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已經(jīng)六年了,厲深自打修煉焚天寂滅訣的后半部分之后,就一直沒有突破,反而屢屢走火入魔,險些命喪于此。 “焚天寂滅訣一直便是如此兇險,所以千萬年間,只有厲深修煉到這種程度?!?/br> 國師大人喟嘆一聲,“厲深雖然說是不愛唐易了,可是他心底仍然有執(zhí)念……當日若是一劍將唐易殺了便也罷,可是偏偏唐易生生在他面前跳下了深淵裂縫……這怕是已經(jīng)成了厲深的心魔?!?/br> 唐易如何死的真相,這世間只有國師大人、厲深與厲滄隨知曉。 當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太久,久到世間已經(jīng)忘記了唐易這個人。 然而厲深還沉浸在迷障中。 厲滄隨原地直打轉(zhuǎn),他一拳頭錘在桌上,“唐易已經(jīng)死了,誰也沒有辦法讓厲深再殺唐易一次!他既然選擇繼續(xù)修煉下去,就得斷情絕愛,現(xiàn)在將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到底在想什么?” 國師大人蒼老了許多,只有目光還依舊湛然,“這是焚天寂滅訣最兇險,也是最可怕的最后一步,若是他修煉成了,便靈魂不滅,蔑視凡塵,若是他敗了……便身死魂消?!?/br> 他看向厲滄隨,“滄隨,等他醒了,你再開導開導他,若是還不能對唐易忘情,怕是真的無法挽回。” …… 直至第二天,厲深才醒了。 他臉頰蒼白如紙,跌跌撞撞地掀開被子起身,卻差點摔在地上。 厲滄隨聽到動靜跑進來,一把扶住他,又氣又急:“小五,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后悔的道理,六年前就該明白!” 厲深急喘了幾口氣,嘴唇干裂,他扶住滄隨的胳膊,“我沒事,我只是勘不破心魔……再給我一點時間……” “心魔?你自己說說,這是心魔嗎?” “已經(jīng)六年了,你忘記她了嗎?你快把自己的命給玩死了!” “我……我早就忘記她了?!眳柹畲怪^,手指微抖。 厲滄隨將他扶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如今的模樣,想到之前的厲深,一時間又氣又急。 他心頭火氣,痛心不已,竟然口不擇言,高聲揚起:“你再折騰自己,唐易已經(jīng)不可能死而復生了!既然現(xiàn)在還不能忘記她,當初為什么要這么折磨她?” “你不知道洛清對她做了什么么?你還不給她一點生路,她那么倔強的人,從來不會屈服的人,竟然就那么萬念俱灰,不想活了……” “你竟然活生生把她逼的跳崖了!” 厲深瞬間抓住滄隨的手腕,瘦削手指驟然一緊,似是鐵鉗般死死地抓緊。 一句一句、痛斥完畢的厲滄隨心頭一悸。 他明白自己失言了…… 這些年來,誰也不敢在厲深面前提唐易,更不敢說當年唐易被厲深殺死的事情,他今天竟然狗膽包天說起來這些,他這是怎么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錯了,小五……” “唐易確實該死,她是魔界的敵人,當時的情況下誰也保不下她……” 他哆哆嗦嗦地拍了拍厲深的手,“對不起,我錯了,小五,你打我一頓吧……” 厲深沒有說話。 頃刻,“噗”的一聲,一片血霧噴出。 厲深周身失力,竟然暈倒了。 厲滄隨頓時嚇傻了。 他扶住厲深,眼眶發(fā)熱。 半晌,狠狠地扇了自己的臉。 “讓你多嘴,讓你多嘴!明知道小五難受還說話,厲滄隨,你真是個傻子!” 三天后。 “什么?你要去人界?”厲滄隨震驚了。 “是,我想去人界看一看,”厲深有些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額角,“但是此事先不要對國師大人說?!?/br> “可是仙界已經(jīng)派了東方皎玉去了東荒之野,對于混沌碎片勢在必得!你現(xiàn)在離開魔界,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厲滄隨急了,仙界都將一直消極怠工的皎玉派去了,可見事情已經(jīng)很是緊迫,這個時候身為魔君大人不考慮爭搶混沌碎片,竟然想要去人界? 厲深蒼白地笑了,“不去人界,我心難安。” 兩個人對視許久,厲滄隨咬牙說:“行,你如今身體不好,隨時有可能走火入魔,我派人保護你,魔界這邊我也給你撐著,絕對不會讓魔界亂起來?!?/br> 厲深轉(zhuǎn)身離開,“不必,我一人足矣。” …… 安安會走了。 一歲生日的當天,安安便跌跌撞撞地學會走了。 小沐很高興。 接下來的幾天,她變得有些辛苦,剛學會走路的安安在探索新的世界,他對于一切都很好奇,扶著籬笆和樹墩,想要去捉翩躚的蝴蝶和到處亂跑的昆蟲。 小沐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畫面,只能摸索著去找安安。 好在安安雖然淘氣但是很聽話,不會走多遠。 這天小沐做好了午飯,便手持著木棍,摸索著往院子外面走。 沒走幾步,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小沐的裙角,他扯著小沐的裙子往外面走。 