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誰怕誰、全娛樂圈等我C位出道、我的繁星海潮、我家王爺他有病、成為年代文炮灰女配后、我只想繼承你的遺產(chǎn)、原來我是帝都拆遷戶[重生]、穿到豪門花大佬錢續(xù)命、結(jié)婚后,渣過我的人都重生了、戀上她的蜜糖唇
退至瑜華殿外, 她們就先目送和姬走了,步輦在狹長的宮道上漸行漸遠(yuǎn), 透著一股凄清的華麗。 “唉……”燕貴姬輕聲而嘆, “真是命好, 這才多少日子。” 夏云姒不禁看過去,周妙則笑說:“娘娘福澤深厚,早晚也會有的?!?/br> 燕貴姬聽言只是笑笑,與她們又寒暄幾句,便也回了宮。 三人亦各自回自己的住處,夏云姒與含玉住得近,就多同行了一段。 含玉一時有些惋惜:“可恨蘇氏害了娘子,不然娘子盛寵不衰,此時大約也早有身孕了?!?/br> 夏云姒想著心事,回了回神才笑道:“不急?!?/br> 她盼著和姬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最好是母子平安。這樣孩子養(yǎng)在和姬身邊養(yǎng)好、養(yǎng)在旁的嬪妃膝下也罷,宮中總歸又多了一個由嬪妃撫養(yǎng)的孩子。 嬪妃撫養(yǎng)的孩子越多,讓皇帝將寧沅交給她就越簡單。 翌日天明時分,和姬有孕的事自就稟進(jìn)了紫宸殿,是以皇帝在趕去上朝時就先傳了口諭,晉和姬為和貴姬,由宋充華宮中遷出,為永定宮主位。 待得下了朝,他便去看了和貴姬。夏云姒在朝露軒中聽說此事時,輕輕地松了口氣。 大肅一朝迎娶的和親公主并不多,從容貌上看便明顯有異于漢人的,和貴姬更是頭一位。所以和貴姬的擔(dān)心究竟會不會成真,她們誰也說不準(zhǔn),眼下這般看來倒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 然晌午時剛用上膳,忽見門口人影一晃。抬眸定睛,便見皇帝進(jìn)了門來。 夏云姒忙離席見禮,他上前虛扶了把:“免了?!闭Z氣中頗是疲憊。 “這是怎么了?”夏云姒打量著他問,“臣妾聽聞皇上適才去看了和貴姬,怎的還愁眉苦臉的?” 他苦笑搖頭:“一哭就是半晌,哄了許久才哄好?!?/br> 夏云姒猜著這大約與和貴姬的心事有關(guān),也想一探究竟,便露出訝色:“這可奇了。和貴姬素日話不多,與她不甚熟悉的人更說她性子清冷?;噬线@是如何欺負(fù)她了,能惹得她哭?” “朕哪能欺負(fù)她?”賀玄時邊落座邊輕嗤,“是她非擔(dān)心朕會不許這孩子生下來,一再地求朕。” 夏云姒道:“孕中多思,皇上可別怪她?!?/br> “知道?!彼粐@,“她的擔(dān)心倒也不是空xue來風(fēng)——她說洛斯國王也常有漢人嬪妃,倒不是和親去的,只是納過一些漢女。說這些漢女有孕通常都不讓生下來,以免血脈動搖。偶有膽子大的瞞到臨產(chǎn)才說,即刻便是一尸兩命?!?/br> 夏云姒聽得微微咋舌,略作沉吟,又問他:“那皇上就不怕血脈動搖?” 他好笑:“這有什么可怕的?!闭f著給她夾菜,示意她邊吃邊聊,“朕已有三個皇子,更有許多兄弟、侄兒。除非這些人一個不留、再將滿朝文武也殺個干凈,否則她的孩子絕無機(jī)會承繼大統(tǒng),何來血脈動搖一說?” 和貴姬傷神不已的問題,就這樣讓他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說到底這是大國小國的分別。洛斯沒有多大,王子不多、朝臣也沒多少,想變天太容易。而于他而言,多一個有異族血脈的兒子也不過是多建個王府好好養(yǎng)著的事,要鬧出大動靜,真得如他所言那般將滿朝滿宗室都?xì)€干凈才行。 是以再見到和貴姬時,和貴姬便是幸福滿面的模樣了。她其實(shí)原也不似外界所傳的那般性子清冷——生了張清冷的臉是不假,實(shí)則也是個好相與的。目下的孕事讓她更添了幾分溫柔,見了誰都淺笑吟吟的,為人母該有的慈愛都寫在臉上。 她甚至還開始學(xué)起了女紅。