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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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想好怎么和楊笑說這件事——難道要他直接給她發(fā)微信,告訴她“笑笑姐,我知道你和邢飛以前交往過了,我現(xiàn)在吃醋了,你哄哄我”? 算啦,他一個正宮娘娘,要拿出正宮娘娘的氣勢來,不屑和那些路邊的花花草草一般計較。 不過——孟雨繁沒忍住想:笑笑姐以前的眼光真差啊,前有邢飛這個助紂(丁蠻)為虐的霸道總裁,后有腿劈三十多條船的于淮波……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果然啊,楊笑的幸福只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他正胡思亂想,忽然耳邊響起一陣鈴聲。 剛開始他還沒有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手機鈴聲,還是被人提醒了,才注意到兜里的手機在震動。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掏出手機,看向了屏幕——然后,呆立當場。 下一秒,他顧不得和后衛(wèi)大哥說再見,立刻竄出了病房,跑向了樓梯。 …… 楊笑離開醫(yī)院后,一秒鐘不敢耽誤,馬上打車沖回了電視臺。 樓下的保安大叔同她打招呼:“早啊楊……” 后面那個字還沒吐出來,楊笑的背影已經(jīng)鉆進電梯里了。 電梯徐徐上行,楊笑在轎廂里盯視著不住變動的數(shù)字,內(nèi)心焦急,恨不得立刻蹦到衛(wèi)視頻道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叮的一聲停在了十五樓,楊笑直奔制作人辦公室,哪想到她撲了個空,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周繪的助理也沒坐在格子間里。 衛(wèi)視頻道的辦公室里人人忙到腳不點滴,楊笑隨便逮住一個人,劈頭便問:“周老師人呢?” “她,她……”同事被她兇神惡煞的表情嚇到,空白了好一會兒才說,“周老師去18層開會了,剛走,聽說是頻道總監(jiān)找她。應該是問她關于選手受傷的事情?!?/br> 《籃板之王》第一期錄制就出了這么大的錄制事故,一位選手搭上了一條腿和他的籃球生涯,這種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傳出去絕對會成為一樁丑聞。周繪身為制作人,選手的安全問題她是第一負責人。 楊笑匆匆向同事道了謝,轉(zhuǎn)頭又跑向電梯間,不巧的是,兩臺電梯都卡在下面遲遲不上來,楊笑等不及,直接推開應急通道的大門,順著樓梯噠噠往上跑。 她踩著高跟鞋,三步并作兩步,好不容易跑到十八樓,推開樓梯間大門時,因為太過著急,左腳不小心崴了一下。 她疼得“嘶……”了一聲,但想到醫(yī)院里后衛(wèi)大哥經(jīng)受的痛苦,她又硬生生把聲音憋了回去。 頻道總監(jiān)的辦公室在十八層最深處,坐擁整層樓最好的景觀,門上掛著刻有總監(jiān)名字的金屬銘牌。大門沒有關緊,隱隱的,有聲音從門內(nèi)飄了過來。 “周繪,你讓我太失望了!”頻道總監(jiān)剛過五十,但因為總是cao心,白頭發(fā)非常多。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周繪,語氣失望至極,“當初你立下軍令狀,說絕對會為臺里打造一款新的爆款欄目,頻道也用了所有資源去協(xié)助你。結(jié)果呢,節(jié)目還沒開始,組里的人跑了一半!等到新的班子組起來了,節(jié)目剛錄了第一期,一個選手的腿廢了!周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沒做一個乒乓球節(jié)目,省的把人家手給廢了?” “總監(jiān),這件事是多方因素造成的……”周繪想要解釋。 總監(jiān)直接打斷她:“我不需要你解釋,報告里都有寫。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是你要知道,臺里不會聽我的解釋,觀眾不會聽臺里的解釋——事情發(fā)生了,一個選手因為錄制節(jié)目永遠的離開了賽場,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你有想過對節(jié)目會有多大影響嗎?”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事情發(fā)生時,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員和選手在場,一傳十十傳百,不用多久就會人盡皆知。 再加上,獼猴桃視頻平臺籌備的競品也將在這段時間上線,他們巴不得《籃板之王》爆出丑聞,他們絕對會伺機煽風點火,傳播《籃板之王》的惡名。 