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私房錢可以說是銳減,如果不是剛剛掏出去了這九百兩,為人怎么著也得給兒子寄五百兩過去,現(xiàn)在就只有三百兩了。 在燕縣的開銷都如此,更何況是京城,且不說魏時收到這些銀票是什么反應(yīng),魏仁這會兒卻是相當?shù)男陌怖淼谩?/br> 別不把三百兩銀票當錢,他這也是給長子出了力的,然后養(yǎng)老自然得盡心盡力。 就這么點小心思,能瞞得過誰呀,魏仁雖然怕李氏,但是也一直都覺得李氏愚蠢,能把好好的牌面打成如今這樣,她不蠢,誰蠢。 但誰也不能把誰當成是傻子,一起生活了半輩子,李氏很清楚枕邊人是個什么樣的德行。 以前她從來都沒這么霍霍過院子,把瓷器打了,把家具砸了,對她來說有什么好處,公中的銀子是從魏仁那里出的,可整個魏家二房的財產(chǎn)將來那都是她兒子的。 可是隨著魏時中舉、拜師、成親,她就知道事情沒那么十拿九穩(wěn)了,與其讓魏仁把銀子拿出來,去供養(yǎng)那母子倆,還不如她直接就給糟蹋了呢。 反正她寧可是把這些銀子扔池塘里聽個響,也不想便宜了那兩個賤1人,魏仁更不要想著現(xiàn)在再去充當什么好父親。 魏仁不高興了,她這心里頭就覺得痛快。 別指望李氏會往長遠了想,她要是真能有這份心思,魏時肯定就不是現(xiàn)在這樣了,要么早就魂歸黃泉了,要么還在做著正兒八經(jīng)的嫡子。 —— 國子監(jiān)。 魏時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不聽課了,明目張膽的在課堂上做自己的事情,跟劉鈺一樣。 倒不是他一朝成了劉家女婿,就變得輕狂了,而是先生們這么要求的。 魏時是很有希望沖擊下一屆會元的,連狀元也是有可能的,鄉(xiāng)試、會試、殿試,一個是這三場都能拿下榜首,那便是大三元。 本朝小三元出過好幾個,不怎么稀罕,但是大三人還沒有過。 魏時若是能夠把這個名頭拿下來,那他們國子監(jiān)就可以壓白鹿書院一頭,這比好幾個狀元都重要,畢竟是本朝第一例。 其實,有這個特殊待遇的,不光是魏時一個學(xué)生,國子監(jiān)不可能把寶壓在一個人身上,萬一出點什么狀況,就算不能贏白鹿書院,那也不至于輸人家太多吧。 所以還得是廣撒網(wǎng),多捕魚。 奈何,偌大的國子監(jiān),水平能夠沖擊會試前十名的,也就三個人而已,三個人里又以魏時的水平為最。 所以這三個人都是重點教授對象,按部就班的跟著課堂上的節(jié)奏走,那太耽誤工夫,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必須得有針對性的來。 像魏時,算學(xué)尤為突出,國子監(jiān)的先生都已經(jīng)教不了了,那平時就不要耽誤太多的功夫在這上面,做幾道拔高題也就罷了,跟算學(xué)老師相互探討探討。 律學(xué)、策問、墨義、帖經(jīng),這幾項也屬于魏時比較擅長的,但是這幾項里,策問是最重要的,殿試的時候只考策問,可以說,策問是決定了最終的名次,當然得多些練習(xí)。 魏時最大的短板就是雜文和詩賦,靈氣這種東西不是想能培養(yǎng)就可以培養(yǎng)出來的,魏時臨場發(fā)揮的能力絕對比不上私底下細磨出來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就得多練習(xí),盡可能的把各種題目都做一遍,到了考場上,可以直接拿來用,或者改一改就直接能用,這些作品的水平,肯定是比在考場上臨場發(fā)揮出來的要強。 所以不管是在那一個月的假期里,還是現(xiàn)在回到國子監(jiān)進學(xué)之后,魏時吃的都是先生們單獨給開的‘小灶’。 還還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如果不是國子監(jiān)跟白鹿書院這幾年一直都想壓對方一頭,魏時絕對沒這個待遇。 畢竟如果不是跟白鹿書院相爭的話,他就算是如先生們所期待的得了‘大三元’,但是對國子監(jiān)的先生們來說也只是名聲上好聽一些。 又不是親傳弟子,人家犯不著這么費心費力,單獨給他開小灶耗費的精力和時間,都趕得上直接帶一個班了。 但是國子監(jiān)和白鹿書院兩邊針尖對麥芒,不光是先生們,兩邊的學(xué)生也都鼓足了勁,想著在會試上壓對方一頭呢。 這種情況下,被寄予了厚望的魏時幾個人,自然也就得到了特殊照顧。 不光是教學(xué)上的‘小灶’,還有真真正正的小灶,來自國子監(jiān)的食堂,特意給他們?nèi)齻€人的加餐。 功課布置的多,體力要跟得上,這吃食自然也得供給上。 