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嘉當(dāng)真喜歡今個兒上邵君的唱腔，周寶如也是放了大半的心思在曲子上，加上她音律好擅舞樂，用林清嘉沒有想到的方式來解說今日里的昆曲。

    林清嘉聽著頻頻點(diǎn)頭，秦恬曦口中稱贊周寶如的博才果真不假。

    秦恬曦到了后來也聽了些興致，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沒有認(rèn)真去聽邵君的戲，當(dāng)真唱的有那般好？

    先說的是《玉簪記》，等到而后又說起了女院，只因林清嘉有些好奇京都的女院，便多問了幾句。

    見著林清嘉感興趣，就說了京都女院。

    周寶如說得極細(xì)，這京都的女院教得是女學(xué)，只要能夠過了入學(xué)的考試，交得起束修銀子，皆可入學(xué)。從八歲至十三，便如同男子的書院，同窗共讀，這群女子也結(jié)識了好友。

    女院的課業(yè)并不重，春日里踏青夏日里游湖，風(fēng)氣與其他城池相比跟為開放。

    秦恬曦顯然是懷念在女院的那些日子，就連周寶如的眸色也帶著淡淡的懷念。

    秦恬曦與周寶如就是在女院里頭結(jié)識的。

    說過了女院，又說到了周家的家世。

    周家祖上是出過御醫(yī)，如今的周寶如的父親也是太醫(yī)署的太醫(yī)，京都里頭的昌德堂就是周寶如祖上的產(chǎn)業(yè)。

    秦恬曦笑道：“可惜周家不教女子行醫(yī)，若不然周jiejie也怕是成了女大夫的?！?/br>
    周寶如笑了笑，她可從未想過要學(xué)醫(yī)。

    女大夫的醫(yī)術(shù)有限，總是抵不過男兒的。

    心中這樣想，口中說道：“這是祖上的規(guī)矩，也是沒法的?！?/br>
    林清嘉的心中微疑，母親也是周家人，從未說過這條規(guī)矩。

    秦恬曦忽然笑道：“嘉jiejie的娘親也是行醫(yī)的，是個女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的很。我娘先還請了汪太醫(yī)，他說林夫人的方子就很好，他就不必來看了?！?/br>
    周寶如的目光之中流露出驚嘆，看著林清嘉說道：“我雖說不學(xué)醫(yī)，但是知道學(xué)醫(yī)很清苦，林夫人真厲害?！?/br>
    莫名地這眼神讓林清嘉有些不舒服。

    秦恬曦笑道：“我表弟的病，這會兒正麻煩林夫人呢?！?/br>
    周寶如便道：“那定然是醫(yī)術(shù)斐然?！?/br>
    聽到了這里，林清嘉忽然覺得為何先前心里頭不舒服，周寶如的心中是瞧不起女大夫的，偏生口中說著佩服，正是讓人心里頭覺得矛盾。

    周寶如聽到了秦恬曦的評價，只怕才稍改了主意，比先前那話，就帶了多一份的鄭重了。

    如果說一開始對周寶如還有些好印象，此時如同潮水退卻，消散了不少。

    “meimei可會醫(yī)術(shù)，要做女大夫嗎？”周寶如問道。

    林清嘉說道：“我實(shí)在是榆木疙瘩，聽不出那些脈搏有什么不同的，只能夠作罷?！?/br>
    說到了這里，松鶴樓的菜品上得七七八八，且停了話不表，三人嘗起美食。

    周寶如力薦的菜大約是心里頭有了期待，品嘗的時候帶著挑剔，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好吃，唯有最后一道海參小米粥食材用的好，燉的時候足夠久，香軟非凡。

    第74章 四公主

    最好的是海參小米粥周寶如只吃了兩口，雅間被人叩了門。

    等到開了門發(fā)現(xiàn)是周家的下人尋來。額頭上有著汗水，顯然是一路小跑有些急了。

    見到了周寶如，心中松了一口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林清嘉看到了這一幕，對周寶如又高看了一眼，周寶如在周家的地位只怕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高。