作為制作人,周繪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周繪向來心高氣傲,但她也知道,事情發(fā)生了,必須有人出來負責。其實,最直接的辦法就擺在她面前:把丁蠻開除節(jié)目,趕出球場。 丁蠻的氣焰實在太囂張了。賽后,周繪和三位裁判回看了事故發(fā)生時的視頻,在后衛(wèi)大哥起跳后,丁蠻沖到了他的身下,丁蠻的右腳“一不小心”邁進了后衛(wèi)大哥的落腳點處。對于這一腳,裁判們都很為難,他們支支吾吾無法給節(jié)目組一個肯定的答復。 畢竟,丁蠻是贊助商送來的人,邢飛力捧他上位,再加上他的粉絲極多——是的,現(xiàn)實就是這么諷刺,丁蠻這么一個在球場上臟手段很多的人,居然有一大票的忠實擁躉! 頻道總監(jiān)猛地提起桌上的水杯,又重重放下:“周繪,這件事我先給你壓住了,但是我壓得了一時,壓不了一世。節(jié)目做出來后,總要拿去給臺里審核的,咱們要在上面問責前,拿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面對頻道總監(jiān)的質(zhì)詢,周繪舉棋不定。是冒著得罪贊助商和球員粉絲的風險,把丁蠻趕出節(jié)目;還是辜負一位普通的選手,保下臭名昭著的丁蠻? 寬闊的總監(jiān)辦公室里陷入了一陣靜謐,突然,一陣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兩人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辦公室的大門沒有關緊! 他們側(cè)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女孩站在門外,神色嚴肅而焦急 “你誰???”總監(jiān)皺眉看著她。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偙O(jiān)您好,我是《籃板之王》節(jié)目組的編導楊笑?!彼恼Z氣不卑不亢,“我有事要向我們制作人匯報?!?/br> 周繪不知道剛才他們的對話被楊笑聽走了多少,周繪臉色有些難看:“楊笑,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我在和總監(jiān)談事,你先回去等我,記得把門給關上?!?/br> “制作人,這件事非常重要?!睏钚σ豢谝馈胺浅V匾彼膫€字,心急地說,“這件事必須現(xiàn)在和您當面匯報。” 周繪遲疑了一下,見楊笑焦急的面色不似作偽,只能向頻道總監(jiān)道了歉,起身走向了守在門外的女孩。 總監(jiān)辦公室旁邊的小茶水間剛好無人,周繪領著楊笑來到了那里。 “你最好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敝芾L冷冰冰說,“重要到你能不懂規(guī)矩地闖進總監(jiān)辦公室,打斷我和他的談話。” 楊笑不敢再耽擱,立刻把她知道的所有情況都吐了出來。 “制作人,我剛剛?cè)タ赐耸軅哪俏贿x手……” “嗯,然后呢?” “他說……”楊笑壓低聲音,輕聲道,“他說,丁蠻雖然是現(xiàn)役cba選手,但他其實一直活躍在野球場上,親身參與那種帶有賭博性質(zhì)的野球比賽。” 周繪知道什么是野球,她也知道,沾染了賭博性質(zhì)的野球比賽都有黑社會在背后cao控。 “而且,”楊笑繼續(xù)說,“丁蠻的老板就是邢飛!他是幕后莊家,他送進來的那些球員,全部參與過野球比賽!” “……” 《籃板之王》可是衛(wèi)視開年的重頭綜藝,這么一部重要作品,卻有了黑色資本的滲透。 邢飛注資這個節(jié)目的原因,不外乎兩個:第一,捧自己的球員上位,塑造明星球員效應,在以后的野球比賽中大肆斂財;其二,他可以借機物色更多的球員選手,為他的球隊補充新鮮血液。 楊笑把自己的分析全部匯報給了周繪,本以為周繪在聽完后,一定會大驚失色、立刻和邢飛撇清關系。 可出乎意料的是,周繪只在最開始露出了一點驚訝的表情,除此之外,她的嘴角都是緊抿的。 “您難道不相信我的話嗎?!”楊笑只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 “實話實說,我確實不相信。”周繪搖頭,“你說的事情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邢飛有涉黑背景、丁蠻和其他球員參與野球,咱們這個節(jié)目很可能成為他們的洗錢工具,但是——” “但是?” “但是,你沒有證據(jù)?!敝芾L眉頭蹙起,看向楊笑的雙眼,“你沒有物證,只有人證。那位受傷的后衛(wèi)被丁蠻傷了腿,斷送了自己的籃球生涯,他很有可能為了報復,編造出這些謊言?!?/br> 楊笑瞳孔猛縮,但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楊笑,我知道你為這個節(jié)目廢了很多心思,最近都沒有休息好,一趟趟跑醫(yī)院、跑攝影棚,可是……”周繪說,“我希望你能夠把私人感情和公事分開?!?