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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所有人都想害我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你倒還挺講義氣?!彼菩Ψ切Φ卮蛄课艺f,“此事暫且略過不提,但是這玉佩的來歷,我倒正要和你好好計較計較?!?/br>
    我賠著小心說:“那就更是誤會了,堂堂的戶部尚書,怎會……拿我的玉佩呢,定然是我不小心遺失……在你身上?”這理由似乎有些勉強,“要不就是我酒醉糊涂,硬塞給你的?”

    他點頭道:“還真是你塞給我的?!?/br>
    我真不會說話,為什么總給別人遞話柄。這塊玉我自小不離身,紜香說我睡著了都抓著不松手,怎么可能喝點酒就隨便塞給不認識的人。

    祖父說他狡詐詭辯,我可不能再著他的道。

    “既然是我硬塞給你的,尚書大人想必也看不上我這區(qū)區(qū)一塊玉,不如物歸原主?”

    他沒有回答,轉(zhuǎn)而問:“你知曉我的身份了?”

    “我、我也是剛知道的,先前……先前算我有眼不識泰山?!?/br>
    “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這話讓我心里不由一慌,這時正聽身后有人喊:“瑤瑤!”

    是仲舒哥哥追上來了。若讓他倆碰面,我的身份鐵定藏不住。

    眼見仲舒哥哥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一把抓起虞重銳的袖子,拉著他繞過假山,一氣跑到湖邊樹叢里、聽不到仲舒哥哥的叫聲了方才停下。

    虞重銳被我拉著跑了一路,我跑得有些喘,他倒是氣定神閑的模樣,還問:“剛剛那人是在叫你?這回又帶了什么幫手?”

    “不是!”

    他也沒追問我為何要跑,待我喘過氣來,忽然說:“那塊玉佩,你真想要回去?”

    當然了,那可是爹爹的遺物。不過我嘴上還是客氣道:“若虞尚書能成全,小女子感激不盡?!?/br>
    “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就還給你?!闭f著他從袖內(nèi)取出玉佩,單手舉起懸在我面前。

    那玉他竟隨身帶著。若我此時跳起來搶了玉佩就跑,不知能否得逞?

    我尋思了一番他跟樊增打架的身手和方才跑路的架勢,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過我也不是那么傻的:“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br>
    “我叫俞嵐月,取義‘玉山風(fēng)月’,祖籍荊州,是賀家的表親,現(xiàn)暫居在彭國公府中?!?/br>
    他跟祖父是死對頭,總不會找上門去尋我的麻煩;借住的表親,我犯的渾也算不到祖父頭上。

    我以為“彭國公府”四個字足以讓他知難而退,誰知他卻皺起眉問:“你也姓虞?”

    “是‘伯俞泣杖’的俞,不是你那個虞。”

    他的眉目舒展開來,似乎有些慶幸:“那就好?!?/br>
    好什么?難道我不配姓虞嗎?玷污了他的姓還是怎的?

    “嵐、月,玉山風(fēng)月,”他回過神,重復(fù)了一遍我方才的話,忽然一笑,“這不是你的名字?!?/br>
    是哪里露出了破綻,明明是照搬俞表妹的身世,他又不認識俞表妹,怎會知道我冒名說謊。

    他將手中的玉佩舉高,風(fēng)一吹滴溜溜地兩面旋轉(zhuǎn)。他看著那玉說:“你的名字里,當有一個‘綺’字?!?/br>
    我竟忘了這一層,要如何圓回來?玉佩是爹爹留給我的,所以“綺”是爹爹之名?不對不對,男人怎會叫這個;要不說那是娘親的閨名?

    但是我瞧他那神色,再說什么找補他也不會信了。我本來就不會說謊,說謊太難了,保不準我現(xiàn)在就是一臉心虛露怯的表情,叫別人一眼就看穿了。

    仲舒哥哥還在找我,聲音時遠時近:“瑤瑤!瑤瑤你在這邊嗎?瑤瑤!”

    虞重銳也聽見了。他把玉佩放在手心里,刻字的那面朝上,遞到我面前,一字一頓道:“綺羅錦繡,珠玉瓊瑤,綺、瑤,我猜得可對?”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并不是沙雕文!我只是不想辣么沉重!

    想看沙雕文的指路出門左轉(zhuǎn)作者專欄《朕就是這樣昏君》,保證沙雕智商為負。

    第4章

    明明只是兩個字的拼湊,但連在一起從他口中說出來,語聲低緩,連綿悠長,竟生出一種別樣的旖旎輾轉(zhuǎn)之意。

    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也挺好聽的,不輸長御。

    “瑤瑤,原來你在這兒,怎么叫你也不出聲,我就怕你一個人偷偷去玩水掉在湖里,多叫人擔(dān)心!”

