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就在這么短短兩三息的功夫,應(yīng)常便感覺這些花瓣中蘊藏的陰氣少了一大半。如果不是他當(dāng)機立斷收回了這些花瓣,怕是再過一段時間,這些花瓣便再也成不了型了。 就在應(yīng)常思考的時候,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不行此刻僵直著身體,低聲朝著應(yīng)常道:“那個,常大人,我們現(xiàn)在還進行考核嗎?” 現(xiàn)在的王不行,心情特別復(fù)雜。他甚至現(xiàn)在看都不敢朝著善哉的方向看上個一眼兩眼。他本來就不是蠢的,從應(yīng)常的態(tài)度來看,他就知道“須驚鴻”和他旁邊的善哉恐怕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陰魂。 能夠讓鬼將尊崇的,王不行怎么想,都只能想到“鬼王”這兩個字。 這個猜想侵占他大腦的那一刻,王不行便感覺到自己腦子有些發(fā)暈,甚至身體還出現(xiàn)呼吸不暢的情況。 在這個時候,他便忍不住想到,他的那個批注。 “吉?!?/br> 可不幸運嗎?他一來,就跟鬼域中最頂級的大佬扯上關(guān)系了。而且一個還不夠,還買一送一,成了倆。 這讓他感覺到頭皮發(fā)麻,他的雙腿都控制不住微微打顫。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第三地獄的考核上。 盡管現(xiàn)在,怕是沒有一個陰魂或者學(xué)生還記得這回事。 “考核?”應(yīng)常雖然對鬼王慫,但是對于其他陰魂可不慫。 在聽到王不行的提醒后,他的目光偏移,落在了王不行的身上。 那陰冷的視線甫一落在王不行的臉上時,王不行便感覺到心臟變得停滯了起來,他屏住了呼吸,眼神帶著大多數(shù)陰魂都有的“崇拜”、“害怕”,小心翼翼地同面前的這名鬼將對視著。 應(yīng)??戳送醪恍幸谎郏阌行┫訍旱剞D(zhuǎn)過了頭。 他雖是鬼將,但是也有正常的審美。像王不行這樣圓溜溜的身體,根本就不在他的欣賞范圍之內(nèi)。 王不行:…… 怎么,胖子就不能有人權(quán)了嗎! 如果是在東分院,有人這樣嫌棄他的話!他絕對會讓對方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但是現(xiàn)在,王不行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鬼域。 也因此,王不行抓了抓自己的屁股,在心里咒罵了幾句,面上卻安靜如雞。 好在,應(yīng)常顯然也將王不行的這句話給聽了進去。他掃視了一下底下的眾陰魂,眉眼輕輕上挑,聲音低沉道: “在第三地獄中,有不少是人類。他們假扮成陰魂的存在,混入你們當(dāng)中。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此刻站在你們旁邊跟你們稱兄道弟的兄弟,都有可能是人類?!?/br> “而王的親兵,只能是陰魂。” “所以,現(xiàn)在你們該判斷一下,現(xiàn)在在你們身邊的,誰是陰魂,誰又是人類?等到這關(guān)過去,你們就可以看到王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應(yīng)常嘴角勾起了一道笑容,他看到底下的陰魂在聽到后半句話的時候,他們眼中閃過的狂喜。這份狂喜,讓這空間中的氣氛變得更為的熱烈。 對于陰魂來說,對王的追逐,是他們身體中的本源動力。 他們一生只會對王卑躬屈膝,也只會對王表達追隨和敬仰之情。 因此,在聽到應(yīng)常這句話后,不少陰魂已經(jīng)將目光落在身邊的同伴上。平日里對方的舉動,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任何一絲同往常不相符的舉動,都會被他們當(dāng)做是“對方是人類”的證據(jù)。 因此,沒過多久,底下的氣氛便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應(yīng)常嘴角微微勾起,他垂下了眉眼,一朵朵地獄之花在他的眼旁綻放開來,無數(shù)的黑色霧氣裹挾著他的臉部,讓他整個人的神情看不大真切。 他抬步,朝著高臺走去,在路過時遠的時候,他微微頓了頓,從發(fā)絲到手足,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恭敬。同剛剛看善哉的眼神不同,應(yīng)??聪驎r遠的目光充滿了熱忱。 如果不是顧忌現(xiàn)在身份的話,應(yīng)常毫不懷疑,自己會低下頭顱,跪倒在對方的腳下。 這就是王的魅力。 至于為什么不是跪倒在“王的另一個分身和尚的身旁”,應(yīng)常沒有細想。他亦步亦趨,就這樣回到了高臺之上。他剛剛站定,便聽到他身旁的一名鬼將,轉(zhuǎn)頭看著他。 