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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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當(dāng)著我的面,大搖大擺地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 她一邊轉(zhuǎn)一邊四下打量,看到值錢的玩意兒便拿起來藏進自己袖子衣襟里。博古架上的鈞窯花瓶太大了,實在塞不進衣服里,她反手把那瓶子摜在地上摔碎,口中忿忿道:「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我的干凈衣裳熨好了掛在床邊紫檀架上,她也拿下來往自己身上披,發(fā)現(xiàn)穿不上便不屑地團成一團丟在地下,不忘踩上兩腳。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夜之間,我們家已經(jīng)落魄至此了嗎,下人奴仆都敢這般囂張,公然劫奪損毀財物? “小姐,該喝藥了。小姐?” 我一閃神,仆婦分明弓著腰低眉順眼地站在我面前,手里端著藥碗,與我眼神一對,立刻躲閃垂下眼簾。 我越過她看向其背后的衣架,我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掛在架子上,一絲褶皺也無;博古架上的花瓶也安然無恙,其余小物件都在原處。 方才我看到的是什么?又是臆想幻覺嗎? 我不會是突逢劇變嚇傻了,或者蛇毒把我腦子毒壞了,得了癔癥吧? 所以就算那碗安神藥滴滴苦,我還是一點不剩全喝完了。喝完我回想了一遍昨日從早到晚的經(jīng)歷,包括在湖邊和虞重銳說話的情景都?xì)v歷在目,覺得自己腦子應(yīng)該還算清楚,記性也沒出差池。 我得趕緊去找大理寺的人,盡快把兇手抓住。 仆婦扶我起來穿衣?;蛟S是我先入為主、疑人偷斧了,總覺得她看那件價值不菲的莨紗襦裙的眼神里帶著些艷羨、嫉妒、不忿的情緒,我還看到她悄悄用指尖捻了捻衣領(lǐng)。 這感覺真是微妙而別扭。 我沒讓她伺候,接過裙子來自行穿上。 大理寺卿受命親自查辦此案,正在瀾園正堂里訊問管家。他是個面如圓盤、身形肥胖的中年人,查了半天、抓了一堆人,大約也沒找到有用的線索,愁眉不展,腦門上全是汗,看上去有些焦躁。管家膽小如鼠有問必答,把能交代的全交代了,末了還是被他一頓威懾喝罵,叫差役帶下去收監(jiān)待審。 大理寺卿見我來了,把額頭上的汗擦了擦,坐到臨時擺放的條案之后。案上堆著他收集的證物卷宗,他擰眉翻看那些供詞,一邊問我:“是你最先發(fā)現(xiàn)貴妃遇刺的?當(dāng)時大約什么時辰?” 我想了想,昨夜出門雖不知道幾更天,但我記得看到新月掛樹梢,若是找個懂月相的人,應(yīng)當(dāng)能推斷出大致時辰;或者今晚再看一遍,也能知曉。 正要回答,坐在桌案那邊的大理寺卿卻忽然站起來,盯著我冷笑道:「陛下責(zé)令我七日之內(nèi)必須破案,否則就要我提頭去見,這沒頭沒尾的連個嫌疑人犯都找不出來,怎么偵破?你們賀家人在賀家自己的園子里丟了性命,怎么反倒要拉我墊背陪葬?」 大理寺奉旨辦案,他身為正卿,怎能說出這等推脫抱怨不負(fù)責(zé)任的話? 我剛想反駁,他又繞過案牘,背著手一邊踱步一邊自顧自地說道:「現(xiàn)場沒有掙扎纏斗的痕跡,必是親近之人趁其不備突襲。下人們說貴妃矜持高貴、不喜生人,閑雜人等都不讓近前,只有從宮里帶來的一個女使貼身伺候。那女使已經(jīng)拿去大理寺審問了,但她有多人作證夜里未曾離開過房間,怕是審不出什么來。除她以外,能讓貴妃親近不設(shè)防的,就只有你了。」 「沒有嫌犯,這案子怎么審下去呢?不如……就由你來充當(dāng)這嫌犯好了?!顾獾轿颐媲埃帎艕诺乜粗?,「同院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出去的,沒人給你作證;按我以往辦案的經(jīng)驗,最先發(fā)現(xiàn)舉報案情的,許多都是兇犯假裝、消除嫌疑罪證;至于你為什么要害自己的嫡親姑姑,理由也不是沒有。