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升動之以理曉之以情，魯珍紅怕自己揪得太緊影響兩個(gè)人的夫妻感情，才勉強(qiáng)不再追究。

    就因?yàn)檫@樣，魯珍紅經(jīng)常一個(gè)人在家，她可沒那么安分，不是回娘家就是來魯齊木店里消磨時(shí)光，每次來還找個(gè)冠冕堂皇的理由，由著王東升晚點(diǎn)來接。

    平時(shí)都悶頭耷拉腦，今天過來能跟青瑞和娉婷笑鬧，足可以推測陶慧玲兩口子有可能要走了。

    “走了好，省得我提心吊膽，怕他們哪根筋不對真過來鬧?！绷尉昱呐男馗?，還輕哼幾聲表達(dá)不滿。

    “他們說要回家過年、準(zhǔn)備春耕?！濒斦浼t領(lǐng)著青瑞和娉婷出來。

    廖娟手上沒停，跟魯珍紅八卦，“找到新線索了嗎？”

    魯珍紅撇撇嘴，“沒有，連人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放假幼兒園也沒人，只能打聽誰家收養(yǎng)過五六歲的女孩，他們還在派出所備了案，說等明年農(nóng)閑還會過來，找到為止?！?/br>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绷尉陮μ栈哿峒宜秃⒆拥氖孪喈?dāng)不贊同，當(dāng)年不管條件多惡劣，她都沒有想過把娉婷送人，咬著牙挺了過去，才換來今天母女的幸福生活。

    “他倆有孩子嗎？”

    “聽東升說他們有個(gè)兒子?！濒斦浼t說話的時(shí)候，特意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想生個(gè)兒子，就不知道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

    心里想著事，同時(shí)還扒頭朝外面看，“他倆在屋里玩半天了，我?guī)е鋈ネ竿笟?。?/br>
    “外面人多，你挺著大肚子不方便，還是在屋里玩吧，我們馬上就好?！绷尉昙涌焓稚系膭幼?。

    “姑姑，我們還是回屋玩吧。”

    魯青瑞聽話，拉著娉婷的手就往回走，被魯珍紅拽住，“別呀，總在屋里悶壞了，這樣，就在門口玩，不走遠(yuǎn)，這樣總行吧?！?/br>
    聽著像是跟廖娟說話，實(shí)際卻是講給魯齊木聽的。

    魯齊木想著正清掃，屋里空氣也不好，就答應(yīng)了。

    “去吧，玩一會兒就行?！?/br>
    得到赦令，一大兩小拉著手出門，開始從門里往外看，還能看著他們的影子，慢慢地，誰也看不見了。

    等屋里收拾差不多，魯齊木放下袖子，“我去看看他們仨，珍紅看孩子不見得靠譜，說不定把剛才的話忘到腦后了?！?/br>
    廖娟笑笑，“沒經(jīng)驗(yàn)就這樣，等孩子生下來她就知道了?！?/br>
    魯齊木搖搖頭，出門找人，左右看看，在旁邊樹下看見魯青瑞，“青瑞，就你一個(gè)人，姑姑跟娉婷去哪里了？”

    魯青瑞本來蹲著拿棍子玩土，聽見聲音站起來，“爸爸，姑姑說市場里有賣糖葫蘆的，她帶著娉婷過去了，怕你跟mama出來找不到人，讓我在這里等著。”

    正說著話，就見魯珍紅領(lǐng)著娉婷回來了，手里拿著糖葫蘆。

    “青瑞，給你一個(gè)?！?/br>
    魯青瑞接過來先遞到魯齊木跟前，“爸爸，你先咬一口?！?/br>
    娉婷有樣學(xué)樣，也把自己的伸過去，“爸爸，吃我的?！?/br>
    “瞧瞧，真是孝順兒女?！濒斦浼t狠狠咬一口糖葫蘆，沒防備山楂太酸，牙差點(diǎn)倒了，捂著腮幫子哎喲哎喲地叫，偏偏舍不得吐出來。

    魯齊木照顧兩個(gè)孩子的孝心，又把他們往屋里推，“去讓mama嘗嘗?！?/br>
    “讓我嘗什么？”廖娟剛出來，就被兩根糖葫蘆堵在門邊，樂呵呵咬了兩口，“都收拾好了，回去吧。”

