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知道?！?/br>
    “你向來讓我放心。”章嚴(yán)維輕笑道。“下次來，把你那一對兒女也帶上讓我看看?！?/br>
    提起小寧頌和小寧悠，寧硯眉眼間都亮堂了起來，點頭應(yīng)了聲“好”。

    接下來章嚴(yán)維又和寧硯聊了一些他在金陵的所見所聞所為，既有關(guān)懷的意思在，也有考察提點的意思在。

    “還有，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夠籌集到五倍于金陵兌票務(wù)的錢？”章嚴(yán)維正色問道。

    寧硯回答道：“這要等我上任后，在戶部看一下全國三十六州府的情況后我才給出一個答案，不過這個數(shù)額肯定不會小，五倍只是一個保守的數(shù)額?！?/br>
    章嚴(yán)維聽后，沉吟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到：“我也不瞞你，陛下如此看重兌票，為的是抗擊匈奴和倭寇。大涼邊境常年受兩族侵?jǐn)_，禍患不除，遲早有一天會成大患?！?/br>
    “精兵法施行以來，大涼的軍力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提升，但要打仗，國庫很可能虛耗不起，所以你的兌票會成為軍費很重要的一個來源?！?/br>
    “我知道了，我會盡全力做好的?！闭f完，寧硯頓了一會兒猶疑道：“章公，我還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br>
    章嚴(yán)維頷首?！暗f無妨。”

    “自大涼開國以來，就一直是重文輕于武，天下萬民也都多學(xué)文而疏于武。軍中官職，大半由世蔭承襲，其余從行伍選拔?！?/br>
    “但大涼除邊境之外再無戰(zhàn)事，而且也都是以守城為主，所以行伍選拔極少，武將基本上都是高門子弟承襲，我覺的這也是大涼長期以來兵弱將不強的一個緣由。”

    “那你的意思是？”

    “何不借鑒科舉去設(shè)置‘武舉’，考察兵法謀略，對戰(zhàn)武功，以此來選拔將才，充實軍隊。”

    在他原來的世界，武舉從唐朝創(chuàng)立，之后一直延續(xù)。雖然沒有重視文舉那樣重視，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時舉行時不舉行的狀況，但畢竟還是一直延續(xù)著，可見它還是有它的用處的。

    尤其是到宋朝時，對兵法理念的重視已經(jīng)超過了憑借弓馬選將帥，有了很大的進步性。這樣選出來的人，文武并重，比一些出身行伍的人更適合為將為帥。

    但寧硯對武舉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是有這么一個理論在而已，在大涼能不能行得通，怎么去實施他都不怎么清楚，所以他才用了“不成熟”這三個字。

    “你說的也不失為一個方法。但要施行牽連甚廣，我需要好好想想此法到底合不合適。你回去后，寫……”

    章嚴(yán)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響起的開門聲打斷了，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小人兒在房間內(nèi)掃了一眼，看到寧硯時，眼里亮起了光芒。

    之后才移開視線，看著章嚴(yán)維說到：“祖父，父親讓我來取《黃石公三略》這本書?！?/br>
    三年多沒見，章友朗的面貌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變化，但寧硯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背著章嚴(yán)維悄悄招了招手。

    章友朗一下就笑了起來，但到底比前兩年穩(wěn)重了許多，沒有直接撲過來抱寧硯，只是站在那里笑。

    章嚴(yán)維哼了一聲，板著臉道：“我看借書是假，借人才是真吧?！?/br>
    章友朗還是很怕章嚴(yán)維的，低著頭站在那里不說話了。

    章嚴(yán)維又掃了寧硯一眼。“還愣著干什么，都來請你了還不過去?！?/br>
    寧硯這下也笑了，笑呵呵的說到：“那清墨這就告退了?！闭f完，寧硯就起身和章友朗一起退出了書房。

    出來后，寧硯將手搭在章友朗的肩膀上笑道：“朗哥兒，幾年不見，我都不知道你長這么高了?！?/br>
    章友朗有些靦腆道：“我開始和父親練武，所以比別人都長的快一些?！?/br>
    “嗯，也穩(wěn)重了。換作以前，剛才在書房你就撲到我懷里了。”

