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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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涼如水。 勇毅王府。 地上跪著一名黑衣人道, “秉王爺, 剛剛接到塔爾特的消息, 布汗垂危, 大王子律措不甘拱手將儲君之位讓給二王子,已經(jīng)集結(jié)母族力量,欲逼布汗讓位,為保萬無一失, 想借王爺?shù)娜笋R相助?!?/br> 上首的懷敬聞言, 仿佛挺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先前本王和大王子結(jié)盟,是因?yàn)樗邢M蔀樗柼氐膬? 如今他雙腿殘疾, 被布汗廢為庶人, 已經(jīng)毫無利用價(jià)值。大王子打算拿什么來和本王談條件?” 顯平伯道,“王爺有所不知, 那大王子雖然不得勢, 手里可還握著一只精銳之師,喚做‘虎衛(wèi)’, 來日起事, 虎衛(wèi)倘若能為咱們所用,也能多一分勝算?!?/br> 懷敬點(diǎn)點(diǎn)頭, 看向下首沉默不言的許青振, “依許大人之見呢?” 自打恩州假銀案事發(fā), 汪應(yīng)連被獻(xiàn)慶帝處斬,再加上裴勍暗中施壓除去朝中jian佞,許青振在吏部的黨羽削弱了大半。 許青振一向和懷敬保持著暗中往來的關(guān)系,他深知獻(xiàn)慶帝已經(jīng)開始忌憚自己,便意圖在懷敬面前討個好臉,畢竟,萬一將來懷敬事成,自己也能從中賺的幾分好處。 許青振想在獻(xiàn)慶帝面前保住忠臣的名聲,又想在懷敬面前立下從龍之功,他想兩頭的好處都賺,奈何懷敬卻不答應(yīng)。 他冷笑一聲,“許大人未免太過圓滑了!自古富貴險(xiǎn)中求,許大人將來若想大富大貴,可要與本王坦誠相待,放手一搏才是!” “再者,當(dāng)日的恩州假銀案,汪應(yīng)連被當(dāng)眾處死,裴勍直言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可皇上明白‘法不責(zé)眾,見好就收’的道理,并未下令徹查背后的cao縱之人......不如本王來猜一猜,這假銀案的事兒,跟許大人脫不了干系吧?” 許青振聞言,背上驚出了層冷汗——恩州假銀一案本是他指使汪應(yīng)連去做的,獻(xiàn)慶帝賜死汪應(yīng)連之后將此事掩下不表,許青振存了幾分僥幸,以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眾人淡忘......可懷敬又怎么會知道其中內(nèi)情??? 倘若懷敬以此要挾,將假銀案內(nèi)情公之于眾......鑄造假銀,假傳圣旨,知法犯法,監(jiān)守自盜,數(shù)條罪名扣到頭上,只怕他許氏滿門都難逃一死。 許青振心中驚懼交加,額上冷汗陣陣,只得抱拳道,“王爺說的哪里的話,下官從來都是和王爺一條心的!” 懷敬道,“如此甚好。那給大王子律措的回信,就勞煩許大人親筆寫就了?!?/br> 許青振暗罵懷敬狡猾,他只要寫下寄給大王子的回信,就算是摻和了造反的大事兒,從今往后,他和懷敬就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賊船已經(jīng)行到江中,此刻想下船也下不了,許青振只得笑著答應(yīng),“下官遵命。” ...... 八月的雨天,似乎格外頻繁一些,夏雨淅瀝瀝地下了兩日,將花草樹木淋的利落明快,雨洗過的大地,撲鼻便是一股泥土的清氣。 許是前幾天貪涼用了太多冰碗,薛亭晚這次的月事格外難熬,在府中將養(yǎng)了兩三天,覺得身子好了些,方急不可待地拉著裴勍一道上門恭賀德平和徐顥的喜事。 薛亭晚頭一回做了干娘,心情雀躍的很,吩咐燕mama和余mama做了好些新生兒用的綉活兒,又買了好多撥浪鼓之類的小玩意兒,隔三差五地往徐府中跑。 徐府正房中, 薛亭晚從丫鬟手中拿過一雙虎頭鞋,笑著遞給德平公主,“瞧瞧,這是我乳母的繡活兒,她做的虎頭鞋可是一絕。” 