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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朝惡婦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當(dāng)老子的可以強(qiáng)占美人,當(dāng)兒子的就不行?

    寧衡不服!

    他梗著脖子:“我沒錯!”

    他唯一錯的是,應(yīng)該聽寧全的,把人放莊子上頭去,壓根就不會這般麻煩了。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不是?”寧大老爺說著就舉起了藤條,一副作勢要打人的架勢。

    “不要老爺,”安氏一把撲了過去,抱著寧大老爺?shù)氖?,著急的對寧衡說道:“衡兒,快給你爹認(rèn)個錯,快?!?/br>
    寧衡也是個倔的,就是不認(rèn),寧大老爺氣得眼都紅了,一把推開安氏,那藤條險些就要落下,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住手!”

    這一道聲音頓時讓寧大老爺高舉的雙手頓住了,他急紅的雙眼一下恢復(fù)了清明,放下了手,正對著進(jìn)來的那位鬢白雪絲的老婦人恭敬的喚道:“娘?!?/br>
    這話里,有恭敬,也有無奈。

    若說這府上,最疼寧衡的,非眼前的寧老夫人莫屬,哪怕是安氏都是及不上的,有寧老夫人在一日,寧大老爺就無法約束寧衡。

    寧老夫人雖然發(fā)絲鬢白,但精神抖擻,走路穩(wěn)重,一身氣度仿若洗盡鉛華,眼里隱隱透著精光,她在上座坐下,在地下的人身上一一劃過,笑道:“這是怎么了,淮王世子和郡主也在呢?!?/br>
    陳銳和陳明月施了個小輩禮,點頭稱是,又把來找月氏女的說辭說了一遍。

    寧老夫人聽完,沉吟片刻,讓身邊的丫頭扶起了寧衡,還斜了一眼寧大老爺:“這家法是拿來鞭策家族里犯了錯的弟子,你若是用在衡哥身上,把他打傷了,還要不要嫡子了?”說完了寧大老爺,她又招呼寧衡近前,問道:“告訴祖母,這位姑娘被你搶了回來可是真?毀了人家清白可是真?”

    寧衡點頭稱是。

    與他同時開口的還有安氏,安氏怕寧衡一時糊涂應(yīng)承了下來,便道:“娘,你可不知,這姑娘原就是一村姑,就算有幾分姿色定然也是有限的,她見到咱們國公府的榮華富貴哪能不心動,且衡哥又是咱們大房唯一的嫡子?!?/br>
    寧老夫人沒管安氏,只問著寧衡:“你娘說的可是實情?”

    寧衡正要回答,門口,月余煦扶著月橋,兄妹二人雙雙冷著臉,皆是上等樣貌,尤其是月橋,明明聘聘婷婷的嬌弱不堪,臉上卻又冷艷逼人,站在門框上,頓時讓這方天地都鮮活了起來,她啞著幾分嗓音,冷清得很:“我倒是不知,被迷藥迷暈的人怎么瞧得見你們這府上的榮華富貴,”她一字一句的看著安氏:“夫人倒是說說,如何看得見,是從夢里做夢來的嗎?”

    第18章 惋惜

    “你,”安氏這也是頭回正眼打量月橋,見她生得如此,說話又如此咄咄逼人,心里一股莫名的警惕油然而生。

    初初交手的她們還不知,往后這棟富麗堂皇的宅院內(nèi),因著她們各自的爭斗涌現(xiàn)了無數(shù)針鋒相對、刀光劍影。

    此時,月余煦兄妹只是為著討一個公道罷了。

    安氏沒想到的是,此女不僅說話咄咄逼人,行事作風(fēng)更是張揚難測,只見她揮開了月余煦的手,搖搖晃晃的站穩(wěn),眼里滿是厲色:“此事,若不能為我討一個公道,我就去皇宮門口一頭撞死,讓整個金陵城討論個三年不休,再請人寫上無數(shù)的話本子,把你們寧國公府的作風(fēng)宣揚到大都外頭去,替你們揚揚名,讓你們寧家所出的兒女皆蒙上一層羞!”

