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放輕步伐走近坐下,目光膠著在恬靜的睡容上,她即使睡覺狀態(tài)也是一副清爽干凈的模樣,皮膚白凈,猶如剛出殼的雞蛋清一樣,陸吟遲瞧著單薄眼皮兒細細的青色血管,下一秒對方倏然睜開眼。 被驚醒,懵懵懂懂的爬起來,看清他閉上眼松了口氣,“嚇死我了……“ 陸吟遲輕笑一下,“怎么嚇著你了?” 她“嗯”了一聲側(cè)身又躺下,剛睡醒的聲音嚅嚅的,有絲她自己覺察不到的嬌柔,“我以為是公司的陌生人……什么時候走啊,我很困很難受……現(xiàn)在幾點了啊?” 陸吟遲被這樣的聲音撩/撥了一下,垂眸看著她,沉默幾秒才答:“十一點多。” 他的嗓音不由自主逐漸低沉,“馬上走?!?/br> 商儀側(cè)了側(cè)身子,還沒從睡夢中緩過來,腦袋埋入枕頭甕聲甕氣說:“讓我再緩兩分鐘……” 不知道明天是否天氣不好,抑或是最近空氣質(zhì)量太差,夜空只有一兩顆慘淡的星光,在還算皎潔的圓月下異常黯淡。 床上的人閉著眼眸蹙眉,“燈光好刺眼,我頭疼,你能不能先把燈關(guān)上一會兒?“ 陸吟遲俯下身,溫熱干燥的掌心蓋在她眼睛上,商儀剛舒一口氣,兩片濕熱的嘴唇,帶著熟悉的氣息籠罩她。 一切來的猝不及防又毫無征兆,衣服盡數(shù)掉落床下時她還沒徹底清醒,腦袋嗡嗡的無法運轉(zhuǎn),睡眼惺忪地望著居高臨下的陸吟遲。 被帶入一個更加讓人眼暈的人間秘境。 她咬緊牙關(guān)才找回一絲理智,斷斷續(xù)續(xù)問:“會不會有人來?” 陸吟遲冷靜半晌,惜字如金:“……不會。” 簡直太狂野太混亂,商儀依舊心存顧慮,還要再說句什么,嘴巴被捂住,他額角的青筋都被逼出,眼中帶著淡淡的紅絲。 商儀耳邊響起一聲溫柔的,尾音壓抑著忍耐的聲音,“噓—” 這仿佛是他最后的一絲耐心。 陸吟遲這邊狂風暴雨入境似的好一陣云雨翻涌,可憐做下屬的周穆然全然不知,從車庫取出車,在樓下等著交車和車鑰匙。 人事部的老孫今天正好也加班,這會兒剛從大廈寫字樓乘電梯下來,看見周穆然正坐在車頭那,裹著風衣喝冷風。 不由得笑一聲:“還不下班,這么敬業(yè)陸總得給你升職加薪?!?/br> 周穆然抬頭,逆著光看他一眼才看清,“要加薪咱們倆都得加薪,可惜公司不是你跟我開的,做不了主啊?!?/br> 老孫聞言又笑了笑,忽然想起白天來公司報道的小姑娘,沒有面試直接入職的人,不用腦子想自然也知道是個關(guān)系戶,他人在人事部,那天應(yīng)酬輪不到他,很多事情也就摸不清,只好借此機會問周穆然:“陸總有沒有說那個新來的安排在那?” 周穆然:“哪個新來的?” “你之前提過的關(guān)系戶?!?/br> 周穆然了然一聲,“哦,是男是女?” 老孫:“女的,挺年輕一小姑娘,長相不俗?!?/br> 周穆然頓時就明白什么……原來是李月白送來取悅陸總的花瓶。 第32章 周穆然催促的電話打來,恰逢這邊已經(jīng)到尾聲。 陸吟遲抬手順了順小乖貓的發(fā)絲,低沉的聲音在室內(nèi)響起:“嗯。” 周穆然又說:“剛才碰到人事部的老孫,李月白送來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安排……陸總您有什么吩咐嗎?” 陸吟遲合上眼瞼冷靜了下,聲音恢復(fù)清冷,帶著一絲不悅:“這點小事都要問我嗎?” 周穆然當即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仔細品了品,陸總的聲音此刻有些古怪,難不成感冒了?