聽說你是賀相的獨孫女,自小溺愛嬌縱,你的丫鬟招供說你作風(fēng)不檢,在外頭勾搭了布衣后生,因此對貴妃安排的婚事很不滿,昨天還對她說不想嫁人?!?/br> 他似乎很是得意自己的推測聯(lián)想,擊掌道:「這就對了!嬌生慣養(yǎng)、刁蠻任性的富家千金,與布衣九流有染,家里長輩卻要棒打鴛鴦,逼你嫁給豪門貴戚。你反抗不成心生怨毒,加上jian夫攛掇,就把逼迫你的長輩殺了,又怕事發(fā)后摘不干凈,便假裝膽小受驚昏倒,聽起來是不是很合理?」 我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他,一時竟不知從何反駁起好。堂堂的大理寺正卿,就是這么葫蘆辦案、草菅人命的嗎?我一句話都沒說,他就已經(jīng)給我把罪名緣由都網(wǎng)羅編織好了! “你是賀相的孫女、貴妃親侄?” 我悚然一驚,抬頭去看,面前的大理寺卿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條案后端坐,一邊翻卷宗一邊板正嚴(yán)肅地問我。 怎么回事?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他接著問:“是你最先發(fā)現(xiàn)貴妃遇刺的?當(dāng)時大約什么時辰?” 這句話他剛才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 我忽然回過神來——我又出現(xiàn)幻覺了。 只是這回的幻覺卻和前兩次我自己的臆想不同,他說的那些審案細(xì)節(jié)都是我不知道的,譬如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兇手還會故意去報案,譬如他說現(xiàn)場無爭斗痕跡、君柳有人證而我沒有、丫鬟污蔑我行為不檢點…… 等等,他說“你的丫鬟”,難道是紜香? 之前我發(fā)癔癥被紜香掌摑鎖喉,她好像是有罵過我水性楊花?還說我大街上跟小白臉回家,把爺爺?shù)哪樁紒G光了? 我忽然覺得害怕起來。如果是癔癥,我為什么要臆想自己被冤枉,它們之間還互相聯(lián)通印證? 我久不回話,大理寺卿又追問了一遍。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也變了,帶著狐疑和猜度,不像訊問證人,倒像在審視嫌犯。 心里亂糟糟的,頭愈發(fā)疼了。我要怎么回答?他會為了應(yīng)付交差把罪責(zé)硬栽到我頭上嗎? 要是姑姑還在就好了,她一定能知道怎么回事,會告訴我怎么辦,不會任我一個人摸不著頭腦、孤立無援。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家里為什么還沒人來?祖父呢,那么多叔伯兄弟呢? 姑姑說得沒錯,我果然少不更事,離了家人的庇護就一點用都沒有。 一想起她我就止不住地難過。這樣紛亂蕪雜不知所措的當(dāng)口,我竟忽然想到了虞重銳。 他是朝中重臣,陛下新賜了瀾園隔壁的園子給他,昨天他有沒有在那邊留宿?現(xiàn)在知道我們家的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歪,下線3章的男主,你聽到隔壁女主在cue你了嗎? 第8章 正堂里只有我和大理寺卿兩個人,外頭忽然沖進來一名皂吏,氣喘吁吁地邊跑邊喊:“大卿,園子里有個女人要生孩子,讓不讓門口的穩(wěn)婆進來?” 大理寺卿已經(jīng)很煩躁了,聽到這消息愈加皺眉斥道:“怎么又趕上生孩子了!大門全部封鎖,誰也不許進來,里面的更不許出去!萬一讓人犯趁機逃脫、毀滅證據(jù)怎么辦?生孩子就讓她自己生去罷了!” 皂吏道:“好像是賀相家的孫媳婦,晨間聽說這園子里發(fā)生了命案,嚇早產(chǎn)了,都大半天了死活生不下來,怕是要難產(chǎn)!