    寧硯的調(diào)侃讓章友朗紅了臉，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去反駁。但不可否認(rèn)，幾年不見的些許生疏感在這只言片語之間已經(jīng)散去。

    “走吧，去看世叔和嬸姨去?！?/br>
    “好！”

    “清墨哥哥，娘說我有小侄子和小侄女了是嗎？”

    “有了，一個小侄子，一個小侄女?！?/br>
    “那我能去看看他們嗎？”

    “當(dāng)然啊。一會兒你就跟我回家，我?guī)闳タ?。再讓你秋歌嫂嫂做一桌你愛吃的菜?！?/br>
    ……

    第60章

    “送走了？”

    寧硯看著走回來的隨從郭全問道。

    郭全微微欠身回到：“已經(jīng)送走了?！?/br>
    寧硯舒了一口氣, 然后靠到椅子背上捏了捏額角, 無奈道：“這都是今天的第幾波人了？”

    “第六波了。”

    “我都不知道我還認(rèn)識這么多人?！睂幊幷{(diào)侃的說到?！靶液梦椰F(xiàn)在還只是正四品的戶部侍郎, 不然還不知道今天要見多少人呢?！?/br>
    “大人您現(xiàn)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誰不知道陛下器重您, 許多人都說您未來肯定會入閣，所以都想著提前巴結(jié)你呢?！?/br>
    寧硯笑著說到：“入閣？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哪兒來的信心?！闭f完, 寧硯站起身，指著堂外放的東西說到：

    “叫上柴浪和秦貴，把這些東西放到庫房里去。”

    “是?！惫珣?yīng)到。

    剛等寧硯走出正堂, 準(zhǔn)備往后院走時, 秦貴又領(lǐng)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寧硯見此, 只能頭疼的又走了回去。

    “坐吧?！睂幊帉M來的女人說到。

    微胖的女人堆著滿臉討好的笑容?！按笕? 民婦只是一介草民，怎么敢坐呢，民婦站著就行?！?/br>
    寧硯也知道階級這個東西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見此也就不再說讓她坐下的話?！澳悄阌惺抡f就行?！?/br>
    “大人，民婦是來說媒的。”

    “咳咳～”寧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澳闶敲狡?？那你不知道我兒子如今還不到四歲，女兒就更不用說了，周禮尚且未辦, 而且我也沒準(zhǔn)備定什么娃娃親。”

    媒婆哭笑不得的說到：“大人您說笑了, 娃娃親民婦可沒有說過。民婦是來說您的媒的?！?/br>
    孰不知寧硯更是哭笑不得?！斑@玩笑可開不得, 我早已成親, 如今膝下兒女雙全，還用得著你給我說媒？”

    “大人，您雖然有正妻，但是一個妾都沒有啊?！泵狡判θ轁M面道。“城北的巨賈黃家有位小娘子，年方二九，生的那叫一個花容月貌。”

    “黃家老爺非常敬重大人您的為人，就想將女兒送到您府上來。黃家老爺說了，他愿意用城內(nèi)的四處旺鋪，城外的一座莊子帶良田六百畝，再加六十八抬當(dāng)作嫁妝。”

    這樣的陪嫁，怕是大多數(shù)的官員都會動心，反正就是納一個妾，又能得人還能得財，這種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媒婆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接到委托后，樂顛顛的就收了錢來說媒了。卻不想她實在是找錯了人。

    “那你有沒有認(rèn)識的三四十歲的婦人？要會做飯的?！?/br>
    寧硯的一句話讓媒婆愣住了，在心里嘀咕到：難道這位大人是那種有古怪癖好的人，不愛年輕的，卻喜歡年齡大的？

    不過她說了這么多年的媒，什么沒見過，別說喜歡年齡大的了，就是喜歡同為男子的都見過，所以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樣想著，媒婆看了看左右，然后壓低的聲音說到：“大人，有倒是有，就是這個年齡的多半都是成了親后守寡的人，您看這個……”

