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勿要再言,這是本侯最后的讓步?!狈陉幒詈莺莸闪私讲谎?,“趕緊去準(zhǔn)備玄芝吧!”說罷拂袖而去。 …… 孟府這邊發(fā)生的一切,紫巧都第一時間打聽到了。 紫巧帶著這些消息,跑回雪嫣閣,告訴了韓嫣。 韓嫣正在吃甜瓜,聽得紫巧描述事件,差點笑得被甜瓜嗆住。 就說韓茹把話說的太滿了,自以為能夠順利和孟庭解除婚約。瞧瞧,人家孟庭可不是省油的燈! 雖說韓嫣和孟庭不相識,可一想到孟庭讓大房吃癟,韓嫣就有種“同病相憐的兄弟幫我出了口氣”的感覺。 韓嫣咽下卡在嗓子里的甜瓜,小手拍拍胸口,順氣。 她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紫巧,坐?!?/br> 紫巧依言坐下,又從旁拿了柄緙絲扇子,給韓嫣一下下扇風(fēng)。 紫巧邊扇邊說:“那孟大人挺有城府,聽聞人長得也好,不知茹小姐為何瞧不上人家?!?/br> 韓嫣道:“這個我倒是知道,韓茹虛榮心極強,喜歡被人捧著哄著。聽說孟庭性情冷漠,這樣的韓茹肯定不樂意。相比之下,曹元亮風(fēng)流溫柔,滿口甜言蜜語,你說呢?” 韓嫣閑閑說著,又拾起一塊甜瓜:“何況啊,江平伯府就是個三流的沒落世家,韓茹滿心向往榮華富貴。曹孟兩家比起來,韓茹肯定嫌棄孟家窮的叮當(dāng)響。” 紫巧撇撇嘴說:“其實孟家并不窮,茹小姐未免太看低人家。據(jù)奴婢所知,孟大人的爹曾考中過舉人,后來在青州臨淄的一座官辦學(xué)府里做主持。這在整個青州府,絕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孟大人的娘,是臨淄縣令家的小姐呢,雖說是庶出的,那也是官家的女兒。這哪里算是寒門?” 韓嫣嚼著甜瓜說:“孟家自然不是寒門,只是放在京城這么多高門權(quán)貴里,就有點不夠看。偏偏韓茹還就盯著那些高門權(quán)貴?!彼氏绿鸸希Φ溃骸罢f不準(zhǔn)孟家的人均用度,比江平伯府還高呢!待接下來大伯父傾家蕩產(chǎn)的買靈芝給孟庭,江平伯府就更窮——”了。 “不好!”韓嫣猛然反應(yīng)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坐直,“大伯父肯定又要管爹要錢!” 開什么玩笑?十四只雪山玄芝,那可是一筆巨款。要是大伯父要求爹打開三房的小金庫拿錢怎么辦?爹多半要答應(yīng)! 更甚者,以大伯父的臉皮,還可能要求娘動用她的嫁妝。 萬一到時候,爹站在大伯父那邊…… 韓嫣把手里的半塊甜瓜扔回盤子里,起身拉住紫巧:“走,趕緊去找娘!決不能把錢給大房!” …… 韓嫣慶幸自己派了紫巧去打探孟家的情況。 若非第一時間知道情況,回頭大伯父直接找上門要錢,可就被動了。 韓嫣見了鄒氏,趕緊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娘說了。 鄒氏大驚。 他們?nèi)窟@些年是存了小金庫的,里面不少金子銀票。江平伯不打小金庫的主意才怪。 還有鄒氏的嫁妝,萬一江平伯哭求救急,韓攸一個心軟答應(yīng)了呢? 大魏朝有規(guī)定,婦人的嫁妝歸婦人處置,夫家不能強行征用。所以嫁妝還好說,只要鄒氏躲著韓攸,讓韓家人沒法找她商量征用嫁妝,他們就不敢動嫁妝。 但小金庫就…… 母女倆一合計,干脆攜款跑路,去鄒氏娘家住一陣子吧! 兩人立刻行動。 韓嫣去把小金庫抱過來,鄒氏把嫁妝箱子的鑰匙都帶好。 母女倆攜著鑰匙、小金庫,帶上紫巧和桂mama,飛速走人。 誰料她們正準(zhǔn)備登上馬車時,韓攸下朝回家了。偏偏江平伯和他夫人花氏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直沖韓攸而來。 兩房的人就這么在門口撞了正著。 江平伯拉著韓攸的手,就開始訴苦。 花氏不斷抹淚,哭得梨花帶雨道:“求三叔施以援手,幫幫我們吧!” 行了,又開始了。母女倆冷眼瞧著江平伯和花氏。 韓嫣把小金庫送進馬車?yán)?,回身抓了鄒氏的手:“娘,我們走,不用管大伯父大伯母?!闭f罷又朝韓攸喊了聲:“爹!我和娘去外祖家小住幾日,您不要擔(dān)心我們!” 韓攸:“等等!娘子、嫣兒,你們這是……” 回答韓攸的是馬車揚長而去的聲音。 母女倆知道這么做對韓攸不厚道,但就是不想被大房吸血。 大房得罪了孟庭,傾家蕩產(chǎn)也是活該。三房和孟家一樣是受害者,還砸鍋賣鐵的給大房籌錢? 想得美! 這會兒,鄒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瀲滟開一抹心酸的波轂。馬車?yán)锘璋?,韓嫣看不清鄒氏的眼波,只能聽到鄒氏的語調(diào)有些酸楚。 “就這么把你爹丟在家里,他定在心里怪我,怪我教他里外不是人?!?