    魯珍紅甩甩胳膊，“我不走，我告訴東升今天來店里，他找不著我該著急了?！?/br>
    魯齊木拎著廖娟收拾出來的東西掛到別把上，直接鎖上門，“不走去哪兒呆著？凍感冒受罪的是你，王東升來這邊看不見人知道去哪里找你，他又不傻?！?/br>
    見著魯齊木利索推出自行車，廖娟沒猶豫直接跟著，魯珍紅一跺腳，在魯齊木騎上車的時(shí)候坐到了車后座。

    回到家天色已經(jīng)黑沉，魯齊木和廖娟配合做了晚飯，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得熱乎。

    “珍紅，再來點(diǎn)饅頭吧，免得晚上餓還得起夜?！绷尉暾泻粽f。

    “我吃不下了?！濒斦浼t捂著胸口想打嗝又打不出來，“頂?shù)没拧！?/br>
    廖娟生過孩子，了解她的狀態(tài)，“月份越大越是這樣，停停再吃吧?！?/br>
    “爸爸，有人敲門。”魯青瑞提醒。

    魯珍紅先站起來，“肯定是東升來了?！?/br>
    開門一看，還真是王東升，后面居然跟著陶慧玲和林雷，魯珍紅頓時(shí)不高興了，“不都說要走了嗎？你把他們領(lǐng)到二哥家干什么？”

    “他們走之前非要見二哥二嫂一面?！蓖鯑|升無奈地說。

    魯齊木啪地放下筷子，走到門口，“什么事？”

    陶慧玲懷里摟著大包袱，“我還是不甘心，你們讓我見見孩子確定一下吧?！?/br>
    “確定什么？那天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魯齊木反問。

    林雷帶著歉意，“慧玲總放不下，我們也知道這個(gè)請求有點(diǎn)冒失，不過，懇求你們讓她看看吧，看過她就死心了?！?/br>
    “你們想看什么？”廖娟問。

    “我的孩子大腿根有個(gè)胎記，你讓我看看娉婷有沒有?！碧栈哿峒鼻械卣f。

    王東升雙手合十，跟著作揖請求，“二哥、二嫂，就讓她看看吧?！?/br>
    魯齊木沒說話，任由廖娟做主。

    廖娟想到這段時(shí)間的防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得有點(diǎn)嚴(yán)重，可話糙理不糙，“好，我讓你看看，看過之后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br>
    陶慧玲忙不迭把包袱塞給林雷，跟在廖娟后面進(jìn)去，魯珍紅尾隨進(jìn)臥室。

    王東升保持著尷尬的笑容，林雷低頭沉默不語，都落在魯齊木憤懣的眼神里。

    屋里，廖娟先安撫娉婷，才給她脫褲子，只見光潔如玉的兩條小腿，暴露在空氣里。

    怕她受凍，廖娟趕緊又給穿上。

    “陶慧玲，看清楚了吧，白白嫩嫩，別說胎記，連個(gè)痦子都沒有?！濒斦浼t搶先說話。

    陶慧玲面色灰敗，雙肩低垂，轉(zhuǎn)過身往外走。魯齊木讓開門口讓她出去，都不用問，看她的臉色就知道結(jié)果，別人說什么都不聽，現(xiàn)在鐵證擺在眼前，諒她不敢不信。

    陶慧玲就跟牽線木偶一樣，朝著林雷的方向走去，就在大家以為她會撲過去哭的時(shí)候，她突然轉(zhuǎn)身沖進(jìn)屋里，噗通跪到廖娟跟前，“廖娟，我求你了，讓娉婷當(dāng)我閨女吧，你好人有好報(bào)，我會報(bào)答你的?！?/br>
    廖娟差點(diǎn)跳起來，連忙躲到旁邊，不受她的跪拜，“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br>
    “陶慧玲，按理就算不讓看胎記你們也說不出什么來，可娟子心善，讓你看了，再這樣無理取鬧，可別怪我真不客氣?！濒旪R木已經(jīng)拉開架勢打算轟人。

    林雷扔下包袱，到陶慧玲跟前勸，“慧玲，要不咱不走了，咱接著找，直到把孩子找到再回去?！?/br>
    陶慧玲自顧自搖頭，“已經(jīng)找了兩個(gè)多月，派出所都問過，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石頭那么小，我心里難受，實(shí)在找不動了。”

