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他開車沿著原路把常冠山送回了常家,那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了。 常冠山下車回去樓里睡覺,謝厲將車子停進(jìn)車庫,下車的瞬間,才突然膝蓋一軟,險些單膝跪在地上。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將顫抖的雙手伸進(jìn)長褲口袋里,朝著常小嘉住的小樓方向走去。 第69章 謝厲站在二樓,常小嘉的房門面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動靜。 可是他在外面就看到房間里有燈光,他知道常小嘉這時候一定在,于是他并沒有放棄,等了一會兒就繼續(xù)敲門。 過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房門終于從里面打開了。 常小嘉穿著一身柔軟的睡衣,面色陰沉地站在門口看著他。 謝厲沒有廢話,伸手抱住了常小嘉。 常小嘉一邊后退著一邊掙扎。 謝厲卻不肯放手,他低聲說道:“小嘉,求求你?!?/br> 常小嘉一直退到了床邊,被謝厲整個人壓倒在床上,他生氣地想要把謝厲推開,可是這時候謝厲卻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了他的懷里,就這么靜靜地待著不動了。 謝厲全身都沒了力氣,可就當(dāng)他一點勁兒也不使的時候,整個人反而顯得特別沉重,常小嘉推了一下沒能將他推開。 房間的窗戶和窗簾還敞開著,夜晚來自清水湖的冷風(fēng)不斷從窗戶里灌進(jìn)來,床邊留著一盞常小嘉睡覺時開的小夜燈,照亮了整個房間但是光線又很柔和。 謝厲所感知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柔軟的,包括常小嘉的睡衣和他的身體,讓他想要就這么一輩子抱住不放,永遠(yuǎn)不要起來了。 他太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他已經(jīng)繃不住了。 “我可能活不久了,”謝厲突然這么說了一句,他就是有一種感覺,當(dāng)他今晚對著阮秋媛開槍的時候,他就想即便最后他能活下來,也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常小嘉在聽到他這句話時,突然全身僵硬,然后又逐漸放軟了身體,不再掙扎,而是抱住了謝厲。 “小嘉,”謝厲輕聲說道,“等我有了時間,帶你去旅游吧?!?/br> 常小嘉問他:“去哪里?” 謝厲說:“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br> 常小嘉小聲說道:“你騙我?!?/br> 謝厲抓住了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不騙你,你不信到時候就殺了我吧,我的命都是你的?!?/br> 常小嘉冷笑一下,把手抽了回來。 然后謝厲就不再動了,他靜靜把臉埋在常小嘉懷里,許久都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常小嘉過了很久,用手指碰觸一下他的臉頰,發(fā)現(xiàn)謝厲哭了。常小嘉的手指挪到他耳畔,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后插進(jìn)他的頭發(fā)里。 謝厲說:“我在崇豐銀行還有三十萬存款,卡放在我現(xiàn)在住的房間床頭柜下面那個抽屜,密碼是911611。” 常小嘉語氣冷淡:“我不需要你的錢?!?/br> 謝厲說:“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我也不知道給誰了,如果我死了——”剩下的話他最終沒有說出口。 常小嘉看著天花板,“為什么你會死?” 謝厲說:“人都是要死的?!?/br> 常小嘉有些發(fā)怔,“那為什么不是我死?” 謝厲在常小嘉懷里蹭了蹭,像是貪戀他的柔軟,“你不會死的?!?/br> 后來謝厲就在常小嘉懷里睡著了,他睡得很沉,一個晚上甚至連夢也沒有做一個,在天剛剛亮的時候就醒了過來。 常小嘉看起來也睡得很好,被謝厲抱著的時候,向來是他睡得最好的時候。 謝厲借著燈光細(xì)細(xì)看他的臉,看了很久,在他唇上輕輕吻一下,然后起身離開。 常小嘉無意識地翻個身,裹著被子蜷縮起身體又陷入沉睡。 阮秋媛感覺到自己在大海中浮浮沉沉,周圍先是一片黑暗,巨大的壓力包裹著她,讓她呼吸艱難,后來她感覺到了一點光亮,她循著光亮游去,奮力掙扎,最后終于擺脫了黑暗,在光亮中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的瞬間,她感覺到了巨大的痛苦,她張開嘴艱難地呼吸,才察覺到自己鼻子上還掛著輸氧管,她眼睛睜開又閉上,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光亮,過了很久才再次緩緩睜開。 然后她看見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人。 年輕漂亮又有些蒼白的一張臉,常小嘉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卻不太安分地晃動著身下的椅子。 看見阮秋媛醒了,常小嘉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只是冷漠地盯著她的臉。 阮秋媛努力想要說話,可是一張嘴胸口就痛得厲害。 常小嘉說:“說不出來就別說了,你聽著就好了?!?/br> 阮秋媛臉色慘白地看他。 常小嘉停止了晃動椅子的動作,端正坐在木頭椅子上,他說:“這里是個私人診所,你已經(jīng)脫離危險期了,暫時死不了?!?/br> 阮秋媛額頭上出了一層虛弱的冷汗。 常小嘉繼續(xù)說:“你就待在這里,不要離開也什么都不要問。