    周寶如見著下人著急，用帕子蘸了蘸嘴角，對著兩人說道：“我問問是個什么狀況。”

    秦恬曦放下勺子，“寶如jiejie自便就是?！?/br>
    周寶如跟著家仆去了雅間里的耳房，林清嘉呷了一口茶，瞧著桌面上的菜。

    松鼠鱖魚的魚腹吃了大半，杏仁豆腐做得嫩生生，用筷子夾不起來。用茉莉花腌制了杏仁壓住了澀味，只余脆甜的芬芳。

    初品味松鶴樓的菜只覺周寶如說得太過，此時靜下心來，才覺食材處理的獨(dú)到，最后的海參小米粥足見這家松鶴樓大廚的功力。

    等了并沒有多久，周寶如就回到了雅間里，她面色帶著幾分凝重，顯然是要回去了。

    “寶如jiejie若是有事，先回去就是。”秦恬曦同周寶如說道。

    周寶如歉意一笑，“今日里是對不住了?！?/br>
    “周jiejie哪里的話。”林清嘉也同周寶如客套，“家里的事要緊，今后有時間了再聚就是?！?/br>
    虛應(yīng)之后，周寶如就匆匆離開。

    雅間里頭只余林清嘉與秦恬曦。

    耽擱了一會兒，海參小米粥有些涼了，林清嘉本就吃的半飽，再吃了幾勺就停了下來。

    見著秦恬曦還在喝粥，林清嘉的筷子不停，撿著青菜慢慢吃著，等到秦恬曦吃完了才停下筷子。

    秦恬曦也看出了林清嘉在等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這味道著實(shí)是好。”

    “確實(shí)很好?！绷智寮涡Φ?，“吃飽了沒有？”

    “不僅僅是吃飽了，都有些撐了。”秦恬曦笑道。

    林清嘉很快就意識到秦恬曦當(dāng)真是有些吃撐了，出了松鶴樓，秦恬曦又走了幾步，面色就有些發(fā)白，讓洛岫去買了消食的山楂丸。

    “讓jiejie看笑話了?！鼻靥耜卣f道。

    林清嘉說道，“要不要看大夫？”

    “不用不用，吃了藥一會兒就好?！鼻靥耜卣f道。

    因?yàn)槌远嗔巳タ创蠓?？秦恬曦只是一想就覺得羞煞人也，怎肯去看大夫？

    林清嘉想到最后有些涼了的海參小米粥，就說道：“前面有個茶樓，不如在茶樓里頭小坐，你本就肚子不舒服，我有一個法子可以幫你解膩?！?/br>
    林清嘉也知道秦恬曦的顧慮，但是喝了有些涼的粥，加上吃多了，很容易吐出來，想法子替她解膩才是。

    秦恬曦不知道林清嘉有什么法子，但是想著去茶樓里喝點(diǎn)茶也可以解膩，就應(yīng)了下來。

    等到坐下之后，秦恬曦就想要喝茶。

    林清嘉沒有讓秦恬曦喝茶，“你本就吃的有些雜了，先別喝。”

    她本就吃的多了，這會兒再用茶，只怕當(dāng)真會吐出來。

    秦恬曦見著林清嘉從袖籠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絨布包，心中有些好奇，打開了之后，里面赫然是銀針，吃驚問道，“你不是說不會醫(yī)術(shù)嗎？”想了想又說道，“是要針灸？”

    “只是不會斷脈，有些我還是會的?！绷智寮握f道，“對于積食，我娘教過我一個法子。你手給我。放血就可以了。”

    秦恬曦將信將疑伸出了手，她身邊的洛岫有些緊張，低聲說道：“郡主不然去看大夫罷。”