在這方面,國子監(jiān)還是很闊綽的,每日送到魏時這邊的飯菜,跟劉鈺和曹安那邊的家才是一模一樣的,連菜單都沒換。 劉鈺和曹安素來都是自己點菜吃,那菜單自然也都是自己安排的,食堂居然直接照搬了這菜單,有點偷懶嫌疑的同時,也不得不讓人嘆一句財大氣粗了。 要知道劉鈺和曹安這倆人吃東西可是相當挑剔,貴的、鮮的、稀罕的、精巧的,這菜單上的食材都不怎么便宜。 跟魏時一塊在先生們那里吃小灶的兩個人,貌似也是這份菜單。 因為不住在一個院子,又不在同一個教室上課的緣故,被重點教授的三個人,交情還是挺一般般的,也就是偶爾才會聊幾句。 魏時是年紀最小的,只有十六歲,但卻是對被先生們看中的學(xué)生。 洪瑞是最年長的,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據(jù)說連孩子都有兩個。 紀風(fēng)錦是三個人里唯一沒有娶妻的,而且也沒有定親,今年十九歲,不過也確實不用著急,就算是等到兩年后的會試,那也才二十歲。 這年代,男子跟女子不同,男子耽擱多少歲都沒事兒,五六十了也照樣娶妻,不過能不能生孩子那就兩說了。 女子就不一樣了,世人包括女子自己,都對女子頗為苛刻,像劉楓,十八定親,十九歲成親,中間跨了個年,就已經(jīng)屬于極為大齡的女子了。 耽擱到這會兒,有她自己名聲的緣故,也有她自己挑剔的緣故,當然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挑來挑去,年齡也越來越大了,能挑的人連之前都不如了,那就更不想將就了。 年齡大有時候?qū)ε觼碚f,就是原罪,有那倒霉的,接連守孝,誤了花期,明明德行品貌都沒有差錯,可就因為年齡,只能低嫁,或是嫁給鰥夫,給人家做繼室。 碰到魏時,可以說是非常幸運了。 魏時也屬于幸運的那一個,既絕了李家那邊的念想,也娶了一個能夠立的起來的夫人。 就他家里的情況,真要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怕是一聽說這些事兒就要望而卻步了,更別說把這些事情撐起來了。 而且,就算名下有些產(chǎn)業(yè),有處宅子住著,但是跟這些官家小姐們比起來,尤其是跟他夫人比起來,魏時也覺得自己是真窮。 當然了,要是跟國子監(jiān)的同窗的比起來,魏時就算是中間水平的了。 在一塊吃‘小灶’的三個人里頭也是如此,這一點從用的筆墨上都能看出來。 別以為國子監(jiān)有統(tǒng)一的衣服和鞋子,就看不出貧富差距了,筆墨紙硯、玉佩發(fā)簪、荷包發(fā)帶,那都是不一樣的。 原諒魏時也是俗人一個,即便不刻意,也能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 不過因為從來不參加文會的緣故,身邊又常常跟著劉鈺和曹安這兩個權(quán)貴子弟,魏時甚少能聽人家說八卦。 所以對于這些同窗,他認識歸認識,出自哪一家的,背后有什么倚仗,就全然不清楚了。 不像他這些同窗們,對他的事情很是清楚,不管是在柳州城做知州的大伯,還是他的老師沈舟,還是他跟劉家的婚事,這些都知道,碰面說話的時候,不免帶出來一二。 這種別人對你了如指掌,你自個兒卻一無所知的感覺,魏時差不多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之前在燕縣、在柳州城也差不多是這樣。 不過,等日后入了仕途,大概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 第54章 二更 有夫人和沒夫人的區(qū)別確實是挺大的,婚后的第一個休沐日,回到府上,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 后花園被重新改造了一番,以前里面種的多是樹,花兒實在不多,畢竟府里頭沒有專門的花匠,不管是魏時,還是白姨娘,也壓根就不懂這些,自然也就沒想過要養(yǎng)多少花。 現(xiàn)如今這后花園里頭,花花草草還是挺多的,樹大多都已經(jīng)被移出去了,魏時是真不太懂這些。 以前為了做詩、寫雜文,像梅蘭竹菊、牡丹、蓮、荷花、芍藥……這一類的花卉,是仔細觀察過的,能分得出來誰是誰,也了解大致的習(xí)性。 但是要說到具體的種類,名貴與否,他就弄不明白了,這跟筆墨紙硯還不一樣,日日都用著的東西,有時候不用上手,瞧一眼就知道品質(zhì)好壞了。 但花就不一樣了,他覺得好看的未必有名氣、有價值,瞧著不好的,也未必就是凡花。 如今瞧著自家府上這后花園的花花草草,也看不出個一二三來,也就是能把蘭花、菊花這些給認出來。 