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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科舉之首輔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孔家, 一個特殊到了極點的家族。

    傳承自至圣先師孔子, 自漢武帝時罷黜百家, 獨尊儒術(shù)起,家族榮譽加身, 長盛不衰。

    朝代雖然更迭,興亡交替,但孔家卻能在更迭的朝代之中繼續(xù)維持自己超然的地位。

    大涼開國之時, 尊孔子為至圣先師,封孔氏一族當代族長為衍圣公,正一品銜, 世襲罔替, 永不降爵。

    如今的衍圣公是孔子的三十六代嫡孫,名為修儀, 字守禮, 與當今太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孔修儀膝下有四女,卻只得一子。偏偏這一子是孔修儀的妾室所生,而且這妾室還是商人之女。

    但母憑子貴, 在孔修儀正妻死后,這個妾室有子傍身,硬生生以商人之女的身份坐上了孔家主母的位置,封一品誥命夫人。

    而這位孔家主母出身的家族就是程家, 上元府有名的布商, 上元府近三成的布莊都是屬于程家的。

    **

    “大理寺奉內(nèi)閣章閣老之令, 查抄欺壓農(nóng)戶之不仁巨賈。敢有阻撓者, 一律杖逐出去,游街示眾!”

    當程家一家老小被趕出程府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有點懵。

    他們程家雖然是商人之家,在上元府有孔家在,不說能呼風喚雨,也算得上無人敢惹。

    朝廷會查抄部分商人的事情程家其實已經(jīng)有耳聞,但壓根就沒覺得自己會是其中的一家。

    程家家主程胡石跑到負責的大理寺丞的面前?!按笕?,這位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這里是程家。”

    大理寺丞冷笑一聲,厲聲道:“抄的就是你程家!”

    說完,不再理會程胡石,揚聲對大理寺眾手下道:“速度快點,完事了本官好去和大人匯報?!?/br>
    “是!”

    程胡石的一群妻妾圍著他哭哭啼啼起來。

    “老爺,這是怎么回事??!”

    “老爺,這家抄了我們可怎么辦呀!”

    “都給我閉嘴!”程胡石臉色鐵青的低吼到?!澳銈兌荚谶@里等著,我去孔府找姑母。如果你誰要是覺得我程家就這樣完了,大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

    話畢,程胡石甩袖快步離開。

    與此同時,章府。

    “閣老,那接下來該怎么辦?要不我讓人再將抄來的東西再還回去?然后讓人親自上門請罪?”

    章嚴維搖了搖頭。“一旦這樣做,朝廷的威信就失了,再想繼續(xù)下去,就難上加難?!?/br>
    他道是韓哲松這次為何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答應(yīng),原來在這里動了手腳,偏偏還讓他有口難言。

    說他并沒有想動程家,一則沒有證據(jù),二則于他有損威信,說他畏懼強權(quán)。而動了程家,就得罪了孔家還有當朝太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韓哲松這步棋下的的確高明。

    “那怎么辦?”大理寺卿小心翼翼的問道。查抄是大理寺直接負責,萬一章嚴維想將黑鍋讓他來背,他有冤都無處申。

    章嚴維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喟嘆道:“等吧。”

    等皇帝的召見。

    等皇帝的態(tài)度。

    **

    “豈有此理!他章嚴維眼里還有王法嗎?!我孔家的人也是他能動得的?!”

    孔太后身旁,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雍容富態(tài)的婦人用帕子掩著臉抽泣道:“太后,章嚴維分明就是仗著陛下的信任無法無天了?!?/br>
    “我那侄兒自從接手程家以后,經(jīng)常救濟一些窮苦人家,誰不贊他一聲‘程大善人’。平日里孔家家用有不足的地方,都是我那侄兒出錢貼補?!?/br>
    “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那章嚴維,無端落到了抄家驅(qū)逐的地步。可憐我侄兒一家上下百多口人,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本來我身為孔家婦不應(yīng)該再管程家的事。但我兄長臨終前讓我照拂程家一點,我侄兒又這般求我,我實在不忍心就這樣看著?!?/br>
    “你也不用說了。是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br>
    雖然孔太后心里實際上看不上這個商人弟妹,但到底是她孔家的人。如今這般開口求她,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春絳,扶哀家去紫宸殿?!?/br>
    紫宸殿,正在御案后作畫的蕭旻看到孔太后,放下手中的筆迎了上去。

    “母后,您怎么來了?”

    孔太后在蕭旻的攙扶下在椅子上坐下?!拔襾砜纯茨阋湃握聡谰S胡作非為到什么程度!”

    蕭旻笑著說到:“不知道章愛卿有哪里得罪母后了?”

    孔太后冷著臉說到:“她沒得罪我,倒是無緣無故把你舅母的娘家給抄了,他眼里就沒有一點王法嗎?!這天子腳下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地方嗎?!”

    蕭旻皺起了眉頭,心中暗道:章嚴維怎么會去動程家,就算要動,至少也得提前知會他一聲。

    “母后,朕已經(jīng)將權(quán)力下放給了章愛卿,他如此做應(yīng)該有他的道理,朕不太好過問。而且朕相信章愛卿,他這么做肯定有這么做的道理?!笔挄F故作為難的說到。

    “你是皇帝,什么時候開始忌諱一個臣子起來。你就不怕有一天臣大欺主?”