德平公主接了那雙虎頭鞋看了兩眼,果然見上頭針腳平整,小老虎繡的栩栩如生,忍不住笑道,“阿晚,這兩天你拿來的東西都夠堆滿一個箱子了!孩子還沒出世呢,你這做干媽的就寵成這樣!” 薛亭晚笑道,“聽說皇上和嫻貴妃已經(jīng)來你這兒探望了三四次了,賞下來的各色安胎之物數(shù)不勝數(shù),我這些東西圖個吉祥罷了,又算得了什么!” 德平公主笑著嗔她一眼,“我看你喜歡孩子的緊,不如趕緊和裴勍也生一個?我們好結(jié)成娃娃親!” “就你會渾說!” 薛亭晚咬著櫻唇,正羞赧難當(dāng),不知為何,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現(xiàn)那晚她和裴勍說想要個孩子的時候,裴勍突然冷淡下去的臉色。 她神色一滯,淺淺笑道,“孩子又豈能是說要就能要上的?!?/br> 兩人正說這話,德平的貼身宮婢挑簾子來報(bào),說是徐顥回來了。 徐顥一身官袍,似是剛從禁廷回府,拱手和薛亭晚見了禮,笑道,“不打擾縣主和公主說話,我手上還有些公務(wù)要忙,先去書房?!?/br> 徐顥來的匆匆,去的匆匆,薛亭晚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問道,“我聽聞皇上叫徐顥幫著國子監(jiān)祭酒分擔(dān)女學(xué)中的事務(wù),沒成想竟是忙碌至此嗎?” 德平公主道,“嗨,自打咱們從女學(xué)結(jié)業(yè)之后,幾位上師紛紛卸任了教書的職務(wù),女學(xué)中的生員多,上師少,常常出現(xiàn)一位上師每天帶四五節(jié)課的情況。前兩日,國子監(jiān)祭酒提議從各地選召有才學(xué)的女子進(jìn)京,入女學(xué)擔(dān)任上師之職?!?/br> 薛亭晚點(diǎn)點(diǎn)頭,“此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放眼整個大齊,才名廣播又尚未嫁娶的女子,只怕少之又少?!?/br> 德平公主道,“不錯,國子監(jiān)祭酒翻了一整日的名冊,也才堪堪找到五位合適的人選而已。譬如那河內(nèi)林氏的林月如,兩浙行道蕭氏的蕭文蕊,京南行道辛氏的辛佩玖......” 說到這,德平公主自知失言,口中的話一頓。 薛亭晚道,“怎的不繼續(xù)說了?” 德平公主打量薛亭晚一眼,見她聽到辛佩玖的名字神色如常,并無任何異樣,方躊躇道,“辛氏和邵氏皆是京南行道一等一的高門望族,兩家往來親密,有累世通家之好......” 德平公主說著說著,有些編不下去了,拉了薛亭晚的手,低聲道,“你竟是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嗎???那辛佩玖和裴勍打小便認(rèn)識,據(jù)說兩人幼時曾在裴勍外祖父的學(xué)堂中念過一年書,做過幼時同窗,又是青梅竹馬的交情,聽聞辛佩玖今年雙十年華,卻一直守身如玉,未曾婚嫁!這回辛氏進(jìn)京入女學(xué)執(zhí)教,恐怕要在京中呆上個一年半載的!你可得防備著些!” 薛亭晚冷不丁聽了這么一段她不知道的裴勍的過往,腦海中“轟”的一聲,仿佛炸開了無數(shù)的煙火。 辛氏才女、同窗之誼、青梅竹馬、守身如玉,未曾婚嫁...... 電光石火間,薛亭晚又想起了那晚裴勍冷淡的臉色和微寒的語氣,他說,“阿晚,你還小,孩子的事不急?!?/br>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異樣,理由是那樣的搪塞,而她竟然毫不懷疑便信了。 心中千頭萬緒纏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哽在喉頭,她控制不住胡思亂想,控制不住那些不好的猜測瘋狂的蔓延——難道,裴勍不想要孩子是因?yàn)椴粣鬯?、不想讓她為他誕下嫡子嗎? 難道辛氏雙十年華,卻一直守身如玉,未曾婚嫁,是等著嫁入裴國公府嗎?。?/br> 難道......從裴勍求娶她到兩人大婚后,這些日子的相濡以沫、真心相對,都是摻了謊話的騙局嗎? 