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海大叔做飯挺好吃吧？”

    陸辛點點頭：“挺不錯?！?/br>
    沈小甜得意了：“你看，我也能帶你找好吃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回想起來的大學(xué)生活，還有陪在身邊的陸辛，這些都混在沈小甜剛剛喝的酒里，讓她現(xiàn)在感覺特別愉快。

    “你知道么？小月jiejie是被海大叔從火場里救出來的?！?/br>
    快走出小巷子的時候，沈小甜對陸辛說。

    “那是十幾年前吧，海大叔的后背都給燒壞了，當(dāng)時談的女朋友也沒了，工作也不能繼續(xù)了……小月jiejie看著安安靜靜的，真是個狠人，她讀完了大學(xué)就來找海大叔，一直在他店里這么做，別人問，她就說自己是海大叔的女朋友，現(xiàn)在終于混得持證上崗了！”

    她的語氣很感嘆。

    “那時候我們也都還是學(xué)生，有人就覺得小月jiejie一定會守得云開見月明，有人又覺得年紀(jì)差距那么大，小月jiejie的家人還來找過呢，可她就是認(rèn)準(zhǔn)了海大叔。我就覺得吧，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br>
    結(jié)巴又怎么樣？

    身上全是斑斑傷痕又怎么樣？

    “走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是完美的，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元素，不過是一個原子在等著另一個原子，對不對？”

    要過馬路了，陸辛抓住了沈小甜的手。

    “那邊就是我大學(xué)了。”

    站在路邊，沈小甜指了指遠(yuǎn)處的幾棟樓。

    陸辛點點頭。

    北京秋天的晚上是帶著涼意的，沈小甜的手涼涼的，他忍不住搓了一下。

    走回酒店，到了酒店門口，沈小甜終于忍不住了。

    “天有點涼，我們又喝了酒，一路走回來的光線也挺好，是吧？”

    陸辛說：“嗯，是都挺好?！?/br>
    小甜老師理直氣壯地問他：

    “那你為什么不抱抱我呢？我這顆原子都等了你半天了?！?/br>
    第57章 豆湯飯

    一個原子被另一個原子擁抱。

    比如鈉, 它咸了。

    比如鐵，它綠了，或者黃了。

    比如沈小甜, 她……

    “你真的好高啊，把星星都遮住了。”

    被陸辛抱在懷里的時候，沈小甜努力仰起頭，才看見了陸辛的下巴。

    陸辛的兩個手臂撐成了一個環(huán)，繞著她的肩膀把她環(huán)在了中間。

    與其說是個擁抱，不如說是陸辛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卡座兒”, 給沈小甜留下了足夠?qū)捲５目臻g。

    沈小甜往里靠了一下，陸辛又正好低頭，所以，她幾乎是一頭砸在了他的下巴上，像是來了個頭槌攻擊。

    “唉，果然這個也得經(jīng)常練習(xí)?！?/br>
    后退一步從陸辛的懷里出來, 沈小甜笑容滿面，抬手捂著自己的腦門。

    陸辛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問她：“行吧, 這個原子撞一起還挺激烈吧？”

    “還行吧?！闭f完, 沈小甜轉(zhuǎn)身就走, 進(jìn)了酒店的大門。

    留下陸辛在原地, 他把手臂微微舉高，好像還能聞到殘留的香氣。

    放下手，他轉(zhuǎn)頭又看向遠(yuǎn)處那所大學(xué)，目光了越過燈光華彩和黑夜中靜默的距離。

    ……

    早飯還是沈小甜帶著陸辛去吃的, 學(xué)校斜對面的餛飩店買的是南方的雞湯小餛飩，皮薄得像一層紗, rou餡兒卻沒什么味道。

    像是吃一碗雞湯做的面片兒湯，都覺得面片兒太爛了。

    沈小甜覺得很可惜，她讀書的時候這邊有一家賣小餛飩的，不僅餛飩的味道很好，連糖炸糕也很棒。

    可惜現(xiàn)在那些后來的學(xué)弟學(xué)妹是沒有這個口服了。

    “北京這個地方變化得太快了，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一個暑假回來，喜歡的小吃店都換了個七零八落。”

    吃了一頓不滿意的早飯，走在人行道上，手從冬青葉子上拂過，她對陸辛這么說。

    陸辛說：“哪個大城市都這樣，變得快就是留下來的少，我在上海晚上擺攤的時候，一個周，我旁邊的攤兒換了兩家。”

    “哦。”小甜老師想了想，反問陸辛，“你不覺得是你的手藝太好，讓你旁邊的攤位競爭壓力太大嗎？”

    顯然，她還對陸辛用炒餅統(tǒng)治一條街的事兒念念不忘。

    上午他們就在學(xué)校周圍逛了逛，海淀區(qū)的風(fēng)好像一直都很大，還很干燥，也實在沒什么風(fēng)景好看。

    可只要是有個人能一直陪著聊天，也不在乎聊什么，開心就行，這一路也會很快樂。

    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中午吃啥。

    他們走到的地方是個cbd，目視所及能吃的，幾乎都是各種全國乃至全球連鎖的餐廳，種類從米線到牛排。不管是意大利面的面還是老北京的面，現(xiàn)在都放在了眼前讓你去選。

