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恍然間,寧硯聽到了胎兒穿來的微弱的心跳聲。 寧硯吸了一下微酸的鼻子。這里是即將迎來新生的生命,而那邊,是已經(jīng)走到盡頭的生命…… 懷著沉重的心情,寧硯去自家的廢墟扒拉了扒拉。東西基本上全都燒的干干凈凈,幸運的是還給剩下了一些金屬,金銀銅鐵之類的。 寧硯這兩年攢下了不少家當(dāng)。因為白銀量大,他基本都給換成了金子放在書房。大概位置也記得,所以沒費多大功夫就找了回來。 有了錢,寧硯給白淑蘭和陸秋歌兩人找了一家客棧安置下來,他自己孤身一人上了章府。 今天剛好是休沐的日子,不用上朝,也不用坐衙,他有充足的時間來調(diào)查縱火的事情。 他本來不欲麻煩章鐘凌,但在看到那幾具焦尸后,寧硯還是來了章府。 再過不久,雞就要叫了。這也就意味著城門要開了。在這之前,他要見章鐘凌,并讓章鐘凌幫他知會城衛(wèi)軍。 章府的人都還沒有起來,寧硯敲了好一會兒門才有人給他開了門??撮T的下人看到一身狼狽,灰頭土臉的寧硯,差一點就沒認(rèn)出來他。 “寧少爺,您怎么會……” 寧硯直接打斷了他?!拔矣屑笔乱婄娏枋朗?,麻煩你快去通報一聲?!?/br> 下人連忙應(yīng)是,快步向章鐘凌住的院子跑去。寧硯也跟在后面,快步走著。等寧硯趕到的時候,章鐘凌正好穿好衣服從房間中走出來。 看到寧硯,大吃一驚?!扒迥?,你怎么會弄成這副樣子?!快讓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我沒受什么傷。”寧硯說到。“世叔,有人想殺我。晚上在我家放了火,我發(fā)現(xiàn)的早,帶著我娘和秋歌跑了出來。但火勢蔓延到別家,整整死了五個人!” “誰敢對你下殺手!”章鐘凌厲喝一聲,一身被頹廢掩蓋的銳氣在這一刻鋒芒畢露。 “還不知道。府尹霍大人答應(yīng)我會徹查。我來是想讓世叔幫忙,告知城衛(wèi)軍一聲,讓他們配合府衙的人,對今早出城的人員進行排查。” “我懷疑縱火的人會一早就出京避難,如果能抓住他,那就能清楚幕后之人是誰了?!?/br> 章鐘凌雙目如炬,沉聲道:“好,我這就前去。你在我這里稍微收拾一下衣冠,我去去就回?!?/br> 說完,章鐘凌雷厲風(fēng)行對下人道:“備馬!” “是!” ※※※※※※※※※※※※※※※※※※※※ 春節(jié)過完了,悲催的發(fā)現(xiàn)榜單還有一萬七千字沒完成,我不想上黑名單,所以說我得在周三一天補完,絕望(┯_┯)果真應(yīng)了那句話,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這是三千,還有一萬四。。。 第45章 “清墨, 這是你世叔的衣服, 你先穿著, 我已經(jīng)讓人按照你的身量去成衣鋪買了?!?/br> 在寧硯凈面的時候,柳氏送來了一身衣服。寧硯原來的衣服不僅臟亂不堪, 還燒焦了一些。 “謝謝嬸姨。” 柳氏連忙制止了寧硯要起身道謝的動作。“快別謝了,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差點就給嚇?biāo)懒?。這是專治燒傷的藥, 我讓人給你擦一下?!?/br> 寧硯點了點頭?!班拧!?/br> 當(dāng)時為了護著陸秋歌和白淑蘭,他的手上和身上有了幾處不大的燒傷。雖然面積不大,但卻異常的疼。柳氏若是不拿藥, 他也準(zhǔn)備去找大夫了。 當(dāng)寧硯擦好藥, 換好衣服的時候,章嚴(yán)維也聞訊來了章鐘凌的院子。 “見過公公?!?/br> “見過章公?!?/br> 章嚴(yán)維在主座上坐下后, 指了指寧硯, 道:“你坐吧?!?/br> “我去準(zhǔn)備茶水?!绷献隽巳f福禮后帶人退了下去。寧硯則是在章嚴(yán)維左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待寧硯坐下后,章嚴(yán)維出聲問道:“能想到大概是誰下的手嗎?” 寧硯搖了搖頭。“沒辦法確定?!?/br> 他性子平和,向來不與人結(jié)私怨。對他出手的原因只能是累進稅法。一般家中有官場中人, 或者是有擁有功名的子弟,都有一定的免稅權(quán)。 