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祁卓意外道:“國公府的徐瑨?徐瓔之弟?” 彭氏道:“正是。徐公子對垣兒幫扶甚多。當(dāng)日那高崖誣陷你,徐公子和國公爺都出了不少力。后來聽垣兒說,多虧徐公子打點各處關(guān)節(jié),他才在獄中沒吃苦頭。平日里,垣兒也跟子敬公子最好,經(jīng)常去國公府住兩天?!?/br> “哦?”祁卓想了想,今日上朝之時,的確看到一位跟徐瓔有幾分相似的少年公子,位列最后,倒是擔(dān)得起蘭芝玉樹。但祁垣十幾年來都沒交什么朋友,如今區(qū)區(qū)幾個月,就經(jīng)常去國公府住了? 國公爺家雖門風(fēng)清正,但一門三子都非常人,個個有著七竅玲瓏心,自己之前還有投敵之嫌,又跟國公爺沒什么交情,他家如何就肯為祁垣冒險?敢牽扯進投敵叛國的大事中來? 如今元昭帝急病,自己這幾天是不會離京了。 祁卓沉吟著,來回踱了兩步,對彭氏道:“如此,合該好好謝過徐公子。你是婦人,設(shè)宴款待不便,如今我既已回家,明日便給國公府遞個帖子,請徐子敬到府上一敘?!?/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二繼續(xù) 這周完結(jié) 打仗的部分沒有主角,就不展開寫了,最后兩家都是大團圓。 這本是作者的第一本古風(fēng)文,先小小嘗試一下,還駕馭不了大長篇。 磕磕絆絆地,好歹走向結(jié)局了 阿彌陀佛。 第72章 祁垣并不知道祁卓要見徐瑨,他對這位老爹十分陌生,總怕自己露了馬腳,于是一直借口跟陳元吉接觸,躲著祁卓。 陳元吉果真帶了許多香料上京,陳伯牽頭讓倆人見面。這位也是吃了一驚,直白地笑道:“怪我眼拙,我還當(dāng)你是齊府的小公子,故意逗我玩呢!” 祁垣驚訝地看他:“你……你跟齊府的小公子認識?” “倒也沒有,只是小的去送香料,遠遠地見過那么幾次。”陳元吉嘿嘿笑道,“齊小公子太可愛了,每次見了我都想拿個玩具給他玩,但又怕自己整日風(fēng)吹日曬,形式粗俗的,再嚇到他?!?/br> 、 祁垣臉上一紅。 他以前知道自己受寵,但不知道這位陳大哥也怪喜歡自己的,于是笑嘻嘻道:“這有什么,我也挺可愛的,你有什么玩具想給我,我定會非常喜歡?!?/br> 這話放別人身上就是討要禮物了,然而陳元吉看他合眼緣,本就喜歡的不得了,遂哈哈一笑,果真回去,過了會兒拿了一個精木偶出來。 那木偶小巧玲瓏,著水衣,執(zhí)羽扇,看起來很是風(fēng)流倜儻。 陳元吉又給祁垣cao作了一番,另那精木偶點火、喝茶、舞刀、叩首,動作精細,令人驚嘆。祁垣當(dāng)即就看得著了迷。拿著把玩半天,愛不釋手,干脆便在鋪子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起來還是拿著精木偶把玩,壓根兒不想回到府上。 虎伏過來通傳消息,說老爺找他的時候,祁垣還漫不經(jīng)心道:“找我做什么?少爺我忙鋪子呢?!?/br> “說是考一下公子的功課?!被⒎?,“老爺說讓公子把最近臨的字也帶過去?!?/br> 祁垣:“……” 祁垣大吃一驚,忙把虎伏叫進來,莫名其妙道:“爹不知道我失憶了嗎?還考我什么功課?。俊?/br> 虎伏同情地看著他,道:“老爺知道了。但老爺說,失憶了又不是傻了,學(xué)問沒了還可再學(xué),字不會寫了也能再練。只要公子向?qū)W之心未壞,什么時候都不算晚。” 祁垣:“……” “老爺在書房等了少爺一天了?!