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睡著睡著,陳絮的手機突然在枕頭旁邊嗚嗚震動起來,陳絮一看屏幕,呆住了,是章潛打來的電話。 她有些慌亂地接通了電話。 “小絮,睡了嗎?” 陳絮清清嗓子,“睡了,你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我睡不著,”章潛輕聲說,“太想你了,失眠了?!?/br> 陳絮:“……” 她萬萬沒想到章潛會對她說出這種話,他的語氣那么親昵那么自然,好像這句話他已經(jīng)對她說過一千遍,一萬遍。 無限的溫存。 “你想我了嗎?”章潛問她,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微微有點沙啞,是深夜里無法描述的性|感。 陳絮開始發(fā)抖,她的耳朵很麻,身體軟了下來,她想說不,喉頭卻哽著,說不出話來。她緊緊握著手機,手心開始出汗。 “說話啊,想我了嗎?”章潛不依不饒地追問,語氣卻很寵溺。 心突然跳得很快,呼吸變得急促。陳絮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驚醒過來。 原來是在做夢。 她做夢了。夢見章潛說想她,夢見章潛問她想不想他…… 月亮的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在床前投下一個銀白的方塊。陳絮盯著那個方塊,心里突然有說不出的迷茫。 她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做這種夢呢? 難道,在她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喜歡上章潛了嗎? 不,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陳絮閉上眼睛用力搖頭,想把這個瘋狂的念頭甩出去。 她跟章潛,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況且,那天在學(xué)校湖邊的長椅上,她說過那些暗示的話之后,章潛的行為舉止明顯發(fā)生了變化。 他對她的態(tài)度仍然友好親切,可這種親切友好卻跟以前不太一樣,有了更多的距離感。 他刻意營造這種距離感,就是想告訴她,他對她根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正常的朋友之情。是她自己想多了。 陳絮,你瘋了……別胡思亂想了。不可能的,章潛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他。 只是一個夢而已,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說明什么。 陳絮在心中默念著,模模糊糊又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絮就被外面的響動吵醒了。大伯陳海生和伯母錢梅芳在外面說話,似乎是在商量今天吊喪的事。 陳絮趕緊起床。 “小絮,一會兒吃完早飯我們就去殯儀館,今天親戚們都要過來,人比較雜,你跟小蘭幫忙記賬吧?!?/br> “好的,大伯。”陳絮趕緊答應(yīng)。 f城的傳統(tǒng),喪事都要收禮金,由親戚朋友用白色信封包了,進門的時候交給管賬的人。 靈堂昨天已經(jīng)布置好了,陳絮一行人趕過去的時候,本家的另外三位叔叔和嬸嬸也在。 見到陳絮,他們都紛紛圍過來打招呼。有夸陳絮有出息的,也有夸陳絮漂亮的,也有要跟陳絮做媒介紹男朋友的。 一堆人鬧哄哄七嘴八舌的聊著,說著說著聊到了鄰居家兒媳婦跟公公偷|情的事,一起哄笑起來。 陳絮笑不出來,看看靈堂正中間二爺爺?shù)暮诎走z像,再看看說說笑笑的后人們,她心里有些難受。 二爺爺是個非常和善的老人。辛苦了一輩子,養(yǎng)大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68歲去世,根本算不上什么喜喪。 可他的兒孫在葬禮上似乎沒有太多悲戚。 “對了,小絮,有個事得跟你商量一下。”一個本家叔叔突然喊陳絮過去,“來來,你過來一下?!?/br> 陳絮走過去,幾個叔叔都看向她,眼神充滿了期待。 “三叔,什么事?”陳絮有點惶恐,叔叔們的眼神讓她覺得她即將被委以重任。 “小絮,是這么回事,”三叔說,“這次辦喪事要花不少錢,剛才我們算了一下,攤在你爸頭上的大概是一萬二。” 陳絮還沒來得及說話,二叔插話道,“這個錢我已經(jīng)先幫你墊了,回頭你把錢打到我的銀行卡上就行了。” 陳絮:“……” 什么情況?她還什么都沒弄明白呢,就已經(jīng)欠了二叔一萬二? “二叔,三叔,這一萬二具體是什么開銷?能不能跟我說說?”陳絮賠著笑地問兩位叔叔。 回來奔喪肯定是要花錢的,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幾個叔叔事先沒跟她商量過,那她肯定要問一下錢究竟花在哪些地方了。 三叔和二叔對視一眼,二叔掰著手指頭數(shù)給陳絮聽,“買墓地,請喪葬班子,酒席,還有靈堂和殯儀館的租金,還有布置靈堂的這些東西也都是要花錢的?!?/br> 陳絮覺得有點不對勁,“二叔,二爺爺?shù)哪沟?,不是十幾年前就買好了嗎?” 墓地的事陳絮還記得,當初她爸陳林生是出了錢的。為了這事,丁盛蘭還跟他吵了一架。 二叔有點尷尬的咳嗽一聲,含糊道,“那還有喪葬班子,酒席這些……也是要花錢的?!?