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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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嫻見幼寧兩頰通紅,一雙黝黑的瞳仁里無盡的悵然,叫她也跟著愁了起來。 前些日子跟著母妃去皇后娘娘那里請安還遇著了英國公府的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同皇后娘娘說要留意著給五皇兄選妃,先前三皇兄府上的側(cè)妃得了個兒子,父皇很是喜歡,連帶著三皇兄在父皇面前都比往日得臉。 貴妃這陣子也在忙著給六皇兄選妃,想早日給父皇生出個皇孫來。 英國公府老夫人還讓母妃幫忙留意著皇城中哪家名門閨秀和五皇兄相配,又同皇后娘娘說寧王嫡妃人選要仔細挑,女孩要溫婉大度,端莊得體,還要看家族里嫁出去的姑娘名聲如何,說了許多,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夫人時什么意思,如今皇城中和五皇兄婚配適齡的世族姑娘,知根知底溫婉端莊的,英國公府的三小姐傅芷硯可不就是現(xiàn)成的人選。 英國公府老夫人是五皇兄嫡親的外祖母,皇后娘娘的母親,她有意讓傅芷硯嫁給五皇兄,親上加親,傅芷硯出身容貌,皆配的上寧王妃之位,又有英國公府老夫人給她撐腰。 齊嫻把那些到永寧宮中想要把女兒嫁到寧王府的人家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覺得傅芷硯的威脅最大。 而且傅芷硯從小,就認準了五皇兄的。 齊嫻有些犯難了,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傅芷硯是最有機會成為自己五皇嫂的,所以傅芷硯平日里端著jiejie的架子,用五皇兄來壓她,她心里雖不舒服,卻也敬著她。 她斟酌一番,還是偏向幼寧。 她拉著幼寧給幼寧內(nèi)部情報,“英國公府老夫人有意將傅jiejie許給五皇兄,傅jiejie你是知道的,她這人雖然有幾分心機,有些自傲,但她出身英國公府,容貌出眾,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從小熟讀女則女戒,舉止端莊,皇家的正妃一般都是她這樣的,帶出去不會在宗親女眷面前丟臉,你想要嫁給五皇兄,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了?!?/br> 幼寧聽她挨個的給自己分析‘情敵’,哭笑不得,難不成,她還真以為自己有那雄心爭寧王妃的位置嗎? 即便她對齊琮真有心思,那宣德帝能讓自己兒子娶自己嗎? 幼寧白了齊嫻一眼,“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br> “哎,我這正給你出主意呢,你走什么?” “你那些主意還是留給你自己吧,外面惦記你家聞錚哥哥的人也不少?!?/br> 齊嫻精神一抖,小跑著追上幼寧,叮囑道:“你回去可莫忘了同皇祖母說,你不喜歡聞錚哥哥啊?!?/br> 幼寧看著她道:“剛剛我跟你說的我喜歡琮表哥的事,你不能說出去,橫豎我也不可能嫁給琮表哥,讓人知道了笑話我異想天開,你要是把這事給我傳出去,我就抵死不認,為了掩人耳目,我就同皇祖母說我喜歡聞錚表哥,讓她幫我們訂親?!?/br> “你敢?!?/br> 齊嫻一聽就急了。 “我有什么不敢。” 兩人大眼瞪小眼,齊嫻扒著幼寧的胳膊求饒,“好阿寧,你放心吧,我保證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會傳出去。” 幼寧摸摸她臉,“乖,你幫我把秘密守住,我保管不會打你的聞錚哥哥主意?!?/br> 齊嫻撇了撇嘴,“阿寧,你這人真壞?!?/br> “剛剛是誰哭著說我這人怎么這么好來著?” 齊嫻拍著幼寧的胳膊說:“剛剛涼亭里發(fā)生的事咱們?nèi)籍?dāng)做沒發(fā)生過?!?/br> 幼寧心想,要是真沒發(fā)生過就好了。 “哎?!?/br> “郡主今兒是怎么了,怎么總是唉聲嘆氣的,姑娘家,總是嘆氣不好,容易生愁?!?/br> 良辰拿了個花繃子進來,攏著腿坐在燭光下繡花樣。 幼寧從回福安殿起就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翻來覆去,想到今兒自己放大話說要嫁給齊琮恰好被他聽見了,就一陣耳熱。 