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你弟的事，事情真相如何還沒有定論，可你們砸店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仨氋r償?！濒旪R木斬釘截鐵地說。

    “我就不賠，警察同志也不能讓我賠?！?/br>
    大漢自認(rèn)為占理，對魯齊木的話不以為然，可惜，警察又不是他爸爸，怎么可能放任他，“單子上的東西是你們砸壞的，按律要賠償物主?！?/br>
    “警察同志，您不能不講道理，我弟還……”

    警察打斷大漢的話，傳著看了單子上的東西和價格，都還算合理，沒有漫天要價，“你弟的事我們會做出結(jié)論的，是飯店的問題你們可以協(xié)商或者起訴，可跟你打砸飯店沒有關(guān)系，趕緊照價賠償。”

    大漢沒奈何，跟來的人一起，把身上的錢全部摳光了，也沒有湊齊，魯齊木讓魯陽光寫下欠條，讓參與打砸的人全部簽字留底。

    “警察同志，后面的工作就拜托給你們了?！?/br>
    魯齊木挺客氣，跟一位警察對眼，這位警察沖他眨了眨眼睛，才帶著人離開。

    魯陽光跟著去做筆錄，曹麗再也挺不住，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別哭了，不是說小延送人去醫(yī)院嗎？人沒回來，你有心情哭？”魯齊木突然想到還少了魯延。

    曹麗騰地站起來，“小延，小延肯定出事了，怎么還沒回來？”

    “問誰呢？還不去找找。”魯齊木語氣惡劣地說。

    正說著，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媽，我回來了，快開門。”

    魯珍紅連忙跑過去開門，“小延，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魯延看著家里一片狼藉，直接摸不著頭腦，“這，這，店里出什么事了？”

    “小延，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躺地上那人的家人把咱店里砸個稀巴爛，非說酒精中毒是喝咱家酒造成的，要不是你二叔報(bào)警，還不知道怎么個情況呢?！辈茺惪拊V道。

    “啊！弄錯了吧，沒道理呀，”魯延撓撓腦袋，“那個客人是自己勞累過度又喝酒才犯病，跟咱沒關(guān)系，大夫給掛了水醒過來還一個勁感謝我，他是外地人，在天津出差，怎么會有家人過來，肯定弄錯了?！?/br>
    魯珍紅的話悠悠響起，“不是還有個小伙子說自己中毒嗎？會不會是他？”

    這話一出，屋里的人面面相覷，就連曹麗都忘了罵人。

    第75章

    等魯延從醫(yī)院回來，一家人說起來，才意識到從頭到尾都誤會了，來鬧事的這伙人根本不是大家認(rèn)為的那家人。

    曹麗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努力回想當(dāng)時的情景，可說不出什么來。

    魯珍紅還有印象，“那個小伙子除了有些大舌頭，說話清楚動作也不慢，對了，當(dāng)時他還把沒喝完的酒瓶子拿走了，怎么就昏迷呢，也不知道在哪家醫(yī)院，是不是真的？”

    魯延舔舔嘴唇，在醫(yī)院忙前忙后，連口水也沒喝到，到家里還要面臨滿屋狼藉，整個肩膀都耷拉下來，眼睛沒有了光彩，“肯定跟我去的不是一家，咱們就近三家醫(yī)院，要不去另外兩家探探情況。”

    “還是提前探探好，不能他們說什么咱們信什么，說不定他們就是想訛點(diǎn)錢?！濒斈艹少澩?。

    魯齊木點(diǎn)點(diǎn)頭，“我開車快，小延跟著，好指證是哪個人?！?/br>
    魯齊木和廖娟往外走，魯延跟著，還沒出門檻，電話響了。

    看了一眼，魯齊木走到外面接，“你好！”

    “酒瓶里的是假酒，那小伙子在人民醫(yī)院，已經(jīng)醒了，暫時沒什么大毛病?！?/br>
    消息剛傳遞完，那邊就掛了，魯齊木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拿出車鑰匙，回身遞給廖娟，“你先回家，別等我了，一時半會兒沒完?！?/br>
    廖娟沒矯情，青瑞還在家不知道情況，回去太晚孩子該擔(dān)心了。

    “二叔？！”魯延驚訝魯齊木的處理方式，說好開車去醫(yī)院，接個電話就變卦了。

    魯齊木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拉回屋，砰地關(guān)上門。

    “你們賣假酒？”魯齊木厲聲質(zhì)問道。

    “魯齊木你血口噴人。”曹麗直接暴起，她對這個飯館投入太多，凝聚了她所有的心血，怎么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魯延也覺得受到了冤枉，“二叔，我們是正經(jīng)買賣，怎么會賣假酒？”

    魯齊木見曹麗睚眥俱裂的樣子，再看魯延都要急出汗了，相信他們不會主動賣假酒，那就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賣。

    “好好想想，那小伙子確實(shí)喝酒中毒，瓶子里是假酒，”

    曹麗臉色突變，踉踉蹌蹌后退幾步，被魯珍紅扶住，“大嫂，二哥不會說的是真的吧，缺酒跟我說呀，至于買假酒那嗎？”