剛才不還好好的? 周穆然還沒想通,電話就被無情掐斷。 另一邊的商儀枕著手臂,委屈巴巴地趴在床邊,真是每節(jié)骨頭都透著疲倦。 她抬眼瞅一眼,始作俑者掛斷電話后很快平復(fù),站起身,不緊不慢穿衣服。 “周穆然在下面等了許久,我先下去拿鑰匙,打發(fā)他回去?!?/br> 商儀眼睛抬也不抬,根本不為所動。 陸吟遲去而復(fù)返,商儀才折騰掉的半條命才恢復(fù)元氣。 忽然就冰釋前嫌不懷疑陸吟遲在那晚跟李月白的應(yīng)酬上偷吃了,因為他身體力行地向自己展示了最近活的多清白。 商儀雖然覺得陸吟遲這種展示清白的行為劍走偏鋒,但也不失為一種沒辦法的辦法。 陸吟遲端了一杯水問她喝不喝,她盯著對方修長的手指臉瞬間紅透。 體內(nèi)的撒嬌因子在這一刻突然被激活,悶悶開口:“我不渴,但是我累了,你得幫穿襪子?!?/br> 她說完往前抬了抬腳,在距陸吟遲的下巴只有兩三厘米的危險距離內(nèi)晃悠。 陸吟遲微怔,低眸看向商儀白生生的腳趾。 她的腳盡管纖細,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恰好陸吟遲手掌展開后的長度。 情侶之間這個要求不算太過分,大學的時候,商儀親眼見過展文敏的上一任男盆友是怎么給展文敏穿鞋系鞋帶的。 商儀冷眼旁觀,一邊擺出我正在專注玩手機沒空在意你們?nèi)龉芳Z的漠視表情,一邊心底羨慕的發(fā)慌。 她當時就想,年輕人也太會玩了吧,這男盆友也太太太膽大心細了吧,漲姿勢,真漲姿勢。 商儀跟陸吟遲的相處模式有點類似于兩個社交恐懼癥的日常,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商儀抿了抿嘴,擺手說:“開個玩笑,瞧你——” “瞧你那么認真的表情”這句話后半段還沒說完,陸吟遲放下水杯,抬手包裹住她的腳掌。 溫熱的手掌觸碰到微涼的腳尖,燙的商儀恍然幾秒。 整只腳都在他掌中才緩過神兒。 他云淡風輕地拂過她的腳后跟,還說了句:“腳后跟干皮嚴重,下次洗完澡記得做護膚?!?/br> 她目瞪口呆,張了張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天冷就容易腳裂?!?/br> 陸吟遲“嗯”了聲,手法笨拙地幫她套上淺口襪子,放下她的腳去給另一只穿襪子。 不知怎地商儀突然憶起兩人結(jié)婚典禮那天,他帶著人一身西裝前來接親,到了上車的吉時,他單膝點地獻上鮮花,給新娘子穿鞋的時候伴娘團有人提出需要他在商儀腳背落上口紅唇印。 陸吟遲當時不知道喝多了還是沒睡飽,眾目睽睽之下還真就親了,一腳一下不偏不倚,到第二天清晨洗澡的時候,口紅印還在。 她當時就想,陸吟遲肯定是因為在場的人太多,不好意思不親,不親就是不給她面子,不給在場的丈母娘和老丈人面子。 不過眼下這樣的行為,商儀臉上要強不想表現(xiàn)的太激動,內(nèi)心還是止不住一陣一陣的散發(fā)暖意,就好像心里放了個小暖爐一般。 回城路上忽然飄起雨絲,雨勢不大,就是寒風刺骨,商儀控制不住自個,盯著他的側(cè)臉端詳了許久。 手捏著安全帶,怎么看,陸吟遲今晚都比往常更英俊,是那種英俊到她心坎里,老是讓她呼吸不暢的檔次。 她情不自禁說:“我念初一的時候,有一次冬天的早晨我媽給我洗衣服,我當時特別沒眼色的在看電視,那天我媽就指著我的鼻子尖對我說,以后我想穿衣服就自己洗,不想洗就裸/奔,所以從那起,就只有我給我媽我爸還有商尚洗衣服的份兒……我有個舅媽脾氣特別好,某年我高中,她在我家住,冬天洗頭怕我著涼,給我洗了一次頭,她好溫柔,聲音溫柔,動作也溫柔,我心里軟綿綿的,連腿都軟了,一直在想,她是我媽就好了……我甚至記不起來,我媽最后一次給我洗頭,是我?guī)讱q的時候……” 她可真是缺愛。 