    原本月橋還勸著月余煦,他們普通人家斗不過這些權(quán)貴。

    可在聽到寧大夫人毫無愧疚的指著、羞辱后,她突然就想通了,與其這樣畏畏縮縮,還不如狠狠心,找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哪怕皇帝再偏心寧家,禁止在這四海之內(nèi)傳揚,但總還有海外的國家,他們與大都都有著往來,也有著敵對,只要他們借著這個把柄攻擊一下寧家,就足夠讓他們沒臉了。

    寧家的背景她方才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

    正如她說的一般,寧家身為皇貴妃的母家,還是愛惜顏面的,尤其皇貴妃膝下還有一個皇子,哪怕為了這個皇子不因為寧家的事兒被人攻擊,他們行事也不敢太過,給宮里的貴妃母子招黑。

    寧老夫人、寧大老爺、安氏等人皆因著她相繼黑了臉,倒是寧衡惦記著她說要一頭撞死在皇宮門口的事兒,幾個大步過來,著急的說道:“你別死,千萬別死,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的,撞死可疼,可不……”

    在月橋的冷眼下,寧衡把到嘴的那句不漂亮了給吞下了肚。

    寧小侯向來無法無天,難得在這樣的冷眼下,竟然莫名的生出了兩分心虛。不過,他到底心虛什么,向來是女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才是?

    “衡兒!”寧大老爺氣得想拍死這個一心只看外表的兒子。

    “你這個女子,我早說不是好人了吧,怎么,如今這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安氏最大的底氣就是她女兒身為皇貴妃,也最是容不得有人能威脅到她,當(dāng)下毫不客氣的罵道:“還說什么公道,不就是想多敲一點好處嗎,打量誰不知道呢,你們村里來的……”

    “我是村里來的不用你提點,夫人來自大家貴族怎也跟我一個小戶之女如此計較,說出去,別人也得說夫人的不是,”月橋一下打斷她的話,勾唇冷笑一聲:“哪怕我小戶之女又如何,好歹我懂得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怎么寫,夫人覺得如何?”

    被那雙冷眼看著,安氏突然覺得渾身赤裸一般,在譏諷她不懂禮義廉恥一般,這個村姑,她怎敢?

    然而月橋已經(jīng)越過了她,直接把目光定在了能做主的寧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你當(dāng)如何說?”

    寧老夫人深深的在月橋身上看過,反倒說了句:“小姑娘年紀(jì)輕輕,行事風(fēng)度倒是麻利,一張嘴又伶牙俐齒的?!?/br>
    月橋早就不想聽這些虛偽的暗袋譏諷的話了,她掩住眼底的深深冷意和不屑,直視著上位的寧老夫人,道:“沒辦法,生活所迫,形勢所逼,人嗎,在被逼到絕境之后,總是會反撲或者咬上一口的?!?/br>
    寧老夫人剛說她伶牙俐齒,立馬就被月橋一張嘴給哽住了,好一會才笑了起來:“姑娘要什么,只要我寧家有的,都能補償給姑娘你。”

    月橋卻閉了眼斂,不再說話。

    她那眼下的青色格外明顯,在蒼白的臉上更顯脆弱,月余煦從沒有這般恨過自己,因為無權(quán)無勢,他們的討一份公道都像是在做一場買賣和交易,而絲毫撼動不了人家分毫。

    如同蚍蜉撼樹,越發(fā)顯得自己弱小而不堪一擊,這樣的反差卻反倒讓月余煦冷靜了下來,那些怨氣、怒氣狠狠的扎根在了心里,慢慢的開出了花朵,生根發(fā)芽。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出口:“我們只要寧家寫上一紙保證,至于別的,家妹如今出了這等事兒,恐將暫無閑心思慮這些?!?/br>
    寧家后門,一輛樸實的馬車悄無聲息的從里頭出來,朝著路一直開,直到快要出城之時,車?yán)飩鱽硪坏琅暎骸巴O隆!?/br>
    車夫一下停在了路邊。

    車廂里,正是月余煦兄妹,在寧家寫了保證后,他們二人便準(zhǔn)備離去,這輛馬車是陳銳特意找來接人的,樸實無華,絲毫不打眼。

    上了馬車后,月橋便一人躲在車廂角落,蜷縮著身子,裹成一團(tuán),看得月余煦心酸不已,數(shù)次想要靠近,但又忍住了,直到快要出城,月橋才終于出了聲,還讓車夫停了車。

    月余煦輕聲的詢問:“怎么了,小橋?”

