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航海司肯定是不能夠跟六部并列的,但絕對是獨立存在的,不受六部監(jiān)管,而是跟六部一樣,直接對皇上負責。 這確實是一個重大的消息,如果是以原來工部參與航海的那些人為底子,那魏時肯定是要去的。 他雖是正一品的一等伯,可在官職上才是正五品而已,朝廷如果真建一個航海司,由他主管的可能性也不知道會有多少。 作為當事人,魏時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所在,但同時也明白自己的劣勢在哪兒,只是真猜不出上位者的心思來,也懶得猜。 左右上邊怎么安排,就怎么來唄,不管是做航海司的主管者,還是只做其中的一個小官員,只要能在里頭踏踏實實的做事,無愧于心即可。 魏時這次有長達半個月的休整時間,除了拜訪長輩和友人,就是在家里頭待客,迎接一批又一批的‘訪問者’,其中也包括了李家,幾個舅舅、十幾個表兄弟,李家的人丁興旺程度是不遜色于劉家的。 不過,母親嫁給父親之后,先是得了一女,爾后隔了整整十五年,才有了小弟。 可見魏家子嗣緣分有多淺淡了,也不知道他跟夫人是不是在這方面的運氣,也跟上一輩人一樣。 人都遞帖子來了,總不能攔著不讓進。 沒辦法,航海伯府的門檻實在不是很高,一則是魏家底蘊太淺,說是從魏時祖父那一代發(fā)際,還不如說是直接從他這里開始呢。 二則就是因為年紀了,只有二十五歲的魏時,在官場里頭實在年輕,哪怕從十七歲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做官八年了,官位也從正六品升到了正五品,可跟他同朝為官的官員,絕大多數(shù)都在三十歲以上。 功勞不是那么好立的,資歷也不是那么容易熬的,像魏時這樣的,固然跟本身的能力和奇遇有關系,但運氣也是真好。 運氣很好的魏時,這半個月除了見外人的時間之外,基本上都在考察兒子的功課和翻看兒子的作品。 魏遠的詩作文章,甚至寫出來的字,都能稱得上是作品了。 老父親心里頭美的簡直要冒泡了,得子如此,夫復何求。 小皇孫趕上休沐日的時候,還特意過來了一趟,要么說是只差了半歲的兩個孩子呢,個子也沒差多少,基本上是一般高的。 不過氣質(zhì)上的差距很大,遠哥兒身上帶著書生氣,帶著年少得意的自信,還有些微的孩子氣。 小皇孫就是皇室里養(yǎng)出來的貴氣了,甚至還有那么幾分霸氣在,跟太子還是有區(qū)別的,父子倆比起來,太子給人的感覺要更平易近人一些。 小孩子長大就會越來越忙,盡管見面的次數(shù)比小時候少了,學習和涉獵的內(nèi)容也都不一樣了,但是兩個孩子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曹昐明明說是過來看魏伯伯的,可說了沒幾句話,轉(zhuǎn)頭就跟魏遠聊到一塊去了。 只有八歲的曹昐,作為太子的嫡長子,光是老師就有六個,學習內(nèi)容之多可以想象,除了休沐日之外,是很難有時間出宮的,而且即便是休沐日,也不能放開了時間安排。 魏遠要學的東西也同樣很多,但是內(nèi)容上跟曹昐是不一樣的,要作詩、要畫畫、要寫文章,這些都是需要靈感的,甚至是寫字彈琴,也需要靈感。 魏遠是時常要出去玩兒的,京城里不少好玩的地方都已經(jīng)走遍了,京城附近的山山水水,更是早就已經(jīng)逛的差不多了,而且還是不同的人領著逛的。 有時候是魏時帶著兒子過去放風箏,有時候是劉楓帶著侄子過去學騎馬,有時候是詩人帶著后輩去尋找靈感,畫家?guī)е腥巳ゲ娠L…… 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多姿多彩,學東西的同時,人也是放松的。 魏時能想到的給予孩子的最好的教育方式,都拿出來了,把一個孩子養(yǎng)大成人,要付出的耐心和精力都是沒有辦法去估量的。 兩個孩子聊的最多的是京城外的事兒,山山水水、林間小路、鄉(xiāng)野傳聞,聽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魏時也覺得沒怎么出過城門的小皇孫有些可憐了,以前兩孩子還小的時候,他還能把人帶到城外莊子上去呢,現(xiàn)在基本上就沒這個機會了,小皇孫的時間安排確實緊了些,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在魏府也不過只待了一個多時辰而已。 八歲的孩子表達依依不舍,跟三歲多那會兒是不一樣的,那會兒是真能拉著衣角舍不得對方走,現(xiàn)在就只能互道一聲‘珍重’了,連約著下一次見面都不行。 作為一個正五品的小官兒,居然會覺得太子的嫡長子可憐,魏時回過神來的時候,也覺得有些窘迫,畢竟是以后要擔當大任的人,時間自然要抓得比旁人緊,承受的壓力也肯定會比其他人大。 