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不過已經(jīng)成了婚的劉鈺,現(xiàn)在還在死磕書本,童生的功名未能考取,還得明年再戰(zhàn)。 跟大婚前不一樣的是,以前讀書是他一個人的事兒,現(xiàn)在讀書倒是成了兩個人的事兒,夫人是書香門第出身,自幼也專門請了先生教導(dǎo)。 在四書五經(jīng)上的見解還不如劉鈺呢,畢竟是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學(xué)過,但是在詩賦上,人家要遠超劉鈺,甚至可以作為劉鈺的先生了。 詩賦上,紀氏可以教劉鈺,而在四書五經(jīng)上,紀氏要比劉鈺更加的虛心好學(xué)。 提升自己的同時,還不忘監(jiān)督夫君讀書。 劉夫人這段時日別提多高興了,哪怕小兒媳整日晨昏定省,弄得她睡不好覺,都不計較了。 這門親事結(jié)得太好了,不負她精挑細選這么久。 蝗蟲在人力面前,也成了脆弱不堪的存在,不是被燒成灰,就是進了人的肚子里。 但是在蝗災(zāi)和旱災(zāi)的雙重打擊下,神州大地今年收到的糧食也就是往年的零頭,原本能夠溫飽百姓,存糧都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原本就餓肚子的百姓,早就已經(jīng)沒得吃了,在朝廷的賑濟糧沒有發(fā)放之前,除了借糧,就只能乞討了。 往年不夠吃的時候還能挖些野菜,如今連草根兒都找不到了,樹皮也沒得吃。 一直到九月中旬,各地才開始陸續(xù)發(fā)放賑濟糧,按人口來,每日提供的口糧并不足以讓人吃飽,只能說是吃個半飽,不至于餓肚子。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朝廷雖然儲備了糧食,數(shù)量還挺多的,可是跟人口比起來,還是不夠多。 更何況百姓今年秋收沒收到糧食,要挺到來年的秋收,這時日也是夠長的了,所以這些賑濟糧必須得慢慢給、算計著給。 除去用來賑災(zāi)的糧食之外,朝廷還有一部分糧食——軍糧,但那是萬萬不能動的。 誰也不能保證明年就是一個豐收年,軍糧一旦斷了,那是要出現(xiàn)大事兒的。 兵部主要負責(zé)的還是各地的軍隊,民生跟他們沒什么關(guān)系,是以,不管是蝗災(zāi),還是旱災(zāi),兵部的人都插不上手。 這也沒什么不好的,雖說有些‘干瞪眼瞎著急’的意思,但最起碼證明事情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nèi),真要等到兵部都上場了,那事態(tài)可就嚴重了。 熬過了秋冬,進入初春之后,朝廷又得發(fā)放糧種,讓百姓進行新一年的耕種。 冬日里下了過幾場大雪,土地得到了潤養(yǎng),早已不復(fù)去年的干涸。 而且跟往年不一樣的是,初春里剛剛出現(xiàn)的小蝗蟲,還沒怎么長呢,就已經(jīng)被小孩子捉去了,這玩意是能換銀錢的,冬季沒有蝗蟲,以至于這東西斷了貨,連價格都漲上來了。 京城也迎來了第一場春雨,細細綿綿,很是惹人歡喜。 已經(jīng)兩歲的遠哥兒,開始拿著識物卡認字兒了,原本做這東西的時候就是一面畫、一面字,一歲的時候能用,兩歲還能用。 除了這些之外,魏時還教了一些童謠給兒子,論語太過晦澀了,對于這么大的小孩來說,念都很難念下來,還不如學(xué)些簡單的。 古代的童謠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就是根據(jù)詩經(jīng)來的,什么‘碩鼠碩鼠,無食我黍’,既好念,又不失韻味。 魏時吃夠了沒有‘靈氣’的苦,所以打從一開始,就要培養(yǎng)兒子的語感。 只可惜,《三字經(jīng)》這樣的經(jīng)典啟蒙書籍,在這個朝代還沒有,日后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畢竟歷史已經(jīng)發(fā)生了轉(zhuǎn)折,很多上輩子同一時期的名家大作,在這個時空里都沒能出現(xiàn)。 盡管也涌現(xiàn)出了一些新的經(jīng)典巨作出來,但仍舊讓魏時覺得可惜。 但無論怎么覺得可惜,他也不想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尤其是以自己的名義拿出來,哪怕轉(zhuǎn)換時空,這也跟剽竊沒什么區(qū)別。 魏時教給兒子的童謠,都是這里土生土長原汁原味的童謠。 