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誰怕誰、全娛樂圈等我C位出道、我的繁星海潮、我家王爺他有病、成為年代文炮灰女配后、我只想繼承你的遺產、原來我是帝都拆遷戶[重生]、穿到豪門花大佬錢續(xù)命、結婚后,渣過我的人都重生了、戀上她的蜜糖唇
但若她所言都是真的,她又終究比儀婕妤多了兩分良善。 夏云姒一時沒多作置評,頷一頷首,只說:“婕妤不妨先說來聽聽便是。”心下沉吟著,也開誠布公了一些,“本宮聽聞儀婕妤亡故之時,婕妤你曾大為悲痛,一度哭至暈厥,你們曾很親密么?” 宋婕妤微微露出訝色,盯了她一會兒,由衷笑嘆:“連臣妾這樣避世之人的宮中也不放過,娘娘真是謀劃周密。” 說著曼聲一喟:“是啊,初入慕王府之時,臣妾與儀婕妤確是交好。說到底都是江浙來的,衣食住行上都談得來些,不知不覺也就熟絡了。” 夏云姒點頭:“后來呢?” “后來……”宋婕妤眸中微不可尋地黯淡了點兒,“后來,皇上繼位,我們就入了宮。初時還好,說到底也不過是潛邸的那波人換了個住處,加起來也就是皇后娘娘、四名媵妾,以及最早侍奉皇上的順妃,可往后貴妃就出現(xiàn)了。在她出現(xiàn)之前,皇上眼里只有皇后娘娘,誰也沒料到她竟能得寵到風頭蓋過皇后。當時平靜之下實是六宮震驚,波瀾便也這樣泛起來了?!?/br> 宋婕妤回憶著久遠的往事,目光迷離起來:“也是那時候,我才知如詩原是個愛左右逢源的人。她從前對皇后娘娘可恭敬得很,那會兒見貴妃得了勢卻又打起了算盤,想投靠貴妃?!?/br> “她也算機敏,當時就嗅出了后宮再不可能太平,索性早早地擇一主而投?!?/br> “然而貴妃當時卻似乎沒那么多想法,又或對她看不上眼,始終不咸不淡的?!?/br> “再后來……皇后娘娘有了身孕?!?/br> 這話觸動了夏云姒的心弦,眼底驀地一顫。 宋婕妤咬一咬唇:“有一日如詩突然找到我,幾番的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她說有人給她支了招,道貴妃得寵至此必定會有野心。若能借著皇后娘娘有孕之時動手,讓她不明不白地沒了,以此向貴妃投誠,貴妃準會買賬?!?/br> 夏云姒深深吸氣:“她便這么做了?” “是?!彼捂兼タ嘈?,“她當時與我來說,是想拉我一起,我沒答應?,F(xiàn)在想來,我卻是傻了些——其實只拒絕了她便是了,大可袖手旁觀??赡菚r我年輕氣盛,不肯她做這樣的事便出言威脅,說她若敢如此,我必定告訴皇后娘娘,讓她們一個都逃不過。” “等到皇后娘娘生產時真出了事……我就知我完了。她們能在皇后娘娘身上得手,自更不會放過我?!?/br> “我走投無路,便只得求見皇后娘娘,將她與貴妃的密謀盡數(shù)道出。” “果然,不幾日的工夫,疑點就落在了我頭上?!?/br> “沒人能想到我當時有多怕,我怕皇后娘娘并不信我,更怕皇后娘娘即便信了,也仍覺得要了我的命更為穩(wěn)妥?!?/br> “萬幸,皇后娘娘拼力地保了我?!?/br> 她說著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后來這幾年我常在想……皇后娘娘當時究竟信沒信我。終是覺得或許也沒信多少,畢竟事情查到最后,也沒把貴妃昭妃牽連出來,儀婕妤亦牽扯不大。我道出的事并沒能得到印證,多像是我在騙她?!?/br> “可她還是保了我……大約只是因為她心思夠善,哪怕只是萬一,也不肯讓人受冤而亡吧。” 往事娓娓道來,落在夏云姒耳中,讓她既聽得心虛又不免心急。 于是宋婕妤話聲剛落,她便追問:“可給儀婕妤支招的究竟是誰?娘娘告訴jiejie了?” 宋婕妤緩緩搖頭:“我若告訴皇后娘娘了,窈妃娘娘您又如何能不知道?” 夏云姒不由冷然皺眉,宋婕妤察言觀色,即道:“娘娘莫急?!?/br> 遂徐徐解釋道:“實是如詩當時并不曾與我說明白,我也無從告訴皇后娘娘。到是后來,宮里的事越來越多了,我住在那無人問津的地方反倒沒什么人防我。我心存不平,自然日復一日地摸索、打探,幾載下來,倒也探出了一些端倪?!?/br> 夏云姒眸光凜然:“是誰?” 