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嫣嫣,我回來了。 第105章 被嫣嫣拷問 沒有驚動韓嫣,孟庭小心再小心的坐在床頭。 他盡量無聲的脫衣服, 然后小心掀開被子躺進(jìn)去。 韓嫣是面朝床外睡的, 孟庭躺下時, 韓嫣的睡顏近在咫尺。 孟庭能感覺到她睡得不好, 她的眉頭有些蹙,她的嘴唇有些嘟。她仿佛有一腔愁緒無法發(fā)泄,只能帶進(jìn)夢里繼續(xù)糾纏她。 這和平日里張揚(yáng)潑辣的韓嫣完全不同, 孟庭知道這都是他造成的。 他無聲嘆了口氣, 實(shí)在是困倦到極致, 他很快就睡著了。 就在孟庭睡著的這段時間里,皇宮里徹夜不眠。 新帝按照傳位詔書的意思,剝奪梁王的爵位、褫奪封號。羽林軍里被梁王收買的那些統(tǒng)領(lǐng),新帝連夜就給處置了,換了新人上去。而那些梁王黨的大臣人人自危,知道在新帝手里討不好好果子吃, 有些人干脆直接辭官走人,好歹還能保一家老小太平。 新帝還去了鳳殿, 親自將皇后接出來, 立為皇太后。 至于麗貴妃, 自然是貶為庶人。新帝仁慈,也是懶得取一婦人性命, 只將麗貴妃母家革職。 梁王被新帝關(guān)在佛堂里, 有羽林軍將士守著。 那寶相莊嚴(yán)的大佛坐在那里, 就像是在看梁王如今落敗的慘象。任憑佛法無邊, 梁王也靜不下來,渾身的戾氣。 快到破曉時分,新帝忙完了其余事務(wù),來到佛堂見梁王。 現(xiàn)在的梁王已不再有爵位和封號,新帝只稱他一聲皇弟。 梁王發(fā)髻散亂,眼角通紅,不甘的瞪著新帝。 新帝只不冷不熱道:“皇弟可知自己為何會敗?” 梁王桀驁的哼了聲,回道:“弟弟技不如人,沒什么好說的。可若是換了天時地利人和,贏得可未必是皇兄?!?/br> 新帝也輕輕笑了聲,說道:“皇弟,你說錯了?!?/br> 梁王道:“我怎么錯了?” 新帝眼神暗了暗,定定道:“你不是輸給朕,而是輸給了父皇。父皇高高在上的看著你我相爭,你我頂多是有私欲有謀略的棋子,父皇才是執(zhí)棋之人。父皇在位這些年何等英明神策,你在他眼皮底下害死齊王皇兄,讓你的黨羽擁立你為儲。你將父皇當(dāng)作一個可拿捏的病危之人,便從一開始就錯了?!?/br> 盡管已經(jīng)意識到新帝說的沒錯,梁王卻意難平。他不懷好意盯著新帝的眼睛:“我的黨羽擁立我為儲?那不是你的人在渾水摸魚,裝成是我的人嗎?” 新帝不語。 梁王又道:“其實(shí)皇兄說的確實(shí)對,我是錯了,我不該輕視父皇的存在,就應(yīng)該早點(diǎn)送那老東西去西天。” “皇弟,你太不敬了?!毙碌垩凵癯亮顺?,剜了梁王一眼,緊接著唇角又勾起略顯嘲諷的笑。 “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毙碌劬徛暤?,“若你當(dāng)真要對父皇下手,那么也許現(xiàn)在,你連命都沒了。” 梁王臉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新帝道:“皇弟真的以為父皇獨(dú)自躺在寢殿,便是毫無自保能力?羽林軍的幾位統(tǒng)領(lǐng)雖被你收買,但鎮(zhèn)守寢殿的羽林軍里,好些是與你虛與委蛇,私底下效忠于父皇之人。一旦你對父皇動手,只消父皇以咳嗽的聲響頻率發(fā)出暗號,他們就會立刻進(jìn)入寢殿取你性命。即便皇弟身邊的暗衛(wèi)本事高超,護(hù)得住你,你可相信父皇依舊有后手?” 梁王不說話了,有沒有后手又有什么要緊?那老東西反正是已經(jīng)死了。不論是那老東西還是楚王,都比他沉得住氣,他敗得不冤。 “你是朕的弟弟,朕不會取你性命,你母妃朕也不會處死?!毙碌壅f罷,轉(zhuǎn)身而去,“先留在這里好好思過吧。” …… 翌日,韓嫣惺忪的醒來。 像前兩天一樣,她手臂伸了伸,算是伸個懶腰讓自己精神點(diǎn)。沒成想伸出來的手不慎碰到旁邊一個溫?zé)岬能|體。 韓嫣一怔,扭頭這才看到,孟庭竟然睡在自己身邊。 他、他……他個始亂終棄的還知道回家! 心頭怒火迅速點(diǎn)燃,韓嫣當(dāng)即就想把孟庭搖醒,質(zhì)問他究竟怎么回事。但在她手即將碰到孟庭時,韓嫣又覺得舍不得,把手收了回來。 這段時間孟庭睡得比貓晚,起得比雞早,她知道他有多累的?,F(xiàn)在他難得不早起了,難得有時間睡個懶覺,韓嫣心里那抹心疼的情緒終究是占了上風(fēng)。 她自己爬起來,穿好了衣服,離開臥房。 