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哪怕知道身份上有差距,可聽著孩子一口一個‘魏伯伯’的叫著,也難免有些當長輩的感覺。 二十五歲,最好的青春年華里,他不光是習慣了當父親,還習慣了給人當長輩。 這感覺居然還……不賴,小時候他就盼著長大,同樣也盼著能有一個可靠的長輩能夠給他安全感,如今自個兒也做了父親,做了長輩,就開始做給別人安全感的那個人了,自個兒幼年渴盼著的東西,他希望兒子是不缺的。 第122章 半個月的休整時間,在魏時這兒顯得很是漫長,畢竟他實在不喜歡應付不怎么熟悉的人,而到府上來的人又是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斷。 說來說去不過是那些車轱轆的話,外族人的事情不能提,朝廷打算要新成立的航海司,他對此也不怎么知情。 甚至就連自己的新職位,都是在半個月的休整期過后,才領了旨。 果然是航海司,他并不是主管這一部門的,頂頭上司是太子,不過他倒是跟著升了一級,由正五品郎中變成了從四品航海司參議。 航海伯在航海司里做參議,這本身聽起來就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 在大清朝,只有正四品級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上朝聽政,魏時作為從四品的參議,是沒資格上大朝會的,但是他又是正一品的一等伯,而且還是因功績被封的一等伯,大朝會上也破例有他的一個位置。 這也就意味著,在每三日一次的大朝會上,魏時是必須要出現(xiàn)的,當天基本上半夜里就得起,騎馬或者是坐車到宮里頭等著。 怪不得當官的人都老的快,就這么個熬法,實在是對身體不好。 早早的就已經(jīng)開始注重養(yǎng)生的魏時,不可能去挑戰(zhàn)千百年來的制度,只能是調(diào)整自個兒的作息,盡可能的早睡,早起的時候才不那么難受。 這下他跟夫人的作息是真合不到一塊兒去了,夫人至今都保持著看話本子的習慣,市面上的話本子也是層出不窮,新套路不多基本上,都是舊瓶裝新酒,可夫人照樣看得興致勃勃,不說為此熬夜,反正晚上之后是有打發(fā)時間的東西,沒那么著急睡覺。 不急著睡覺的人,府里頭又沒什么事兒,日日睡到自然醒,可以說是讓人羨慕的不得了。 整個航海伯府,也就只有夫人和姨娘能享受這樣的生活了,魏時父子倆是不成的,大的忙,小的也不清閑。 神童從來都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br> 航海司的參議也沒那么好的,雖說這個部門不是他主管的,正兒八經(jīng)被安排負責這一塊的是太子,可太子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東宮是一塊,工部又是一塊,皇上去年還安排了太子去禮部那邊。 想鍛煉儲君的心,那是明明白白的在臺面上放著。 太子是真挺忙的,剛剛?cè)ツ线呇膊榱诵碌痉N的種植情況,回來連歇幾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根本就不像魏時,還能有半個月的休整時間。 太子都已經(jīng)忙到這份上了,航海司千頭萬緒這么多事情,就不可能指望太子親自來辦了,基本上有大事兒就跟魏時商量商量,然后由魏時去辦,小事兒商量都不用商量,魏時就能夠全權(quán)決定了。 這權(quán)放的是夠足的,魏時面對這么大一攤子事兒,也是夠頭疼的了。 現(xiàn)在的主要問題也在于,航海司就只有從工部拉過來的那個小班底在,實際上抵不了太多的作用,按照上頭的安排,必須要從戶部、兵部和禮部拉人。 航海司要負責的主要就是海外這一塊,其中經(jīng)濟是獨立的,所以要把戶部的人拉來,單獨做賬。 另一方面但凡是出海,就必須要有護衛(wèi)的士兵,這一點魏時他們頭一次出海就已經(jīng)驗證了。 海外不乏民風彪悍之地,哪怕有百十艘船,有六七千的士兵,那還有外族人敢硬碰硬的上呢,這要是沒有武將和士兵在,還不得讓人連骨頭都給嚼碎掉吃了。 既然要獨立于六部,那就不能次次都讓兵部去安排人,航海司必須要有自己的武將和士兵。 禮部這邊相對要的人就比較少了,主要還是負責跟新發(fā)現(xiàn)的海外之地簽訂契約,彼此多些往來,最好的情況就是這些國家也像周圍的那些小國一樣,臣服于大靖朝了。 光是從這三個地方挑人,尤其是兵部那邊,要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當然了上趕著要擠進來的人更多,都不知道要選哪個好了。 這又不是從新科進士里招人,還能仿著翰林院的朝考也弄出個考試來,他們這航海司倘若要六部的官員考試過了才能進,那六部的面子可不好看。 