淡淡的月光從窗口泄到紫檀木竹節(jié)雕鳥紋多寶格上,泛著瑩白的光,幼寧掀開被子往臉上蓋,不想見人了。 雪蘭忙不迭的跑過來,把紅色的床幔往玉鉤上攬了攬,一手捏住被角說:“郡主這是怎么了,仔細悶?!?/br> 幼寧讓傍晚的事弄的渾身發(fā)熱,才一把頭蓋上臉上就冒著細細的汗,又一把掀開被子,用腳把被子踹到墻角。 “我真愁?!?/br> 雪蘭笑著說:“郡主有什么好愁的,是為了下午衛(wèi)國公夫人同太后娘娘說的事嗎?” 衛(wèi)國公夫人同太后說的是想為聞錚求娶幼寧。 這事好解決,身在這個時代,幼寧也不指望著自己能遇到個兩情相悅的人,只要日后成親了,夫君不要像宣德帝一樣,不給妻子活路就成,她的婚事肯定是太后做主的,她也沒想過未來夫君要如何,對聞錚更是一丁點心思都沒有,既然是齊嫻喜歡的,她肯定要和太后說清楚,不能與聞錚定親。 眼下她愁的,雖然不是下午的事,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由那事惹出來的。 “不是那事,你們別猜了?!?/br> 她從床上坐起來,伸長脖子見良辰繡了朵粉色的小花,手癢癢的說:“拿過來我繡幾針?!?/br> 良辰溫聲說:“這不成,晚上繡東西容易傷了眼睛,郡主還是歇著吧,若無聊,讓雪蘭陪您下棋?!?/br> 幼寧都夠頭疼的了,哪里還想做那費腦子的游戲。 “你知道容易傷眼睛,還繡她做什么,放那里明兒再繡吧?!?/br> 良辰笑著說:“就差這一個,繡完了明天就能送出去,拖了許久了?!?/br> “你這送給誰的。” “劉才人身邊的秀心,郡主應(yīng)是不知道她,劉才人位分低,不知什么原因開罪了她宮里的主位娘娘,整日里拘在自己殿內(nèi)不大出來走動。” 幼寧想了想,確實沒聽說過宮里還有這么一號人。 “既然不出來走動,你怎么還認識她身邊的宮人?!?/br> “秀心和奴婢是一同進宮的,那會子在內(nèi)務(wù)堂學(xué)規(guī)矩,屬她學(xué)的最快,白日里嬤嬤們教了一遍,第二日便要choucha,記不住的就要挨藤條,那會子年紀小,一遍下來便能記住的很少,嬤嬤們又不愿意多說,幸好有她在,晚上回了屋就給我們幾個同屋的小姐妹說白日里學(xué)的規(guī)矩,可惜她運氣不好?!?/br> 宮里頭低位妃嬪,無寵的,再攤上個不厚道的主位娘娘,自己日子都不好過,更不用提身邊伺候的宮人了,處處看人臉色,發(fā)了月例也要層層剝削,留到手里的更沒有多少了。 良辰感慨道:“奴婢修了幾輩子的福,能在郡主跟前伺候。” 幼寧笑著說:“你可別這么說,你是皇祖母親自指到我身邊的,若不是你自己做事穩(wěn)妥,那一群人里,皇祖母能單指了你?” 良辰笑了笑,幼寧聽她說要送人東西,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還允了江蘊兩罐茶葉。 “你明兒把我之前說要送給江二小姐的茶葉拿去托寧王殿下——”她頓了一下,想到今兒才把齊琮給得罪了,以后怕是不好托他身邊的人辦事了,改口道:托福王殿下身邊的慶云公公給帶出去,送到成國公府?!?/br> 良辰一聽這話便知道郡主從一回來便唉聲嘆氣的做什么了,傍晚那會守在亭子外面便見寧王殿下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對勁,怕是郡主做了什么事惹了寧王殿下不高興,這會連托人辦事都不叫??倒?。 不過該來的,總是躲不過。 她把針放下,雙手擱在膝上同幼寧說:“那茶葉是您在寧王殿下那里喝中意了,寧王殿下派人送過來的,咱們這兒只有兩罐,已經(jīng)拆了一罐,只剩下一罐了,若要送兩罐,怕是還要讓您親自去寧王殿下那里再討一罐了。” “去寧王殿下那里討?”幼寧嗓音都尖細了幾分,搖著頭說:“那不成,你去問問李嬤嬤,看御茶房有沒有?” 良辰笑著說:“您是當(dāng)真一點都不記得了,那茶是寧王殿下去外面辦差事帶回來的,民間茶商的祖?zhèn)髅胤?,宮里頭沒有。” 幼寧:“……”她運氣還能再差點嗎? 第57章 幼寧哭喪著臉說:“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啊?!?/br> 雪蘭笑著說:“郡主您回回在殿下那里吃到了中意的,殿下自己就派人送過來了,您收了殿下那么多東西,不記得幾罐茶葉再正常不過了。” 齊琮就是看起來嚴肅,高高在上,幼寧和齊嫻有時候有些怕他,但他對幼寧和齊嫻這兩個meimei其實基本上是有求必應(yīng)。 幼寧盤著腿坐在床中央,撅著嘴說:“正常是正常,可我這不是剛巧允了阿蘊兩罐嗎?” 