洛斯女子原不會這些,但她覺得中原人愛給小孩子做的虎頭鞋、小肚兜都很好看,便想自己也給孩子做些。 夏云姒再登門拜訪她時便與她一起做,她總羨慕夏云姒手藝比她好,遇到點(diǎn)難繡的地方就變著法地求她幫忙。 “再幫下去,這整雙鞋就都是我繡的了!”夏云姒埋怨過幾次,但每每埋怨完,也還是好好幫她繡了。 宮里能這樣輕松度過的時光不多,雖然刺繡久了勞心傷神,也還是讓人享受。 一連幾日這般坐下來,某日回到朝露軒終是覺得眼睛酸痛得厲害了。鶯時想想,她自身子漸好后也已有些時日沒再傳太醫(yī)來請過脈,便索性讓太醫(yī)來了一趟,開些舒緩眼睛的方子,也再瞧瞧身子還有沒有別的異樣。 太醫(yī)把脈時并不用她說話,偶有些問題要問,自都有鶯時作答。夏云姒躺在床上,不多時就要睡著了,卻覺太醫(yī)按在她脈上的手指忽而一顫。 她驀地睜眼,便見太醫(yī)跪地下拜:“恭喜娘子?!?/br> 夏云姒鎖眉。 太醫(yī)道:“娘子有喜了,應(yīng)是已有兩月。” 夏云姒心弦一栗,定定地望著他:“鄭太醫(yī)。” 鄭太醫(yī):“臣在?!?/br> “我的身子一直是您照顧的?!彼牡讓げ怀鱿矏?,語氣亦平靜到冷淡,“先前說我一時半刻恐難平安生下孩子的也是您?,F(xiàn)下您給我句準(zhǔn)話,這孩子,可生得下來么?” 鄭太醫(yī)面顯猶豫:“這個……” “我不想聽報喜不報憂的話?!毕脑奇δ抗馄降澳f實(shí)話便是。毒不是您下的,孩子有恙自也怪不到您?!?/br> 短暫的安寂之后,鄭太醫(yī)一聲喟嘆:“娘子容稟,這孩子……娘子能懷四五個月便已不易。若硬要保至足月將其生下,也必是……必是活不下來的?!?/br> 夏云姒目不轉(zhuǎn)睛:“必定?” 鄭太醫(yī)點(diǎn)點(diǎn)頭:“必定。這孩子來得太急,娘子體內(nèi)尚有毒素殘存,隨著懷胎時日漸長必定傷及孩子。若過個半年再懷,就好得多了?!?/br> 這話回完,鄭太醫(yī)連頭都不敢抬了。 他當(dāng)了幾十年的太醫(yī),最初時太后那一代人都還年輕。他太清楚宮里的女人有多盼著一個孩子,這般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她孩子保不住,殘忍得很。 良久,卻只聽到一聲輕嘆:“我知道了。此事有勞太醫(yī)保密,反正這孩子原也生不下來,就不必給皇上還和太后徒增煩憂了?!?/br> 鄭太醫(yī)略作掂量,心領(lǐng)神會地應(yīng)了聲諾,又壓音詢問:“娘子可要臣開一劑滑胎藥?” 若要滑胎,自是早比晚好,兩個月能滑掉便遠(yuǎn)不似五個月時傷身。 這道理夏云姒也懂,想了想,卻搖了頭:“緩一緩吧,讓我想想。” 鄭太醫(yī)低低地應(yīng)了聲“諾”,就安靜地告了退。夏云姒坐起身,靠在軟枕上,怔怔地出了會兒神。 她竟然很難過。 這感觸很是奇妙。 因?yàn)樗皇菦]設(shè)想過自己或許會在毒尚未解時就懷上孩子、然后面臨保不住的結(jié)局,可她以為她是不會難過的。 夏云姒覺得自己全然不期待這個孩子,更不喜歡皇帝,又哪里會在意能不能為他添上一兒半女? 可現(xiàn)在,她就是難過得很,難過得讓自己也感到意外。 她忍不住地在想,這孩子若能生下來或許更好,可以給寧沅添個弟弟meimei作伴。 在寧沅登基后……她也可多個孩子陪她,多個人陪伴總是好的,她還要在宮里過那么多年。 有的沒的,想了許多,最終都匯成無濟(jì)于事卻令人無比心痛的惋惜。 再想想和貴姬心安后那種溢于言表的幸?!踔恋谝淮蜗胍K氏的命了。 她從不想要蘇氏的命,因?yàn)樘K氏曾讓jiejie那么痛苦,她覺得必要一日日地磨她才好。 可現(xiàn)下,一股橫生的戾氣讓她覺得,不如讓蘇氏去給她的孩子陪葬。 良久之后,她才死死將這念頭按住。望著床帳上織金的頂子,她長嘆囁嚅:“她怎么配給我的孩子陪葬……” “……娘子?”一直在旁不敢吭聲的鶯時上前了半步,夏云姒撐身坐起:“去,讓鄭太醫(yī)給我開保胎的藥來,莫讓旁人知道?!?