/br> 韓嫣聽了忙挽住鄒氏的手,頭靠在鄒氏肩頭,親昵的蹭蹭:“娘別擔(dān)心!爹就算有氣,很快也就過去了。你們成親這許多年里,爹何時跟您臉紅過?他舍不得罵您的!再說還有我在呢。爹要是敢罵您,我第一個跟他急。有我頂著,爹不會對您怎么樣的!” 鄒氏側(cè)過臉看韓嫣。少女輕靠她肩頭,濃密狹長的睫毛像小小的羽扇,輕盈垂合。 她生的美艷風(fēng)流,行事張揚又果決,落了不少非議??膳匀瞬恢溃虄阂灿袦厝岬囊幻?,很貼心。 平日里也有人可憐鄒氏,說鄒氏膝下僅韓嫣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傍身。 只有鄒氏自己知道,她有嫣兒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有嫣兒一個就夠了。 察覺到鄒氏在看自己,韓嫣揚起眼睫,對上鄒氏的眼睛。 韓嫣扮了個俏皮鬼臉。 鄒氏一怔,被韓嫣逗得忍俊不禁,抬手一戳韓嫣鼻子,“就你機靈?!?/br> 韓嫣又用腦袋蹭了鄒氏頸窩,“我可沒說錯,娘不用擔(dān)心爹!有我在呢。” 鄒氏搖頭輕笑,不知是想到什么,眸底的心酸波紋又漸漸散去。 馬車很快遠離了江平伯府。 韓攸望著馬車,還有點沒回過神來。耳畔江平伯和花氏對鄒氏母女的離去顯得很頭疼,江平伯臉色都變了。 韓攸到底是聰明人,結(jié)合江平伯夫妻的話一分析,很快就明白過來妻女為什么忽然去鄒家。 看著面前可憐巴巴的江平伯和花氏,韓攸犯了難…… 第9章 初次見面 接下來半個月,韓嫣隨著鄒氏在外祖家住著。 紫巧被韓嫣派出去,打聽大房和孟家的情況。 聽說這些天,孟府很安靜,孟庭穩(wěn)坐釣魚臺。 江平伯府就很糟心了。 鄒氏母女帶走了三房大量積蓄,韓攸手里只剩下攢的一些俸祿,都給了江平伯。這對江平伯來說遠遠不夠。江平伯拉著二老爺,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典當(dāng)出去,又四處奔走借錢。 借錢當(dāng)然也借得不順利。因韓茹的事,江平伯臉面都掉完了,旁人也不大愿意借他錢。 韓嫣和鄒氏每天聽著紫巧的匯報,對大房的處境頗感痛快。 被大房吸血這么多年,總算能冷眼瞧著他們砸鍋賣鐵了! 倒是鄒氏還有點擔(dān)心,江平伯和韓攸會不會來鄒家借錢。 好在江平伯最后沒來,據(jù)說是韓攸攔住了他。 韓嫣知道,自己爹雖然“敬愛”江平伯,但絕不會讓江平伯鬧到鄒家,這都是為著鄒氏著想。 鄒氏是鄒家的庶女,鄒家的當(dāng)家人是她的嫡兄豫城伯。鄒氏在家一貫沒什么地位,她嫡兄也不寵她。唯有鄒氏安分守己,才能和豫城伯府相安無事。一旦她給豫城伯府惹了麻煩,豫城伯說不準(zhǔn)會怎么對待她。 韓嫣心想,爹到底還是疼娘的。 這場籌錢風(fēng)波就這么鬧了半個月,最后,江平伯終于籌夠了錢。 江平伯府元氣大傷,家里值錢的東西一個不剩,闔府都快成空殼子了。 聽聞江平伯和汾陰侯買好了三十只雪山玄芝,送去了孟府,韓嫣立刻拉著鄒氏回家。 母女倆一回到江平伯府,韓攸就跑過來了。 韓攸這段時間被夾在嫡兄和妻女中間,也很不好受。眼下妻女回來,韓攸一肚子氣想要撒出。 韓嫣才不讓爹罵娘。 她抱著小金庫,把鄒氏擋在身后,向韓攸道:“去外祖家是我出的主意,爹要怪怪我,不干娘的事!” 韓嫣站得筆直,昂頭直視韓攸,眼中毫無懼色,十分堅決。 韓攸瞧著自家女兒這樣理直氣壯,一下子倒不知說什么,唯有轉(zhuǎn)了視線去看鄒氏。他抬起一手顫顫的指著鄒氏,依舊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娘子,你、你們真是……讓我怎么做人……” 鄒氏走到韓嫣身邊,眸光射向韓攸:“我倒覺得,你這半個月做得還像個人!從前簡直令人絕望!” 鄒氏的話令韓攸再次語塞。韓攸指著鄒氏,手上下抖著,嘴唇也上下嗡著。人處在瀕臨爆發(fā)的邊緣,又強忍著沒有雷霆暴怒。 夫妻倆就這么對視,一個惱怒,一個凄厲。 韓嫣被夾在中間,努力勸道:“爹別生氣,要氣沖我來。這一切真是我出的主意!” 氣氛依舊僵持,空氣都似結(jié)成凝膠,宛如風(fēng)雨來臨前的沉悶。 半晌后。 鄒氏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個哽咽,落下淚來。 見鄒氏哭了,韓嫣嚇了一跳,忙將小金庫往旁邊一放。她挽住鄒氏的胳膊:“娘您怎么了?” 反觀韓攸,也是一怔,不解鄒氏為何落淚。 片刻后,韓攸手就放下來。剛才整個人還是即將炸開的爆竹,這會兒像是被一盆水澆滅了火星,完全泄氣了。 望著鄒氏紅紅的眼睛,韓攸嘆了口氣,臉上不覺露出自責(zé)的表情。 “娘子,對不起,是為夫錯了。你……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