    “不會的，不會的?！辈茺愢?fù)u著腦袋，有點(diǎn)陷入瘋狂。

    看來指不上她，魯齊木推著魯延說：“酒在哪里？趕緊看看去。”

    “是，酒都在后面廚房里?！濒斞右呀?jīng)有點(diǎn)慌不擇路了，進(jìn)廚房的時候咚地撞到墻上，顧不得疼，緊著往里走。

    魯齊木跟著魯延去廚房，果然角落堆了好些箱，看包裝應(yīng)該是兩種。

    “那小伙子喝的是哪種？”

    “左邊的，一直賣著，都是從廠家的經(jīng)銷商那里直接進(jìn)來的，不可能是假酒，二叔，會不會弄錯了？”

    “警局里的熟人特地打電話報(bào)信，不可能開玩笑?！?/br>
    打來電話的是柳江力的同學(xué)，就是剛才出警的其中一位，老資歷的警員了，這些年?duì)恐?，魯齊木一直跟他關(guān)系處得不錯，逢年過節(jié)節(jié)禮可沒落下過。

    他拿出一瓶酒，擰開瓶蓋聞了聞，又小口喝到嘴里感受下，趕緊吐出去，“細(xì)細(xì)品還真有點(diǎn)奇怪的味道?！?/br>
    魯延聽了，也不嫌棄，就著酒瓶喝了一口，在嘴里過一遍，“太可惡了，經(jīng)銷商居然發(fā)假酒，我找他們說理去。”

    他的聲音很大，速度也不慢，可出來的時候被曹麗一把抱住，“你不要去，這次的酒不是從經(jīng)銷商那里買的?！?/br>
    “那從哪兒買的？”魯能成拍著大腿問。

    曹麗支支吾吾還不肯說。

    “大嫂，你可想清楚，替別人掩飾，可是包庇，你就成了同伙，到時候真查出來就不只是賠償顧客的問題，飯店肯定得關(guān)門，說不定還要判刑?！倍际裁磿r候了還藏著掖著。

    曹麗精神一震，倒豆子一樣說起來：“是我表弟，他說跟酒廠里的副總認(rèn)識，能拿到內(nèi)部價，比經(jīng)銷商那里的價格低了四成，大家都是親戚，我也沒有懷疑，就從他那里定了十箱，我真不知道是假酒，要不，打死我也不從他那里買?！?/br>
    “你表弟是誰？住在哪里？”

    門被推開了，四名警察站在外面，魯陽光被他們擋在了外面。

    曹麗抽抽鼻子，都被警察聽到了，再不敢隱瞞，“他叫宋志向，住在迎水路36號?！?/br>
    兩名警察退出去走了，另外兩位進(jìn)廚房開始搬酒，沒一會兒所有的箱子都清空了，“曹麗，跟我們走一趟吧?！?/br>
    曹麗緊緊摟著魯陽光的胳膊，倉皇失措，“陽光，我不想進(jìn)警察局，我不敢進(jìn)?！?/br>
    “你不用害怕，在警局我能說的都說了，警察同志說這里面牽扯到一個制造假酒的窩點(diǎn)，我們配合調(diào)查就行，別擔(dān)心，我跟你一起去。”魯陽光給曹麗擦眼淚，安慰她。

    “爸媽，我也跟著一起?！濒斞诱镜礁改干砗?。

    可能是有丈夫和兒子保駕護(hù)航，曹麗總算能勇敢面對警察，跟著一起離開了。

    “爸，我送您回家吧?！濒旪R木說。

    魯能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你大嫂這情況不至于坐牢吧？”

    “她也被蒙在鼓里，屬于不知情，積極配合辦案應(yīng)該不會有事，不過她沒有從正規(guī)渠道買酒，還造成人員傷害，被罰款是一定的，還要承擔(dān)醫(yī)藥費(fèi)，萬幸那個人沒喝出大毛病?！?/br>
    魯齊木卻少說了一樣，那家人看著都不是善茬，只承擔(dān)醫(yī)藥費(fèi)恐怕填不飽他們的肚子，還要出點(diǎn)血才行。

    “那就好，那就好，”魯能成佝僂著腰，莫名就覺得精氣神少了，“可別告訴你媽，她身體不好，萬一血壓上來可受不了?！?/br>
    “我知道?！薄爸馈！濒旪R木和魯珍紅當(dāng)然都會注意。

    可就算大家都選擇隱瞞，顧蓮還是知道了，曹麗舅舅家的人直接到家里鬧，非說曹麗污蔑，根本不是宋志向牽線搭橋，是她想甩鍋。

    顧蓮當(dāng)時就血壓上升，險(xiǎn)些暈過去，就這樣，他們還不依不饒，拽著曹麗讓她去改口供，自首。

    就是當(dāng)天被帶到警局的宋志向，也死不承認(rèn)，還把責(zé)任往曹麗身上推，可把曹麗苦的不行，一怒之下把她知道的關(guān)于宋志向的事全抖了出去。