后花園是徹徹底底的改造了一遍,那馬廄應(yīng)該也是拆了重建的,面積硬生生的比之前擴大了三倍,占的地方是原來的雜物間。 前院后院,屋里屋外,家具全都換了一遍,以前的普通家具全部都換成了紫檀的,而且瞧著都是整整齊齊的一套,尺寸樣子也都合適,不太像是直接從庫房里搬出來的,倒像是定做的。 他那書房,書架、書案、椅子這些都還是原來的樣式,東西以前擺放在哪個位置,現(xiàn)在就還擺放在哪個位置,只是木料不一樣了,做工瞧著也比之前精細。 喝茶用的茶盞也換了,什么材質(zhì)的,魏時是看不出來,不過這樣式改了,以前置辦這些東西的時候,魏時壓根就沒管過,不過依著府里的情況,置辦的時候,肯定是根據(jù)實用性來的。 如今這新?lián)Q的茶盞,手感細膩,顏色是奶白的,圖案很是少女心,有的茶盞完全是粉色的花瓣,有的是紅色的鯉魚,有的直接勾勒出了一個藍色的小貓…… 好看是真好看,哪怕作為男子,魏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滿滿少女心的小東西都還蠻可愛的。 只是,“這些私底下拿來用可以,待客的話,還是要嚴謹些,另外姨娘那邊,兩套都備著,隨她喜歡?!?/br> 在家中待嫁好幾年,劉楓也不是把時間都花在舞刀弄棒上了。 這些個精巧的瓷器,樣子全都是她琢磨的,畫了圖紙讓工匠去做,好看的自然保留下來,那些不好看的也就沒有再做的必要了。 “已經(jīng)給姨娘送過去了,待客用的茶盞也都是原來那種比較大氣的。”劉楓笑道。 在娘家的時候,這般模樣的茶盞只有她和娘用,爹和四個哥哥跟這樣的茶盞實在不搭,手放上去都覺得突兀,更別說氣質(zhì)和風(fēng)格了。 至于鈺哥兒,本來就滿滿的孩子氣,要是用了這個,那就更顯得孩子氣了。 瞧現(xiàn)在不就知道了嗎,自家弟弟手里的那個茶盞上畫著藍色小貓,輕瞥一眼,一股‘孩子氣’就撲面而來。 不是哪個男子都能像夫君一樣,氣質(zhì)卓然,貌美如畫,拿古樸的茶盞,讓人覺得清雅,拿這樣粉嫩的茶盞,一點也不突兀,更不會讓人覺得娘氣,反而能體現(xiàn)些出男子氣概來。 原諒劉楓還不知道未來會有‘性感’這個詞,既能夠用來形容男子,也可以形容女子,描述的就是男性和女性身上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樣萌萌噠的形象,魏時上輩子沒少見,不說他兒時看的那些動漫,就是那滿大街的卡通形象,也足夠讓人印象深刻了。 魏時在畫畫上沒有靈氣,當然他在這上面也沒花多少時間,不過要畫出幾個卡通形象來,還是不難的。 從來就不會過時的kitty貓,深得孩子們喜歡的小黃鴨,瞇著眼睛的流氓兔,還有人人都想要的機器貓。 他果然還是適合畫這種畫兒,只追求形似,而不追求神似的東西。 跟茶盞上的花瓣、鯉魚、小貓比起來,這種經(jīng)過了藝術(shù)加工的形象,真的是很能夠戳中少女心了。 劉楓已經(jīng)嫁為人婦,而且十九歲在這里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是少女了,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她有顆少女心。 小心翼翼的把這幾張畫攤好,怎么看都看不夠。 “等畫兒干了,我就讓他們送到工匠那里去,做一批新的茶盞出來。” 不只是茶盞,還可以繡在荷包上、手帕上,衣服上也是可以有的。 劉楓甚至打算在自己的馬鞭上,都刻一個小貓頭像在上面,顏色就不必染了,光是有個樣子就可以。 魏時把筆放好,果然,不同年代的人,審美上還是有一定相同性的,就好像他上輩子也喜歡這樣古樸的家具,也喜歡竹子做出來的小橋,喜歡慢慢研磨出來的墨香。 都說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要是能在京城專門開一家店賣這些東西,應(yīng)該能賺不少,在他入仕之前,維持家用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吧。 不過,瞧著夫人歡喜的模樣,魏時到底是把這個主意打消了,女生都怕撞衫,好多物件兒都希望自己是獨一份的,他還是別在這事兒上動腦筋了。 左右父親的救急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路上了吧。 劉鈺瞧瞧畫兒,再看看人,他剛才就不該跟進來,老老實實找個角落去背書才對。 這還是他那個整天舞刀弄棒的jiejie嗎,這還是他那個整天只知道死讀書的舍友嗎,黏糊到一塊去之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