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商儀比較喜歡聽前半句,“你承認(rèn)我是花瓶了?” 陸吟遲站起來脫外套,沉默許久問她:“什么時候花瓶一詞變成褒義詞了?” 他心情甚好,免費地科普:“花瓶用來形容一種內(nèi)涵撐不起皮囊的人,古人的話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br> 商儀想說你真落伍,現(xiàn)實可不是劇本,哪有那么多主角光環(huán),有內(nèi)涵又有皮囊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被裝在塑料殼子制作的電視機(jī)內(nèi)。 商儀坦誠地發(fā)表心靈毒雞湯見解:“花瓶就不錯了,有的是沒有內(nèi)涵更沒有皮囊,好歹先占一樣啊?!?/br> 可能是商儀的話雖然負(fù)能量,但卻很能治愈人心,陸吟遲破天荒沒反駁。 請?zhí)氖戮痛藬R置,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陸吟遲都沒再提這事。 亦可見他對李月白多看不上眼,商儀其實也很迷惑,按理說大家都是聰明人,李月白明知陸吟遲向來不想跟他有過多交集,怎么還巴巴送上請?zhí)?,并且一送兩個。 這事兒還真蹊蹺。 商儀跟顧秋蘭二十多天不見面的母女置氣大戲,在商從業(yè)的一通電話后八成要落下帷幕。 商從業(yè)說:“你媽就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不能讓著她?” 商儀很冤枉,“我一直在讓著她啊?!?/br> “你媽氣病了,趕快回來看看她?!?/br> 商儀聽完一愣,內(nèi)心頓時充滿愧疚感。 商尚這邊的事情比商儀想的更為棘手,其實根本問題主要是時間上,以商尚小雞仔的身材,看守所待太久就熬不住。 商尚是個煙鬼,從家里要走錢寧愿不吃飯也要抽煙,他在省外理發(fā)店做學(xué)徒期間,陸吟遲某次正好去那個城市出差,看商儀的面子專門去找商尚吃了一頓飯。 回來陸吟遲告訴商儀,商尚煙癮太大,一天最少三包煙。 商儀晚上把這事告訴顧秋蘭,顧秋蘭把商尚領(lǐng)出來臭罵了一頓,事后事情沒完,商尚又不識好歹打電話對商儀惡語相向,還揚言要揍她。 商儀氣的眼黑。 從那之后,商儀就不再管這人的破事了。 她甚至惡毒的想,抽吧,抽死你才好,死了一了百了,人都躲不過從大自然奪取資源,最后再以肥料的方式或者光伴隨熱的方式歸還大自然。 她惡毒起來真的很有做后娘的潛質(zhì)。 晚上陸吟遲不應(yīng)酬,倆人一同前往。 商儀緩過神兒,在路上就一直覺得奇怪,顧秋蘭氣病這事,怎么沒聽jiejie商娣說呢,前幾天陸吟遲也說顧秋蘭打了電話給他,不也沒事? 再說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當(dāng)時一句嘴沒回,好端端怎么就病了?還為她病了?這實在不靠譜。 一路上,陸吟遲開車,她坐副駕駛座,托腮望著窗外,風(fēng)景看了百八十遍,仍舊看不厭煩似的。 “你不該跟我回去,”商儀語氣放緩,輕描淡寫的表示,“我現(xiàn)在覺得這可能不過又是一場鴻門宴。” 果不其然,當(dāng)商儀提著大包小包中老年保健品到家,顧秋蘭身強(qiáng)體壯開門,看見她臉色冷了冷,再看見陸吟遲,迅速換了一副表情。 顧秋蘭表情管理很成功,冰塊解凍都沒那么快。 商儀抿唇。 “不是病了?” 顧秋蘭根本沒空搭理她,招呼陸吟遲坐下,該端茶端茶,該遞水遞水,熱情洋溢的好似家里千八百年沒來過客人。 