    “那個面館好像不是連鎖。”

    陸辛指著路對面對沈小甜說。

    “它是北京市內(nèi)連鎖?！鄙蛐√鹑绱苏f道，“我研一的時候連吃了一個月?！?/br>
    最后，陸辛選了一家川菜館，門臉兒不大，也不是連鎖。

    小甜老師問自己的課代表：“你為什么選它呀？”

    野廚子很有經(jīng)驗地說：“能在這個地方開下去，這家店是跟多少國內(nèi)國際的大牌競爭啊?！?/br>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樣子。

    餐館里面有點老，沈小甜坐下的時候笑瞇瞇地問陸辛：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家店的老板是個不差錢的拆遷戶？店能一直開下來不是因為東西做的好，而是因為不用交房租？”

    這個問題可真是太刁鉆了。

    陸辛想了想說：“我還真遇到過一個，不過……一個不差錢的老板，這個概率肯定比做飯好吃的概率低吧？”

    一來一回，兩個人對這頓飯的質(zhì)量都期待了起來。

    陸辛點了一份兒宮保雞丁、一份魚香茄子、一盤撈汁木耳，沈小甜說北京的空氣太干了，他又點了兩碗純素豆湯飯，又要了兩個五香鮮rou的鍋盔。

    “單看菜單，還挺成都的。”

    陸辛對沈小甜說：“豆湯飯和這個鍋盔，離了四川，還真少有川菜館子做?！?/br>
    店里雖然看著舊，兩個服務(wù)員卻都是年輕精神的小伙子，風(fēng)一樣來點了菜，風(fēng)一樣地添上茶，在cbd這種地方，真是一切都講究效率。

    “幸好老元不在這兒?！?/br>
    宮保雞丁端上桌的時候，陸辛對沈小甜說。

    “我說過吧，魯菜和川菜都覺得宮保雞丁是自己的，一個貴州人，帶了一個山東廚子去四川當(dāng)官兒，在那兒把原來山東的醬爆雞丁給做出名兒了。你說這個官司怎么打？

    “這家雞丁看著還行，只有蔥段兒、花生米和干辣椒，我是真不喜歡他們那些人往里面放黃瓜胡蘿卜?！?/br>
    陸廚子又開始了他的專業(yè)點評。

    吃了一口雞丁兒，香辣里還有一絲甜，里面混著的花生米更是讓沈小甜一顆接一顆往嘴里送。

    “其實好吃就行，哪兒的菜都一樣啊，就像你，也不能一定說你是哪個菜系的，我覺得你什么都會做，也什么都做的好吃?！?/br>
    陸辛聽了，說：“小甜老師，我發(fā)現(xiàn)你除了特別會講課之外，還特別會做一件事兒?！?/br>
    “什么？”

    “夸我?！?/br>
    沈小甜的筷子在盤子上停了一下，看看陸辛，她說：

    “居然不是調(diào)戲你嗎？”

    陸辛的目光飄了一下，正好撈汁木耳和豆湯飯也上桌了。

    服務(wù)生離開的時候，差點撞到了剛進(jìn)店的年輕女人，女人晃了一下，腳下的鞋跟兒不穩(wěn)，沈小甜連忙扶了她一下。

    有了這一段插曲，陸廚子在緊張過后就順利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菜上。

    “豆湯飯，成都人冬天吃的多一點兒，一般是先吊好雞湯，泡好的白豌豆下進(jìn)去煮，再把這個湯泡飯里，再放點兒燙好的菜就行。咱們這個是……”

    陸辛喝了一口湯，聲音略低了一點，說：

    “咱們這個是豆芽芹菜和香菇煮出來的湯，可能還放了點兒海米，做的時候熗鍋炒了白菜和再加了米飯進(jìn)去。估計是故意貼了北方人的口味。”

    素湯里可以放海米么？

    沈小甜懷著這個疑問用勺子舀著又喝了一口。

    湯的口感很柔和，被徹底燉酥爛的白豌豆就算沒去殼也足夠酥爛，讓人舒服的味道包裹著整個舌頭，最突出的就是豆子里被煮出來的香氣。

    “好吃。又是很濃郁的谷氨酸的味道?！鄙蛐√鹫f，“沒想到川菜還有這種口味?！?/br>
    陸辛說：“川菜一定辣，魯菜一定咸，本幫菜一定甜……真是有很多人都這么以為?！?/br>
    沈小甜又喝了一口，說：“就像有人以為當(dāng)老師的就一定溫柔體貼，當(dāng)廚子的就一定很兇一樣？”

    陸辛反過來問她：“難道我不兇么？”

    小甜老師：“我知道，你省了半句是夸我溫柔體貼?！?/br>
    哎呀，小甜老師真是太聰明了。

    陸辛看著外面的風(fēng)吹著樹葉子，嘩啦啦的，它們大概也是這么想。

    鍋盔是金色的面餅，里面裹了rou餡兒烙出來的，拿上來的時候剛出鍋，聞著就想一股油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