累進稅法對他們利益有損,但沒有到讓他們鋌而走險,想要他的命來報復(fù)他的程度。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坐擁巨量土地的商人。 但上元府內(nèi), 商人何其之多, 擁有百畝千畝土地的雖然少, 但也有兩手之?dāng)?shù), 在沒有一點線索的情況下,想確定還是太難了。 “這幾天你就先將你母親和妻子安置在章府吧。稍后你在我府上把飯用了,我和你一道去府衙。” “是?!?/br> ** “下官參見章閣老?!?/br> 上元府衙,霍開泰迎上來向章嚴(yán)維行禮。章嚴(yán)維點頭“嗯”了一聲?!斑M去說話?!?/br> 等三人進去廳堂,寧硯看到了已經(jīng)坐在那里的章鐘凌。章嚴(yán)維也看到了,眼中的神色有幾分復(fù)雜,幾分欣慰。 “父親?!闭络娏杵鹕碇幸?guī)中矩的喊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開視線看向了寧硯?!扒迥?,人已經(jīng)抓到了。” 寧硯一驚?!斑@么快?” 霍開泰在一旁說到:“是那縱火之人太心急,城門甫一開,他頭一個就想出城,盤查的時候在他包裹里發(fā)現(xiàn)了整整二百兩的銀子?!?/br> “被押到府衙后,一查證,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入了奴籍的下人,如何能擁有這筆巨款。稍微一拷問,就全部招了?!?/br> “是誰?”章嚴(yán)維問道。 “程家家主程胡石?!?/br> 霍開泰此話一出,章嚴(yán)維和寧硯都沉默了。章嚴(yán)維當(dāng)初就是被韓哲松借程家擺了他一道。如今程家又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片刻后,章嚴(yán)維緩緩說道:“程家,留不得了?!?/br> “閣老,那孔家那里?”霍開泰也想將程家繩之以法,給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一個交待。但他不是愣頭青,孔家那尊大佛他還得罪不起。 章嚴(yán)維淡淡說到:“謀害朝廷命官,罪證確鑿,太后和圣上還能再護著不成?” 霍開泰頷首?!昂?,明日一早上朝時,我就奏請陛下,言明今天的事。朝堂之上,衍圣公定不會違背法度為程家求情?!?/br> “還是由下官來吧?!睂幊幊雎暤??!按耸率怯晌叶鸬?,就應(yīng)該由我來提。” 霍開泰看向?qū)幊?,沉默后道:“你的情,我承了?!?/br> 京畿治安本就是他這個上元府尹應(yīng)該做的事情,人證物證也羈押在他府衙的牢房,由他來奏報名正言順。 但寧硯卻將這件事攬了下來,他知道,寧硯這是不愿意讓他來開罪孔家。 寧硯溫和回到:“大人說笑了,程家要害的是我,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由我來告他們的狀?!?/br> 正在這時,一名衙役走進?!按笕?,太常寺少卿孔煜孔大人求見?!?/br> 孔煜這個名字寧硯聽過,是如今衍圣公孔修儀的獨子。本來是庶子,在他母親扶正后就成了嫡子。在孔修儀百年之后,衍圣公的位子就是他的。 孔煜能力雖然不出眾,但也比一般人好上一些,守成足矣。三十多歲的年紀(jì),位居從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主皇室宗族祭祀。 “看來程家這是急了?!被糸_泰道?!皫Э状笕诉M來?!?/br> “是。” 沒過多久,衙役領(lǐng)著一名身穿常服,頷下留須,氣質(zhì)儒雅的中間男人走了進來??嘴峡吹教珟熞紊献恼聡?yán)維時,腳下有了一瞬間的猶豫。 “章閣老,霍大人,仲乘兄,寧大人?!笨嘴弦灰粏柡?。 霍開泰這個主人家客氣道:“孔大人,請坐?!?/br> “多謝霍大人?!?/br> 孔煜坐下后,嘴動了動,想開口卻欲言又止。章鐘凌見此,先沉聲開口說到: “如果子耀兄是為程家來的,那就請回吧。殺人償命,因為程胡石,燒了十戶人家,死了五個人,他是怎么都要還上這筆賬的?!?