    警察都不是吃素的，根據(jù)她的話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再順藤摸瓜，抓到了一應(yīng)案犯，這次，有實(shí)錘證據(jù)，作為從犯的宋志向百口莫辯，只能承認(rèn)，按照法律，判刑肯定是免不了了。

    這可捅了馬蜂窩，宋志向的父母兄弟媳婦孩子就不說了，曹麗的姨媽們也過來譴責(zé)曹麗，就是曹麗的母親見著她也只搖頭，家里人流就沒斷過，小區(qū)里流言蜚語不斷，搞得魯家人抬不起頭來，顧蓮的血壓就沒下去過。

    這可不行，魯齊木當(dāng)即送老太太去醫(yī)院調(diào)養(yǎng)，還警告曹麗的親戚們，找曹麗他管不著，就是找魯陽光魯延他也不說什么，誰敢去鬧騰顧蓮，別怪他不客氣，當(dāng)然，去鬧魯能成也不行。

    開始曹麗的舅舅不信邪，還想去醫(yī)院，誰成想魯齊木早有準(zhǔn)備，找了個彪形大漢守在病房門口，只要有人來，就給扭走，轉(zhuǎn)天家里總得出點(diǎn)什么事，有兩次，他們就知道厲害，不敢到老兩口面前了。

    雖說眼不見為凈，可他們還是牽掛魯陽光兩口子呀，因?yàn)榧倬频氖虑?，飯館是開不下去了，交了罰款不說，還要應(yīng)對小伙子一家的訛詐勒索，非說自己有后遺癥，獅子大開口，要價完全超出魯陽光的承受能力，話里話外有個有錢的兄弟，多拿錢早點(diǎn)息事寧人。

    這意圖再清楚不過，就沖著魯齊木的錢去的，魯齊木可不慣著這毛病，直接找了個律師，連面都沒露，法院走一圈，該判多少判多少，照法律賠償。

    那家人可后悔了，法院判的比原來魯陽光答應(yīng)的可少不少，還不想執(zhí)行，又去找魯陽光協(xié)商，愿意按照他們的賠償方案來，可惜，這時候已經(jīng)沒人搭理他們了。

    “魯總，門衛(wèi)說有個叫魯陽光的人找您。”助理小杜敲門進(jìn)來。

    魯齊木從文件里抬起頭來，“請他進(jìn)來吧。”

    說完，起身先倒了杯茶放到茶幾上，再次聽見敲門，迎上去，“大哥，你來了。”

    平淡的語氣讓魯陽光心里還好受點(diǎn)，“啊，來了?！?/br>
    哥倆在沙發(fā)上坐定，魯齊木把茶杯朝著魯陽光推了推，靠在椅背上，等他說話。

    魯陽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深深嘆口氣，“老二，我辭職了，我打算帶著你嫂子和小延去南方，親戚們太鬧騰，鄰居們也指指點(diǎn)點(diǎn)，干什么都困難?！?/br>
    魯齊木繞著大拇指，垂下眼眸，“爸媽知道嗎？”

    “知道，”說完，魯陽光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存折放到茶幾上，“這是爸給我的，你拿著，等我走了還給他老人家，怎么地，我也不能要他們的養(yǎng)老錢?！?/br>
    魯齊木拿起存折一頁頁翻起來，“老爺子這些年沒少存錢呀，給你就拿著唄，讓我去當(dāng)這個惡人，我可不干。”

    “老二，你是不是一直特別看不起我？”魯陽光突然看向魯齊木，認(rèn)真地問。

    魯齊木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我沒有看不起你，有時候還挺羨慕你，得到爸媽的疼愛比我多得多，當(dāng)然了，你身上也確實(shí)沒什么讓我能高看一眼的?！?/br>
    “是呀，我一直躲在爸媽的羽翼下生活，想冒頭，別人還沒說什么，自己先退縮了，前兩天你大嫂說要跟我離婚離開天津，不想她那些親戚繼續(xù)打擾我們的生活，我沒同意，決定陪著她，只是，爸媽就照顧不到了，以后你多費(fèi)費(fèi)心，等兩年緩緩，我們就回來。”

    “爸媽的事我會cao心的?！濒旪R木站起來，到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來一個信封遞給魯陽光，“你出門，我這個做兄弟的總得表示表示，就當(dāng)我給的路費(fèi)吧?！?/br>
    魯陽光默默接過去，拿上存折，走了。

    魯齊木從窗戶里看著他漸行漸遠(yuǎn)，心里挺感慨，他不僅想，要是沒有插隊(duì)時候的鍛煉和磨難，可能也成就不了現(xiàn)在的他。

    而坐在公車上的魯陽光也在想，當(dāng)年魯齊木去插隊(duì)，如今他不得已遠(yuǎn)離家鄉(xiāng)，兄弟倆都有了同樣的經(jīng)歷，命運(yùn)好像也挺奇妙的。

    “陽光，你去哪里了？我收拾好了東西，你看看還差什么？”曹麗已經(jīng)好幾天沒出門了，收拾東西是一碼事，主要還是躲著親戚們。

    “你看著收拾就行，”魯齊木脫下外套搭在門后，從里面掏出信封，“我去找齊木說說話，這是他給的路費(fèi)，你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