    仲舒哥哥拂開柳枝向我走來,面露憂色:“你躲在樹叢里做什么,太陽曬得臉都紅了。”

    我呆呆地望著他,直到他伸手碰了一下我的臉頰。他的手指很涼,冰得我一激靈——其實不是仲舒哥哥手涼,是我的臉太燙了。

    日頭真烈啊。

    虞重銳被樹叢擋住,仲舒哥哥走到我面前才發(fā)現(xiàn)左近還有一個人。他將我拉到背后擋著,回身上下一打量,語帶狐疑:“虞尚書?”

    虞重銳沖他略一頷首:“賀主簿。”

    他們兩個顯然沒什么交情,大約因為祖父的緣故,仲舒哥哥對他似乎還有些敵意,沒有對他行禮。

    他自然看見了虞重銳手中握著的玉佩,眉頭一皺:“舍妹隨身不離的玉佩,怎會在虞尚書手里?”

    我瞥見虞重銳越過仲舒哥哥的肩頭瞧了我一眼,目光微閃:“原來你就是賀相唯一的孫女。”

    完了,被他知道了,不會借機小題大做吧?

    我縮在仲舒哥哥背后,卻聽虞重銳道:“我只是路經(jīng)此處,恰巧見賀小姐的玉佩遺失在地,正要歸還?!?/br>
    說罷他當真將玉佩給了仲舒哥哥,告辭而去。

    我從仲舒哥哥手里接回玉佩,猶覺不可思議。這就還給我了?因為知道了我的姓名家世,言而有信?還在仲舒哥哥面前幫我遮掩,未提醉酒和斗毆之事,那先前故意刁難是捉弄我嗎?

    仲舒哥哥等他走遠了,拉著我追問:“你這玉佩從未離身,怎么就遺失了,還正好被他撿到?瑤瑤,他沒有欺負你吧?”

    我低頭摳玉佩上的穗子:“就不小心啊……人家堂堂三品的尚書,為什么要欺負我?”

    其實我也想知道。

    姑姑常說我少不更事,有家里人護著還好,出去怕是要被人欺負,簡而言之就是我又傻氣又沒用。以前我還不服氣,現(xiàn)在看來,她識人真是準。

    仲舒哥哥看向虞重銳離開的方向,皺起眉頭:“對了,今日他怎么會來?”

    穗子被我摳得纏了結(jié),再把結(jié)解開?!百F妃說是她特地請來的?!?/br>
    “他也是議親人選?”仲舒哥哥的眉毛也打成結(jié),“瑤瑤,你覺得他如何?”

    這話竟把我問得有些結(jié)巴:“哥哥胡、胡說什么呀,我、我怎么會覺得他……祖父也不可能同意啊!回去你可別告訴祖父他碰過我的玉佩,說不定祖父一生氣,把我的玉都砸了。”

    其實我覺得,這事兒相當有可能發(fā)生。

    午宴時我特地留意看了,虞重銳并未列席,已經(jīng)先走了。這種男女相親的集會,他本就不該來,估計只是拂不過姑姑親自相邀的面子,來露個臉走過場罷了。

    不過說起來,他也尚未婚配,不知會娶個什么樣的女子?朝中身份相匹配的老臣,大約都不愿意把女兒孫女嫁給他;陛下倒是對他十分愛重,可惜沒有適齡的公主招駙馬。

    這么一想,我竟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這樣不好,不好。

    這種宴會其實也無趣得很,虞重銳走了我便松懈下來,更提不起興致。席間又有人來向我敬酒,這回我可不敢再貪杯了,以茶代酒喝了一肚子的水。

    到了下午就更難捱了,不管我走到哪兒,都有人借著各種由頭來和我搭訕。我知道他們是想盡相親的本分與我多說話,但我實在不擅長和陌生人攀談,反而弄得雙方都十分尷尬。

    要不是有仲舒哥哥一直在近側(cè)幫我解圍,我都不知該如何脫身。他涉獵廣泛,不管什么話題都能說上兩句,這不宋公子拿著他新題的扇面來要我品鑒,仲舒哥哥就拉著他到一旁去高談闊論書畫之道了。

    我趕緊溜到無人的地方。

    午宴結(jié)束沒多久姑姑就遣君柳過來,說她乏了先回瀾園,讓仲舒哥哥照應(yīng)我。

    瀾園是姑姑進宮沒多久陛下御賜的,以她名中一字命名,與劉夫人的園子相隔不遠,這兩天也下榻此處。

    據(jù)說當年我就是在瀾園出生的,姑姑是第一個抱我的人。

    這場宴會是姑姑發(fā)起,她卻半途離席,方才宴上我就見她面露倦怠不耐之色,莫非身體不適?或許我該回去看看她。

    紜香又不知迷路迷到哪兒去了。我一個人提著裙子從后園湖邊抄近路,后門出來過一座橋,再沿湖水岸走一段,穿過一座廢棄的園子,可直達瀾園側(cè)門。

    這片湖劉夫人家占一小半,廢園占一大半。瀾園本來也有一片湖面,因為陛下貴妃駕臨,擔(dān)心有刺客從水路潛入,就把湖填平了,如今園內(nèi)只剩淺淺一洼小池塘。但陛下只在園子落成之初駕幸過幾次,后來再沒來過,姑姑似乎也不太喜歡瀾園,很少來住,這湖算是白填了,否則我就不必羨慕劉夫人家,自己在瀾園也可以劃船,正好叫長御陪我。