雪蘭不以為意的說:“回頭郡主去景陽殿讀書,順嘴提一句不就成了,您若說想喝,都不用親自向殿下討,殿下肯定要派人再給您送兩罐過來?!?/br> 幼寧聽她這么說,臉漲得有點紅,還去景陽殿討茶喝呢,齊琮現(xiàn)在都不讓她去景陽殿了,她瞧著雪蘭rou乎乎的小臉一派天真,沒好意思同她說,你家郡主大放厥詞說要嫁給人家,把人家嚇得連課業(yè)都不敢教她了。 良辰見她一臉郁悶的樣,笑著問,“郡主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殿下了?!?/br> 幼寧撇著嘴嗯了一聲。 雪蘭好奇的問道:“郡主怎么惹到殿下了,殿下向來好性兒,不會同郡主計較的,郡主不必放在心上?!?/br> 這位倒是個心大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說齊琮不會同她計較。 良辰附和道:“郡主若是真惹著殿下了,就同殿下好好道個歉,保證下回不再犯了便好。” 幼寧歪著頭,憋了半天,同良辰和雪蘭說:“可我不好意思去見他啊。” 良辰覺得這可邪乎了,她家郡主向來臉皮厚,還有她不好意思的時候。 雪蘭說:“郡主忘了上回殿下是怎么訓(xùn)您的了嗎?說犯了錯不要緊,要勇于承認錯誤,勇于面對,奴婢可都記著呢,說不準你覺得不好意思,殿下那里就等你去認個錯,認個錯就沒事了。” 幼寧這邊臉上還燒著,又被雪蘭揭了短,順手摸了枕巾子往她身上扔,“就你會說,你那張嘴巴拉巴拉的,什么時候餓你兩天,看你還說不說。” 雪蘭一聽要挨餓,連忙討?zhàn)垼瑢⒐H罪道:“那不然奴婢去求福喜公公,讓福喜公公直接拿兩罐茶葉給奴婢。” “你去討,福喜公公還不是要通報給他嗎?他肯定也知道是我去要的?!?/br> 良辰看她那別扭樣,安慰道:“郡主您不出面,倘若殿下給了,那便是沒生您氣,您也不用總自己惦記著,說不準殿下貴人事忙,轉(zhuǎn)臉就給忘了,若是殿下沒給,橫豎您也沒親自去討,不丟人?!?/br> 雪蘭說:“郡主如果實在拉不下臉來去向殿下討,那便只能把咱們剩下這一罐給江二小姐了?!?/br> “那怎么成,我允了她兩罐的,而且江茵也說要一罐的,我當(dāng)時開玩笑說不給她,但也不能真的不給她,不是讓人家覺得我這個做表姐的太小氣,一罐茶葉都舍不得。” 雪蘭無奈道:“那郡主想怎么辦?” 反正她在齊琮那里丟臉也不止一回了,總不能再對姜蘊食言吧,她心一橫說:“那你仔細著什么時候殿下和福喜公公入宮,趁著殿下處理公務(wù)時,悄悄的問問福喜他有沒有,他是貼身伺候殿下的老人了,每回殿下出去辦差他也是跟著的,殿下賞他兩罐茶葉也不稀奇?!?/br> 雪蘭應(yīng)了聲。 良辰停了針,覺得這樣很是不妥,勸道:“郡主,福喜公公再得臉,也只是一個內(nèi)侍,您堂堂一個郡主,傳出去向一個內(nèi)侍討要茶葉,多沒臉?!?/br> “我也知道這樣不體面,可這不是沒辦法了嗎?”她轉(zhuǎn)臉吩咐雪蘭,“你去挑一塊好玉,福喜如果說有,你就把玉送給他,算我跟他換的。” 雪蘭點頭,良辰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懂郡主到底做了什么要這樣躲著殿下。 自打那日幼寧說了那些虎狼之言后,齊琮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一連數(shù)日不見人影。 也不知是真忙,還是有意躲著她,齊嫻每次見到幼寧都像見到福星一樣,雙手合十對著她拜一拜,感謝她那日說的那番話,把她從讀書練字的苦海中解脫出來,五皇兄現(xiàn)在都不叫她去景陽殿了。 幼寧捧著盞茶,沒精打采的坐在窗戶底下想怎么向齊琮解釋那日的事,還是就此裝死,索性以后躲著齊琮走,這都一個多月沒見著齊琮了。 雪蘭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進來,喊了聲:“郡主?!?/br> 幼寧嗯了一聲,說:“你先別說話,自己坐那邊玩吧,我這想事情呢?!?/br> 雪蘭瞧見桌子上新擺了一盤熱乎乎的松仁糕,坐在桌子旁吃了幾塊糕點,回頭見郡主還是捧著臉,提醒道:“郡主,您不是讓奴婢注意著寧王殿下什么時候入宮嗎” 幼寧眼眸一亮,“你看見寧王殿下了?” 雪蘭點頭,“嗯,剛奴婢進來的時候,寧王殿下正在給太后娘娘請安呢。” 幼寧急道:“什么,你剛進來的時候,你怎么不早說?這都這么久了?!饼R琮到永壽宮,向來就是點個卯,表示一下孝心便走了,爺們沒什么話說?!?/br> 雪蘭委屈道:“不是郡主您自己讓奴婢自己坐那邊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