在春雨降臨的好日子里,魏時接二連三收到了好幾封信,還都是喜事。 再次回老家參加縣試的劉鈺,這回終于榜上有名了,這封信便是報喜的信。 果然是娶妻娶賢,成了婚的劉鈺,旁的不說,在讀書上下的功夫確實比往日多了,能考中童生,絕對不只是好運而已,也算是攢夠了實力,雖然在榜單上的名次有一些靠后。 還有一封信是堂兄寫過來的,倒也沒什么大事兒,他們兄弟倆也習(xí)慣了互相通信,把生活里的瑣事兒都寫進去。 堂兄這次打算把十歲的魏鵬送回江佑府,由大伯親自教導(dǎo),以參加來年的縣試,作為曾孫輩的魏鵬,跟魏遠一樣,也都是只有五個月的孝期,并不影響科舉。 最后一封信是父親的,這半年來,他已經(jīng)收到父親三四封信了,寄信的頻率確實是比往常高出來不少。 這封信勉強算是封報喜的信吧,在大伯的教導(dǎo)下,父親不光是學(xué)會了如何做先生,還體會到了做先生的樂趣,如今不只是教魏達一個人了,而是在魏氏族學(xué)里做起了先生。 很難想象,那么怕麻煩的一個人,有朝一日居然也會做先生,而且這字里行間,竟也不覺得煩惱,還挺喜歡這教書的日子。 沒怎么跟父親深入交流過的魏時當(dāng)然不知,比起做知縣,做先生要容易得多。 尊師重道可不是說說而已,小孩子們一個賽一個的聽話,課堂上就沒有搗亂的,而教小孩子讀書,對于舉人出身的魏仁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輕松的不能再輕松了。 除了束脩比較少之外,沒旁的毛病,可這銀子再多,能花在他身上的實在有限,還不都被夫人挖了去,既然如此,多多少少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了。 魏時心里清楚,依著父親的政績,孝期之后想要起復(f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了之后無非就只有三種選擇。 一是留在江佑府老家,做一個富貴閑人,二就是跟著大伯一塊上任,最后一個選擇便是到京城這邊來投奔他這個兒子,享受天倫之樂。 魏時真怕父親選擇最后一種的,若父親真的帶著母親和小弟一塊兒來京城,就可以想見日后的日子是如何雞飛狗跳了。 父親能找到自個兒的樂趣,能在老家找準位置,不得不說,魏時是松了一口氣的。 喜事連連的情況下,魏時一連十多天心情都是好的,閑暇之余,也開始琢磨琢磨生財之道了,畢竟圣上賞的那一千兩黃金總有花完的時候,而且離這一日已經(jīng)不遠了。 他之前是想著做教輔的,畢竟學(xué)生的錢好賺,他自個兒又是科舉出身,結(jié)果拿了一本試水之后,才發(fā)現(xiàn)市場比他想象的要殘酷。 正版盜版幾乎分不出區(qū)別來,而且買的人太少了,抄書的人居多,有那直接在書肆里抄書的,只要花錢買紙就成,還有買回去一本,一整個學(xué)堂相互傳看的。 總之是沒能賺到多少銀錢。 做教輔這條路子是走不通了,在蝗蟲這件事情上,魏時看到的是泱泱大國對于美食的追求和包容,蝗蟲的價錢在秋末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上漲了,今年初春的價格更高,當(dāng)然了,隨著春天的步伐走近,蝗蟲的價格勢必會降下來的。 可單從這一件事情上就能證明,大靖朝并不缺吃貨,而且也不缺舍得花銀子的吃貨。 這好說呀,夫人帶過來的廚子水平夠高,讓他腦子里對一些美食的記憶得以復(fù)現(xiàn)出來。 什么涼糕、涼皮、冰皮月團、鴨脖、鳳爪……等天氣再熱一些,還能做各種口味的冰棍出來,這東西跟冰碗可不是一個概念。 唯一讓人覺得可惜的就是現(xiàn)在還沒有辣椒,能夠嘗到辣味的也就是像胡椒、蔥、芥、姜這些東西了,如果有辣椒的話,百種美食都不帶重樣的。 魏時打算開一家小酒樓,經(jīng)營方面暫時交給夫人,他負責(zé)提供各種新奇美食想法。 不過,這事兒急不得,得慢慢張羅,怎么著也得先準備上十幾樣新奇的菜吧,爭取一炮打響,府里頭的大廚也得要篩選出幾個來,再多培養(yǎng)幾個幫廚。 最重要的是,這事兒得跟夫人商量。 第107章 一更 想賺銀子的心誰都有,哪怕劉楓已經(jīng)是個富婆了,也照樣是起了這個心思。 她陪嫁里頭原本就有兩個鋪子,是用來賣糧食和瓜果蔬菜的,畢竟擁有那么多的良田和莊子,與其讓別人把這份錢賺了去,還不如放到自家鋪子里去賣。 可去年大旱,又遭了蝗災(zāi),糧食也成了稀罕物,雖然朝廷一再控制糧價,這價格還是有所上升的,以往積攢的陳年舊糧都被賣出去了。 如今留下的差不多都是前年收的糧食,還有去年收的一小部分,早春種下的那些,在蝗蟲來臨之前就已經(jīng)收完了,雖也受到了干旱的影響,但還沒到顆粒無收的程度。 