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一尸兩命,卑職可擔(dān)待不起呀!” 我一聽這話,明白定是四堂嫂,忙說:“這是我堂嫂在此處養(yǎng)胎待產(chǎn),她的夫君、我堂兄乃監(jiān)察御史賀珹?!?/br> 大理寺卿一聽堂兄是督查彈劾百官的御史,改口道:“穩(wěn)婆從哪里找來的?一個一個盤查清楚了,記錄在案才準(zhǔn)放行?!?/br> 皂吏道:“是他們家早就找好的,有人擔(dān)保,身份都清白?!?/br> 大理寺卿揮揮手示意他去放人。我放心不下,請求道:“大卿容我先去照顧堂嫂,待她平安生產(chǎn)完再來回話?,F(xiàn)在園中缺人手,我是女子,過去也方便些?!?/br> 大理寺卿又用那種狐疑不信任的眼光看我。我一著急,就說:“我是賀家的孫女,您不用擔(dān)心我跑了?!?/br> 他頓時露出尷尬的笑容:“賀小姐說的哪里話……您快去吧,但愿令嫂母子平安無事?!?/br> 四堂嫂住的小院偏僻得很,也沒人給我引路,彎彎繞繞走了一刻多鐘才找到。我過去時兩個穩(wěn)婆已經(jīng)先到了,正在屋里給四堂嫂接生。四堂嫂的叫聲小貓兒似的,氣若游絲,生了半天已然沒有力氣了。 我想進去看一看,推門時一個年紀(jì)五六十歲、滿臉皺紋的穩(wěn)婆正好出來。她看見我臉色一變,馬上堆起笑把我推到一旁:“產(chǎn)房里頭腌臜得很,小姑娘家家就別來添亂了?!?/br> 我說:“里頭生產(chǎn)的是我嫂嫂,讓我進去幫忙吧,我不怕臟。” “你是賀府的孫小姐?”穩(wěn)婆眉頭一皺,“賀家還有孫女兒哪?” 我家有孫女兒怎么了?外人難道以為我們家全是男丁嗎? 她死活攔著不讓我進屋,說:“你還沒嫁人吧?婦人生孩子血糊糊的不成個人樣,我怕你一個小姑娘看了受不了,以后都不想成親生子了。你要是想幫忙,就去催那丫鬟多燒些熱水來,還有凈布也不夠用了?!?/br> 偌大的院子除了兩個穩(wěn)婆,竟只有先前我看到陪著四堂嫂的木訥丫鬟在伺候,難怪一直生不下來。四堂嫂在瀾園養(yǎng)胎待產(chǎn),受的竟是這等冷遇,若叫四堂兄知道了,還不得多心疼。 那丫鬟笨手笨腳,話都說不利索,一催促更是手忙腳亂不知怎么辦好。我看得著急,索性自己卷起袖子到廚下干活。 燒火燒得我一臉灰,爐膛險些被我捅穿,好在火總算還是燒旺了。來來回回幾十盆熱水送進去,再變成鐵腥深紅的端出來。穩(wěn)婆把臟水潑在花壇里,那片泥土都快被染紅了。 四堂嫂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后面幾乎聽不見了。一直到傍晚時分,我正拿著空盆回廚房去,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啼驚破夕照。我心頭大喜,把銅盆隨手一扔,掉頭折回去。 兩個穩(wěn)婆都在屋里廂,沒人堵門。我掀開門口防風(fēng)的布簾繞到床榻前,四堂嫂的長發(fā)盡被汗水淋透了,濕噠噠地凌亂覆在面上額前。她臉色慘白如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嗓子也喑啞發(fā)不出聲,但仍掙扎著對我伸出手,用氣聲道:“孩子……快……” 孩子呢?是侄兒還是侄女? 嬰兒不在四堂嫂身邊,也聽不到哭聲。除了落地的第一聲啼哭,好像就沒再聽見其他動靜。 我左右一環(huán)顧,兩個穩(wěn)婆站在帷幄后頭,手里好像抱著孩子。我繞過去喜孜孜道:“快讓我看看,是男孩兒還是女……” 后半句話我就說不出來了,因為我看到其中一個穩(wěn)婆抓住小娃娃扭動的手腳,那個年紀(jì)大的正拿一塊布巾按住孩子口鼻,臉上皺紋因用力而扭曲猙獰。 我又魔怔了?為什么總是看到害人的幻象? 我甩了甩頭,睜眼再去看,幻象并未消失。倒是那兩個穩(wěn)婆沒料到我會突然回來,回頭驚愕地看著我,手一松布巾落在地上。 小娃娃一陣嗆咳,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 我沒有細(xì)想,沖過去一把將孩子搶過來,退到她們一丈開外,怒斥道:“你們在干什么?” 