算了,讓孟庭先睡個夠再說吧。 孟庭這一覺睡了好久,到了中午才悠悠醒轉(zhuǎn)。 多日的疲憊依舊沒散,醒來的那一刻,孟庭甚至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怔然了良久才慢慢的找回神智。 除卻從前埋頭備考的那段日子,他是真沒有睡得如此暈頭轉(zhuǎn)向過。 他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稍作歇息,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和活動的聲音。 孟庭偏過頭,視線透過珠簾,看到外頭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喚道:“嫣嫣?” 剛睡醒時的嗓音是沙啞的,這聲“嫣嫣”喊得多了兩分起床氣。 韓嫣聽見了,她掀開珠簾走進(jìn)來兩步,向著孟庭道:“我讓廚娘給你做好飯菜了,是清淡溫養(yǎng)的菜色,你可以起來用飯了。” 孟庭覺得這種感覺挺溫馨的,他柔聲道:“好?!?/br> 過了會兒,孟庭收拾妥當(dāng),洗漱完畢。他坐在了桌子邊,和韓嫣一起吃飯。 為了照顧孟庭,這桌飯菜是早飯和午飯的結(jié)合,并且的確是清淡溫養(yǎng)的。畢竟孟庭cao勞這么久,好不容易補(bǔ)個覺起來,身體也定是還沒恢復(fù)的,這會兒吃那些辛辣刺激的不好。 韓嫣也和孟庭一起用膳。 兩個人平日里吃飯時總會聊聊的,但今天,孟庭發(fā)覺韓嫣安靜了許多。 她就一個勁兒的吃菜,也會給他夾菜,只是不說話。 這讓孟庭的心漸漸提了起來,猜想韓嫣必定是前幾天那事生氣,想來也氣他這幾天不回家。 孟庭主動說道:“我都忙完了,不會再如此?!?/br> 韓嫣“哦”了一聲,嘟了嘟嘴。這種反應(yīng)讓孟庭的心繼續(xù)往上提。他想要和韓嫣解釋,但是還不等他說,韓嫣就先吃完了。她丟下碗筷起身就出了房間。 孟庭被一個人留在了房間里,沒辦法只得先將飯菜用完。 待下人來收走了飯菜,韓嫣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孟庭眉頭皺著,走到韓嫣跟前,凝視著她道:“嫣嫣,抱歉,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韓嫣轉(zhuǎn)身去墻角搗鼓了下,不知從哪里拎出個搓衣板來。 孟庭眼中微怔,心里詫異,望著韓嫣把搓衣板扔在了他腳下。那排排鋒利的鋸齒就對著他。 他抬眼再看韓嫣,韓嫣小手叉腰,慍怒道:“跪上去!” 孟庭這瞬間的心理是:“???” 他愕然望著韓嫣,一瞬,意識到她沒在和他開玩笑,孟庭又動作略有僵硬的低頭,看搓衣板。 腹中原本斟酌的要和韓嫣解釋話,這會兒語塞的說不出來。孟庭眉頭皺著,努力穩(wěn)住陣腳,說道:“嫣嫣,你先聽我說……” “沒什么好說的!反正我都知道了。”韓嫣手叉腰,艷色絕倫的臉上怒濤洶涌。 “就這一上午,外頭都傳遍了。昨夜梁王圖謀不軌被圣上識破,圣上駕崩,傳位于楚王殿下。怪不得你這幾個月都那么忙,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誆我。我那天就覺得,你該不會是摻和進(jìn)奪嫡的事里了吧,現(xiàn)在看來果真如此!” “看你睡那么香,估計(jì)是從龍成功了。孟郎,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要互通有無,互相支援!你也答應(yīng)我了,有什么事不會瞞著我獨(dú)自行動。你根本就是公然食言,瞞著我去摻和那些一不小心都會掉腦袋的事!” “孟郎,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還把我折騰一整晚了拋在家里,自己去鋌而走險,讓我只能擔(dān)心你!你根本就沒當(dāng)我是你娘子!” 韓嫣一股氣控訴良多,停下喘了口氣。 孟庭忙在此間隙道:“我確是在為新帝做事,多一個人知道此事,就多一份危險。故此我瞞著你們,才好最大限度的不被旁人窺見破綻?!?/br>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嘴巴不嚴(yán)。你要是告訴我,我就會成為你的泄密者咯?”韓嫣瞪著孟庭。 “我不是這個意思?!