/br> 楊笑:“……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孟雨繁是你現(xiàn)在的男友,他的隊友受傷了,你很著急;我也知道,邢飛是你的前男友,雖然我不清楚你們是怎么分手的,但你肯定對他有怨言?!敝芾L停了停,“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向我告狀?!?/br> “……” “我很想信任你,但如果你拿不出切實的物證,那么抱歉——我會選擇資本,而不是選擇你?!?/br> …… 醫(yī)院住院區(qū)。 現(xiàn)在是中午午休時間,整個住院部都彌漫著一股寧謐的氣息,消毒藥水味在空氣中飄散,和正午的陽光撞在一起,把護士站值班的小護士熏得昏昏欲睡。 一個高大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內(nèi)科病房。 “護士小姐!”青年雙手撐在桌上,急切地問,“請問徐冬現(xiàn)在在哪個病房?他醒了是嗎?我是他同學!” 護士小姐趕快站起來,抬頭望著這位高大的年輕人:“同學,請安靜,這里是住院區(qū),不要打擾其他病人的休息?!?/br> 她拿出本子讓他登記,青年急急抓過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孟雨繁”三個字寫得龍飛鳳舞,代表了他急迫的心情。 護士小姐帶孟雨繁去了徐冬的病房——他住的是個八人間,環(huán)境不太好,床是醫(yī)院通用尺寸的病床,徐冬躺在上面,腳底頂著床板,模樣有些憋屈。 孟雨繁剛剛收到了班長的短信,說徐冬醒了。孟雨繁興奮地跑上了樓,原以為能看到蘇醒后的好兄弟,哪想到徐冬居然閉著眼,還在沉沉睡著。 徐冬的爸爸mama都守在他身邊,一左一右拉著兒子的手,一邊抹淚一邊說話。 孟雨繁看向護士:“……他不是醒了嗎?” “還沒有完全蘇醒。”護士搖頭,“但是他已經(jīng)有反應了,今早查房時,他的眼珠、手指都對外界的聲音有反應,雖然反應不大,但這是個好兆頭。ct也顯示,他腦中的淤血逐漸散去了?!?/br> 孟雨繁又問:“那他什么時候能完全蘇醒呢?” “這不一定,有可能一兩天、有可能需要更長時間……”護士柔聲道,“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些像俗稱的‘夢魘’,耳朵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但是肌rou神經(jīng)沒有反應。他需要一個契機,家屬可以輕輕的推推他、拍拍他,多陪他說說話,都有助于他的意識蘇醒?!?/br> 徐冬的mama原本正拉著兒子的手絮絮說話,見孟雨繁來了,趕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你就是繁子吧?”徐mama說,“總聽冬冬說起你的事情,謝謝你這么忙還來看他?!?,你快坐,你們是好朋友,你陪他說說話,指不定他就能醒了呢?!?/br> 徐mama趕忙把孟雨繁推到徐冬的病床前坐下。 徐冬的手指骨折,纏著繃帶,鼻梁眉骨也墊著紗布,眼角滿是淤血。他雙眼合著,胡渣已經(jīng)長出來厚厚一層。 徐冬已經(jīng)睡過去一星期了,可是他腦中的淤血一直沒有散開,遲遲未醒。 見到昔日的好友變成了這個樣子,孟雨繁心里酸澀,趕忙握住了他的手。 “冬子、冬子,你醒醒,要出早功了?!泵嫌攴惫室庥靡环N輕松的語氣說,“教練說,今天早上六點集合,咱們要跑三公里!” 徐爸徐媽期待地看向病床,和徐冬卻毫無反應。 孟雨繁又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知道嗎,足球隊的隊長又換女朋友了!上次他的兩個女友在男生宿舍樓下對他大打出手的時候,還是你叫我去看熱鬧的呢!” 徐冬還在睡著。 孟雨繁并不氣餒,又換了第三個話題:“我告訴你啊,我打算和你笑笑阿姨領證了。你睡醒了之后,就要管我叫姨夫了!” 徐冬依舊靜默著。 他睡得是那樣的沉,孟雨繁不知道他的夢境是什么樣的,他真的能聽到自己說得話嗎? 孟雨繁嘗試換了好幾個話題,可都沒有喚醒徐冬。 徐爸徐媽臉上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充滿期待,漸漸變回了灰暗晦澀。 “……謝謝你了,繁子?!毙彀制D難地笑了笑,“冬冬這孩子自小就愛賴床,小時候上學怎么叫都不起床。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二十多歲了,這臭毛病還沒改呢。” 徐mama紅著眼睛給兒子蓋好被子,輕聲哄道:“沒事兒,冬冬,再睡會兒。媽守著你,你啥時候醒,媽都在這兒呢?!?/br> 孟雨繁心里苦得要命,但他又不敢在徐家爸媽面前露出悲傷。 徐爸爸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小同學,你怎么這么快就趕來了?我剛給你們班長發(fā)了信息,還沒五分鐘呢,你就過來了?!?/br> 孟雨繁:“我有個朋友也是打籃球的。他受傷了,在骨科病房等待手術,我剛剛就在樓下看他,接到消息趕快上來了。” 徐爸爸哎呀了一聲:“怎么了?啥毛病啊?” “十字韌帶鍛煉、半月板撕裂、腳踝滑脫骨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