    月橋抬了抬頭,聲音還帶著暗?。骸案绺纾换卮遄??!?/br>
    “為何?”月余煦剛問出來,便想到了什么,看著人:“你是擔(dān)心村里有人會說閑話嗎?”他帶著幾分保證,幾分誘哄似的說道:“不會的,你放心吧,村里的人都不知道的,咱們悄悄回去沒人會碎嘴的?!?/br>
    月橋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苦笑:“二哥,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你,這么大的事兒便是閑言碎語也夠惹人非議的了。”

    她已經(jīng)出了這種事,何必再連累春姨一家被人說道。

    “小橋…”月余煦一向巧舌如簧的嘴卻窮詞的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月橋反而笑了起來,笑得驚心,眼底還帶著雷霆一般的瘋狂,她輕聲呢喃:“哥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就當(dāng)是被狗咬了一口,更不會沒用的尋死覓活,罪魁禍?zhǔn)锥歼€好好的活著呢,我為何要輕生!”

    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她是不屑做的,要么,她也要兩敗俱傷。

    車廂外的車夫聽到這輕語中夾著的厲聲迢迢,身子一顫,背后竟泛起了涼意。

    最后,月余煦只得退了一步,讓車夫駕車去了房管處,親自挑了一處清凈的小院子,把人安頓好,又匆匆回了趟書院,不多久,他再來時,身后多了兩個婆子。

    這兩婆子正是曾被月余煦救下的阮嬸和龐嬸,皆是來自北地,身材壯實,力氣也大過一般男子,月橋見到她們時,還頗有些訝異:“二哥,你這是?”

    月余煦便把他當(dāng)初如何救了這兩位嬸子,之后又是如何到他身邊做了管事嬸子的事兒大概說了說,最后又說道:“如今你一人在這兒我也不放心,有阮嬸和龐嬸在你身邊我也能放下心了。”

    這種莫名的自信是月余煦曾親眼見證阮嬸把一個小偷小摸的兇狠男子一手給提起來后得出的結(jié)論。

    月橋沉思了片刻,點頭:“也好。”

    月余煦見她神色平淡,趁機(jī)說道:“小華昨兒一直哭著鬧著要找你,姑姑也擔(dān)心的一直沒合眼,不如過兩日我?guī)麄冞^來?”

    月橋頓時抿了抿唇。

    “小橋,”月余煦擔(dān)憂的看著她。

    月橋突然笑了:“哥哥別擔(dān)心,你帶他們過來吧?!?/br>
    見此,月余煦才徹底放了心,雖說月橋一路上表現(xiàn)得都很平淡,但他始終忘不掉她在蜷縮在車廂里時那孤單無助的樣子,也更怕她會經(jīng)此一事,連親人也不想見。

    他抬手在月橋腦袋上摸了摸,笑道:“那好,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月余煦又無聲的給阮嬸和龐嬸使了使眼色,這才急匆匆的走了。

    阮嬸和龐嬸是知道月姑娘發(fā)生了何事的,月余煦在回去后就把利弊給她們講了,所以此時此刻,面對她,兩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月橋捧著水,垂著眼斂:“兩位嬸子不必如此的,照著平日里行事即可。”

    “這,”阮嬸和龐嬸面面相覷,臉上稍稍軟了兩分,只是嘴角還是有些不自然,心里暗想,若是換了一般的小閨女,碰到這個事兒只怕早就尋死覓活了,果然不愧是公子的meimei,如今這面色竟然絲毫看不出跡象。

    只是,這表面在再是平靜,那底下恐怕也是難受的。阮嬸笑道:“那姑娘好生歇一歇,我和龐嬸去給你做些好吃的。”

    月橋點點頭,等人一走,淺淺笑意剎那從她臉上流走,清澈的眼瞳也瞬間變得迷茫起來,她腦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都沒想。

    發(fā)生了這等事情,她與月淮是不可能了,那她以后又該怎么辦呢?