手里頭有錢不算什么,有糧心才不慌,世家大族哪個不得存上幾窖的糧食。 所以打從今年正月開始,兩家鋪子就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她這還沒琢磨好往外賣什么呢,只是租出去的話,有點可惜了。 這一次,跟夫君倒是有點兒心有靈犀的意思。 “開酒樓是沒什么問題,你倒是也幫我想想那兩間鋪子賣什么?” 鹵味、果脯、熟肴、點心…… 夫人那兩間商鋪位置都不錯,如今既然不準備再賣糧食和瓜果蔬菜了,那就不如干脆換條路子。 “女子和小孩的銀錢是最好賺的,不妨在這上頭花些心思,像是遠哥兒以前用的小推車,時下里并沒有,若是拿出去賣的話,還是比較新穎的,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除此之外也可以賣首飾嘛,家里養(yǎng)了好幾個匠人,手藝都不錯,我這邊還能出一些新鮮的花樣子,保證跟其他首飾鋪子里的不同。” 遠哥兒的小推車,畢竟是新鮮事物,眾人能不能接受,魏時沒這個把握,但是首飾就不一樣了,審美都是共通的,夫人就很喜歡他畫出來的花樣子,他對首飾的推廣還是很有信心的。 “要不然就試試,首飾鋪子倒是個長久之道,但是賣小孩子的東西,光有小推車可是不夠的?!?/br> 說白了,這些東西也很容易仿制,哪怕不明白這些原理,可只要買一輛回去照著打磨,很多工匠都能夠仿制出來一模一樣的。 一般人家,如果是自己用的話,肯定不會費這么大的功夫,但總有聞到銅錢味的商人,這些人的鼻子可比貓鼻子都要靈。 奇貨可局,才能賣得出來價錢,滿大街都是了,那也就只能賺個工錢了。 “不著急,一時半會兒也定不下來,咱們再好好想想,看有什么東西好賣。” 經(jīng)歷了賣書那一遭,真有些打擊到魏時在這方面的信心了。 小孩子的東西可太多了,吃的穿的肯定是不能賣,要賣只能是賣用的,小推車是一種,雖然不長久,但是足夠新穎,能夠讓人留心這家店鋪。 除此之外,還能夠作為商品的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尤其是益智玩具。 現(xiàn)在小孩子把玩的東西莫過于七巧板、魯班鎖、九連環(huán)、撥浪鼓、毽子。 像七巧板、魯班鎖、九連環(huán)這些東西,七八歲的孩子有時候都耐不下性子來玩,七八歲以下的就更不用說了。 真的是好大一片市場,白花花的全都是銀兩。 魏時想到的是可以上弦的玩具,這東西他小時候常玩兒,什么小青蛙、小兔子,上完弦之后,就能一蹦一蹦地往外往前跳。 關(guān)鍵是這東西不容易仿制,能夠跑動靠的是內(nèi)部的發(fā)條。 不過要把這些東西研究出來,也得費老鼻子功夫,他雖然明白這其中的原理,但是從未上手試過。 假如這東西能夠研制出來,那真不用愁銀子了,所謂一通百通,這些發(fā)條玩具的原理跟時鐘差不多是一樣的,倘若可以研究出發(fā)條玩具,那時鐘還遠嗎? 這不是白花花的銀子,是黃澄澄的金子才對。 作為一介文科生,發(fā)財致富的路子竟全在理工科上,魏時自個兒也是挺無奈的。 不過想想倘若他讀的真是理科,什么水泥、玻璃、鏡子,分分鐘就能致富,若是再發(fā)明個什么蒸汽機之類的,都能夠改寫人類的歷史。 可惜了,作為文科生,魏時連做個發(fā)條玩具都得花大量的時間畫圖紙設(shè)計,再花更多的時間解釋給工匠聽。 慢慢把一個東西磨出來的感覺,既有些磨人,又充滿了成就感。 一家酒樓,兩間鋪子,準備過程都是十分漫長的,率先開起來的還是首飾鋪子。 魏時是不參與經(jīng)營過程的,只知道夫人尚在閨閣時的手帕交們是頭一批買家,價格上給了優(yōu)惠,人家也投桃報李,在京城的太太圈里起到了‘活廣告’的作用。 僅頭一個月,魏時就收到了三百兩的分紅。 拿著銀子沒處花說的就是魏時了,他實在是沒什么好添置的,府里頭什么都有,送給家里人的禮物,也基本上都是畫個圖紙、做做設(shè)計,府里頭自有人把成品做出來,連基礎(chǔ)的材料都不用他去外頭買。 開酒樓的地方他也還沒找好,太偏僻的地方不行,稍微繁華一些的地段,人也舍不得往外賣。 捂著銀子花不出去,還真讓人稍稍有些郁悶。 甜頭已經(jīng)吃到了,對于還沒有開起來的酒樓和另一間商鋪,魏時的信心更足了一些,尤其是發(fā)條玩具已經(jīng)設(shè)計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剩下的主要是他跟工匠慢慢磨的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