一個愿意伺候,一個坦然承受,商儀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又喊了一聲“媽”,顧秋蘭沉著臉嘲諷,“媽什么媽,誰是你媽?!?/br> “……” 氣氛頓時因為她這句話降至冰點,商儀張了張嘴,選擇沉默??赡苌躺械氖骂櫱锾m嫌她不夠盡心盡力,所以意見非常大。 陸吟遲此時就在場,顧秋蘭可謂是非常不給面子。 沒人回應(yīng),也就商娣站出來緩和氣氛:“頸椎病犯了。” 商儀回頭看了顧秋蘭一眼,好啊,讓她氣病了,頸椎病。 沒想到商儀第一次被碰瓷,竟然是這情況,她真是懶的狡辯。 商儀丟下陸吟遲去廚房給商娣打下手,其實打下手不過是幌子,實在害怕在顧秋蘭跟前晃悠太久,會招來不必要麻煩和不痛快。 陸吟遲目送商儀進(jìn)了廚房,全程沒說話,把端著的水杯放下,臉上表情不多,垂了眼,嘴角的溫度有些冷。 顧秋蘭沒事人一樣給自己倒了杯茶,發(fā)覺陸吟遲放了水杯,溫聲客氣:“快喝茶。” 陸吟遲一反常態(tài),不像往日那樣好說話,長輩面前甚至挑剔起來:“這什么茶,香氣不夠,滋味平淡,還有股陳舊味?!?/br> 顧秋蘭臉上表情微微一僵,有些掛不住,“那也有可能是陳茶,我都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封的了?!?/br> 陸吟遲臉上丁點笑意也無,聞言更是深深皺起眉宇,臉上嫌棄之情一覽無余。 顧秋蘭接收到女婿的嫌棄,趕緊站起來回頭喊在廚房忙碌的商娣,“商娣,上回老劉送的那盒子茶葉呢,還沒開封的綠色包裝,你找到拿過來?!?/br> 商娣答應(yīng)了聲,從廚房出來,腰間還系著圍裙。 顧秋蘭把水壺內(nèi)茶葉倒掉,放了新茶,又重新燒水準(zhǔn)備再沏茶。 忙前忙后腳不沾地,這么不愛出汗的人,額角竟然隱隱冒汗。 商儀自然不知道陸吟遲在客廳耍了大牌,把顧秋蘭折騰的夠嗆。 她只知道這頓飯忍得很艱辛,上桌吃飯時味同嚼蠟,進(jìn)門被懟那句,就好像被一根釘子“啪”一下釘心里,扎的又深又徹底。 一言不發(fā)安靜聽顧秋蘭關(guān)心了幾句商娣最近的工作情況,而后有一搭沒一搭聊家常。 吃過飯商儀依舊沉默寡言,窩在沙發(fā)上陪侄女看了會兒無聊的動畫片,天色還沒完全黑透便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照舊低氣壓。 商儀坐副駕駛座,跟來時一樣的位置,不過心態(tài)不同。 來時她最起碼還想著是鴻門宴,走先禮后兵的套路,結(jié)果完全超乎預(yù)料,雖不至于吃閉門羹,但也夠她難受一陣。 “要不要關(guān)車窗,風(fēng)很冷?!?/br> “我熱?!?/br> 商儀一路上閉著眼裝睡,偶爾睜開眼也只是看車窗外的綠色風(fēng)景。 剛上主路不久,手機(jī)叮咚一聲,她收到商娣的簡訊:【mama本來就氣性大,要不你給她發(fā)文字,她肯定會看?!?/br> 商儀忍不住想,我發(fā)什么文字消息?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現(xiàn)在為什么還生氣……都說母女沒有隔夜仇,她很懷疑跟顧秋蘭是不是真母女。 退出界面沒回消息,回憶姐妹兄弟三人跟顧秋蘭的相處,事實證明商儀是最沒份量的一個。 想到這稍微有些委屈,眼眶濕潤,不過她守著陸吟遲并不想表現(xiàn)出脆弱。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商儀在家庭方面,超高的自尊心作祟。 分神想東想西的時候陸吟遲停了車,她后知后覺往外一看才發(fā)覺已經(jīng)到家。 