陸吟遲神色復(fù)雜地看過來一眼,商儀知道他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孩子,是沒有辦法理解她的。 他更不知道農(nóng)村的孩子大冬天在院子里洗頭有多冷,是那種剛洗好沒多大會兒頭發(fā)就能結(jié)冰渣子的程度。 商儀傷感過后覺得自己有點缺根筋,幾百年的舊事了虧她還記得,抿了抿唇選擇閉嘴。 手搭在一旁,閑散的扭頭看窗外。 陸吟遲忽然握住她的手,用力緊了緊,商儀驚詫地扭過頭,看向他。 這人目不斜視地開車,似乎這只不過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下午你說要改進的策劃書,進展怎么樣了?” “一頭霧水,暫時沒什么頭緒,前期策劃不是我做的,所以改起來比較費勁?!?/br> “有備份?明天發(fā)我一份?!?/br> 商儀無名指上的戒指很硬,被他握的有些疼,換作往常她早就掙脫開,然后嫌棄他沒輕沒重。 怪只怪今晚月色太美,銀色的薄霧散發(fā)出迷人光澤,而他主動幫忙的時候又太和藹可親。 她甚至滿足的想,這樣持續(xù)下去似乎也還不錯。 只要她主動要求,陸吟遲還是很配合的,當然前提可能先是她在床上無怨無悔又無附加條件的服從了他。 —— 過了兩天風平浪靜的日子,商尚終于被放了出來,雖然已經(jīng)是盡最快的速度在辦,前前后后一折騰,還是花去了將近一周。 這天早晨云淡風輕,商儀開著陸吟遲那輛瀕臨淘汰的八成新大奔不太嫻熟的去接顧秋蘭和商從業(yè)。 正好是早高峰,走膠王路的時候堵了十幾分鐘才暢通,稍微一耽擱就讓商尚等了兩分鐘。 倒沒有商儀想的那么落魄不修邊幅,穿著一件寬大不太得體的深灰色外套,洗太多次有些褪色發(fā)白,襯的他這張最近不怎么見太陽的蒼白臉也死氣沉沉的。 沒有以前的囂張氣焰,順眼了許多,只是在見到商儀,破天荒問了句“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我不來誰接你?你倒是說說。 指望你那些不講義氣的狐朋狗友? 商儀念在他剛從里面出來,沒有嘲諷他,只在心里無語一番。 顧秋蘭從看見商尚這一刻開始,就止不住的落淚,被商從業(yè)扶著,一瞬間似乎蒼老許多。 兒子出看守所,應(yīng)該算一件不光彩的事,顧秋蘭也沒為此事下館子慶賀,只在家炒了幾個小菜給商尚開葷。 商娣帶著孩子和姐夫開車來到以后,商儀就借口公司忙走了。 展文敏對于商儀也沒吃飯就從家里出來很是驚訝,捏著叉子吃了口蛋糕,幽默開口:“這種場合你說走就走,你媽沒說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商儀端了咖啡嗅起香氣,“沒說,商尚能出來她就謝天謝地了,我估計這幾天大概會帶著商尚去山上住幾天,吃齋念佛求平安?!?/br> 展文敏說:“我們現(xiàn)在比較年輕,以后年紀大了可以去趟普陀山。” “為什么非要年紀大了才去?”商儀懶洋洋瞥她一眼,“求孫子???” 展文敏臉上黑線差點掛不住,也不知商儀哪來的這么大腦洞。 正在享受午后愜意的陽光,商儀甚至打算接下來去做個s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