    “成過親的好啊?！睂幊幷f到。

    媒婆：“啊？”

    “那做飯的手藝肯定不會差?！?/br>
    媒婆：“??？？”

    “你啊什么。”寧硯忍著笑，面上一本正經(jīng)的說到：“平時家里都是我做飯，但明天我就要去赴任了，所以就想找一個做飯的人，你要是有認(rèn)識的人，就幫我請一個，錢不會少了你的?！?/br>
    “??？？？”媒婆的嘴張的更大了。做飯？這位大人？難道在這位大人這里陰陽是顛倒的？那這媒還能說成？

    “還有，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我夫人最恨別人給我送女人說小妾的。上次有個人要將女兒買給我為婢女，結(jié)果最后被我夫人讓人亂棍趕出去了，聽說腿都被打折了。”

    媒婆大張的嘴一下就閉上了，縮著脖子說到：“大人，民婦這就回去給您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人?！?/br>
    說完，也不等寧硯點頭同意，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看那背影，跟逃命的似的，一只手還有意無意的護著自己的一條腿。

    寧硯等媒婆的身影消失后，搖頭道：“給我說媒？來之前都不會打聽打聽我是什么樣的人嗎？”

    “秦貴，以后這樣的人就不要往家里領(lǐng)了，直接就打發(fā)了?！?/br>
    “小的記住了?！?/br>
    “還有，今天也不早了，直接閉門，之后不見客了?！苯淮旰?，寧硯就悠哉悠哉的去后院看陸秋歌和孩子去了。

    至于白淑蘭，隨著年齡越來越長，她也日漸開始信佛起來。寧硯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壞事，因為他曾經(jīng)有個老師說過，人有信仰是好事。

    只要不是大搞什么封建迷信，佛法還能幫人修身養(yǎng)性，還有助于延年益壽，洞察事實。寧硯自己都有點信佛的。

    所以寧硯就專門騰出了一間廂房給白淑蘭修了一個小佛堂，在金陵有，回到上元府也有。

    白淑蘭一天有近半的時間都是在佛堂里度過的。寧硯和陸秋歌有時候也會進去陪著禮一會兒佛。

    當(dāng)寧硯懷里抱著寶貝女兒，腿邊趴著寶貝兒子，身邊坐著看話本的嫻靜妻子時，心里樂著默道：

    納妾？那純粹是給自己，給這個家找不快。他家很圓滿，不需要外人來插足。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位能說會道的媒婆的四處宣揚之下，“河?xùn)|獅”一詞正式產(chǎn)生。

    有小兒街頭歌曰：

    庖廚男兒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

    忽聞河?xùn)|獅子吼，侍郎掩面心茫然。

    史載，一日寧硯聽到此兒歌后，說了一句沒人能聽懂的話：吾竟取龍丘居士而代之耶？

    龍丘居士是誰也成了后世之人一直探尋卻無果的謎。

    **

    第二天寧硯上任之時，正好是雙日上朝的日子。時隔三年多，寧硯再次站在了太極殿的地上，不同的是，他的位置又往前挪了挪。

    不過五六年的光陰，他就從文官隊伍的最末尾到了如今中前方的位置，還是一個能影響天下財權(quán)的位置。

    因為皇帝還沒有到，所以有的官員就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談?wù)撝?。寧硯也就和溫梅芷聚在了一起小聲的談?wù)撈饋怼?/br>
    “你上次和我說的針對部分窮苦之人可以免除田賦的事情，我已經(jīng)得到了內(nèi)閣的準(zhǔn)許。

    接下來我準(zhǔn)備先在上元、隆德、河間、大定四府先進行施行，如果行得通的話，再稟明陛下和內(nèi)閣，再行全國實施。”

    “嗯。”寧硯點了點頭?！暗綍r候監(jiān)察必須要到位，不能讓一些不需要免賦的人鉆了空子，富裕之家卻成了免賦的窮苦之人?！?/br>
    “這點我清楚，你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