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拿著衣物下樓，拐過緩步臺，瞧見joice正坐在沙發(fā)上，兩條腿有一下沒一下晃著，身上已經(jīng)穿好她的羽絨服，手里捏了根長鼻王在吃，小嘴鼓鼓的，腳邊還有個垃圾桶。

    鞏阿姨端了杯開水過來，向下樓的宋傾城報備：“這孩子好像餓了，我就拆了一包你前幾天買的零食給他吃?！?/br>
    宋傾城笑了笑：“沒關(guān)系，想吃就吃吧?！?/br>
    說完，走進(jìn)客廳。

    宋傾城把衣服交給joice，和他做了個‘換上’的手勢。

    哪怕她做的不太標(biāo)準(zhǔn)，joice還是懂了，拿過一張紙巾擦干凈手，不用宋傾城指路，捧著衣服去了洗手間。

    對這里，joice顯然也是熟悉的。

    鞏阿姨已經(jīng)把晚飯端上桌。

    joice很快換好衣服，坐到餐桌邊的時候，還沒等宋傾城開口，他自己開始卷過長的毛衣袖子，一摞又一摞，動作斯文，有條不紊，感覺得出這是個比較早熟的孩子。

    宋傾城給他盛了一碗湯，伸手把碗擱在他的手邊。

    joice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宋傾城，禮貌的用手語說謝謝。

    宋傾城微微笑：“不客氣?！?/br>
    joice也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隨后，喊了聲‘爸爸’，配著手語問：“怎么還不回來？”

    “他晚上有工作。”宋傾城怕他辨別不出‘應(yīng)酬’兩個字，特意換成了‘工作’：“會晚點回來?！?/br>
    joice點頭，沒有再問其它。

    望著孩子低頭像小貓進(jìn)食一樣喝湯，宋傾城也拿起筷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沒有仔細(xì)觀察，現(xiàn)在借著明亮的光線打量起joice，覺得不是自己的主觀臆測，這孩子確實有些像郁庭川，特別是眉眼和鼻梁部位。

    因為郁庭川不在，宋傾城也讓鞏阿姨一塊坐下來吃飯。

    鞏阿姨瞅了瞅joice，多少看出宋傾城是為了避免和孩子獨處的尷尬，于是點頭應(yīng)下，從廚房拿了副碗筷。

    吃過晚飯，宋傾城趁孩子看動畫片，用手機(jī)撥了郁庭川的號碼。

    電話是許東接聽的。

    “郁總正和國稅局的一位領(lǐng)導(dǎo)在飯局上聊天?！痹S東在電話那邊說：“您有事的話，我把手機(jī)給郁總?！?/br>
    宋傾城不想打擾郁庭川，便把joice在云溪路八號園的事說了，因為不確定郁庭川知不知情，她只是道：“不用特意給他，許助理，麻煩你幫我轉(zhuǎn)告他，joice剛才有問爸爸什么時候回來，所以我打電話來問問?！?/br>
    許東的語氣恭謙：“好的，您放心，我會把話遞給郁總?！?/br>
    宋傾城是借口去衛(wèi)生間打的這通電話。

    掛了電話，她也拉開門出去。

    剛走過樓梯口，發(fā)現(xiàn)joice正在往這邊張望，看見她出現(xiàn)，露出大大的笑容，宋傾城毫不吝嗇的彎起唇角，沒有管自己上樓，去了客廳陪伴他。

    開始的時候，joice有些羞澀拘謹(jǐn)。

    一頓飯吃下來，和宋傾城的相處更親近。

    這會兒，他腿上擺了個ipad，應(yīng)該是隨身攜帶的。

    見宋傾城走過來，joice點開平板上的qq圖標(biāo)，然后舉起平板給她看，宋傾城發(fā)現(xiàn)是在添加好友的界面，猜到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問了一遍：“你加我為好友？”

    joice重重的點頭，眼睛很明亮，猶如星辰。

    看著孩子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宋傾城做不出冷落人的舉動，如果一個孩子單純、善良，撇去別的因素，恐怕沒人愿意去傷害他。

    添加完好友，joice把平板放到身旁，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塑料盒。

    盒子里，是很迷你的手工翻糖蛋糕。

    粉紅的蛋糕上面，還有小黃鴨、長頸鹿和小象幾個動物，加上些許的花朵點綴，非常精致可愛，還寫著‘merry/christmas’的英文字母。

    鞏阿姨切了水果過來，瞧見這個巴掌大的蛋糕，笑著稱贊：“這個真漂亮，是模型么？”

    “是最近很流行的翻糖蛋糕。”宋傾城解釋。

    joice正趴在茶幾前，像是看出鞏阿姨好奇，把裝蛋糕的塑料盒遞給鞏阿姨，然后做了幾個手勢，做完后轉(zhuǎn)頭去看宋傾城。

    宋傾城幫他翻譯：“joice說借給你欣賞會兒?！?/br>
    鞏阿姨把盒子接過來，拿在手里仔細(xì)看了看，又去和宋傾城說話：“這個什么糖蛋糕，做的跟玩具一樣，還能吃？”

    “我也沒有試過，應(yīng)該可以吧?！?/br>
    宋傾城微笑：“只是在網(wǎng)上看到有個很有名的女歌手，做這種翻糖蛋糕在國外獲了獎?！?/br>
    鞏阿姨還想再瞧一眼，joice卻站起來，拿走她手里的精致小盒子，轉(zhuǎn)了個身到宋傾城的跟前，用嘶啞的童音喊了聲‘jiejie’，喊完后把盒子塞到宋傾城的懷里，一副要送給她的架勢。