年紀(jì)大拿布巾下手的穩(wěn)婆率先反應(yīng)過來,堆起笑往前走了一步。我立刻后退,側(cè)身把孩子護在懷里:“別過來!” 我心里飛快地盤算,這兩個穩(wěn)婆看起來都是做慣了力氣活的人,身強體壯,而我手里抱著孩子,四堂嫂有氣無力自顧不暇,廚房那個丫頭也指望不上;倘若她們當(dāng)真起了歹意,我定然抵抗不住,但我離門近,拔腿就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逃出去喊人。 這院子太偏了,我也沒有把握。 穩(wěn)婆站在原地沒動,菊花似的臉假笑著嗔怪道:“姑娘這是鬧什么呢!” 我威脅她們:“你們兩個都不許動!現(xiàn)在這園子外面鐵桶似的圍滿了官兵,都是大理寺的人,我只要放聲大喊,你們倆休想逃脫!” 穩(wěn)婆馬上賠笑道:“別喊別喊,我們絕不輕舉妄動?!?/br> 另外那個抓娃娃手腳、四十多歲年輕些的穩(wěn)婆埋怨道:“我就說嘛,進門的時候有官兵盤查,今日別做這事了,一百兩銀子不要也罷,你非不聽!” 她們倆被我當(dāng)面撞破對一個新出生的嬰兒下毒手,居然一點悔意都沒有;又是誰出了那一百兩銀子,買通她們干這等陰毒之事? 我繼續(xù)威脅道:“你們說出誰是買|兇|殺|人的主謀,我就放你們一馬,不向大理寺舉報?!?/br> 兩個穩(wěn)婆互相對視一眼,噗嗤笑出聲來。動手的年老穩(wěn)婆說:“你們家自己的腌臜事,你不知道?倒來問我!” “你要是不說,我就只好讓外頭的大理寺卿親自來問你了!”我心里也沒底,但嘴上還是故作兇狠道,“大理寺你知道干什么的嗎?專審重犯要犯的,十個進去九個橫著出來!” “算了算了,告訴你便是!”年輕穩(wěn)婆揮手道,“你聽好了,是你家當(dāng)家的主母親口允諾給我們一人一百兩,吩咐若生的是個女娃,便立刻掐死,只說生下來就是死胎!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好像倒成了十惡不赦了,現(xiàn)在又反悔擺這一副正經(jīng)八百的嘴臉給誰看呢!” 年老穩(wěn)婆也陰陽怪氣地附和:“大戶人家,要臉面!臟手的事情我們做,好人他們當(dāng)!” 當(dāng)家主母,小周娘子?她為什么要害四堂嫂的孩子? 四堂嫂確實是小周娘子安排到瀾園來的,下人伺候不周,權(quán)算作小周娘子的過失,但何至于要害孩子性命?一個小娃娃能礙著她什么呢,還是個女孩兒? 我覺得這不合情理:“你們胡說八道,休要胡亂攀咬!” 年輕穩(wěn)婆道:“不信你自己去問她,反正這事我不干了,白惹得一身sao!” 四堂嫂在榻上呻|吟,嘴里嘶啞地喊著“我的孩子”。我不信這兩個惡婆子的話,又不敢離了門口,怕被她們堵在屋里。 正兩相對峙著,屋外有男子聲音喊道:“瑤瑤,你在里邊嗎?嫂嫂如何了?” 仲舒哥哥!是仲舒哥哥來了!有他在一切都好了! 我屏著的一口氣終于放松下來,揚聲回答:“我在呢!嫂嫂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仲舒哥哥不能進產(chǎn)房,在外頭應(yīng)了一聲。這下我不害怕了,把孩子抱到四堂嫂身邊,她一下?lián)渖蟻戆押⒆泳o緊摟在懷里,發(fā)紫的嘴唇顫抖翕動,顯然是后怕極了。 我安撫她道:“別怕,堂兄來了,她們不敢再為非作歹。還有我呢,我也會保護你們的?!?/br> 這是我的第一個侄女,軟綿綿奶乎乎的小寶貝兒。我要愛她護她,就像姑姑曾經(jīng)愛我護我一樣。 這孩子今日出生,是否也是姑姑冥冥之中傳遞給我的念想? 四堂嫂卻成了驚弓之鳥,連我碰她也直往后縮,抱著孩子一直發(fā)抖。我給她蓋好被子,回頭發(fā)現(xiàn)那兩個穩(wěn)婆趁我不注意偷偷跑了。 我追到門外,院子里只有仲舒哥哥和兩個仆婦。我問他:“穩(wěn)婆人呢?” 仲舒哥哥說:“已經(jīng)走了,說是門口的官兵嚴(yán)令接生完了就要趕緊出去,連賞錢都沒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