/br> 鶯時面露不解:“保胎,卻不讓旁人知道……也不回皇上么?” 夏云姒言簡意賅:“不回。” “那您這保胎……”鶯時摸不清她的用意,想一想,只說,“若您先回了皇上,就算日后孩子沒了,您也已是貴姬了?!?/br> 她離一宮主位只差這一步,借著這孩子登上去倒是剛好。 夏云姒卻搖頭:“我有我的打算,你不必為我擔(dān)心。” 現(xiàn)下已是四月,再過不多時,大概就又要去避暑了。 行宮可是個好地方,規(guī)矩松散,也不像宮中四四方方的,好景致多了不少。 這孩子來都來了,總不能白白的走。 第63章 收買 孩子她留不住, 那就換點(diǎn)她一直想要的來。 不過要辦成這事,便不得不好好收買一番鄭太醫(yī)了。 此事與水銀之事大有不同。水銀一事雖是鄭太醫(yī)早早就驗(yàn)出了她中毒,然當(dāng)時他們皆還不知毒下在了何處。 后來她知曉了毒在哪里也不曾告訴鄭太醫(yī), 他更無從探知皇帝中毒亦是她有意所為。 她告訴皇帝“太醫(yī)曾驗(yàn)出她中毒”的話,皇帝便是拿去詢問鄭太醫(yī),也是對得上的。 那一整件事里, 鄭太醫(yī)都不曾“欺君”。 可這回的事,她要用這孩子做出算計, 便或要一直假裝不知自己身懷有孕直至最后、或要道出有孕卻假稱胎像穩(wěn)固。 這兩點(diǎn),都需鄭太醫(yī)出言配合才可信。 換言之,這次她需要鄭太醫(yī)“欺君”。 再者,人在宮里也的確需要個太醫(yī)是自己人。許多陰謀陽謀都要憑著太醫(yī)驗(yàn)出, 若不拉攏一位太醫(yī),便只能去賭著所謂的“醫(yī)者父母心”過活, 可宮中的誘惑這般多, “父母心”還能剩幾分可說不準(zhǔn)。 她便在閑來無事時先將此事做了安排,鶯時笑道:“收買太醫(yī)倒是必要的,只是……鄭太醫(yī)怕是年紀(jì)太大了些, 再過兩年也到了告老還鄉(xiāng)的年紀(jì)?!?/br> 夏云姒只說:“年紀(jì)大也有年紀(jì)大的好處呢。” 拋開行醫(yī)年頭長醫(yī)術(shù)便大多會更可靠些不提,年紀(jì)大的人, 許多時候都更好收買。 上次她為封住朝露軒上下的嘴,托家中“恩威并施”, 瞧著是恩多于威, 實(shí)則要緊的一直是那個“威”字。 家中迅速地摸清了各個宮人家里的難處, 不論多大的事皆出面料理妥當(dāng)。這恩背后透出的是夏家的本事,讓人畏懼三分。 可那些事擺平不難,家中摸清卻還是頗費(fèi)了些工夫。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哪本經(jīng)都不一樣,本本皆要從頭閱起。 但像鄭太醫(yī)這樣的年老者就不一樣了。 活了一輩子,見得多了、歷得多了,一把年紀(jì)還能存著的私欲算來不過就那么幾種,收買起來能少費(fèi)不少工夫。 果然,夏云姒遞了信出去,不過一日,家里就有信遞了回來,將這位老邁太醫(yī)的底細(xì)摸了個清清楚楚。 夏云姒便在翌日一早召見了他,邊由他搭著脈,邊曼聲道:“鄭太醫(yī)?!?/br> “臣在?!?/br> 她語氣輕飄:“我若來日需您與我一道告訴皇上,我從不知自己有孕;亦或想稟明我有身孕了,卻需您說我胎像穩(wěn)固,您敢不敢?” 鄭太醫(yī)一栗,倉惶下拜:“娘子,臣不敢!此等欺君之罪,臣……” “聽聞太醫(yī)有個孫兒,讀書頗是刻苦,立志出仕?!毕脑奇Χ似鸩璞K來淡淡抿茶,目不轉(zhuǎn)睛地仍睇著他,便見盞蓋與盞身碰出微微一響,他便又是分明的一哆嗦。 她只做不見,續(xù)言又道:“……然醫(yī)者身份卑微,縱使您做了一輩子太醫(yī),京中名師也看不上您;投入位籍籍無名的老師門下,您又覺得頗不甘心——也是,這老師好不好,或就直接影響他今后做官能做到哪一步了呢。您是做爺爺?shù)?,自然想將他托付一位名師?!?/br> 她說著擱下茶盞,盞底觸在榻桌上的那一剎亦有輕響,卻未見他再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