    “是joice自己做的？”宋傾城問。

    joice點頭如搗蒜，又往書包里搗鼓了下，拿出另一個盒子。

    盒子里裝的翻糖蛋糕，是個迷你的辦公室情景，有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辦公的大班桌旁邊，周圍的家具做得不算多好，卻看得出用了心。

    joice小心的把盒子放在茶幾上，然后又去看宋傾城。

    宋傾城很配合的問：“送給你爸爸的？”

    joice抿嘴笑，流露出羞澀。

    宋傾城知道小孩需要鼓勵，特別是動手能力強的，很希望從大人那里得到認(rèn)同，所以，她捧著盒子一番打量，點頭道：“做的很好，以后多練習(xí)，應(yīng)該可以去參加比賽?！?/br>
    果然，joice笑顏逐開。

    他一直在看宋傾城的嘴巴，讀懂她的唇語，知道她是在夸自己。

    joice又走到書包旁，從里面拿出一小盒彩虹糖遞給宋傾城，是要給她吃的意思。

    這是小孩子表達(dá)善意友好的方式。

    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他想要交好的對象。

    沒一會兒，joice又抱著書包過來，坐在她的旁邊，攥著書包上的神奇寶貝的公仔，抬起臉喊了聲jiejie，想讓宋傾城去看他的手里。

    這個公仔，是沈徹在派出所里送給他的。

    今天下午搬家，宋傾城還在沈徹那兒看到擺了一排在床頭。

    宋傾城問：“你喜歡這個？”

    joice點頭，拿過自己的平板電腦。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點著，打了一行字，把平板放到宋傾城的腿上。

    宋傾城去看平板。

    上面寫著：“除了小海豚，我最喜歡這個?！?/br>
    她抬頭，望向沙發(fā)上的海豚玩具。

    鞏阿姨在旁邊注意到，解釋：“這只海豚已經(jīng)兩三年，是有次先生帶joice去公司，回來的時候joice懷里就抱著了，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玩具店買的?！?/br>
    宋傾城的手臂被拍了拍，收回視線去看joice。

    joice沙著聲說‘不是不是’，然后在平板上打字：“是爸爸打氣槍幫我win回來的?！?/br>
    因為不會打‘贏’字，他用英文單詞代替。

    ……

    郁庭川回來的不算很晚。

    聽到門開聲，宋傾城正坐在地毯上陪joice玩看圖猜成語的游戲。

    joice有所察覺，抬起頭瞅去，看到玄關(guān)處的男人，立刻起身跑過去，一下子摟住郁庭川的腰，用嘶啞的嗓音喊了聲：“爸爸！”

    發(fā)音有些吃力，卻格外清晰。

    郁庭川單手?jǐn)堖^孩子，深邃視線卻投向客廳里。

    宋傾城已經(jīng)站起來，對上他的注視，耳根有些熱，沒有走過去，只是開口說：“joice剛才就在查你的人?！?/br>
    聞言，郁庭川低頭看向懷里的兒子。

    joice笑著，很高興的樣子，然后比著手勢。

    比完后，扭頭求助宋傾城。

    宋傾城幫忙解釋：“joice說他很想你?！?/br>
    相處了兩個多小時，她也看出來，joice只會說些簡單的詞匯。

    郁庭川扶著joice的小肩膀，在孩子面前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問：“告訴爸爸，誰陪你過來的？”

    郁庭川的樣子算不上嚴(yán)厲，但他常年浸潤于生意場上，身上的那份積威猶在，特別是當(dāng)他認(rèn)真問話的時候，joice又是個孩子，哪怕聽不見，也能感覺到這不是愉快的氛圍，而爸爸的樣子，明顯是不希望他撒謊。

    joice低下頭，身上穿著郁庭川的衣服，整個人看上去更渺小。

    郁庭川沒責(zé)怪他的意思，想來是自己太過嚴(yán)肅，摸了把joice的后腦勺，當(dāng)孩子偷偷抬眼瞅過來，他說：“爸爸沒別的意思，你這樣不打招呼過來，身邊沒有陪同的人，安全得不到保障?！?/br>
    joice沉默，不敢說是mama讓他回來的，怕爸爸生氣和mama吵架，更不敢說，下了飛機(jī)，他是自己上的出租車，在平板上打了行字讓司機(jī)送他來這里，后來跟著一個奶奶進(jìn)的小區(qū)。

    他在這里住過幾個暑假，所以三拐五拐就摸到了家里。

    孩子不說，郁庭川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測。

    他放開joice，看向站在那的傾城，眼神溫柔，開腔交待：“我送孩子去老宅。”

    宋傾城知道，他應(yīng)該是有話要和joice說。

    包括再婚的事情。

    這些問題，不是自己能參與的。

    郁庭川是joice的父親，由他親自和joice交流，是最好的坦白方式。

    。

    郁庭川在客廳里拿了joice的書包，注意到孩子穿著不合身的毛衣，現(xiàn)在外面溫度很低，于是借了宋傾城的外套給孩子披上。

    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joice突然看著宋傾城，出聲喊道：“jiejie！”

    他的眼神澄澈，好像在問，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宋傾城想，joice應(yīng)該是把她當(dāng)做在這里工作的人，面對孩子無聲的詢問，她不知道怎么解釋，總不好直接說，不用太驚訝，我和你爸爸再婚了，我現(xiàn)在是你的后媽。

    哪怕這個孩子是郁庭川和其她女人生的，想到慕清雨的時候，她會有吃味的心理，但她從來沒想過用言語去傷害一個稚子，還是一個身有殘缺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