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們公司人不算多，活動規(guī)模也不大，我沒想到你會放這么多精力?！弊咳徽f得直白，沒有一點掩藏。

    這是實話，孟想開公司，她主要是支持支持，所以，她跟她的大老板兼同學謝唯報備后，將公司的建黨活動策劃交給了這個學妹。

    卓然以為這樣的策劃對孟想來說絕對是游刃有余的小case，畢竟，這個學妹以前在西雅圖再大再繁瑣的案子都做過。誰知道，孟想竟然會這么耐心，一次次不厭其煩的修改，精益求精。

    “客戶是上帝?！泵舷朊攵?，揶揄著答。

    其實在一開始遇到過周霽堯這樣的甲方后，學姐這樣的挑刺壓根就算不得挑刺，只能算是委婉的建議。這是她在后來漸漸明白的一件事情，自己創(chuàng)業(yè)和作為員工實在是本質(zhì)的差別，心態(tài)更是完全不同，能夠在第一個單子就遇上周霽堯這樣的甲方，真的能夠稱得上是她的幸運。

    從一開始就認清現(xiàn)實，吃夠“苦頭”，總比飄起來再跌落的好。

    假如沒有他最初的刁難和挑刺，說不定在面對學姐公司的活動，她倒是真的會放松。

    “以前你跟我吐槽你的客戶讓你一遍遍改，一遍遍重做?！弊咳辉掍h一轉(zhuǎn)，“該不會我現(xiàn)在也上了你的黑名單吧？”她笑起來，“背后是不是也吐槽我了？”

    孟想腦袋靠在背后的椅背，仰頭望著天花板，“那可不！”

    卓然知道這是玩笑話，她又問了孟想的近況，給了這個新開設的公司幾個建議后，掛斷電話。

    孟想重新修改策劃案，她用周霽堯的電腦查完資料，屏幕回到桌面界面，他自戀的照片映入眼簾。

    她湊近，看著他的笑臉。

    許多年前的周霽堯是什么樣的？

    她有些好奇了。

    周霽堯洗完澡去樓下倒水，在樓梯口，他下意識看了眼書房。門縫下漏著光，孟想還沒有回房。

    他下樓給自己倒了杯水，也給她倒了一杯牛奶。

    敲門進去，她正對著他的電腦，不知道在干什么。

    “快九點了?！?/br>
    “嗯?！?/br>
    孟想敷衍的應聲，看也沒看周霽堯。

    他把牛奶放在一邊，剛放下，她就回到自己的筆記本打字，差點打翻了。他趕緊接手，重新拿在手里。

    “休息一會兒?！敝莒V堯站在她旁邊說。

    孟想沒答話，專注打字。

    他又走過去幾步，屏幕里跳出幾張圖，很紅很正能量。

    只看了兩眼，他收回視線。

    目光落在孟想臉上。

    許是為了方便工作，她將耳邊的碎發(fā)都用發(fā)夾夾了起來，很隨意的夾在后腦勺，完全沒有任何造型可言。

    她今天畫了淡妝，連睫毛都刷了。她的睫毛本就挺長，如今，跟小扇子似的在燈光下落下一道影子。

    手有點癢，周霽堯這么想著，便真的伸出了手。

    食指掃過她的睫毛，很軟。

    “走開走開，我忙?！泵舷搿皣K”了一聲，瞪他。

    周霽堯一只手背到身后，剛才掃過她睫毛的手指被他用大拇指摁住。

    “終于理我了？”他仍端著那杯牛奶，笑嘻嘻的問，“工作和我，你選哪個？”

    孟想聞言，手里的鼠標都嚇掉了。

    她不可思議：“周霽堯，說，你被誰上身了？”

    她左右打量他的俊臉，依然很好看，尤其是他應該剛洗過澡，頭發(fā)還是濕的，就這么軟趴趴的貼著他的額頭，比起西裝革履的周總少了幾分氣勢，多了些許“柔弱”。

    “周霽堯，吃錯藥了？”孟想大聲說。

    她極力按捺住躁動的心情，故作兇狠的，“一邊玩去，我忙著?！?/br>
    一連被懟了三句，周霽堯?qū)擂危樣樀姆畔屡Ｄ?，“喝杯牛奶，早點休息。”

    孟想盯著牛奶：“哦。”

    氣氛很別扭。

    周霽堯有些后悔，又有些悵然。

    幸好，手機響了，是他的。

    他如釋重負：“我出去接個電話。”

    孟想不敢看他：“好，我繼續(xù)忙會兒。”

    周霽堯又一次離開書房，他靠著玻璃護欄，望向一樓客廳。

    “周總，手環(huán)銷售和app使用率并沒有達到我們的預期?！毖邪l(fā)部的經(jīng)理打電話說。

    這事周霽堯早就知道了。

    他們請了明星和微博大v推廣，起初明星的粉絲效應，手環(huán)銷售量確實很高，但是，app的使用情況始終不理想，app的交流區(qū)人氣也很冷。

    手機里沉默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辭，“尤其是app的使用，交流區(qū)新用戶注冊人數(shù)并不理想。”