被⒎嵝训?,“少爺還是快點去吧?!?/br> 祁垣無法,只得把精木偶揣起來,忐忑不安地回了府。 書房里,祁卓正看著桌案上的一處沙盤。 祁垣見這樣子,腦袋便先嗡了起來。 祁卓也沒問他去哪兒了,只道:“聽你母親說,二月份你隨他出門的時候,從船上跌落水了?” 大概是沒來得及培養(yǎng)親切感的緣故,祁垣對這位老爹很是犯怵,忙低下頭去:“是?!?/br> 祁卓問:“你可還記得細節(jié)?當(dāng)時大約船行在什么位置?船上有何人?你當(dāng)時因何落水?” 祁垣:“……” 祁垣對這些還真的一問三不知,撓了撓頭:“不記得了。” 祁卓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然而面上卻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隨后道:“你過來,看看這沙盤?!?/br> 沙盤上已經(jīng)擺出了高低地勢,山川河流,車馬軍隊。 祁垣茫然地看著。 “看出什么了嗎?”祁卓喝了口茶。 祁垣盯了半天,什么都沒看出來,只得道:“東面的人少,西邊的人多。” 祁卓提示他:“前朝盃泰之戰(zhàn),征北大軍號稱五十萬之師,最后卻敗于三萬夷賊,所為何故?” 祁垣心想打輸了肯定是別人更厲害唄,不過五十萬大軍打三萬,十幾個漢人還打不過一個夷族?還是當(dāng)時也是沒糧餉了? 聽祁卓口氣,這種對話大概以前經(jīng)常發(fā)生。祁垣又不懂,只能含糊著應(yīng)付:“五十萬,這么多人嗎?長途跋涉累的?” “當(dāng)然沒有五十萬,大約不到二十萬。”祁卓點點桌子,“沒問你這個,遠征之兵哪次不是疲乏不堪,我只問你戰(zhàn)略之法,你可明白了?” 祁垣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猶猶豫豫道:“不明白?!?/br> 祁卓:“……” 祁垣怕被責(zé)怪,忙喂自己申辯:“我落水之后,原來學(xué)的東西都不記得了。” 祁卓卻問:“你二月落水,三月份就進國子監(jiān)了,如今也有半年之多。這半年你都學(xué)了些什么?” 祁垣:“……四、四書。別的也學(xué)了一點?!?/br> 祁卓緩緩點頭,看著他問:“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你只需破題即可?!?/br> 祁垣聽著耳熟,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磕磕巴巴道:“詩……詩足以致用……” 下一句卻死活想不出來了。 祁卓等了會兒,眉頭就是一皺。他雖文質(zhì)彬彬,但在軍中兩年,身上自有股威壓之氣。 祁垣縮了縮脖子,心虛地覷著他。 祁卓又問:“策論可學(xué)了?” 祁垣:“學(xué)……學(xué)了一點?!?/br> 祁卓問:“漢元優(yōu)游于儒術(shù),盛業(yè)竟衰;光武責(zé)課于公卿,峻政非美,所為何故?” 祁垣:“為……為……” 祁卓站定在他面前,跟在揚州時的那些夫子先生一樣。祁垣腦門冒汗,心里打鼓,干脆耷拉下腦袋,心想罵我一頓算了。 祁卓卻沒罵他,見他真的什么都答不出,皺著眉道:“算了?!闭f罷擺擺手。 祁垣眼睛一亮,拔腿就往外去。 “回來。”祁卓卻又把他叫回去,問,“聽說你與國公府的徐子敬關(guān)系不錯?” 