宋婕妤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娘娘想知道?” 夏云姒淡然:“婕妤會來,便是清楚本宮想知道。既如此,又何必多賣關子?” “臣妾也不想賣關子?!彼捂兼ケ〈轿⒚?,面上的笑容自入殿以來頭一回盡數(shù)斂去,分毫都沒剩。 她素來是清素簡單的模樣,如此繃起臉,倒也有幾分肅然。 她說:“臣妾知道娘娘一直心系皇后娘娘,可以告訴娘娘此人是誰,也擔保此人是皇后娘娘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后再無旁人作梗。但娘娘要答應臣妾,除去此人之后便萬不可探究其他?!?/br> “婕妤這話來得奇怪?!毕脑奇\鎖黛眉,語氣略顯生硬,“若當真如婕妤所說,jiejie是jiejie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后再無旁人作梗,本宮自然再無可多探究之事?!?/br> “娘娘謬了?!彼捂兼ゾ彸鲂┰S笑音,微微頷首,護甲撫著裙上那纏枝蓮紋的圖案,“娘娘如何能不知,這宮中萬事皆緊密糾纏、難舍難分。” 夏云姒不置可否,輕聲一笑:“可婕妤適才還說自己不想管任何閑事,現(xiàn)下便已管起本宮來?” “臣妾自然不想、也不能管娘娘?!彼捂兼舛ㄉ耖e,“只是臣妾曾受皇后娘娘救命之恩,而您是皇后娘娘最疼愛的meimei,臣妾實在不想看您走入絕境。” 她這樣說,夏云姒倒自己聽明白一些了。 她無非是怕她報復到那至高無上的一位身上去。畢竟若算起來,皇后會那樣亡故、案子又了結得那樣不明不白,他的姑息縱容都難辭其咎。 這就像是守城的官差守衛(wèi)懶怠,便怪不得山匪日日來打家劫舍了。 夏云姒便意有所指道:“婕妤放心,本宮比婕妤更清楚自己對jiejie而言是怎樣的分量。況且本宮還有寧沅與寧沂兩個孩子要撫養(yǎng),傻事是斷不會做的,那不值當?!?/br> 宋婕妤好似被喂了一顆定心丸般驟然舒氣,點了點頭:“那就好?!?/br> 而后那么極為短暫的一瞬寂靜里,夏云姒下意識地直了脊背,洗耳恭聽。 便聽宋婕妤說:“其實以娘娘的聰慧,先前大概或多或少的自己也疑過了——后宮若論算計之深,沒人比得過咱們執(zhí)掌六宮的順妃娘娘?!?/br> 不算多么意外的結果,卻好似久懸的錘子突然落下,將一切都定了音。 夏云姒緊緊抿唇,望向多寶架上的一尊玉佛,平心靜氣。 耳邊,宋婕妤的聲音清清淡淡地繼續(xù)響著:“宮中許多事,皆是與她有關的。只不過她都藏在后頭,到頭來都與她扯不上干系?!?/br> “而且,她看人極準。偶有要自己用人的時候,也知道誰都是什么性子?!?/br> “——娘娘您瞧,如詩不就到死也沒把她供出來么?那不是她用了多少手段,而是她早早就摸準了如詩是什么性子,知道此事于她而言有驚無險?!?/br> 說著,她又抿上了饒有興味的笑:“但近來,她似是急躁了一些。” “說到底是手里有了個皇子,心便大了,免不了有了別的算盤。” “所以皇長子……當下的事,怕只是頭一件?!闭f著忖度起來,嘖著聲復又搖頭,“但娘娘身邊的六皇子,也不會安穩(wěn)到哪里去。比起來倒是熱鬧過皇上的皇次子與有著洛斯血脈的四皇子最為安全?!?/br> 是以就連生母早已失寵的五皇子也就那么沒了。 她這是要將可能沾染皇位的皇子一一除掉,為自己膝下的三皇子鋪路。 手腕夠硬,硬得堪稱喪心病狂。 第100章 安排 大雨滂沱而下, 雨簾細密得在夜色中仿佛一片白霧, 只借著廊下宮燈的光暈什么也看不清。 雨砸在青石磚上, 砸得噼里啪啦的, 不留情面。在床帳中聽, 會覺得猶如戰(zhàn)鼓。 夏云姒在這戰(zhàn)鼓聲中被驚醒,在昏黃的光線中微微側首, 靜靜地看向枕邊安睡之人。 她記得在最初與他同寢的時候, 偶爾深夜醒來,她也會這樣看著他。那時她心底還會有濃烈的情緒——凜冽的恨意抑或令人熱水沸騰的斗志, 都會在他的眉目映入她的眼簾間升起。 現(xiàn)在時日久了,這感覺慢慢淡了下來。她看著他愈發(fā)沒了情緒,只余幾分淡漠而已。 不是因為不恨了,只是時日越久, 她愈發(fā)覺得為他而有那樣的心緒起伏是不值當?shù)摹?