心中疑惑驚懼重重,往昔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xiàn),薛亭晚不自覺便紅了眼眶,她自知失態(tài),忙起身道,“德平,天色不早了,我先行回府,改天再來看你。你保重身子?!?/br> 德平公主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后悔不該大喇喇的把這件事兒告訴她,可又覺得兩人姐妹之情甚篤,不告訴她是在害了她。 德平兩廂為難之際,見薛亭晚紅著眼要離開,忙起身送她,叮囑道,“我知道的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來的,當(dāng)不得十成十的真!阿晚,你回府之后,還是親口問一問裴勍為妙.....或是旁敲側(cè)擊地問一問裴國公府的老mama......我想,裴勍一向君子端方,斷斷不會是這樣不忠之人。” 薛亭晚胡亂點(diǎn)了點(diǎn)頭,勉強(qiáng)笑道,“我心中有數(shù)的?!?/br> ☆、第112章鬢亂釵垂 簾外跪著一地的家仆, 全是在裴國公府伺候多年的老人, 一位婆子斟酌著開口, “主母, 辛小姐芳齡未嫁, 又和爺有過一段青梅竹馬的交情,此事確實(shí)是真的,京南一帶也有些傳聞.......爺幼時在邵氏老宅只待了短短一年,之后便久居京城, 多年以來, 和辛小姐偶有書信往來,并沒有見過幾回面......” 這婆子每說一句,薛亭晚的眼圈兒便紅上一分, 說到“偶有書信往來、京南一帶也有傳聞”, 那婆子自知失言, 忙俯首磕了個頭,“老奴該死?!?/br> 薛亭晚一手撐著額頭, 坐在上首的紅木勾蓮描金椅上, 沉默了良久,才擺了擺手, 示意她們退下。 余mama眉頭深鎖, 遞過去一方錦帕,“辛氏和姑爺?shù)氖虑槿糁皇且粓鰝髀劄觚? 便也罷了。可倘若是真的呢?姑娘如何打算?” 薛亭晚接過錦帕遮住了一雙杏眼, 暈出一抹淚痕, 過了半晌才道,“我容不得自己夫君枕邊有旁的女子安睡,也不想從今往后都同床異夢,貌合神離。若......若他心里當(dāng)真有辛氏,我便只能退位讓賢了?!?/br> 余mama知道薛亭晚性子烈,想開口勸一勸,卻又不知從何處勸起,只得嘆了口氣,“姑娘,可要將此事告知夫人和老太太,讓她們拿個主意?” “不必?!?/br> 薛亭晚聲音有些哽咽,“我自己挑的夫君,哪怕是看錯了人,也是我自己的造化,祖母年事已高,我不想讓她們再為我憂心?!?/br> 燕mama在屏風(fēng)外駐足良久,忍不住上前道,“自打成婚之后,主母和爺兩情相悅,情比金堅(jiān),老奴都看在眼里。想必主母不會單純因?yàn)樾凉媚锖蜖數(shù)牧餮则阏Z便生出疑心,莫不是,主母還和爺提了子嗣的事兒?” 薛亭晚一愣,那晚她和裴勍在芙蓉帳中關(guān)于子嗣的談話,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燕mama又是如何得知的? 當(dāng)晚裴勍的冷淡神色歷歷在目,薛亭晚略一回想,眼角便又紅上了三分。 裴勍對她用情至深,她對裴勍又何嘗不是情根深種?可偏偏先有子嗣的插曲,后有辛氏守身如玉的流言,這兩件事交疊在一起,怎能不叫人多想! 燕mama見薛亭晚的神情異樣,才微笑道,“看來老奴猜得沒錯,老奴只知道其中五分內(nèi)情,不敢妄自和主母道來,況且此事事關(guān)老國公夫人的去世.....還是等爺回府,親自和主母講明罷。” 薛亭晚心中委屈漫天,見燕mama欲言又止,不禁疑竇叢生。 她剛嫁入裴國公府的時候,丫鬟婆子們對老國公夫人閉口不提,有兩次燕mama偶然提到老國公夫人,也欲言又止,掩下不表。 難道,裴勍提及子嗣冷淡的態(tài)度,和老國公夫人的死因有什么關(guān)系么? ...... 成賢街位于國子監(jiān)之外,因位置得天獨(dú)厚,街頭巷尾總是商販密布,一天到晚行人如織,熱鬧非常。 辛佩玖銀冠束發(fā),一身蘭色長袍,做男兒打扮,她握著手中韁繩,緩緩打馬,和裴勍并肩而行。 “我在京南曾聽聞,勇毅老王爺病逝,懷敬在御前為其請封謚號,被皇上駁斥了回去,淳之,當(dāng)真有此事?” 裴勍道,“確有其事。