別看航海司現(xiàn)在搞得轟轟烈烈的,陣仗挺大,可究其重要程度,還是比不上六部中的任何一個,大家之所以擠破了頭想到航海司來,都是打算把航海司當成跳板的,想進來立功,除了武將之外,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壓根就不湊這個熱鬧。 想到航海司來鍍層金,這倒也無可厚非,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想著要上進的。 關鍵是選哪些人,這太讓魏時糾結(jié)了,尤其是兵部這一塊,不可能避開幾位舅兄,可選誰不選誰呢。 始終沒糾結(jié)出來個道道的魏時,干脆把太子‘扣’下來了。 “旁的事情都行,兵部安排哪些人,抽調(diào)哪些兵,還是您親自安排吧,下官實在是不行了,再糾結(jié)下去,腦子都要炸了?!蔽簳r滿面愁容的道。 既然是相熟的友人,私底下說話的時候也就沒那么板正了。 不管是未來的一國之君,還是如今風頭正盛的航海伯,都沾了幾分煙火氣。 “行吧,這事兒孤來安排,不過戶部和禮部這兩塊兒,你可不能再推脫了?!?/br> 把最大的麻煩推出去了,剩下的就好說了,魏時很是爽快的就應下來了。 相比武將,文官的競爭就不是那么激烈,而且作風也更為含蓄一些。 都不是拖沓之人,籌辦航海司雖然千頭萬緒,可是各方都很支持,沒什么為難的,倒是也利利索索的辦起來了。 與此同時,之前跟隨魏時出海的那一萬多人,終于被召回京了,自然也包括二舅兄。 皇上會給這些人什么樣的獎賞,京城里的文臣武將,可以說都暗戳戳等著呢。 魏時這個已經(jīng)得了甜頭的人,也挺好奇,不過在二舅兄的封賞下來之前,他給夫人請封的折子已經(jīng)批了,禮部這邊兒,已經(jīng)把正一品伯夫人的文書和衣冠都送過來了。 既然有了正一品伯夫人的頭銜,那就沒必要再去請封從四品誥命夫人的頭銜了。 雖然不知道朝廷是不是會給兩份俸祿,但家里頭是真不缺這個。 他要在官場上混,當然是不能只頂著爵位了,但是夫人就不一樣了,這種頭銜只是榮譽,壓根就沒什么實權(quán),正一品比從四品好太多了,有了前者,也就不需要后者了。 作為朝廷官員,魏時的榮譽可以跟兩個人共擔,一個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另一個就是母親了,他的嫡母。 如果父親現(xiàn)在還做官的話,那他倒沒必要給母親請封,畢竟出嫁從夫,夫死才從子。 可父親現(xiàn)如今就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之前母親身上的誥命也就沒了,他要是再不給母親請封,就說不過去了。 不過請的并非是正一品,畢竟只有正一品的伯夫人,可伯爵的母親總不能去請封正一品的太夫人,太夫人可是朝廷的三公才能為母親和夫人請封的榮譽。 他還不想去出這個風頭,扎這個眼。 所以,給母親請封的只是從四品的頭銜,禮部這次也一并批了。 除非哪一日他也坐到了三公之位,母親也才能被封為正一品的太夫人。 做了這么多年的母子,魏時對她這位母親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人并不算狠毒,不然的話,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不管是尚在襁褓中的時候,還是十歲那年,小弟剛出生的時候,母親想要殺他都不算難事兒。 可這個人也跟善良沒什么關系,最突出的特點大概就是蠢了,蠢的讓人覺得無奈又可笑。 好在是兩邊不用住到一塊兒,眼不見心不煩,少了很多的紛爭。 —— 魏仁已經(jīng)不做官了,做起了逍遙自在的族學先生,學生們敬著他,族人們愛戴他,李氏再想打砸東西,也會有族里的老太太過來勸說。 總歸這族里的人都是向著他的。 長子遠在京城,近一年還出海去了,幼子離得倒是不遠,就在隔壁的安廣府,跟著大哥讀書。 一長一幼,都有著落,自然也就用不著他cao什么心,平日里只要寫寫信跟著兄弟倆聯(lián)系一下就成了,剩下的時間全都是歸他自個兒的。 教書、下棋、賞花、爬山,怎么自在怎么來,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愜意了。 這一日,也是在族學里頭下夠了棋才回來的,學生們都喜歡跟他下棋,覺得榮耀無比,他自個兒也是喜歡的,棋力要高出來一大截,單方面虐殺、哄著人玩的局面,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九月份,中秋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了,年節(jié)離的還遠呢,這不前不后的,幼子居然回來了,還特意跑到半路上來接他,實在是讓魏仁詫異的很。 “可是你大伯有什么事兒,讓你回來告訴老夫?”魏仁捏著自己的山羊胡道。 做慣了先生,舉手投足都是這個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