙兒年紀小,微臣平日里,寵得她不知禮數(shù),還請公主殿下恕罪?!?/br> 溫蘅道:“小孩子愛玩而已,陸將軍不必掛懷?!?/br> 她這話說完,卻見陸崢神色微怔,溫蘅不解地問了一句,陸崢回過神來笑道:“朝堂同僚,皆稱微臣父親為‘陸將軍’,到我這里,總是叫一聲‘小陸將軍’,微臣平日很少聽人稱呼‘陸將軍’,一時沒反應過來,公主莫怪?!?/br> 溫蘅聽“小陸”諧音“小鹿”,再看身前英姿颯爽、身形俊健的男兒,不免覺得反差有趣,忍不住微浮笑意。 陸崢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負手笑道:“公主若覺‘小陸將軍’喚著拗口,也可喚微臣表字,微臣表字逸之。” 溫蘅不語,陸崢淺笑著道:“可是‘陸逸之’諧音‘鹿一只’,公主殿下聽著更覺拗口?” 溫蘅忍不住輕笑出聲,陸崢亦笑,“微臣聽說殿下是青州人?” 溫蘅道“是”,陸崢道:“青州山水秀雅、人杰地靈,青州之鹿,定也輕靈若仙,沒有公主殿下眼前這只,粗笨憨蠻?!?/br> 溫蘅想不到小陸將軍身為武人,說話這般文雅風趣,淡笑著道:“將軍太自謙了,青州之鹿再好,也不過是尋常活物而已,哪及將軍碧血丹心,保衛(wèi)河山?!?/br> 陸崢道:“微臣身為武將,為陛下守衛(wèi)山河,乃是本職所在,不敢受贊?!?/br> 他微一頓又道:“原應不敢受贊,可聽公主殿下如此說,微臣心中,歡喜難抑。” 溫蘅一怔,又聽陸崢忽轉(zhuǎn)話頭問道:“微臣聽說青州踏青風俗,有別于京城,頗有屈子之風?” 溫蘅略一靜道:“……青州踏青時節(jié),男女老少,都會來到青山綠水之間,采摘香花香草編戴花環(huán),用山泉水浣洗雙手,滌清邪氣,說起來,確實頗有屈子之風?!?/br> “公主殿下所言,真似屈子所寫”,陸崢靜望著身前的女子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稚芙可聽不懂這些,只聽到“花環(huán)”二字就兩眼放光,搖著陸崢的手道,“爹爹,我也想戴花環(huán)……” 陸崢彎下身子,語氣無奈道:“可爹爹不會編這個”,他看向溫蘅,稚芙也隨他看向溫蘅,仰著一張小臉道:“公主殿下,您能教我怎么編花環(huán)嗎?” 溫蘅怎么能拒絕得了小女孩的這樣一個請求,遂含笑點頭,牽著稚芙的手,攜她走至花海之中,采花編戴。 春光明媚,山野花海爛漫,年輕窈窕的紫衣女子,牽著一伶俐可愛的小女孩,漫走在姹紫嫣紅的花海中,煙紫的裙裳,如天邊的流霞,拂過叢叢香花,美得宛如畫卷一般,令人賞心悅目,引得眾人紛紛抬首看去。 陸崢走至沈湛身旁,邊目望向徜徉花海的美麗身影,邊問道:“侯爺與公主殿下的和離因由,京城流言紛紛,真假難辨,不知逸之可否有幸,能從侯爺口中聽到實情?” 沈湛道:“……緣盡而已?!?/br> “既有緣盡日,便有緣啟時”,陸崢含笑看向沈湛問,“在下對公主殿下傾慕已久,想與殿下另結(jié)鴛盟,侯爺不介意吧?” 第130章 勁敵 皇帝站得離明郎并不十分遠,正聽溫羨輕聲匯報定國公一案調(diào)查進度,聽著聽著,陸崢嗓音清亮的話語,隨風傳入了他的耳中,皇帝抬眸看向那個海藍的身影,覺著牙根子有點癢癢。 陸崢不知此刻圣心如何,仍只望著靜默不語的沈湛,“侯爺可還記得三年前,在下自漠州返京,曾途經(jīng)青州?!?/br> 沈湛今日攜珠瓔出游踏青,專往風景佳麗、人煙密集處走,無非就是想坐實自己放浪忘情的聲名,他一路隨走著,在靈山腳下,遇見了帶著女兒、家仆等人的寧遠將軍陸崢。 他與陸崢,雖同朝為官,但之前一為文臣,一為武臣,并無多少交情,唯一的朝事交集,也就是三年前漠北一役告捷,陸崢自漠州返京,途經(jīng)青州,當時身為青州刺史的他,曾盡地主之職,協(xié)助安排軍隊休整。 沈湛不知,言稱要與阿蘅“另結(jié)鴛盟”的陸崢,這時提這件事有何用意,仍只靜望著他不語,等著他的下文。 陸崢眉宇笑意清淡,不疾不徐道:“那時在下率領軍隊在青州休整數(shù)日,曾蒙其時身為青州刺史的侯爺招待,在下在那時,其實即已對永安公主一見傾心,只是知悉侯爺與公主彼此有意,君子不奪人之美,故而并未主動與永安公主結(jié)識,默默離了青州,將這心意埋在心底。 