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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長子在線閱讀 - 第94節(jié)

第94節(jié)

    但是現(xiàn)在看來,靈氣這種東西,更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直就在身體里,就在靈魂里,可能幾杯酒下去就能將其喚醒釋放,而沒有靈氣的人,喝再多的酒,也不過是如他一般,成為一個一早上起來頭暈?zāi)X脹的醉漢。

    好吧,正如同上輩子學(xué)了那么多年的數(shù)學(xué),這一輩子也照樣提不起興趣來一樣,詩詞于他可能也是這樣,喜歡欣賞不等同于他就有天分,沒有天分也不能全賴上輩子的大環(huán)境所賜。

    總有人靈魂深處就是寫滿了詩篇的。

    昨晚通了天上仙人魏遠(yuǎn),這會兒躺床上睡得正香,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好吧,仙人跟凡人也就是一霎那之間的事兒。

    這會兒的兒子就落地成了人,而且還特別的接地氣。

    這醉酒通仙是好的,這樣的詩作,哪怕大醉上三天三夜,如果能寫得出來,魏時自個兒是愿意的,可也不能為了寫詩,就變成一個小醉鬼,變成一個酒鬼。

    做父親的,想的更多的還是兒子的身體,更何況他以往也遇到過整日里只知道喝酒的人,真的給人一種渾渾噩噩之感,好像每天都活在云里霧里,沒太有清醒的時候。

    人來世上走一遭,又怎么能這么過,名山大川,小橋流水,春花秋雨,夏日冬雪,人情冷暖……這些都遠(yuǎn)勝于酒。

    他相信如果兒子真的是靈魂深處就寫滿了詩篇,那與其用酒來激發(fā),還不如用這人間的景致,用這形形色色的人群去激發(fā)。

    所以哪怕已經(jīng)被兒子通仙醉酒之作給震撼到了,可罰還是要罰的,得記住教訓(xùn)才行,十歲的人就醉酒,實(shí)在不是愛惜自己身體的表現(xiàn)。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做父親的,對兒子的身體比對自己的身體看的還要重。

    這頓懲罰在所有人包括魏遠(yuǎn)看來,都應(yīng)當(dāng)是理所當(dāng)然的,只是這懲罰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

    不再是跟小時候一樣罰抄大字、罰跑步、罰站立了,而是罰騎馬,從京城到平江府的路上,要騎四天的馬,不管是一口氣兒騎夠四天的馬,還是間斷著來,這就讓當(dāng)事人自己選擇了。

    子不教,父之過。

    魏時也陪著兒子一塊騎馬。

    沒有在外長時間騎馬經(jīng)歷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外面的風(fēng)沙走石有多嚴(yán)重,身上基本上全都是黃土,包括頭發(fā)里都是,呼吸的時候鼻子都會不太舒服。

    而且長時間騎馬,大腿內(nèi)側(cè)真的會被磨破皮。

    魏時一邊想著要讓兒子長長記性,另一邊也已經(jīng)備好了藥。

    這要是兒子已經(jīng)十八九歲了,懲罰內(nèi)容肯定不是只騎四天的馬這么簡單,從京城到平江府的路上就別想坐馬車了。

    可孩子這不是還小嗎,身子骨都還沒長成呢,懲罰也不能太過了。

    魏遠(yuǎn)沒太把這當(dāng)回事兒,他的騎術(shù)可是娘手把手教的,五歲的時候就上馬了,七歲就已經(jīng)開始起碼在山林里打獵了。

    就算爹爹沒有給他這個懲罰,他也是打算在這一路上多騎馬少坐車的,就怕爹爹不同意,這下也算是遂了他的意。

    ——

    航海伯這一走,對于官場里的大多數(shù)人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可是對于航海司,那真真是少了主心骨。

    別看在航海司的主事之人是太子,航海伯之前只是參議,可能把航海這兩個字作為封號,就足以可見航海伯對出海這件事情的貢獻(xiàn)。

    太子雖是主事之人,但并不能算是航海司的主心骨,只能說是他們航海司的大旗。

    如今真正的主心骨被派到平江府外任去了,對航海司來說,近乎于是打散了重組,因為很多的權(quán)利都被空置下來了,新任的參議顯然發(fā)揮那么大的作用,也就不可能掌握其中的主導(dǎo)權(quán)。

