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闖宮
“你這狠心的人,為何對自己這么狠?!被屎蟛林蹨I。 皇上又咧開嘴,笑了,看向長平王,仿佛在看一件珍世絕寶,道:“義帆啊,那個答案,父皇可以告訴你了。” 聞言,皇后又不停地抹起眼淚。 長平王望著他,期待著,卻又害怕著。 “你是父皇的兒子,也是最愛的兒子?!被噬闲χ瑴啙岬难劬s流出淚水,“可父皇太愛你母后了,也太恨她毫不顧惜朕的愛,將自己的愛、朕對她的愛,全給了你。你有你母后疼你,父皇卻只有自己……咳咳咳……” “父皇!” “皇上!” 長平王和皇后都急切地看著他。 他卻擺擺手,劇烈地咳了一會兒,又說:“你別怪父皇,父皇是嫉妒你?!?/br> 長平王哭著搖著頭。 皇上卻別具深意地看了皇后一眼。看來,他贏了不止遺詔這一場,還有這義帆心里的苦。 皇后不忍心地嘆了口氣。因為她也有份害兒子。她一直知道皇上是喜愛義帆的,卻沒有告訴過他。義帆年幼時,還沒出宮建府,多少個日夜皇上都在宮門外站著,偷看他練劍、背書,他生病時,皇上總是叫太醫(yī)院最好的太醫(yī)來,用頂好的藥,夜半常常潛入,在床邊照拂。 離宮后,義帆總以為許多關(guān)照都是自己送去的,可其實她知道,許多東西都是皇上假借自己名義給的關(guān)懷。她還知道義帆府里有許多皇上信任的人打點幫扶。就連義帆一身的本事,都是皇上安排最好的師傅假裝“慧眼如炬”出現(xiàn)在他生命里的。 可她偏偏為了一口氣,把真相忍了四十年都沒有說出來。 “死前有你們陪著,真好?!被噬掀v地靠著,眼皮有些沉重地張合著,“咱們一家三口……” “父皇,不要睡啊?!遍L平王緊緊地抓著皇上的手,仿佛那等了四十年的溫度一眨眼就會消失似的。 “皇上…” “一家三口……”皇上微微地揚起嘴角,想起十五六歲的少年時光,大紅燭,紅紗帳,紅蓋頭。 有個人在耳邊說:“東旭哥哥,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好不好?” “嫣兒?!被噬仙斐鍪?,卻不是向皇后,而是眼前白光中的人,卻不等觸到,便垂下手臂,再不受這軀殼的束縛。 皇后痛心地閉上眸子,一滴眼淚從睫毛滑落。 “父皇!”長平王痛徹心扉地大叫道。 侍監(jiān)急忙跪下大拜,然后匆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的,將這哀號傳到喪鐘前,喪鐘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都城上空,天空仿佛有所感應(yīng)一般,嘩嘩下起大雨。 鐘聲一響,廣和王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將百官抓到一處宮殿之中囚禁,一路死守宮門,另一路則氣勢洶洶地往皇上寢宮殺去,那里是他最大的對手長平王所在之處,也是遺詔所在之處。只要殺了長平王,殺了仇賃,燒了遺詔,逼百官承認他,他便依然是那個名正言順的王。 當(dāng)初在祭壇上給他出主意,叫他對仇徒斬草除根的那個門李勛已經(jīng)被他提升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此刻正率領(lǐng)著一千五百禁軍跟在廣和王身后,催促著他:“太子,你若再猶猶豫豫,等長平王回過神,您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廣和王站在大雨中望著遠處他夢寐許久的巍峨的宮殿,遲疑道:“清王稱帝,本王余生的日子也不會差,這一去,可就是造反殺頭的大罪,回不了頭的啊?!?/br> 李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太子!您糊涂??!你以為長平王會讓清王活著來到都城嗎?” 廣和王一怔,想起死去的太子妃,不禁打了個寒蟬,對長平王無聲無息就將自己打得一敗涂地的手段不寒而栗。他握了握腰間的佩劍,狠下心,長劍揮出,喝道:“沖??!” 叛軍一股腦地沖向?qū)媽m,將偌大的宮殿圍個水泄不通。 李勛率先一步?jīng)_到宮殿門口,一腳破門,殺了進去。 皇后身子一震,從皇上的尸體上仰起身來,冷冷地看著低著頭走進來又故作鎮(zhèn)定用劍指著他們的廣和王。 “皇兒?!被屎竽坎恍币暤囟⒅鴱V和王,手底下卻拉了一下仍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長平王。 長平王壓抑著胸腔中的憤怒,狠狠地吸了口氣,感受了一把皇上掌心里殘留的淡淡的溫度,這才不舍地松開,緩緩站起身子,回眸看去,掃過一眾甲胄加身的禁軍,將目光定在廣和王身上,向他走去,毫不避諱他亮出的劍鋒,問道:“父皇尸骨未寒,你這么做,對得起他對你將近五十年的疼愛庇護嗎?” “疼愛?”