后來,圣上下旨賜婚,永安公主遠嫁京城,侯爺與公主結(jié)成美滿眷侶,恩愛名聲傳遍京城,在下更是不會橫插一腳,只是在心中祝福兩位恩愛白首而已。 可,世事難料,沒想到兩位并沒有恩愛白首,而是成親僅十幾個月,就選擇了和離,在下并非圣人,雖對此心生感嘆惋惜,但也不免生出些希望,當世女子改嫁是常事,永安公主尚且如此年輕,且又懷有身孕,一個人生養(yǎng)實在辛苦,在下愿做她此后的夫君,好好地照顧她一生一世。 在下心中做如此打算,但轉(zhuǎn)念又想,侯爺與公主會否只是一時氣急和離,一旦氣消,便會和好復合,如若是這般,在下在這時候,向公主殿下表露情衷,實是不妥,遂只好親口問問侯爺和離因由。 在下心中原有顧慮,但既然侯爺直說‘緣盡’,這顧慮便如煙消云散,想來在下此后追求永安公主,甚至有幸與永安公主結(jié)為夫婦,侯爺也不會介懷?” 身前男子眸清如水、淡笑如風,端直爽落地似巖松青竹,可沈湛心底,卻直覺此人城府深不可測,他沉凝不言,見陸崢唇際笑意漸深,眸光似也跟著微幽,望著他問:“難道侯爺對公主殿下余情未了?還盼著有朝一日,再結(jié)為恩愛眷侶?” 只片刻,他又已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笑著道:“若真如此,在下不敢棒打鴛鴦,自取其辱,請侯爺明言?!?/br> 沈湛斂下心中暗思,神色平靜道:“將軍隨意,我與公主殿下,已經(jīng)一別兩寬?!?/br> 陸崢輕笑,“如此,在下先在此謝過侯爺成人之美了。” 沈湛淡笑著看陸崢,“將軍倒似十分自信?!?/br> “不敢說十分自信,但至少,在下沒有一位驕悍狠烈的母親”,陸崢笑看沈湛的目光,轉(zhuǎn)望向美不勝收的絢爛花海,“而另有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兒?!?/br> 絢爛多姿的花海中央,雪襦粉裙的小女孩,不停地將新摘的中意香花,遞給美麗窈窕的紫衣女子,摘著摘著,她朝陸崢所在看了過來,嬌聲嚷道:“爹爹,你也過來啊??!” 陸崢微笑著朝沈湛微微頷首,輕撥著花叢,朝女兒和溫蘅走去,豎著耳朵偷聽的皇帝,原在陸崢發(fā)表那通“長篇大論”時,不停地在心中冷嗤,笑他不過是見色起意,根本就不了解溫蘅,還追求,還另結(jié)鴛盟,真真想得美,她心里只有一個明郎一個,怎么可能被他追求得到,若百般糾纏,把溫蘅惹煩了,怕不是要吃倆大嘴巴子?。?/br> 皇帝原是如此想的,可見那名為稚芙的小女孩兒,站在花海中央,搖手召喚著陸崢,陸崢遂就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她的身邊,與她一起采摘鮮花,距離親密地說說笑笑。 ……都道家有一女萬事足,有女兒,還有這等好處嗎…… 皇帝眼見因為稚芙的緣故,溫蘅并不避忌陸崢與她一起采花,甚至也不避忌陸崢離她那么近——畢竟稚芙也在一旁,陸崢可說是在光明正大地陪伴女兒,有稚芙在,陸崢與她也不冷場,想來單單圍繞著稚芙,就不知有多少話題可聊,聊起來也不會讓人察覺到他另有居心。 在漠北一役中,陸崢奇招頻出、以少勝多,皇帝當時贊他戰(zhàn)術敏黠,令敵人防不勝防,頗有“狐將”之風,可此刻只覺他是只“賊狐貍”,蒙騙良家女子,老jian巨猾,他看得眼紅又心憂,再又想到她的貼身香囊,此刻正貼身藏放在陸崢身上,更覺牙根子癢癢。 皇帝這廂悄看著溫蘅與陸崢,看得咬牙又專注,深感危機,不知他在看人,人也在看他,他眸中的每一縷情緒波動,都落入了一旁溫羨的眼中。 溫羨暗看圣上眸光復雜地凝望著花海處,心情更是復雜。 ……身為人臣,他是極其怨恨君上的,怨恨圣上不仁不義,以他的性命要挾,強逼阿蘅茍且,明華街除夕夜假山石洞中,圣上威逼阿蘅的每字每句,都烙在他的心底,強吻阿蘅的那一幕,更像是噩夢將他緊緊纏繞,當時阿蘅無力的掙扎喘息、絕望的啜泣,讓他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痛徹心扉的同時,卻更為殘忍地清醒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阿蘅所承受著的,遠比他所看見、所聽見的,更要殘酷百倍千倍。 ……他在心底恨透了當朝天子的同時,卻又因無權無勢,不得不屈膝依附,在圣上的暗助下,暗查定國公謀逆一案,對于圣上明知阿蘅身世有異、卻還將錯就錯、冊封阿蘅為永安公主,溫羨觀感復雜,而阿蘅與明郎和離一事,他私下猜測,或與圣上脫不了干系。 ……他清楚地知道,阿蘅有多么地深愛明郎,擔心和離一事,會對她造成重大打擊,擔心她身心受創(chuàng),再無歡顏,幸好,他暗暗旁觀多日,和離后的阿蘅,情緒還算穩(wěn)定,雖然傷情,但另有一種解脫之感,像是暫從樊籠中跳脫出來,身心俱得自由。 ……如果能一世榮華平安地做著永安公主,也許對阿蘅來說,是最好的人生選擇,定國公一案的真相太沉重,如果阿蘅知道她的真正身世,鮮血淋漓,知道她真正的家人,早在許多年前,就已冤屈而死,知道她是真正的孤魂野鬼、孤家寡人,知道她深深愛著的丈夫,原是仇人之子,知道她曾屈膝侍奉的婆母,是與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如今平靜的生活,將全被打亂,她的身心,將會受到怎樣殘酷的折磨……更為可怕的是,如果他不能在阿蘅身世被爆前,及時查明真相,阿蘅將有性命之憂,在大梁律法前,天子亦救不得…… ……命運對阿蘅何其殘酷,可這一切原都可以避免,只要他在那個煙雨天,做出另外的選擇,在明郎熱切追求時,沒有放手,任由阿蘅嫁到京城…… ……他總是在悔,總是在悔,好像這一生一世,都繞不過這個悔恨的死結(jié)了,可悔恨無用,事到如今,只有向前,其實如今阿蘅已明明白白知道他與她之間毫無血緣關系,阿蘅也已和離,已是自由之身,縱是她看他,依然越不過兄長二字,但在看重家人的她心里,他溫羨,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如果真該有一人,陪伴她與孩子度過余生,他才該是她身邊,最為親密的男子…… ……其實這世間,并沒什么事,是永無可能,他曾以為阿蘅與明郎愛得那么深,除非阿蘅的真正身世爆出,否則他們永不會分開,可身世未爆,阿蘅即已選擇了和離,那么,是不是能有那么一日,或許阿蘅看他,能越過家人的范疇…… 溫羨正暗想心事想得出神,忽聽父親一聲驚呼,忙朝圣上匆匆告離,大步走上前去。 原先他一直陪著父親賞春踏青,見父親后來對樹根處的螞蟻產(chǎn)生興趣,蹲在那里呆呆地看時,也一直在旁陪著父親,但不久后圣上召他近前,輕問定國公一案查詢進度,他便走了開去,沒留在父親身邊,不知父親此刻驚呼,是因何事。 溫父這一聲驚呼,也驚動了花海中的溫蘅,她見哥哥匆匆朝父親走去,也忙趕著近前,見父親豎著一根紅腫的手指頭,委屈地朝他們一雙兒女喊疼。 溫蘅朝地上看了一眼,猜測父親是在拿樹枝戳逗螞蟻時被咬了,可出來踏青,又怎會隨身帶著涂抹蟻咬的藥物,她看著父親喊疼,急到自責,暗怪自己走了開去,沒一直陪在父親身邊。 皇帝看她這般自責著急,暗暗吩咐底下人,速去附近山民那里問問,可有涂抹蟻咬藥物,若有,立買了送來,但他還沒吩咐完,就聽一人聲清如潺潺流水道:“公主殿下別急……” 是陸崢,他在附近尋摘了幾片青綠的草葉過來,半跪在溫父身前搗爛,涂抹在溫父指頭被咬處,溫父原本又疼又癢的,難受得很,被這草汁涂抹了沒一會兒,就感到指頭尖清清涼的,一點也不難受了,真心實意地對半跪在他身前的年輕男子道:“你真好?!?/br> 溫蘅自也感激不盡,連聲道謝,陸崢淡笑道:“公主殿下不必言謝,舉手之勞而已,微臣行軍在外時,隨兵士常受蟲蟻嚙咬之苦,故而識得一些止癢草葉?!?/br> 皇帝在心里斜眼睨看陸崢,他一天到晚地給他發(fā)軍餉,就是讓他學治螞蟻的??? 第131章 美人二合一 溫蘅見父親指頭的紅腫處漸漸消下來了,心中感激,“將軍舉手之勞,令家父免受痛癢之苦,真不知該怎么謝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