    官場上,這樣的情況并不多見,一旦出現(xiàn)了,那就搶了,官員搶權(quán),跟餓狼撲食也沒太多的區(qū)別。

    更何況航海司真算得上是魚龍混雜了,魏時之前之所以能夠鎮(zhèn)得住場面,一則是因為他的身份,跟太子、兵部尚書、工部右侍郎都有關(guān)系,還曾經(jīng)在戶部任職過,二則就是因為懂得多,在出海這件事情上從里到外,整個朝廷就沒有比魏時更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了。

    當(dāng)然了,這些官員并不清楚魏時不光是出海的參與者和主導(dǎo)者,也算得上是最初的發(fā)起人了。

    航海伯之子,京城乃至整個大晉朝遠(yuǎn)近聞名的神童——魏遠(yuǎn),他的離開就頗具戲劇性了。

    這位不光是自己寫下了離別之詩,他眾多的友人們,以及圈子里頭對他頗有好感的‘小弟’,紛紛贈詩留言。

    《離別有感》、《贈友人》、《憶往昔》、《詠春》、《二月三日送魏兄出京》……

    一時之間,京城里頭幾歲的小娃娃,都知道這位神童的大名了,畢竟給這位神童寫詩的人實(shí)在是太多了,而且其中不乏有名氣之輩。

    從質(zhì)變到量變,再從量變到質(zhì)變,不用等到千年之后,航海伯的名頭在京城百姓中間頻頻提起,已經(jīng)不是因為他的仕途和他曾經(jīng)立下的功績了,而是因為有一個好兒子。

    離京那日是二月初三,特意挑好的日子,二月初一是魏遠(yuǎn)的生辰,二月初二,是劉鈺的長女青娘的生辰,小姑娘比遠(yuǎn)哥兒小了四歲,今年剛剛滿六周歲。

    侄女兒并不像姑姑,而是隨了娘親,這個喜好詩書琴畫的小女娃。

    魏遠(yuǎn)并不喜歡和小姑娘在一塊玩耍,哪怕這是他嫡親的表妹,而且據(jù)說日后一定會成為一位才女的表妹。

    他六歲的時候都已經(jīng)會寫詩了,表妹六歲也只不過只是會背詩罷了,至于書畫,他也曾經(jīng)看過。

    不得不說,世間對才女的標(biāo)準(zhǔn)確實(shí)是低了些,也可能是他眼光太高了,并不適合去評判表妹的水準(zhǔn)。

    魏遠(yuǎn)在紛至沓來的詩作當(dāng)中,騎馬離開了京城,本來是想一口氣兒騎足四天的,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就已經(jīng)覺得大腿內(nèi)側(cè)被磨的不太舒服了,連騎了兩日,就只能抹上爹爹送過來的藥,臥在馬車?yán)镱^給爹爹背書了。

    背書一直都是魏遠(yuǎn)的基本功課,時常會被爹爹choucha,如今在去往平江府的路上,可以用來choucha背書的時間久了,范圍自然是特別的廣。

    爹爹choucha背書是不用拿書本的,悠閑自在的坐在馬車另一邊,隨口就問,他順著爹爹說的那一句開始往下背,中間時不時的還要choucha一些詞語和句子的釋義,甚至把其他書里觀點(diǎn)類同或者是相反的拿出來,一塊做對比。

    中間如果是背錯了或者是背不下去了,爹爹立馬就能給指出來補(bǔ)上,一些他壓根就想不到可以放到一塊做類比的句子,爹爹也可以相當(dāng)隨意的拿出來,手中壓根就沒有書本。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狀元郎都能有這份本事,可每次在自個兒驕傲得意的時候,想一想爹爹,就知道自己還不夠格了,差的還遠(yuǎn)著呢。

    作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爹爹的學(xué)識肯定是遠(yuǎn)超大多數(shù)人的,但是距離爹爹會試,都已經(jīng)過去十年半了,對于書上的內(nèi)容居然還記得這么牢靠,讓他敬佩的并非是記憶力,而是爹爹當(dāng)年下過的苦功夫。