/br> “可是我那表兄已經(jīng)知道錯了,那是他醉酒之下,一時糊涂下的命令,況且如今寧大人也沒事,不如……不如就……” 寧硯聽到這話,心中的氣一下就起來了。起身壓抑著心中的不平說到: “孔大人,下官是福大命大,所以安然無恙。但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呢?一句一時糊涂就能解決了?那些人的命誰來償?” “孔大人你應(yīng)該去大火的現(xiàn)場走一走,看看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看看那些失去親人后悲痛欲絕的人?!?/br> “圣人崇尚‘仁’道,孔家身為圣人的嫡系后代,理應(yīng)繼承先圣遺德,怎么會為程家那等目無王法之人求情?!?/br>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今日換成是孔大人遭受了那災(zāi),您還能說得出這句話嗎?!” 在寧硯一番話說完,章嚴(yán)維才平聲說了一句:“清墨,切勿失言了?!钡此臉幼?,明眼人都清楚他沒有責(zé)怪寧硯的意思。 章鐘凌淡淡說到:“我倒是覺得清墨這番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圣人仁道在先,大涼律例在后,于情于理,程家都應(yīng)該償命?!?/br> 孔煜一張臉尷尬的紅了起來。本來被寧硯說的又羞又惱,章嚴(yán)維和章鐘凌這父子兩人又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更是讓他顏面掃地。 有氣又不能往出發(fā),孔煜在心底里將程胡石還有寧硯、章家給埋怨了個遍,連帶著那個求死覓活讓他為程家尋找出路的母親都給怨上了。 垂著眼簾,也不敢去看幾個人,羞愧的說到: “寧大人,孔家在吏部有些關(guān)系,如果此事就此私了的話,我可以承諾,兩年之內(nèi)幫你坐上正四品的官位。至于那些枉死的平民百姓,程家會斥資補償他們。你覺得如何?” 他也是熟讀圣賢書的人,這種事他也難以啟齒。要不是他母親,他連一句話都不會為程胡石說。 “請恕下官不能接受!”寧硯幾乎沒有經(jīng)過什么思考,便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斓恼聡?yán)維連阻止都來不及。 而寧硯也正是怕章嚴(yán)維動搖,才答如此之快。在章嚴(yán)維心里,他的前途應(yīng)該是比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命重要的。 或許不止是他,換成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人恐怕都會這樣覺得。但這些人里絕對不包括他。 前途他會自己掙,而不是用別人的命去換。他只求心安。 孔煜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寧硯提聲道:“寧大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轉(zhuǎn)圜的余地嗎?” 寧硯堅決回到:“沒有,即使寧硯辭官不做,也一定要讓程家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br> 孔煜怒從中燒,咬牙啟齒的說到:“好!好!好!好一個寧硯寧大人!” 寧硯毫無懼意。“寧硯無意與孔家作對,唯求替那遭災(zāi)的人求一個公道!” “哼!”孔煜冷笑了一聲,然后拱手告辭?!罢麻w老,霍大人,仲乘兄,子耀告辭?!?/br> 說完,孔煜轉(zhuǎn)身離去,看都不看寧硯一眼。待孔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寧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這是他除了累進稅法外,做的最硬氣的一件事了。他知道以后的官途可能不太好走了,但他一點后悔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