對方嘴唇緊抿,眼底是瘋狂燃燒的暴躁。他輕嘖了對方一眼,眼睛又重新合了上去。此刻,一道微風(fēng)吹過,他血紅色的發(fā)絲就這樣沾染到他的臉頰兩旁,襯得他唇色愈加蒼白。 應(yīng)常看了他一眼,正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便聽到對方沙啞著聲音,開口說道: “一個王,也讓你如此亂了分寸。” 應(yīng)常止住了步伐,他的眉眼立刻變得凌厲了起來,望向?qū)Ψ降囊暰€中充滿了殺意。那名鬼將像是沒有感受到威脅一般,嘴角微微勾起,煩躁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當(dāng)那個所謂的王復(fù)蘇的時候,如果我發(fā)現(xiàn)他打不過我,那么……呵?!?/br> 那名鬼將重新睜開了了眼睛,視線再次落在應(yīng)常的身上。他的目光深處滿是被壓制到極點的狂躁,在應(yīng)常的目光下,他危險地瞇了瞇眼睛,輕聲道: “到時候,你們該尊稱我為王?!?/br> “你!”應(yīng)常憤怒得只來得及吐出一個音,下一刻,便有一具柔弱無骨的身影貼到了他的后背,一只柔嫩細軟的手輕輕按壓在他的胸膛,止住了他身周噴薄的陰氣。 商辭歌輕笑了一聲,低聲勸阻道:“現(xiàn)在可不是時候?!?/br> 這一聲嬌聲,讓應(yīng)常從憤怒中清醒了過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對方,正準備放下狠話,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名鬼將閉上了眼睛,神情中帶著不屑一顧,顯然并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然而,應(yīng)常知道,對方確實有這個實力。畢竟,他在五名鬼將中,實力可是排行第一。 應(yīng)常胸膛上下起伏,隨后他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此刻第三地獄中暴動的場景。在他同那名鬼將交鋒的時候,第三地獄中的陰魂們已經(jīng)忍不住了! 在陰魂的心里,他們沒有永遠的關(guān)系形式,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也因此,在這么短暫的時間內(nèi),并有不少陰魂爭斗了起來。 各種濃度、各種形式的陰氣,在空中飄蕩著,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波及到時遠所在的地方。時遠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這些陰魂爭斗在一起。 在他的旁邊,善哉正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低垂在他的手掌之間。在他的手掌上,堆積著一顆一顆的佛珠,佛珠上帶著淡淡的金光,顯然上面蘊藏著無限的功德。 “這佛珠怎么了?”時遠趴在椅靠上,抬眼看向善哉。 善哉看了他一眼,又匆忙地回過頭來,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上,言簡意賅地說道:“斷了。” “怎么好端端地就斷了呢?”時遠有些可惜地說道,“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串起來。”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佛珠有些不凡。若是這些佛珠能夠重新串聯(lián)起來,那還好。但如若不能,級比較麻煩了…… 畢竟,在修真界中,凡事都講究機緣。 哪怕善哉再如何佛法精深,一旦沒有那個緣分,他恐怕也收集不到第二串這樣的佛珠。 然而,時遠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善哉的回答。這讓他不由抬眼看向了善哉,而此刻,善哉的目光也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時遠看到善哉盯著他看了良久。那雙在時遠心中一向平和、謙遜的目光,在剎那間變得波濤洶涌了起來。他的眼中像是醞釀了無數(shù)的驚濤駭浪,在這一瞬間,時遠竟然覺得善哉的眼神同朝不復(fù)很是相似。 黑沉,深邃。 然而,在他愣神的功夫,善哉又重新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輕笑了一聲道: “不用重新串起來。” 什么? 時遠還沒有理解善哉的意思,下一刻,他便看到善哉將手掌合攏。五根修長的手指合攏在一起,從手指的指縫中,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從中間彌散了開來。