泵贤グ櫫税櫭?,繼續(xù)努力解釋,“我只是擔(dān)心,若你不慎將我效力新帝之事告知爹娘,娘的身體禁不得刺激和焦慮。娘又是惆悵控訴的性子,亦說不準(zhǔn)會將此話傳進(jìn)下人的耳中,隨之傳去外面。一旦讓梁王知道我效力新帝,他傷害你們,又當(dāng)如何?我無法承受這樣的結(jié)果,哪怕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我也寧愿隱瞞你們,自己控制風(fēng)險?!?/br> “可就算你能控制風(fēng)險,也有世事無常的時候!萬一冒出你沒法控制的事怎么辦?”韓嫣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你要是事先告訴我了,起碼要是遇到意外時,還有我爹能給你兜底!” 孟庭說道:“參與皇子奪嫡,非同小可,我不能令岳父卷入其中。只要岳父不知情,哪怕我萬劫不復(fù),岳父也不至于被我牽連到無法圜轉(zhuǎn)的地步?!?/br> 韓嫣紅著眼睛瞪著孟庭:“其實(shí)你就是遇事都要自己扛,根本信不過我,還嫌棄我會給你拖后腿!” 孟庭被噎得都要說不上話來,他怎么會嫌棄韓嫣? “還有,不管你怎么解釋,反正有件事你必須要說明白!”韓嫣氣鼓鼓瞧著孟庭,挺胸叉腰嗤道,“你究竟為什么要摻和進(jìn)奪嫡的事里?” 第106章 (修)分歧 孟庭是真不想把原因告訴韓嫣的, 這只會令她自責(zé)愧疚。 但是眼下, 面前是紅著眼睛怨怒控訴的嬌妻, 腳下是令人發(fā)毛的搓衣板, 孟庭在心里無聲嘆了口氣,說了出來。 “念壇行宮, 在你被關(guān)進(jìn)瀛臺之后……” 孟庭將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韓嫣。 聽言, 韓嫣臉上的怒色凝固。在瀛臺那一天對她來說像個惶惶不安的惡夢, 她終生難忘。那時她不敢吃飯,怕送進(jìn)瀛臺的飯菜被下毒;晚上她不敢睡覺,怕睡著了會遭遇危險。后來是困得厲害撐不住睡著了,夜里發(fā)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第二天早晨無恙的醒來, 全須全尾走出瀛臺。 想來,那晚上孟庭正是無比擔(dān)心她的安危, 才接受了楚王的挾恩圖報。 自責(zé)和愧疚的情緒如汪洋恣肆,一下子就淹沒了韓嫣。她臉上殘留的怒色散去, 眼睛卻是更紅了,眼角被淚水洇成了珊瑚色,幾乎要落下淚來。 要不是為了她,孟庭何至于上了新帝的賊船,勞累又負(fù)重, 幾個月踽踽獨(dú)行? 都是因?yàn)樗ヒ忻烽w更衣, 才碰到毒發(fā)瀕死的齊王…… 韓嫣越想越難受, 孟庭見她馬上要哭出來了, 想安慰她。剛朝前兩步,就踩到了搓衣板邊緣,孟庭皺眉低頭看了眼搓衣板,正想低身把搓衣板撿起來,卻聽見韓嫣說話了。 “孟郎,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韓嫣臉上寫滿了自責(zé),說道:“可正因?yàn)槭俏业脑?,你才更?yīng)該告訴我,讓我?guī)湍惴謶n,和你一起面對。你這樣瞞著我,幸虧結(jié)局是好的??梢墙Y(jié)局不好,你是要讓我一輩子都活在自責(zé)中嗎?” 眸中含淚,韓嫣的腔調(diào)含了決心和委屈:“我們是夫妻,夫妻就該好好溝通互相扶持!你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擔(dān)心你,起初是心疼你忙,然后生了疑心,就越發(fā)害怕你真是參與了奪嫡的事。偏偏你什么都不告訴我!特別是這最后幾天,你連夜連夜的不回家,我不敢把自己的猜疑告訴爹娘和晶清,就只能一個人憋著,還得裝成沒事人安撫他們。那天你把我拋在床上自己走了,我又擔(dān)心又生氣,甚至有一瞬間懷疑你根本沒把我當(dāng)作和你一體的妻子,而是將我當(dāng)成一件該收藏好的所有物了。” 孟庭心下一震,他沒料到韓嫣會說出這番話。 他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么把話說得好聽,生怕越描越黑。 他怎么會當(dāng)韓嫣是所有物?她明明是他珍惜喜愛之人。他不想讓她自責(zé)愧疚,不想讓她每天焦慮勞神,所以才選擇一個人扛著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