    他聽很多人都說過,母親、二奶奶、伯祖父、伯祖母、元寶叔叔……這些人都曾經(jīng)跟他說起過爹爹年少讀書時候的事兒。

    雖然沒有頭懸梁錐刺股那么夸張,可一個人能夠耐得住性子坐在書桌前那么多年,就連平時坐馬車趕考,都不忘了讀書,在幾乎沒有人管制的情況下,這樣一份自制力應(yīng)該才是父親能夠成功的原因吧。

    而他,如果想要跟父親一樣,對這么多書籍都如數(shù)家珍,需要下的功夫還有很多。

    他之所以并沒有因為一些人的贊美和恭維就驕傲自滿,最大的原因就是父親,眼前一直有更厲害的人,也就不覺得自個兒有多了不起了。

    父親在魏遠(yuǎn)這里是可親可敬的,像一座大山一樣厚重可靠,同時又像湖泊一般,親近又靜謐。

    他對于這些山山水水的熱愛,好像也融入了對父親的愛,而同樣的,他眼睛里的山山水水,也像父親一樣愛著他。

    二月份,原本是天氣逐漸變暖的一個月份,但是從北走到更往北的地方,這一路上又是逐漸變冷的一個經(jīng)歷,跟往年記憶當(dāng)中的二月份截然不同。

    從京城到平江府,一行人差不多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抵達(dá)。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如果是在京城,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了,但是在平江府是看不到桃花的,魏時不覺得在以往的幾千年里頭沒有人把桃木移植到這里來過,只能說桃木在這里是過不了冬的,過不了冬的植物又何談開花兒。

    可即便是沒有桃花,也并沒有讓人覺得遺憾,這里的景致跟京城不同,更大氣,更開闊,連天氣也要更凜冽一些。

    都已經(jīng)到了四月份了,一行人這才換上春裝。

    第126章

    官宅就在衙門后頭,無論是面積,還是精美程度,都沒有辦法跟京城的航海伯府相比。

    不過這處宅院所在的位置,跟鬧市只隔了一條街而已,看起來還是挺熱鬧的,跟京城那邊的西城不一樣,西城往來匆匆的人大都是嚴(yán)謹(jǐn)?shù)?,說笑聲都要收斂著。

    但是在這里,民風(fēng)要更彪悍一些,一路以來,他們已經(jīng)遇到好幾撥女子騎馬的情況了,而且并不蒙面,直接就把臉露在外面。

    跟京城的女子比起來,這里的女子好像要更自由、更快活一些,也更適合自家夫人。

    魏時太了解自家夫人的性子了,把這樣一個人關(guān)在后宅里,只能偶爾的時候才出去打打獵、放放風(fēng)箏,不得不說,還是挺讓人心疼的。

    入了平江府,劉楓心里頭確確實(shí)實(shí)是爽氣的,在京城的日子確實(shí)舒坦,只不過夫君跟兒子忙起來之后,能跟她聊天的人太少了。

    昔日里的姐妹,如今再見面,不是聊男人的官職,就是聊后院里邊的爛事兒,誰家的妾室不好管了,哪家的姨娘耍了什么心眼兒……

    實(shí)在是聊不到一塊兒去,她也就是能跟娘和幾位嫂嫂聊聊天兒了,弟妹是不成的,她跟弟妹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類人,放到一塊兒去,雙方都覺得別扭。

    而且她也看不慣弟妹把青娘教成那樣,讓小姑娘讀書沒什么錯,想成為才女更沒什么錯,但是才六歲的小家伙,沒必要拘到那種程度吧。

    夫君雖然對遠(yuǎn)哥兒一直要求都很嚴(yán)格,但那也是張弛有度的,沒逼著孩子什么都不能玩兒,更沒逼得孩子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在京城的日子就是這樣,相比年少還未出嫁的自己,在嫁給夫君之后,確確實(shí)實(shí)是打了一個‘翻身仗’,成了航海伯夫人之后,越來越多的人往府里頭給帖子,有一些是她年少時候的手帕交,還有一些僅僅是幾面之緣,壓根就沒什么交情。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揚(yáng)眉吐氣的感覺在,那之后就只剩下厭煩了。