    “不用。”秦恬曦說道，“我信林jiejie?！?/br>
    洛岫顯然是不大信任林清嘉的，只是郡主是個執(zhí)拗的性子，只能想著等會緊盯著林清嘉的動作。

    林清嘉對丫鬟安撫性笑了笑，“放心，我給人扎過針?！?/br>
    點(diǎn)了一根火燭，銀針在火上烤了烤，林清嘉握住了秦恬曦的手。

    等到真的要扎針，秦恬曦也有些緊張了，瞧著那根銀針，就覺得有些眼暈。

    “莫怕?！绷智寮蔚氖秩崛岬?fù)嵩诹饲靥耜氐难郏屗]上眼，就落了針。

    林清嘉的動作很快，到了指縫間精準(zhǔn)扎下，秦恬曦只覺得指縫脹滿的發(fā)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林清嘉捻動著銀針，那種酸脹感讓秦恬曦忍不住低低呻吟一聲。

    “郡主！”洛岫喊道。

    綠衣?lián)踉诹肆智寮蔚拿媲?，生怕洛岫驚動了林清嘉。

    “沒事的?！绷智寮握f道，“正是因?yàn)槲钢须y受，才會覺得此處酸脹?！?/br>
    說完話的功夫，拔出了銀針，手指捏住附近的軟rou，黑紅的血就從指縫之中流出。

    等到黑血流出之時，指間的酸脹之感就好了不少，秦恬曦睜開眼，見著綠衣拿了一個小杯接住了滴落的黑血。

    秦恬曦不由得奇道，“怎么是黑色的？”

    洛岫看了綠衣一眼，走到了秦恬曦的身邊，“郡主，有沒有事。若不然我們?nèi)タ创蠓??！?/br>
    “沒事沒事?！鼻靥耜貙χ遽栋矒嵋恍?，“我當(dāng)真覺得松快了不少。為什么是黑血？”

    “這道理我就不知道了?！绷智寮涡α诵?，等到見著擠出了七八滴血后，血色轉(zhuǎn)紅，也就停止了動作。

    不等著林清嘉開口，秦恬曦就把另一只手遞給了她。

    如法炮制，另一只手也放了血，這一次只沁出了四五滴的血。

    秦恬曦低低贊嘆道，“當(dāng)真是厲害的法子?！?/br>
    “過年的時候在別院的時候，總有人過來求醫(yī)，我娘就會用這個法子，也教給我了。”林清嘉一邊說道，一邊把銀針擦拭干凈，在火上一烤，放入到了黑色絨布里頭。

    “曦郡主多大年歲了，還貪口腹之欲。”忽的一個女聲響起，嗤笑道。

    “四公主?！鼻靥耜卣J(rèn)出了正中的那人。

    林清嘉也跟著行禮。

    “難道是侯府里給你缺吃少穿了不成？”四公主的聲音刻薄，“若不然我同父王說一聲，給曦郡主多加些供奉，免得在外露出了這般難看的吃相?！?/br>
    林清嘉的眉心蹙起，這位四公主說話有些太過于刻薄，悄悄看了過去，那位四公主身子并不是時下的消瘦，而是略有些豐盈，面若銀盤，長眉鳳眼，發(fā)梢里帶著翩躚欲飛的金蝶簪，那金蝶簪極其精美，隨著四公主的動作，蝶翼微動。

    秦恬曦對著四公主說道：“四公主既然說了，可定要做到，我等著加了供奉多吃一些，看看能不能生的圓潤肖似四公主些。”

    四公主的面色一冷，“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一遍也是如此?！鼻靥耜乩湫Φ?，“我一日吃兩碗飯也吃不胖，吃不出雙層的下巴，三層的肚皮?！?/br>
    四公主被秦恬曦的話氣得要發(fā)抖，“你！”手指指著秦恬曦，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四公主身邊的一位女子湊到四公主的耳邊說了什么，便對著秦恬曦說道：“曦郡主，忠恒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現(xiàn)在還有心思和這位姑娘吃茶?！?/br>
    秦恬曦一愣，眉心死死攪成了一團(tuán)，“你說什么？”

    “曦郡主回去不就知道了？”那女子輕笑著。

    林清嘉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莫不是秦安婉的事，曾家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