在這些金光中,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粉塵,在空中飄揚,最后又緩緩地落了下來。 等到他的手掌再次攤開的時候,時遠便看到一顆佛珠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不,如果說佛珠的話,可能有些不恰當(dāng)。因為此時此刻,這可佛珠的樣子,竟然有點像高僧圓寂后才會產(chǎn)生的舍利子。 “這是舍利子?!鄙圃盏馈?/br> 說著,他瞬間逼近了時遠。時遠能夠聞到善哉身上輕輕的禪香味,這香味讓他微微有些怔愣,下一刻,他看到善哉朝著他輕輕一笑。 善哉的五官雖然俊美,但卻并沒有任何的壓迫感。然而如今,他笑起來后,時遠卻能夠明顯感覺到善哉的強勢之氣。 這種強勢,由內(nèi)而外,讓人心驚。 此時此刻,他身后嘈雜而又混亂的場景,完全掩蓋不了善哉的聲音。 時遠坐在靈石鋪就的椅子上,就這樣看著善哉一點一點地逼近他所在的位置。隨后,他聽到了他喉嚨里發(fā)出來的氣音,這點氣音慢慢地撲打在了他的耳后。 在沉默了大概兩三息的時間后,時遠終于聽到善哉開口,朝著他說道: “我剛剛想明白了一件事情?!?/br> 時遠:? 善哉松了松自己的僧服,露出了他脖頸上的那點紅痣。那點紅痣在血紅色的空間中,依舊散發(fā)著灼灼的光芒。 在感覺到時遠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頸上后,善哉輕笑了一聲,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隨后低聲說道: “我決定了——” “我不成佛了?!?/br>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耳邊的喧囂如潮水般退去,此時在時遠耳邊回蕩著,只有善哉那像是隨口說出來的那句話: “我不成佛了?!?/br> 在時遠怔愣間,一顆冰涼的物體被善哉放在了他的手掌之上。他下意識地低頭,便看到剛剛他所看到的那枚舍利子正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手上。 在血紅猙獰的空間中,這枚舍利子周邊卻是安靜而又祥和的。伴隨著金光的涌動,一層又一層的金色的暗紋出現(xiàn)在這舍利子的表面。 時遠隨意地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或許是佛經(jīng)上的梵文。只可惜,他對梵文沒有啥特別的研究,因此無法立刻認出這梵文的意思。 這樣想著,時遠下意識地收攏了一下手指。 手指微動間,他的指腹輕輕滑過善哉的掌心?;蛟S是因為陰氣入體的緣故,他的指尖冰涼,沒有絲毫的熱度。反倒是善哉的掌心,仿若是一顆小太陽一般,在向外散發(fā)著灼灼的熱度。 乍一瞬間,寒冷觸及到了溫?zé)?,竟然像是眷戀一般,微微彎曲了一下手指,摩挲了一下善哉的掌心?/br> 做出這個動作后,時遠愣了一下。他像是被那掌心的溫度灼燒了一般,立刻挪開了手指。做完這些之后,時遠一邊摸著手中的舍利子,一邊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善哉。 善哉好似沒有在意他的動作,低垂著他眉眼,就這樣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氣氛微妙而有些沉默。 就在時遠把玩著手中的舍利子,正準備開口跟善哉說什么的時候。王不行便陡然出現(xiàn)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身旁。 他的樣子極為的狼狽,衣著凌亂,身上帶著明顯的戰(zhàn)斗痕跡。他抹了一把汗,肥胖的雙手就這樣死命抓著時遠的衣袖,遲遲不肯放開。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王不行抓著時遠衣袖的手都在顫抖,他差一點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幸好……他抬眼張望了一番,看到那些陰魂在看到他躲在時遠和善哉身后后便面色驚恐地倒退了一步,轉(zhuǎn)身,便朝著其他陰魂沖了過去。 幸好,時遠和善哉的身份不簡單,這些陰魂根本就不敢過來。不然的話,他怕是早就被攻擊得體無完膚了。 他現(xiàn)在雖然對“須驚鴻”和善哉兩個人非常懼怕。但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依舊能夠忍住心中的害怕。 他厚臉皮地朝著時遠靠近了一番,一眼,便看到了時遠手掌上的舍利子。 “臥槽,這是什么!”看到這顆舍利子之后,王不行便立刻湊近了些。他的鼻子輕嗅了一番,能夠清楚地聞到一股清香從這顆舍利子上散發(f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