    那些聊起來沒完沒了的話題,實(shí)在不是她感興趣的,可能她的性子一直都不怎么適合京城的官夫人圈吧。

    如今到了平江府,雖然還沒有跟當(dāng)?shù)氐墓俜蛉私佑|,也尚未來得及結(jié)交當(dāng)?shù)氐暮篱T世族,可是僅從她看到的這些人和事兒來講,平江府的氛圍,她是喜歡的。

    粗獷而熱烈。

    到了平江府的地界上,她連馬車都懶得坐了,直接穿著斗篷出來騎馬,天高云淡,風(fēng)朗氣清,沒有比馬兒奔跑起來更讓人覺得爽氣的時候了。

    這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在新宅院的第一頓膳食,熱騰騰的撥霞供,里面沸騰著上好的羊rou。

    劉楓夫妻倆連帶著兒子,都是屬于無rou不歡的,而且吃東西還都比較重口,也就姨娘,更偏愛素食,口味也更廣泛一些,所以桌子上是放了兩個鍋?zhàn)樱棠锏腻佔(zhàn)永镱^放的多是素丸子和素菜。

    她們?nèi)齻€的鍋?zhàn)永锓诺膭t是羊rou,按照夫君的話來說,吃這玩意兒,最過癮的還是往里邊涮羊rou,其余的rou在這方面皆比不上羊rou。

    她是被夫君的話說服了,兒子的口味大概是一脈相承他父親吧,反正這父子倆的口味還是挺像的。

    色香味兒俱全的一鍋?zhàn)友騬ou,那是相當(dāng)?shù)囊舜瓜?,可就在大家要大快朵頤的時候,劉楓突然覺得自個兒肚子疼。

    針扎似的疼痛,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如果不是特別疼,依著劉楓的性格都不會在這會兒表現(xiàn)出來。

    魏時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夫人不對勁,右手還拿著筷子呢,兩只手就已經(jīng)全都捂在了肚子上,額頭上還有汗,嘴唇發(fā)白。

    魏時猛地站起來,一邊讓人去請大夫,一邊小心翼翼的把夫人抱起來,放到最近房間的床上。

    這癥狀看起來可不像是水土不服,更何況他們都已經(jīng)來到平江府好幾天了,只不過是現(xiàn)在才到達(dá)目的地而已,就算是水土不服,那夫人頭幾天肯定是沒有興致騎馬的。

    這來到平江府才幾天,缺點(diǎn)就已經(jīng)顯露出來了,那就是沒有太醫(yī),如今只能讓人去請大夫,阜成最好的大夫請過來,離宅院最近的大夫也要請過來。

    誰知道是什么情況呢。

    魏時把夫人安置好,蓋上棉被,這才開始詢問,“是肚子疼?是手按著的這一塊疼?身體還有別的感覺嗎?”

    “就是那種往下墜著的疼,特別特別疼?!眲骱芟胝f的更具體一些,可不光夫君在這兒,兒子和姨娘也在這兒呢,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說,這疼痛跟月信來時的疼痛有點(diǎn)兒相仿,但是要更痛一些。

    她可能是月信來了,應(yīng)當(dāng)是這一路上沒休息好或者是不經(jīng)意之間受了涼的緣故,所以才會這么疼。

    本來嘛,就是因為休息不好,她上個月的月信都沒來,往后又拖了一個多月,這猛不丁的來了,所以才會這么疼。

    夫人雖然沒說更多的話,但魏時此時也聯(lián)想到了月信,如果是月信的話,那倒是還好,并非是什么急發(fā)的病癥,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就是了。

    但還是不放心的摸了摸夫人的脈搏。

    流利,圓滑如同按滾珠一般,有一種在不斷回旋的感覺。

    當(dāng)年夫人確診懷上遠(yuǎn)哥兒的時候,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探過夫人的脈搏,脈相如同現(xiàn)在這般。

    用大夫的話來說,便是如盤走珠,若是男子的脈相如此,那說明氣血充實(shí),多是年輕男子才能有的,但倘若是女子,那便是喜脈了。

    從遠(yuǎn)哥兒不到兩周歲的時候開始,夫人就開始盼著這個孩子了,他也是期盼了很多年的,但是時間真的過得太久太久了,又加上魏家這么多例子放在前頭呢,子嗣艱難可不是說假的。

    誰能想到呢,這一胎來得這么突然,這么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