/br> 她只消好生享受著芙蓉帳暖的片刻歡愉,其余時候,安心做自己的事便是了。 復又冷睇了他一會兒, 她撐身下了床。 踩上鞋子, 她沒叫宮人, 盡量放輕腳步向外走去。走出臥房房門時鶯時不由一怔,忙取了件外衣給她披上, 壓著音說:“下著雨呢, 外頭涼, 娘娘加件衣裳。” 夏云姒點點頭, 鶯時又道:“娘娘怎么了?” 她輕喟:“醒了, 想出來待會兒。你不必管我,我自己坐坐便是。” 說著就出了堂屋,坐到廊下,望著眼前細密交織的雨簾,腦中思緒百轉千回。 她說不上完全信任宋婕妤,但今日在宋婕妤走后她思想了大半日,倒覺得也非完全不可信。 只是,她多希望宋婕妤的話都是假的。 因為順妃……實在是不好斗。 她不同于貴妃昭妃受盡寵愛本就遭人側目,更不似葉貴姬那樣飛揚跋扈討人嫌。她在宮中的名聲一直是極好的,端莊大方,又不嫉妒不招搖,比jiejie的賢名也差不到哪兒去。 若比心計,她比貴妃昭妃之流更不知強了多少,采苓那樣蠢人更無法與之相較。 ——若宋婕妤所言是真,這些年下來,宮中的樁樁件件十之八九與順妃有關,皇后與皇子的命她皆有染指。她卻至今干凈得讓人尋不出錯處,單這一點她便足夠可怕。 這樣周密的人,想扳倒談何容易? 而且,連皇帝都對她極為敬重。 夏云姒可以在昭妃之事上在皇帝耳邊輕而易舉地扇枕邊風,同樣的法子在順妃身上卻難行得通。 夏云姒深深吸氣,雨中涼薄的觸感與泥土的馨香一并入喉,倒讓心中一陣舒適。 吁出之間,卻聞背后門聲輕響,正下意識地要回頭,又隱約聞得鶯時輕聲問安:“……皇上?!?/br> 夏云姒便沒再回頭,猶自淡淡地望著面前的夏夜急雨,與那顏色淺淡的月白色中衣裙一起,給了他一抹凄清孤獨的背影。 很快,便覺那股溫柔從背后擁了過來,和暖的感覺將她包裹住。 她怔了怔,他微微低頭,好聽的聲音低低在她耳邊響起:“三更半夜的,怎么出來了?” 她抿一抿唇:“臣妾……做了個噩夢?!?/br> 說著狀似心驚地緩了口氣,又續(xù)說:“臣妾夢見寧沅與寧沂一并從馬上摔下來……實在嚇得睡不著,便索性出來待一會兒。” 語聲落處,他溫熱的氣息恰舒在她耳后,他吻了吻她,低沉的聲音里透著安撫:“不會的,朕不會讓他們再出事了?!?/br> “可臣妾難以安心?!彼⒉换仡^,好像他的吻全然沒能將她安撫。她平日可以極盡婀娜的身形仍挺得筆直,他即便以這樣曖昧的姿態(tài)擁著她,都感受到一股剛強。 他眉頭微鎖:“你信不過朕?” 她搖一搖頭,連口吻也變得比平時生硬:“臣妾自然信得過皇上,可像是這回的事……實在難以設防,又至今尚不知背后到底何許人也。臣妾只覺暗中有一只手,隨時可以扼住臣妾與孩子們的喉嚨,臣妾卻看不到它在哪里。” 說著語中一頓,緩了口氣,她又道:“所以臣妾剛才想了想,打算撤換寧沅身邊的一眾宮人。至于像吳子春那樣在別處做事的……日后不論寧沅寧沂身在何處,這樣的人都一概要由身邊宮人擋開,不得近前,皇上看可以么?” “這好辦。”他點頭,又有些疑惑,“但撤換宮人,你是有什么打算?” 她終于側首,明眸望向他,溫柔而疲憊:“臣妾想求一道恩旨,許臣妾從家中挑些侍婢,歸入宮中?!?/br> 就像她最終帶進來的八個婢子一樣。在她對后宮還人生地不熟時,那把人實在是起了大作用。 因為有她們,宮里才沒再撥宮女給她,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也都失了個往她身邊安插眼線的機會。 而相較尋常宮人,這些人更不易被買通。 因為她們的家眷無一不被緊緊捏在夏府手中。她平常待她們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她們敢做半分對不住她的事,父親一句話便可以讓她們全家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覺。 所以這幾年下來,即便jiejie昔年的遭遇令她愈發(fā)草木皆兵,她在許多時候也依舊可以高枕無憂。 身邊的宮人不讓人費心實在是太重要了。 她若與順妃這樣的高手注定要有一戰(zhàn),寧沅與寧沂便也需要這樣一班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