    爹娘自然是不介意養(yǎng)著她,哥哥們也是,但哥哥們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若她一直不嫁人,恐惹人非議,且還會讓嫂子們不喜吧?

    腦子里充斥著各種有的沒的,而阮嬸和龐氏也在灶房里忙開了,兩人一邊麻利的做事,一邊還感嘆:“姑娘這般容貌,著實可惜了?!?/br>
    “誰說不是呢?”

    第19章 我更痛

    往常只聽月余煦在她們跟前念叨說家里有個貌美如花、世上難尋的妹子,她們二人也只當(dāng)主家是因著愛屋及烏的關(guān)系才如此說罷了,月家主子有這樣的樣貌氣度,他的親妹子自然是不差的,但若說世上難尋那就夸張了。

    直到這回見到月姑娘。

    那纖細(xì)柔弱的身段,精致的面容,的的確確是萬里挑一的佳人,只是可惜得很,這樣難得一見的姑娘竟然碰上了這等事兒,便是在她們北地,未出閣的姑娘被毀了,那也是嫁不到一個好人家的,何況,外頭這世道,更是看重女子的清白。

    一句惋惜,真是道盡了世間無奈。

    可這世道就是如此,對女子而言,清白重于一切,而世家子弟則高高在上,哪怕告到官府去,也不過是幾句話,送些銀兩給大老爺們罷了,而那些世家子弟呢,則依然花天酒地,逍遙自在。

    而女子呢,在被毀了清白之外,許還要面對來自周圍的非議,如同月姑娘這般本就貌美的人,暗地里嫉妒的人不少,說不得還要說她不知檢點云云。

    阮嬸和龐嬸走了不少地方,見了不少這樣的事兒,有女子在家受不住言語碎嘴出家的,有被爹娘哥嫂等嫌棄、把人匆匆嫁出去后被夫家打罵的,也有想不開尋死覓活的,這些姑娘,原是青春年華的好時候,就因為生得好看,就生生遭了這份罪。

    所以,在平頭百姓家里,有閨女生得太好,也是是禍非福啊。

    端看月家人,對姑娘的保護(hù)還是挺嚴(yán)密的,只是最后百密一疏,讓人鉆了空子,也是姑娘心太軟和了些,被人給利用了。阮嬸和龐嬸一邊感嘆,一邊按照月余煦的吩咐給月橋做了不少她愛吃的菜,而月余煦則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莊家村。

    他到時,莊宗還在,見到他,眼前一亮,一溜煙跑了過來把人推出去,還在月余煦背后小聲說道:“我都說了好多次已經(jīng)找到小橋jiejie了,他們就是不信,一個勁的問我,”他吐了吐舌,在門后瞅了又瞅,拉著月余煦的袖子,疑惑的說道:“唉,小橋jiejie呢?”

    月余煦的聲音有些堵:“你小橋jiejie在城里?!?/br>
    莊宗聽不出來他這話的含義,但余氏等人一聽就覺得不對。既然找到了人,那怎不帶回來,還放在城里?

    月余糧沉著臉問他:“人呢,到底咋回事?”

    月余煦閉了閉眼,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了一般,擺擺手:“先進(jìn)去說吧?!?/br>
    月余糧渾身緊繃,捏成拳的手咯吱作響,他撇過月余煦,率先走了進(jìn)去:“那進(jìn)去說。”

    余春等人忙跟了進(jìn)去,只是在關(guān)門時,把莊宗給推了出來,讓他去照看房里才睡下的月小弟,免得待會人醒了又要哭鬧。

    莊宗壓根不想去照顧小屁孩,只是見他親娘那難看的臉色,到底不敢再反駁,嘟著嘴去了。

    月余煦站在中間,在月余糧、余春、莊遠(yuǎn)、莊叔和莊嬸身上看過,見他們都是掩不住的擔(dān)憂,忍了好半晌的眼淚一下出了來,無力的跪在地上痛哭:“是我不好,去晚了,讓小橋被人給……”

    他最后的話,讓眾人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