陸吟遲解開安全帶,剛要拉車門,忽然頓了頓,傾身靠近商儀,手掌穿過披散的長發(fā),捏著下巴轉(zhuǎn)向自己。 昏黃色路燈,斑駁的光線,一張輪廓模糊的臉頰讓人挪不開視線,含著淚花的眼睛情愫復(fù)雜,像一頭驚慌失措的迷途小鹿。 商儀有脾氣地別開頭,眉頭蹙更深。 “看什么看,”她語氣兇巴巴的,因為哽咽顯得特別沒氣勢,聽起來就像對老公撒嬌鬧脾氣,“還不都是你害的?!?/br> 陸吟遲沉默。 草叢蛐蛐叫個不停,四周并沒有尷尬到?jīng)]任何聲響。 她抽泣了會兒,奔波一天實在累了,身邊的人靜靜聽著也不安慰,一時孤立無援有些落寞。 陸吟遲的冷血更讓人傷感。 商儀聽了片刻蟲鳴,心里平靜很多,剛才那么濃郁的委屈逐漸散了,獨自解開安全帶下車。 “我有話說,你等一下?!?/br> 陸吟遲毫無預(yù)兆地開口。 商儀垂了會兒眸,他接下來不再說話,只好看過去。 陸吟遲:“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保證沒下次了?!?/br> 她懵了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主動道歉說了這些違反常規(guī)的話。 讓人很懷疑自己的耳朵,不過看他認(rèn)真的態(tài)度又不像玩笑。 又怔了兩秒,陸吟遲聲音沉靜,“我認(rèn)為你我之間應(yīng)該是最親密的關(guān)系,希望你也這么認(rèn)為。” 他說完陷入長久沉默,商儀愣愣地看他,足足看了一分鐘,艱難地消化完這番話。 驀地靈光一閃,匆匆看陸吟遲發(fā)出靈魂拷問:“你是在跟我變相告白嗎?” 陸吟遲稍怔,極不自然的表情一閃即逝,“不是?!?/br> 他否認(rèn)完突然又說:“你非要理解成告白也可以?!?/br> 商儀聽完這句話眼里的亮光暗了暗,什么叫非要理解成?她對這幾個字眼非常介意,內(nèi)心“嘁”了聲。 不過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挑眉,睇起眼皮瞧著外面,道:“雖然我覺得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但你能把我當(dāng)做最親密的對象,我還是挺榮幸……如果你以后不給我穿小鞋使絆子的話,我倒是可以試著不計前嫌接納你……” 她頓了幾秒,又補(bǔ)充:“而且你也太冷血了,看著我哭無動于衷……你對最親密的人都是這么奇特的嗎?” 陸吟遲被噎住,捏了捏眉心,“你餓不餓,回去讓楊阿姨給你做宵夜……我看你在自己家沒吃幾口。” 這幾句話還算悅耳,商儀擦了擦下巴上的淚痕,抬頭看看他又垂下眼皮兒,語氣得寸進(jìn)尺:“我不想吃楊阿姨做的東西,我今天想吃你做的,我是因為你告狀才這么慘,你得補(bǔ)償我?!?/br> 陸吟遲很輕地笑了笑,眉目清淡,笑起來時眉宇中間夾著溫和。 “這么有理有據(jù)的借口,讓我想不到理由拒絕?!?/br> —— 陸吟遲堂堂一個大公司的ceo,不用思考也知道做飯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商儀本來也沒指望他進(jìn)廚房“大動干戈”,能煮個水煮蛋就不錯了。 她趴在客廳沙發(fā)上,聽著廚房叮叮當(dāng)當(dāng)瓷器碰撞聲,堪比天籟之音。 甚至連陸吟遲系著圍裙的背影,都比往常迷人。 想到這商儀用力眨了眨眼,她大概是困了,竟然用迷人來形容陸吟遲。 家里食材很充足,只是陸吟遲能夠駕馭的不多,商儀更不想放縱胃口深夜加餐放毒,所以陸吟遲只煎了個雞胸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