    說起來,長御到底為什么沒跟姑姑一起呢?

    幾年沒從這邊走,過了橋才發(fā)現(xiàn),廢園的圍墻已經(jīng)修葺一新,沒法從園子里抄近道穿過去了。我只得從圍墻外頭繞了一大圈,比直接走正路還遠。

    途中經(jīng)過園子正門,門上尚未掛牌匾,但屋檐下的燈籠上墨筆寫著“虞”字。昨日來瀾園時我聽管家說過一句隔壁園子被陛下賜給某位新貴了,仲舒哥哥也說過朝中姓虞的人不多,難道是虞重銳?

    那他不就有了比劉夫人家還大的一片湖!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大約他赴完了宴在此處逗留,尚未回城。我怕再跟他撞上,遠遠躲著趕緊繞過去。

    回到瀾園,正要去找姑姑,先在花園里遇到了四堂嫂。她身懷六甲即將臨盆,我有大半月沒見她了,以為她閉門休養(yǎng),沒想到原來在這里。

    四堂嫂解釋說:“天氣越來越熱,府里人多嘈雜,我總覺得燥熱燒心,夜里也睡不好。這邊清靜適宜,小周娘子就安排我過來了?!?/br>
    “要在這里待產(chǎn)嗎?”

    “馬上就要臨產(chǎn),恐怕受不了車馬勞頓了?!?/br>
    其實我覺得瀾園沒有家里好。我還未成親,但我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猶如過鬼門關(guān)。這邊地處偏遠,萬一有個突發(fā)狀況,請大夫搬救兵都很不便利。我娘就是在這里生我難產(chǎn)過世的,大概也是因此姑姑覺得瀾園不吉利,從那以后就不愛來了。

    姑姑冷置了瀾園,園子里便長年鮮有人來,只放了一些年老的家仆在照應(yīng),吃穿用度肯定沒有家里照顧得周到。我看四堂嫂在這里養(yǎng)得不好,雖然腹大如鼓,其他地方反而比月前我見她時更清減了,臉頰都凹了進去,面色委頓,精神頭不足的樣子,身邊也只有一個陌生木訥的丫鬟陪著。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懷著孩子是不是特別辛苦?”

    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喜歡我這么碰她。以前我跟四堂嫂多親熱啊,堂兄赴職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倆頭靠頭睡在一張床上,整晚有說不完的話,現(xiàn)在她竟對我也見外。

    或許初為人母就是這般,過于緊張戰(zhàn)戰(zhàn)兢兢罷了。

    她抱著肚子說:“還好,這孩子很乖,不折騰人。”

    不折騰人她還瘦成這樣,看來生孩子真是個苦差事。我欣喜道:“乖巧貼心,是個女兒吧?”

    我雖是長房長女,但祖父和爹爹成親生子都很晚,所以叔公叔叔們家的孩子反而好多都比我年長,譬如四堂兄就是二叔公的孫子。如今堂兄們已經(jīng)養(yǎng)育了五個下一輩的侄子,還沒有侄女。

    我們家天生沒有女兒命,我和姑姑都是同輩里唯一的女孩兒,再往上的姑奶奶更是沒有聽說過。如果四堂嫂能生下孫輩第一個女兒,那祖父和二叔公該多歡喜呀。

    我一想到馬上要有一個軟綿綿奶乎乎的小侄女兒,就覺得心尖像夏日的酥酪一般融化了,我就明白了姑姑為什么這么疼愛我。以后我也會一樣疼愛她,讓她做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兒。

    四堂嫂聽了這話卻臉色一變:“不到生出來,誰也說不準。”

    她顯然期盼的和我不同。世人多重男輕女,盼生兒子,我以為我們家的人不這樣的。我有些失望,但不想惹四堂嫂不開心,便說:“男孩兒生來乖巧聽話,那就更好了!”

    四堂嫂到底還是生了芥蒂,沒說幾句便托辭要回去休息。我辭別她去姑姑下榻的院子,君柳在房門口守著,說姑姑精神不佳,正在午睡。

    我看左右只有她一個人隨侍,便問她:“長御呢?姑姑平日都帶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