    按照外人來看，其實已經(jīng)不錯，可比他們預計的還是要差很多。

    周霽堯蹙眉，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銷售的手環(huán)配合app使用，對應的app使用率如此低，已經(jīng)足夠說明問題。

    “明星效應過去一段時間后，連手環(huán)銷量都大幅度下跌?！毖邪l(fā)部經(jīng)理硬著頭皮說，“我在想，我們是否要對手環(huán)和app進行升級改進?！?/br>
    這個提議正中周霽堯下懷，剛才他在書房就是在研究這個。

    “明天我們跟銷售部門一起開個會?！彼D(zhuǎn)了個身，看向房門緊閉的書房。

    研發(fā)部經(jīng)理說“好”，而后，他支支吾吾起來。

    周霽堯擰著眉，表情并不輕松，“有話就說?！?/br>
    “周總，壹維又有新動向。”

    壹維是一家新冒頭的科技公司，創(chuàng)始人謝唯很年輕，不到三十歲。壹維公司規(guī)模不大，主要做app智能識別這一塊，技術人員以90后為主，還有不少95后實習生，都是出社會不久的新鮮血液，公司發(fā)展速度卻很快，被稱為行業(yè)內(nèi)崛起的新星。

    也算是周氏科技的潛在對手之一。

    周霽堯沉吟：“他們有新品？”

    “新品倒沒有，咱們部門底下的幾個實習生身在曹營心在漢了，聽說是對壹維意動了?！?/br>
    “正常，具體明天開會再說?！彼艿ǎ捌渌虑椴灰?。”

    研發(fā)部經(jīng)理被他不慌不忙的語氣安了心：“明白。”

    周霽堯掛了電話，他捏著手機想了想，重新敲開書房的門。

    “孟想，有件事跟你說?！?/br>
    這回，孟想放下手邊的工作，看著他。

    周霽堯走過去，坐到小沙發(fā)，“接下來我工作忙，可能沒時間陪你吃飯?！?/br>
    “晚上不用等我吃飯?！彼氲氖且幌伦訒舷胧ピS多增進感情的機會，“你要是覺得悶，讓陸瀟瀟和辛宜陪你?！?/br>
    他說的時候仍擰著眉，孟想心頭一凜，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蹲在他的辦公室修改策劃案，她從未見到過他在工作中有這么為難和糾結(jié)的時候。

    她想問問他是不是工作里遇到什么難處了。

    話在嘴邊，她又覺得自己不該過問和干涉他的工作。

    索性作罷。

    “我也很忙，不會悶?！泵舷氪?。

    周霽堯望著她，目光平靜，又有股說不出來的意味。

    “好?！卑肷?，他才笑著應聲。

    *

    果然，從那天開始，周霽堯很忙，孟想有時加完班到家都見不著他的人。只有吃早餐，兩個人能坐一塊聊會兒天，但他跟以前一樣，每天都會給她買早餐或是煮粥。她讓他不用再買，早上多睡兒，結(jié)果，她說了幾次他都不聽。

    這天晚上，孟想從房間出來倒水。她看了眼書房，書房門開著，不過暗著燈，他的臥室也是沒有光。

    他沒有回來。

    她下樓倒完水回房間，拿手機刷微信，刷了半天都沒有周霽堯的消息。

    自從他說要忙之后，他每天倒是匯報行程一般，在離開公司前都會給她發(fā)條消息。有時早一些，他直接發(fā)在回家路上，有時晚了，他就說晚回家，先跟她道聲晚安。

    不管她回不回，他每晚都發(fā)。

    以致于到現(xiàn)在，孟想已經(jīng)習慣了周霽堯的主動。

    今晚，卻是一條消息都沒有。

    她掀開被子躺到床上，打開電視機。電視機里正在放綜藝，她調(diào)大聲音，讓房間里顯得熱鬧些。

    別墅很大，周霽堯不在家，孟想才察覺到那么幾分清冷。

    【周霽堯：準備去停車場回家。】

    手機有微信提示音，她趕緊拿起來。

    是周霽堯的消息。

    【孟想：好?！?/br>
    她很快的回了過去，然后，她算了算，他公司到家二十來分鐘。

    于是，孟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一樓，用水壺從凈水器里接水，開始燒水。

    周霽堯愛喝普洱，不僅在辦公室喝，回家了還要喝一杯。

    這是他的習慣。

    他不愛吃水果，只吃蘋果和火龍果，這也是她慢慢才發(fā)現(xiàn)的。

    水壺發(fā)出“噗噗”的聲響，孟想找出水果刀，洗了個蘋果削皮切片。然后，再剝火龍果，也一塊塊切好。

    水沸了，水果切完了，她搓了把普洱茶葉，給他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