    “母后!”蕭旻臉色不是很好的喊了一聲,神色不明的思忖了片刻后。“朕這就讓人招章愛卿進宮?!?/br>
    “太后?!币慌缘臏孛奋谱吡诉^來,在孔太后的背后順了兩下。“您別生氣,章閣老一心為大涼。這次可能有做的不適當?shù)牡胤?,等陛下詢問清楚了就好?!?/br>
    孔太后臉色稍緩,輕輕拍了拍溫梅芷的手。“哀家聽你的,就等等他章嚴維,看他能給我一個什么樣的交待?!?/br>
    半個時辰后,章嚴維出現(xiàn)在了紫宸殿中。

    “微臣參加陛下,太后。”

    讓章嚴維起來后,蕭旻開口道:“章愛卿,這程家被查抄是怎么一回事?”

    章嚴維不卑不亢的回到:“微臣奉旨懲處大肆兼并土地,欺壓佃農(nóng)之商賈,一切都是公事公辦。”

    “你的意思是程家欺壓佃農(nóng)?可哀家聽到的可是程家救濟貧民,大行善事。”孔太后插話到。

    看著章嚴維還有和孔太后據(jù)理力爭的意思,蕭旻率先說到:“章愛卿,不管程家之前如何,這次能否看在朕的面子上放程家一次,將查抄所得如數(shù)奉還?”

    章嚴維撩袍跪下?!罢埶〕疾荒艽饝?yīng)。如若此,微臣被指責畏懼強權(quán),朝令夕改是小,朝廷失了威信是大。這實是臣不愿見的。”

    “章愛卿,程家畢竟是孔家的……”

    “陛下!”章嚴維打斷了蕭旻?!肮庞猩眺背情T立柱,才能取信于民。如今若放過程家,百姓何想?其他商賈又作何想?微臣此舉又有何意義?”

    被如此掃了面子的蕭旻臉色有些不愉,再加上孔太后有“臣大欺主”的話在前,對章嚴維蕭旻也難得的生硬了起來。

    “章愛卿,這是朕的意思,就是圣旨!查抄也別繼續(xù)了,將之前查抄的東西同程家一樣,全部物歸原主?!?/br>
    章嚴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彎腰跪下將頭磕在地上。

    “臣……遵旨?!?/br>
    等孔太后和章嚴維都離開后,蕭旻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案上未做完的畫也沒有心情再繼續(xù)做下去了,就讓大太監(jiān)收拾了起來。

    “陛下,這樣以來,其余商賈行事怕是會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睖孛奋普驹谟刚f到。

    “朕又何嘗不知道。但朕又不可能不顧忌著母后。她這是擺明了要護著程家,朕能怎么辦。章愛卿也真是的,動誰不好,偏偏要去動程家?!?/br>
    “洪州交農(nóng)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似的扎在朕的心里,這個問題一日不解決,朕就一日不能安心?!?/br>
    溫梅芷沉默了片刻后,出聲道:“陛下何不試試寧硯寧大人所說的那種辦法。累進征稅對其他人雖然完全陌生,但要學起來卻不難?!?/br>
    “我覺得可能從國子監(jiān)選取一批人,讓寧大人親自教授他們。之后再將這些人派遣到各州府。再由他們?nèi)ソ淌诋數(shù)氐墓賳T?!?/br>
    蕭旻在案上敲了兩下,沉聲道:“你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容朕再想一想?!?/br>
    “是?!?/br>
    **

    三天后,早朝結(jié)束時,蕭旻直接將內(nèi)閣的人都召集到了紫宸殿。

    “朕準備在戶部下轄之下成立一個新的機構(gòu),名為田賦司,設(shè)正五品大司卿一人,從五品少司卿一人,專門負責全國田賦的征收。征收采用新的方法,是為累進征收?!?/br>
    “這是由侍讀學士寧愛卿提出來的一種方法,所以朕想著這田賦司大司卿的位置就交給寧愛卿?!?/br>
    說完,蕭旻看向了寧硯。“寧愛卿,你給諸位大人講一講何為累進?!?/br>
    寧硯被這個大餡餅弄得大為意外了一番,聞言,定了一下心神后將累進征收娓娓道來。

    “眾卿以為如何?”

    章嚴維沒說話,韓哲松微微頷首?!翱梢砸辉嚒!?/br>
    “既然如此,那就不日設(shè)置田賦司,由寧愛卿擔任大司卿,統(tǒng)率田賦司?!?/br>
    寧硯忙跪下謝恩?!拔⒊贾x主隆恩!”

    “至于這少司卿之位……梅芷,你可能勝任?”

    溫梅芷怔了一下,而后快步來到御案之前跪下。

    “梅芷定不負圣上重托?!?/br>
    第41章

    “昔有紫衣卿相, 今有緋服寧家郎。”

    寧家, 一身緋色官服,腰佩銀魚的寧硯只覺得精神抖擻, 意氣風發(fā), 也難得沾沾自喜起來。

    奈何沒有一個人附和他。

    “別自夸了,你快來看看管家少爺給你送來的信?!标懬锔韬Τ瘜幊幷辛苏惺?。

    “哦?!睂幊庍屏艘幌伦熳哌^去坐下,拆開信件讀了起來。

    隨著信從來的還有近幾個月話本收入。比起上次,又銳減了幾成。

    看到寧硯放下信紙, 陸秋歌就為寧硯倒了一杯茶,而后問道:“管少爺說什么了?”

    “他要和我結(jié)兒女親家呢, 說這次不管是生男生女, 他要提前定個娃娃親?!?/br>
    陸秋歌的手放到了小腹上輕輕撫摸著, 那里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起伏?!澳闶窃趺纯吹??”

    “當然不行?!睂幊幑麛嗟恼f到?!拔磥硎鞘裁礃佣疾恢溃趺茨苓@樣草率的就將孩子的親事定下來呢, 這可是關(guān)乎到咱們孩兒一生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