懷敬接二連三僭越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皇上的底線,皇上顧忌著東宮羽翼未豐,不欲挑起枝節(jié),只能一忍再忍。” 辛佩玖搖搖頭,“怪不得。我還在想,放任懷敬猖狂到今日,不像你一慣的雷霆作風(fēng)。原來,果真是皇上另有謀算?!?/br> 裴勍點(diǎn)頭,“前兩回收到了你的來信,我派人去查了京南總督,果然發(fā)現(xiàn)他是懷敬的人?!?/br> 辛佩玖道,“父親疑心他已久,未免懷敬的人攔截信件,特地命我修書一封告知你,來日懷敬若真的起事,也好對京南總督提前防范。對了,上個月懷敬來信拉攏父親的心腹部下,我此次進(jìn)京,特地將那封密信帶來,淳之可呈給皇上一觀?!?/br> 裴勍拱手,“多謝,改日我定當(dāng)面謝過辛大人?!?/br> “淳之快別提我爹了,” 辛佩玖皺眉,“我實(shí)在受不了他整日催著我嫁人,才會應(yīng)選入女學(xué)執(zhí)教,如今總算能擺脫他的魔抓,消停一段時日了?!?/br> 辛裴兩家相交甚好,辛父乃是京南行道禹州地界的一府知州,辛佩玖打小不愛脂粉釵環(huán),整日作男兒打扮,還愛談?wù)撌窌?,等長大了,更是一連推掉了家里為她安排的兩門親事,把辛大人氣的吹胡子瞪眼,干著急。 “更可氣的是,外頭那些人咸吃蘿卜淡cao心,竟說我是因?yàn)樾膬x你,才會守身如玉,終身不嫁。真真是叫人尷尬!只愿這些謠言沒有傳到縣主耳中!否則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裴勍道,“此話嚴(yán)重了。你我之交,乃君子之誼,不必被外界閑話所擾。身為好友,我深知你志不在閨閣,既希望你能自由自在,求志達(dá)道,不被世俗束縛,又希望你能覓得良人在側(cè)......畢竟,這世道,女子孤身不嫁,面對的閑言和詆毀總是要苛刻些?!?/br> 辛佩玖默了片刻,方道,“有淳之為友,實(shí)乃佩玖之幸。好在當(dāng)今皇上廣開女學(xué),我等貴女才能走出閨閣,和眾多太學(xué)子弟比肩而立——我朝女子的處境已經(jīng)比前朝好多了?!?/br> “我聽聞京城史氏一族頑固不化,府中的女眷日日女訓(xùn)女則不離手,到頭來卻教出史清婉那樣蛇蝎女子,真真是可悲可笑。聽聞史清婉三番五次地陷害永嘉縣主,想必淳之定是沒少心疼吧?” 裴勍聽出她話中的揶揄,只勾唇一笑,坦蕩承認(rèn),“自然是要心疼的。” 兩人策馬行了片刻,走到了國子監(jiān)大門前,辛佩玖勒馬道,“我初到京城,本該親自上門拜見永嘉縣主,只是今日趕著來國子監(jiān)點(diǎn)卯,多謝淳之帶路,還請淳之代我向縣主問安?!?/br> 裴勍微微頷首,“自然?!?/br> ....... 傍晚時分,裴勍行至正房,方覺得氣氛有些莫名壓抑。 他抬手撩開白玉珠簾,只見屋中未點(diǎn)明燈,無一丫鬟婆子,紅漆櫸木描金拔步床上空空如也,旁邊的紫檀木美人榻上倒是伏著位美人兒,鬢發(fā)如云,露出一寸雪頸,只是光線晦暗,看不見臉上的神情。 裴勍走近了,單手解開了衣襟,脫了外袍搭在架子上,“阿晚,暗處看書,未免太過傷眼,叫燕mama進(jìn)來點(diǎn)一盞明燈.....” “不必點(diǎn)燈。” 這聲音有些抖,還帶著些淚音兒,裴勍察覺到不對,轉(zhuǎn)身看她,卻心下一沉。 美人兒正半支著身子,側(cè)身而臥,玉手里還攥著卷書冊,只是那雙杏眼微腫,眼眶還泛著淺淺的紅。 裴勍眉頭微皺,握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對視,“怎么哭了?” 薛亭晚心中有氣,一扭頭,俏生生的小臉兒便從他手里掙脫了,蝶翼一般的睫毛顫了又顫,杏眼里還泛著溫潤水光。 裴勍正欲問“是誰那樣大的膽子竟敢欺負(fù)你”,不料卻聽那美人兒負(fù)氣地吐出一句,“你若是想納妾,我是接受不能的?!?/br> 裴勍一怔,又聽她哽咽道,“如若叫她做妾你還不滿意,你便休了我再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