小沐心頭疑惑,走了一會兒,安安停了下來,她的棍子碰到了阻礙。 她蹲下身緩緩地摸去,剎那間心頭一跳。 竟然是個人…… 又仔細摸了摸,她心頭一定,還有氣。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您的老公已上線!” 唐易:“……” “叮咚!您的媳婦已上線!” 厲深:“!?。 ?/br> 第112章 夫君兒子 暮色降臨, 裊裊翠煙升起,將山間的平原染出幾分煙火氣息。 厲深陷入到一個長長久久的夢境中。 夢境中的他蹲坐在大雨磅礴的屋檐下,渾身冰冷微微顫抖,茫然地等待著那一扇不會打開的門; 畫面一閃,她笑的燦爛,在他掌心放下一枚糖, 問他討要梼杌劍,那一刻,多年的等待都值得,為了制劍差點斃命也值得; 他與她一同放祈天燈, 她問他許了什么愿望, 他說有她在身邊,他不需要許愿,實際內(nèi)心里偷偷想著,要永永遠遠和她在一起; 她批閱文書累了偷懶,把公務都推給他做,坐在一邊咔嚓咔嚓嗑瓜子, 厲深無奈的看她, 她只是哼唧了一聲撒嬌, 他便熬夜將所有的文書都做完了; 他以為她永遠不會愛他,但是她在桃林里, 對他說“燈給你,你的人,給我”, 她說她口是心非,她說她愛他,她說他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她說她沒有別的東西,除了梼杌劍,便只有玉兔儲物手鏈,只好沒創(chuàng)意的送他送給他青靈金烏草手鏈,里面含著她的一魄。然而,她死了,他拼命的想要保住那一魄,卻煙消云散。她死前,只有一個愿望,就是想要回玉兔手鏈,他竟然沒有給她…… 鼻尖仿佛縈繞著熟悉的飯香,隱隱預約地勾引著味蕾,畫面中,是他受傷后,她給他做的荷包蛋,胡辣湯…… 還有每年都會有的長壽面,如今,他已經(jīng)十一年沒有吃過。 內(nèi)心深處喟嘆一聲,他緩緩睜開眼睛,胸腹間一陣可怖的靈氣翻涌。 來到人界沒多久,他走火入魔越來越嚴重,昏迷前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以為自己能忘情,焚天寂滅訣卻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他還在迷障中,從未走出來。 好在,他又醒了過來。 入目是一間很是簡易的房間,原木色的家具與房屋,素色的粗布帷帳,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被褥,無一不顯示著這是一間普通的民宅。 他皺著眉坐起身來,剎那間神色一變,他渾身經(jīng)脈竟然被反噬的靈氣破壞殆盡,一絲靈氣也找不到,空蕩蕩的。自打他出生起,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驟然神色一厲,難道這里并非什么民宅? “咚咚咚……” 有細微的聲音從遠而近傳來,厲深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他沒有靈氣,無法分辨,甚至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可怖的東西。 聲音越來越近,厲深想要召喚出混沌斧,卻發(fā)現(xiàn)失去了聯(lián)系。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剎那間怔住了神色。 一柄粗糙的木棍試探著往前,一個穿著粗布裙子的年輕女子試探著往屋內(nèi)走,她似乎看不到,跟著棍子往床榻這邊而來。 目光落在她臉上,白凈明艷,是一張不認識的臉。她看上去很瘦削,腰肢很細,便是在人界也足以稱得上是美人,可惜竟然是個瞎子。 他開口:“多謝小娘子相救,我不便打擾,這便離去了?!?/br> 女子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徑直往他這邊而來,他眸子一警惕,直接躲開,女子還在摸索著。 一個念頭閃過,她不會也聽不到吧? 果然,厲深又說了一句,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接摸在了床邊。 纖細白皙的手指在床上摸索了一會兒,干凈的臉上顯出幾分困惑,她有些費勁的往旁邊摸去。 厲深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才好。 手指在空中探索著,半晌,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我在這里?!?/br> 女子聽不到,臉上卻顯出幾分喜意,她連忙打手語:“你醒了?” 厲深頓了頓。 女子一臉的失落,手語:“你看不懂手語嗎?如果你看不懂手語,我可以在你手心寫字。” 厲深還是沒說話。 女子遲疑了一下,伸手想要去抓厲深的手掌。 厲深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在掌心寫:“我會手語。” 三年前,小黑兔化形,她無法說話,厲深便跟著她學了一點手語,眼下基本能看出女子想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