廣和王嘴角抽搐一下,目光掃過皇上的面容,那灰色的臉上安詳?shù)纳裆呀?jīng)說明了一切,他一直都不需要自己,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一枚用來制衡其他人的棋子。 廣和王漠然地看向長平王,道:“他是一個帝王,根本沒有愛。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稀罕那種東西。哦,對,因為你從來沒得到過,就覺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哈哈,還真是可笑。” 說罷,廣和王斂住笑意,掃過自己身后的軍隊,又看看孤兒寡母的皇后和長平王,得意道:“長平,你今日若跪下求本王,本王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他戲謔地看向床榻上端莊地仰著頭的老皇后。他早就想殺了這個老女人,若不是她,自己的母妃也不會郁郁而終。 長平王向前邁上一步,擋住廣和王的視線,質(zhì)問道:“你最近還瘋的不夠嗎?遺詔已經(jīng)宣了,你難道還敢抗旨不成?” 廣和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卻不待他表現(xiàn),身后的李勛就提劍而出,喝道:“少廢話,受死吧!” 長平王一個閃身避開犀利的一劍,沖廣和王喝道:“廣和!” 這是勸他,也是警告他。 廣和王有些猶豫,李勛卻不給他時間,又是一劍沖長平王刺去,還對旁邊人叫道:“站著干什么!殺了長平王!” 長平王見狀,一把奪了廣和王的佩劍,與李勛糾纏起來。 皇后見狀,緊張道:“義宇,你真要抗旨不尊,手足相殘嗎!” 廣和王看向皇后,她望著長平王的那緊張模樣,眼底的關(guān)愛擔(dān)憂令他想起自己的母妃,他不禁道:“難道本王不爭,他就會放過本王嗎!您放過本王的母妃了嗎!” 皇后皺起眉頭,無話可說。她揪著胸前的衣領(lǐng),急切地盯著在刀光劍影中掙扎的長平王。 忽地,一劍劃破長平王的衣衫,皇后情不自禁大叫一聲“皇兒”,廣和王厭惡地奪了一個士兵的兵刃沖向皇后,長平王見狀立即回護,以劍攔住廣和王的身影。 就在這一擋之間,長平王漏出許多破綻,頓時十幾個白刃朝他刺來,皇后下意識撲了過去,唰唰幾聲劍刃穿膛的聲音令眾人的動作都不禁停滯了幾秒,屋中只余下凄涼的雨聲。 “母后!” 話音未落,皇后口中淌出一陣殷紅之色,身子顫了兩顫,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只是回頭望了一眼那愛了一生的兒子和他耳后模模糊糊的一張枯槁的臉,便整個身子向下墜去,士兵們連忙兵器脫手,只皇后的身軀重重倒在地上,被兵刃支成一個奇怪的姿勢。 “母后!”長平王宛如瘋了一般沖過去看皇后,卻被李勛凌厲刺來的一劍逼得不得不變幻方向格擋而去。 廣和王本來只是想用皇后要挾長平王束手就擒罷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他對皇后的感情是很復(fù)雜的。他一出生便是長子,皇后那時還不是皇后,只是王妃而已,因為膝下無子,所以對他視如己出,百般呵護。雖然后來因為三弟的出生,她和自己的母妃之間有些猜忌與矛盾,卻也沒有對自己太疏離,但凡有點名頭的日子,她的禮物都是第一個送來的,比自己親生母妃還上心。有時禮物還是她親手做的,與長平王的一般無二。 他的母妃平庸、善妒,有時還對自己大打出手,而王妃卻知書達理,見識有度,愛子如命。有時他嫉妒長平王,雖然他擁有太子之位,可他寧愿和長平王換一換,叫長平做這個太子,而把皇后這樣的母親讓與自己。 他呆呆地看著血泊中的皇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連為她悲號的資格都沒有。 “劉義宇!” 長平王格擋開李勛,憤恨地長嘯一聲,刺向廣和王。 眾兵立即護在廣和王面前,朝長平王攻擊去。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跌跌撞撞沖進來喊道:“長平王的軍隊殺進來了!殺進來了!” 廣和王忽地回過神來,這不是感傷的時候,他立即伸出手指道:“李勛,殺了他!” 李勛和眾兵一起攻向長平王,長平王也不糾纏,借空找地,想往外逃去。 眾人看出了他的意圖,欲將出口堵住,卻不料長平王一劍砍斷殿中一座九枝燭臺,火苗蹭一下點燃了帷幔,嚇得士兵不自覺推開一路,他立即趁機而出,朝殿外奔去。 廣和王立即追出來大喊:“抓住他!” 殿外的禁軍立即圍來,向長平王沖去。 就在兩個士兵將要抓住長平王之時,忽地兩支羽箭破空而至,直穿二人咽喉,將士兵們嚇得一滯,紛紛朝來箭的方向看去。 廣和王目光一滯,“那是……” “仇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