暫時死不了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敢出去連累了謝厲,我立刻就要你死?!?/br> 阮秋媛看了他一會兒,艱難地點點頭。 常小嘉從床邊站起來,他緩緩走到阮秋媛身邊低頭看她,突然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來,他用刀刃對準(zhǔn)了阮秋媛的臉,貼著她的皮膚幾乎都是按下去了,最后還是收了手,說:“算了,沒意思?!?/br> 病房外面,有人敲了敲門,然后打開房門探身喚道:“嘉少。” 阮秋媛看到來人是時弘箐。 常小嘉對時弘箐點一點頭,朝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讓人看著她,一定別把人丟了?!?/br> 時弘箐應(yīng)道:“好的?!?/br> 從那天晚上謝厲在常小嘉房里睡了一夜,之后兩人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見過面了。 葉少殷在警局招供,這批新型毒品是自己販賣的,但是不承認(rèn)是自己制造的,也不承認(rèn)和鴻吉制藥以及鴻坊有關(guān)系。 他甚至供出來一個購買毒品的上家,但是警方無法查證是否有這個人存在。 也就是說這件事全部由葉少殷一個人擔(dān)了下來。 由于販賣的毒品數(shù)量巨大,葉少殷這輩子怕是都要在監(jiān)牢里出不來了。 葉馨芝為此和常冠山大吵了一架,后來常冠山叫人送她去外地療養(yǎng),暫時不必回家了。葉馨芝走時,常小吉也陪著她一起去了,常冠山的意思是讓常小吉陪著他mama散散心,謝厲卻覺得常冠山是想讓常小吉也出去避一避,畢竟葉少殷這個案子一天沒有結(jié)案,鴻吉制藥就隨時可能被牽扯進(jìn)來調(diào)查。 本來常冠山已經(jīng)在打算把整個制藥廠搬遷到東南亞,但是因為這件事情就暫停了下來,他把鴻吉制藥暫時交給了謝厲來打理。 鴻吉制藥因為接受調(diào)查,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工了。 謝厲站在空曠的廠房里,伸手撫摸著流水線上干凈的金屬工作臺,片刻后抬起手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他想,這里明明就是制毒現(xiàn)場,怎么會什么都查不到呢? 第70章 謝厲最近在常家來往很勤,葉少殷被捕入獄,常小吉也離開了,許多事情都需要他直接向常冠山匯報。 常冠山向來是個看不出來深淺顏色的人,最近卻也顯得有些精神不濟,前兩天還生了一場病,謝厲去看他的時候,他倚靠著床頭躺在床上,睡衣外面披一件衣服,臉上戴了眼鏡正在看書。 謝厲坐下來跟他說了一會兒話。 他把書放到一邊,眼鏡取下來揉了揉鼻梁,閉上眼睛靜靜聽著,最后把眼鏡戴回去,仿佛不太耐煩地說:“你先走吧。” 謝厲站起來,“那我先走了?!?/br> 其實謝厲也累,這幾天他查閱了整個鴻吉制藥的進(jìn)出貨記錄單、賬本,都沒有收獲。謝厲清楚要不就是常小吉他們非常謹(jǐn)慎,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記錄,要不就是常冠山并不信任他,知道他獲得不了什么證據(jù),才把鴻吉制藥交給了他。 在他剛要離開的時候,常冠山突然又叫住他,說:“你幫我把小嘉叫過來?!?/br> 謝厲停住腳步,點一點頭應(yīng)道:“好的,常先生?!?/br> 他從前面小樓出來,本來可以打個電話給時弘箐或者轉(zhuǎn)告家里幫傭去后面別墅找常小嘉,但他還是親自朝后面走了一趟。 他想見見常小嘉。 踏著樓梯走上別墅二樓,謝厲聽到從常小嘉的房間里傳來音樂聲,伴隨著柔軟清澈的女聲,在有些空曠的小樓里回蕩。歌是一首很老的歌了,謝厲仿佛聽過,至少是二十多年前的歌,不知道常小嘉為什么會聽這樣一首歌,估計那時候常小嘉還沒出生。 他本來想要伸手敲門的,但是手指先碰了一下門把手,發(fā)現(xiàn)房門并沒有鎖,于是直接推門進(jìn)去。 溫柔的音樂聲中,常小嘉就靠坐在床上,灰色長褲,敞開的白色襯衣,正在抽煙。煙灰缸在床頭柜,他抽幾口便伸展細(xì)瘦的手腕,將手里的煙搭在煙灰缸邊緣輕輕嗑兩下,再收回手來繼續(xù)將微微濕潤的煙嘴咬在唇邊。 陽臺的落地窗敞開著,吹進(jìn)來的風(fēng)帶著初春濕潤的涼意,常小嘉就正在看著陽臺外面,從他的角度能看見樓前大樹枝葉間嫩綠的新芽。 謝厲關(guān)上房門,才緩緩走過去。 常小嘉仿佛沒有察覺一般,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謝厲走到床邊坐下,兩只手伸到常小嘉胸前,將他白襯衣的扣子一顆顆扣上。 常小嘉總算是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謝厲語氣平靜,說:“會著涼的。” 常小嘉朝謝厲臉上吐了一口煙。 謝厲仍是臉色不變地把常小嘉衣服扣子全部扣好了,然后又拿起掛在旁邊的外套給他披上,說:“你爸爸找你?!?/br> 常小嘉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一下,他把手里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謝厲說:“我陪你過去?!?/br> 常小嘉穿上鞋子,又把外套拉鏈拉好,雙手伸進(jìn)上衣口袋里,語氣冷淡地說:“隨便你?!?/br> 謝厲抬手撥了撥他頭上凌亂的頭發(fā)。 常小嘉只是看他一眼,沒有躲避。 謝厲突然問:“為什么聽這首歌?” 常小嘉沒有回答,直到離開房間之前,才說:“這是我mama喜歡的歌?!?/br> 謝厲陪著常小嘉一起去了常冠山的房間,其實謝厲沒必要再跟過去的,他只是單純地不放心。 常冠山看到謝厲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問常小嘉:“你最近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