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好在溫楚瑜沒再追問,只是笑笑道:“郡主若是看完了,可以與我說,我這里還有幾本?!?/br> 秦雪衣:…… 燕明卿無聲冷笑一下,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喝了起來,呵!你看她會不會看你送的書? 溫停月與燕牧云同時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怪異之處,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扯開了話題。 清風徐徐,將桃花瓣吹拂得如雨一般飄散開來,紛紛墜落,打著旋兒掉進溪水里,順著清溪一路漂浮而下。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眼看就到了晌午時候,天色不早,桃林里的人也開始漸漸少了些,燕明卿一行人也預(yù)備散了。 艷陽高照,秦雪衣飲了酒,又被日光曬得渾身發(fā)懶,生出了幾分瞌睡來,她拽著燕明卿的袖子,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往山下走,待到了馬車旁,才與溫氏兄妹幾人告別。 不遠處,一輛華麗的馬車等候在路邊,燕懷幽站在馬車旁,兩眼死死緊盯著前方的一行人,手指幾乎要把掌心給掐出血來了。 “三jiejie……”燕若茗擔憂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燕懷幽扶著車轅,表情難看至極,她望著不遠處那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正站在秦雪衣的馬車旁邊,殷殷說著什么,面色還透著幾分笑意,被日光照得刺眼。 燕懷幽從未見那人對她這般笑過,和煦若春風一般,談笑自若,平易近人。 他見了她,就如見洪水猛獸似的,燕懷幽全然想不明白,秦雪衣到底有什么好?她大字不識幾個,字寫得奇丑無比,又不通音律,性情兇悍狡詐,動不動就打打鬧鬧,宛如一個市井潑婦。 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她? 耳邊傳來燕若茗的聲音,遲疑道:“三jiejie,你沒事罷?” 燕懷幽轉(zhuǎn)過眼來看她,發(fā)間金釵上的珍珠墜子輕輕搖晃著,她冷漠地道:“沒有?!?/br> 燕若茗看她這副神情,不像是完全沒事兒一樣,心底不免生出幾分害怕來,道:“三jiejie,我……” 她忽然想起自家兄長在暗地告誡她的話來,鼓起勇氣道:“三jiejie,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br> 燕懷幽眼露疑色:“什么事?” 燕若茗吞吞吐吐道:“我……我之前聽我娘說了一樁事情,與楚瑜表兄有關(guān)?!?/br> 燕懷幽眉頭輕蹙:“到底什么事?” 燕若茗不敢看她,硬著頭皮道:“我娘說……說楚瑜表兄,他早年與人訂過婚約的?!?/br> 燕懷幽如遭雷擊,臉色倏然慘白慘白的,很快,她意識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燕若茗,聲音尖利地反問道:“是秦雪衣?!” 燕若茗被她掐著手臂,指甲都陷入皮rou中了,疼得皺起眉來,道:“是,是她?!?/br> 燕懷幽猛地推了她一把,燕若茗猝不及防,被推得撞到了車轅上,痛呼一聲,便聽見燕懷幽厲聲質(zhì)問道:“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燕若茗連忙道:“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燕懷幽已經(jīng)被氣瘋了,根本不聽她解釋,滿面怒氣地破口罵道:“你就是想看本宮的笑話是嗎?!” 燕若茗被她嚇得一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而燕懷幽這邊的動靜,也終于引起了燕明卿一行人的注意,秦雪衣想探出頭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聽見了那誰的聲音?” 豈料她的頭還未探出馬車,就燕明卿順手按了回去,淡淡道:“你聽錯了。” 他漠然地看了燕懷幽一眼,吩咐道:“啟程,回郡主府?!?/br> 馬車轔轔行駛著,車輪滾過青翠的草葉,順著官道往京城的方向而去,溫氏兄妹也互相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什么也沒說,一前一后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了。 唯有燕牧云,看見自家妹子還在那里站著,心里嘆了一口氣,大步走上前去,沒多遠就聽見燕懷幽在罵人,他眉頭皺起,道:“三公主?!?/br> 燕懷幽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顯然是余怒未消,徑自上了馬車,放下車簾吩咐宮人道:“回宮!” “是?!?/br> 馬車走后,徒留燕若茗一人站在原地,耷拉著頭,手指緊緊捏住衣角,燕牧云沒好氣道:“早就告訴過你了,不要與她混在一處,你就算是與停月表妹來往,都好過這一位!你非不聽?!?/br> 燕若茗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帶著哭腔道:“你也要罵我?!?/br> 燕牧云見她這般可憐,頓時有氣也發(fā)不出來了,他重重嘆了一口氣,上前將自家meimei摟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道:“聽哥的話,日后不要再與她來往了?!?/br> 燕若茗抽抽噎噎,不吱聲,燕牧云攬著她往自家馬車的方向走,一邊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勸道:“我從前就說過,三公主此人,眼白過多,眉心帶煞,不可做長久朋友,長此以往,日后必要牽連到你。” 