    “你們先回家，那也是我的閨女，我會接著找，有消息我通知你們?！蓖鯑|升連忙表態(tài)。

    陶慧玲眼淚橫流，“來不及了，再找不到恐怕就來不及了?！?/br>
    第44章

    陶慧玲哭得撕心裂肺，林雷抱著她不停安慰。

    王東升不明所以，想伸手安慰又覺得不對，站到魯珍紅身后。

    廖娟有點(diǎn)不知所措，可還是像老母雞一樣護(hù)著受驚嚇的娉婷。

    就連魯青瑞也緊緊抓住娉婷的手，別看他人小，大人說的話他都懂，作為哥哥，當(dāng)然要站在娉婷身邊保護(hù)她。

    魯齊木相當(dāng)生氣，又被陶慧玲的哭聲弄得腦仁疼，直接大巴掌拍到桌上，“別嚎了，嚎喪呢。”

    陶慧玲被震得哭聲嘎嘣停了，還想哭，被魯齊木第二個(gè)巴掌鎮(zhèn)住，只敢閉著嘴抽泣，那口氣沒喘上來，被噎得只打嗝。

    魯齊木指著門外，“王東升，帶著你媳婦，你前妻跟他男人，立刻、馬上，離開我家，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魯珍紅如今可怕魯齊木生氣，拽著王東升的胳膊就往外走，經(jīng)過林雷身邊的時(shí)候用腳踢踢他，還瞪了他好幾眼。

    林雷嘆口氣，愣拖著要把陶慧玲弄出去，可到門口，陶慧玲死死扒著門框，就是不撒手。

    “廖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會給孩子積福的，我求你了，求你了?！?/br>
    魯齊木走過去把陶慧玲的手掰開，直接關(guān)上門。

    魯珍紅不想王東升再摻和這件事，眼珠子一轉(zhuǎn)就說肚子疼，嚇得他打個(gè)招呼，趕緊帶著回家歇去了。

    陶慧玲仍舊不死心，還想去拍門，林雷差點(diǎn)沒抱住她，兩個(gè)人拔河拉鋸一樣就在街上鬧騰開。

    吵吵嚷嚷，街坊鄰居都聽見了，出來看情況，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

    柳嬸也出來看，她認(rèn)得陶慧玲也知道事情經(jīng)過，就給大家講了講。

    “娉婷那孩子又不是她的，鬧哄什么呀。”

    “她說要救人，幾歲的小丫頭能救什么人？”

    “是不是要給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沖喜呀？”

    “都什么年代了，還信這個(gè)？再說現(xiàn)在也不興童養(yǎng)媳，政府知道要教育的?！?/br>
    不管外面怎么喊鬧，也不管別人的議論，魯齊木耳朵里塞上棉花，安穩(wěn)坐在沙發(fā)上，核算近段時(shí)間的總賬。

    倒是廖娟，在屋里走來走去，心神不寧，聽聽陶慧玲的喊聲，又偷偷看看魯齊木。

    “別走動了，地都讓你磨光了。”

    廖娟坐到魯齊木身邊，拿下兩個(gè)棉花團(tuán)，“要不咱幫幫她?！?/br>
    “幫她？怎么幫？你知道是什么事？”魯齊木沒好氣地問。

    廖娟抿抿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當(dāng)年在我都要走投無路的時(shí)候，是那些姐妹，還有隊(duì)上的嫂子們幫忙照顧，這個(gè)給娉婷一口奶，那個(gè)給娉婷一口米湯，我們才挺過來的，人要懂得感恩?！?/br>
    “是要感恩不假，那也得看對象是不是，你沒聽她的話音，想要咱閨女，你傻了才幫她，把你的濫好心收起來，刷鍋去吧，那倆棉花團(tuán)給你了，堵上耳朵?！濒旪R木擺擺手，讓廖娟忙去，接著低頭算賬。

    廖娟看看手里的棉花團(tuán)，干脆堵上耳朵，進(jìn)廚房洗刷去了。

    漸漸地，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魯齊木合上賬本，揉揉太陽xue，就著廖娟兌好的溫水刷牙洗漱，摟著媳婦睡覺去了。

    一夜無夢，廖娟早早起床忙活開了，出門倒垃圾的時(shí)候碰見幾個(gè)鄰居，明里暗里跟她打聽昨天的事，廖娟只是笑笑說忙，別的什么也沒說。

    可不就忙嘛，過年要準(zhǔn)備的事項(xiàng)還挺多，蒸饅頭煮rou，串丸子貼對聯(lián)，好多活。

    忙過了，就是年里的清閑日子。

    魯齊木今年哪里也沒逛，死心塌地過了段腐朽的日子，好像要把前年里虧欠的享受都補(bǔ)上一樣。

    這樣生活的直接結(jié)果就是整張臉大了一圈，不知道是胖的還是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