/br> 陳絮:“……” 合著拿她家當冤大頭呢?一塊墓地要出兩次錢。如果不算墓地,只算喪葬這些,她家一家就出一萬二,是不是太夸張了? 二爺爺有五個子女,再加她家,六家平攤下來還要一萬二,那整個喪葬費就超過了7萬。小縣城的物價,已經(jīng)飆到這么高了? “每項具體是多少錢呢?”陳絮決定問清楚。 “這一時半會兒我哪兒想得起來?”二叔看陳絮一眼,小聲嘀咕道,“真是越有錢越小氣,你爸都沒你這么計較?!?/br> 陳絮耐著性子跟他解釋,“二叔,不是計較。錢花了總得有個出處吧,搞清楚了我回去才好跟我爸交代?!?/br> 兩方爭執(zhí)的動靜有點大,剛才說說笑笑的女人們都圍了過來,陳絮的話被她們聽了個正著。 “不想花錢就直說,”三嬸變了臉色,“都是陳家人,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錢多的多出一點,錢少的少出一點,有錢還扣扣索索的,我們老陳家沒這種人?!?/br> 二嬸也跟著幫腔,“就是,你們大城市的錢多好掙,我聽小蘭說,你背的這個包就得好幾千。隨隨便便買個包就好幾千,出點錢給你二爺爺辦喪事就舍不得了……” “小絮,你這是忘本?!绷硗庖粋€本家親戚搖頭,“當初你爸媽工作忙把你寄養(yǎng)在爺爺家,二爺爺對你多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給你留著?,F(xiàn)在老人家去了,你連個喪葬費都不想出!” “不是說了嗎,越是有錢人越摳門?!倍尻庩柟謿獾卣f,“大城市回來的人,瞧不起我們,不把我們當長輩了?!?/br> 陳絮:“……” 好吧。她一個月薪五千,在大城市剛剛達到溫飽線的窮人,居然變成有錢人了。 “各位叔叔嬸嬸,我真沒你們想的那么有錢,”陳絮無奈的解釋,“我在大學(xué)當老師不假,但我是在圖書館上班,沒有課題經(jīng)費,也沒有課時津貼,每個月就拿點死工資,撐死過年過節(jié)發(fā)點福利,日子過的……” “別喊窮了,”三嬸撇撇嘴,“沒錢還背幾千的名牌包?你這樣還叫窮,那我們都該叫乞丐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晚了。今天寫的有點卡。一章寫了好久。 第42章 想托你幫忙辦件事 陳絮百口莫辯。 該說的她都說過了,可是他們不信。他們認定她是大城市來的有錢人,住著幾百萬的房子,應(yīng)該為陳家多做貢獻,多出點錢。 二爺爺?shù)倪z像就掛在靈堂正中間,她懷疑他正看著這一幕。 看著他的子孫們?yōu)榱私o他辦喪事丑態(tài)百出,面目可憎,老人家心里會是什么感覺? 陳絮覺得很荒謬。這些人,竟然是她的親人。和她一樣姓陳,和她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 有一瞬間,她恨不得把這筆錢出了算了,把所有嘴巴都堵上,讓二爺爺走得無牽無掛。 可是,憑什么? 就憑她在大城市生活,就憑她背了一個一千多塊的包——還是同學(xué)送的,她就該當冤大頭,該多出那份本不該她出的錢嗎? 這筆錢,她拿來給童童學(xué)鋼琴不好嗎? 他們愚昧無知,貪財好利,她就要配合他們,乖乖把自己的血汗錢交上去嗎? 憑什么? 更何況,他們的態(tài)度還這么惡劣! 陳絮在人群中看定二叔,“二叔,喪事有哪些名目、總共花了多少錢,每家各出了多少錢,明細你在家族微信群里發(fā)一下吧。該我出的,我肯定不會少一分錢。” 不該她出的,她也不會多出一分錢。 二叔黑著臉,明明聽見了陳絮的話,卻沒有搭理她。 陳絮泰然自若,就當沒看到他的冷臉。錢在她手里,二叔想要她出錢,就不得不發(fā)明細。態(tài)度不好就算了,她不計較。她是過來送二爺爺?shù)?,不是過來跟人置氣的。 靈堂的氣氛明顯變了,之前噓寒問暖的親戚們,都對陳絮喪失了熱情。各人忙自己的事,沒人再搭理陳絮。只有嚴小蘭趁著陳絮上洗手間偷偷跟了上來。 “姐,剛才你跟我婆婆說話她沒理你,你別怪她,”嚴小蘭朝四周看看,壓低聲音對陳絮說:“陳駿現(xiàn)在是縣委辦公室的主任,聽說混的挺好的,很得領(lǐng)導(dǎo)器重。大家都巴結(jié)著二叔二嬸呢?!?/br> “哦,原來如此?!标愋趿巳坏攸c點頭。陳駿是陳絮的堂哥,陳絮二叔的兒子。 “大家都覺得你有錢,想沾點光,”嚴小蘭說,“你不想出就算了,他們嘴上說一說,過陣子也就忘了,不會記恨太長時間的。你放心吧?!?/br> 陳絮:“……” 嘴上說一說,過陣子就忘了。不會記恨你的。 這真是太魔幻了。他們想占她的便宜,差點撕破了臉,還好意思記恨她? 陳絮承認自己大開眼界。平時你好我好大家好,親親熱熱的都是陳家人。涉及到錢,一切就變了。 “我先走了?!眹佬√m拍拍陳絮的肩膀,“你別往心里去?!?/br> 陳絮沖她笑了笑。 她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她恨不得今天就回去。只可惜后天還要出殯,她必須等葬禮結(jié)束后才能走。 記賬的活被派給了別人,不讓陳絮干了。很明顯在孤立她。在其他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陳絮很閑。 陳絮也樂得清閑。上完香磕完頭,她一個人坐到白幔后面拿著手機玩。 盧振宇早上給她發(fā)過幾張照片和語音,是送童童上幼兒園的路上照的。照片上,童童咧著嘴笑得很開心,無憂無慮的樣子。 陳絮點開語音,聽見了童童的小奶音,“mama,什么時候才能跟你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