燕若茗哭嚶嚶道:“你又知道了?她以后會有事?” 燕牧云回想著方才燕懷幽的面相,點點頭,肯定道:“印堂發(fā)黑,再過些日子,就有血光之災(zāi)了,而且還是大災(zāi),你記得離她遠些,聽見沒有?” 燕若茗擦了擦眼淚,抽著鼻子道:“唔,那就好?!?/br> 準備了一肚子勸說之詞的燕牧云:…… 嗯?你們小姑娘的友情就如此不堪一擊嗎? …… 馬車在長樂郡主府大門口停了下來,小魚從馬車后跳下來,噠噠跑到前面,張口欲喚,便見浣春從里面探出頭來,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出聲。 浣春輕手輕腳地下了馬車,壓低聲音對小魚與采夏道:“你們都先進去,主子在車上睡著了,殿下說,就讓她先睡著。” 小魚與采夏對視一眼,就知道接下來沒什么事情可cao心的了,兩人一個捧著桃花,一個捧著紙鳶,往府里走。 馬車里,秦雪衣睡得正酣,她之前飲了酒,那梅花酒的酒味雖然很淡,后勁卻還是有的,被馬車晃得暈暈乎乎,她便睡了過去。 日光自窗口的紗簾外照進來,光線朦朦朧朧,拉出一片淺淡的影子,光暈落在秦雪衣的面孔上,干凈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觸碰。 燕明卿坐在一旁,秦雪衣就靠在他的懷中,微微張著嘴,睡得香甜,從這個方向看過去,能看見些微的貝齒,還有一點點嫩紅的舌尖。 少女的唇形很漂亮,宛如桃花瓣一般,染著淡淡的緋紅,在朦朧的日光光暈下,竟透著幾分艷麗之色。 看起來很柔軟的模樣,那…… 觸碰起來呢? 車內(nèi)寂靜無比,燕明卿能聽見懷中人的呼吸,徐徐吐出,又徐徐吸入,一起一伏,靜謐而安詳,她像一只無害的貓兒,睡得全無防備,不覺危機。 這樣的天真而無害。 燕明卿仿佛受了蠱惑一般,慢慢地伸出手去,修長的指尖輕輕地落在少女的唇間,然后頓住。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世間最柔嫩的花瓣,都遠遠不及此。 濕潤而溫熱,幾乎要令他戰(zhàn)栗起來。 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縮回了手,緊緊盯著自己的手指,長公主破天荒地發(fā)起了呆。 他忍不住想著,今日那梅花酒,是什么滋味呢?他只喝了一杯,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 是……甜的嗎? 燕明卿魔怔似地,將那手指放入口中,輕輕tian舐了一下,甘甜得,仿佛蜜糖一般,又透著幾分桃花的淡淡香氣。 他低下頭,看見猶在沉睡中的少女,睡容靜謐,她如此天真地交付著自己的信任,毫無保留。 在那一剎那,燕明卿突然生出了幾分濃重的愧疚之感來,他是如此的卑劣,竟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與小人又有何異? 她是這明亮的日光。 而他卻仍舊身處于漆黑的長夜之中,用著這古怪的身份,得了一種古怪的病,如同一只怪物一般,看不見前路。 他配染指這光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你配?。?!你不配誰配?!!你們天生一對?。。。ㄆ埔簟?/br> 老實說,卿卿心底是很自卑的,可能很多人會不理解吧。 二更奉上 晚安么么噠! 第69章 秦雪衣睡醒的時候,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待見燕明卿還坐在一側(cè),才意識到自己仍在馬車里,她揉著眼睛坐起身來,嘟囔道:“我怎么睡著了?” 燕明卿并不看她,鳳目微垂道:“走吧,該用午膳了?!?/br> 秦雪衣唔了一聲,率先跳下了車,朝他伸出手去:“卿卿,下來。” 燕明卿看著那只玉白的纖手,頓了一下,秦雪衣面露疑惑:“卿卿?” 他這才握住那只手,下了馬車,跟著秦雪衣往府里走去,采夏正好出來,見了他們便笑道:“郡主,殿下,廚下已備好午膳了?!?/br> 秦雪衣便問道:“卿卿,你餓了嗎?” 燕明卿搖搖頭,道:“還沒?!?/br> 秦雪衣拍了拍臉,驅(qū)散那些困乏,道:“我去洗個臉,卿卿你先坐坐。” 她說完,便往廳后去了,浣春奉了茶上來,燕明卿見小魚捧著紙鳶進來了,她張望一圈,大約是不見秦雪衣,便小聲問浣春道:“郡主呢?” “采夏伺候著凈面去了,”浣春收起托盤,道:“怎么了?” 小魚道:“我剛剛準備把紙鳶收起來,然后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這個?!?/br> 她說著,拿出來一枝半開的桃花,上面還打著花苞兒,燕明卿的目光定在那枝桃花上,半晌沒動。 聽小魚繼續(xù)道:“是卡在紙鳶的篾片里,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是不是郡主放的?要用水養(yǎng)起來嗎?” 浣春面上露出疑色,道:“似乎不像……” 她清楚記得,那紙鳶斷了線之后,秦雪衣就再也沒有拿過它了,怎么可能往上面放桃花? 正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燕明卿的聲音,道:“給我?!?/br> 兩人俱是一愣,小魚連忙把桃花枝遞給他,道:“是殿下的?” “不是,”燕明卿的臉色沉沉,接過那桃花,手一用力,咔嚓就捏折了,連帶著桃花瓣與花枝囫圇揉碎了,緊緊握在掌心。 花枝尖利,刺得掌心生痛無比,然而燕明卿卻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仿佛與那桃花有仇似的,要將它捏成碎末。 他的眉目間浮現(xiàn)出些許戾氣,有些嚇人,眼神如深潭一般,使得氣氛也開始沉重起來,小魚與浣春一時間竟什么話也不敢說了。 不多時,秦雪衣回來時,發(fā)現(xiàn)花廳里不見了燕明卿,她疑惑道:“卿卿呢?” 小魚與浣春對視一眼,答道:“殿下說宮里還有事情,就不在府里用飯了?!?/br> 秦雪衣不解道:“怎么會突然有事?” 小魚道:“殿下沒細說就走了?!?/br> 臨走時還要叮囑她們,不許提起紙鳶里的那枝桃花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