祁垣回過神,見祁卓雙目矍鑠,不由擔(dān)心他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是,子敬兄他……”祁垣道,“他跟方師兄都幫了我許多忙?!?/br> “如此,你過來寫個帖子?!逼钭扛牧酥饕猓屓巳テ钤坷锶×爽F(xiàn)成的拜帖過來,讓祁垣在上面填了兩句,約徐瑨有空過來,又要事面議。 祁垣寫完,待墨稍稍晾干,祁卓便派人給國公府送了出去。 祁垣心中打鼓,祁卓這做派,顯然是要觀察考驗徐瑨一番。自己剛剛刻意提了方成和,也不見他多問一句,莫非是他聽說了什么?知道自己跟徐瑨的關(guān)系不一般了? 祁垣平時跟徐瑨雖沒什么逾矩之舉,但倆人時常同宿同寢,那種親密的感覺是掩飾不住的,旁觀者一看便知。 現(xiàn)在只能希望徐瑨能看出其中破綻了——他平時跟徐瑨往來,都是直接上門去找,再不濟找個小廝同傳,從未寫過拜帖,走過這正經(jīng)程序。徐瑨一向機敏,或許能從中猜到點什么。 然而這點希望太渺然,祁垣也不敢確定。 他寫完帖子,便被祁卓留在了書房看書。祁卓自顧自地擺弄沙盤,祁垣心不在焉的翻書,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見徐瑨來訪。 祁垣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好奇,徐瑨是怎么識破的? 他自己瞎想一番,卻不知徐瑨此時卻并未在國公府上。 元昭帝病倒的當(dāng)日,他便直接去了東宮。這天太子雖在元昭帝身邊,但朝中有成年皇子不得夜宿宮中的規(guī)定,所以他仍需在宮門落鎖之前回府。 徐瑨便在東書房等著太子,文池原在一旁陪著說話,見太子進來,施禮之后便要走開。 太子眉頭緊皺,卻道:“先留下吃飯?!庇洲D(zhuǎn)頭去問徐瑨:“如今關(guān)門鼓已過,子敬兄不如在府上歇一晚?” 徐瑨這么著急過來,定是大事,但今天元昭帝昏過去之后,所有人都被留了一整天,誰都沒吃上飯。 太子也是餓得前胸貼后背,當(dāng)即也不顧什么虛禮了,讓人搬了桌子過來,隨便整治了一點飯菜,三人圍坐一塊。 文池在一邊溫杯,斟酒,又給倆人布菜。 徐瑨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太子笑道:“子敬倒是很喜歡文池?” 徐瑨笑笑:“想起了逢舟,我倆吃飯,都是我溫酒布菜,他還嫌我溫的不好。” 徐瑨處處護著祁垣,倆人一個住城北,一個住城南,卻整日的在一塊。徐瑨從未遮掩對祁垣的愛護和霸占,祁垣也膩歪的緊,京中子弟好男風(fēng)的不少,自然都心知肚明。 然而這事明說出來,還是讓太子很是意外。 文池仍低眉順眼地忙著,面上卻浮起一層薄紅。太子看了一眼,隨即卻想到別處,笑道:“二弟是有些胡鬧了,怎么非跟逢舟過不去?!?/br> 徐瑨道:“昨日陛下問我王尚書之事,二殿下也在場。” 太子略一挑眉,隨即苦笑道:“你明知道他這人睚眥必報,父皇又對他無有不應(yīng),何苦招惹他這一遭?此事我會設(shè)法周全,以后你再遇到,暫且敷衍一下也好?!?/br> 徐瑨卻搖頭:“諫在臣,聽在君。若臣子既求安身,又想要朝政清明,豈不是卻步而求前,倒植而求茂?” 太子哭笑不得:“表哥,你真是……” 席上一時安靜下去。 文池也笑了起來,在一旁道:“徐公子所言極是,人君若能受言如流,求賢若渴,必能庶政惟和,天下大安。只是……君心有私,殿下所言是為公子考慮。倘若……” 他說完略一遲疑,跟徐瑨對視一眼。 倘若君為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