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無名書生
“什么?!” 越正義揚著眉毛看向越寧。 “我要去參軍了?!痹綄幑钠鹩職?。 戚氏忙起身拉越寧,“寧兒,你可不要氣你爹。” 越正義皺著眉頭,看著這姐弟二人,怒火填胸,“你們這是商量好了,一塊兒來氣我們的嗎?你們知道什么就一個要參軍,一個要遠行的,你!”越正義指著泉君,“你去西夏國干什么去?” “我去討功名。西夏國有武舉考試,我可以當大將軍?!比湴恋卣f。 “大將軍?”越正義冷笑一聲,“那是說當就當?shù)??”他站起身,掃過越寧和泉君桀驁的臉,氣道;“好啊,你們這是在山下享了幾天福,做了幾天人上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們沉默著,卻沒有退讓的意思。 戚氏自然不愿意兩個孩子從戎,在一旁勸道:“寧兒,泉君,當兵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很殘酷的?!?/br> “娘,我知道?!比?,“可是你不是常說嗎,這世上要得到一樣?xùn)|西,勢必要犧牲一樣?xùn)|西。我愿意為了功名放棄生命?!?/br> “那你就別要你爹你娘了吧?!痹秸x氣得拉過戚氏的手,“咱們走,他們已經(jīng)不是咱們的孩子了?!?/br> “正義…” “爹!”越寧和泉君完全沒想到父母的反應(yīng)會如此激烈,還以為只要撒個嬌就能說服他們。 “你們要是當我還是你們爹,就給我忘了從戎的事。該干什么干什么!”越正義站在原地等他們妥協(xié)。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好啊,你們這是鐵了心要去是吧。”越正義四下看看,目光忽然鎖定泉君腰上的劍,一下拔出來。 “正義!”戚氏害怕地拉著他。 “爹?” “你們?nèi)绻且?,今天就在這里,殺了我們罷!”越正義將劍丟在泉君的腳下,揚著脖子,“就當我和你娘從來沒有生過你們?!?/br> “爹,你這是做什么,”越寧看著地上的劍,眼中含淚,“我們又不是去做什么壞事,你們?yōu)槭裁匆@樣啊?!?/br> 越正義看著女兒,心疼卻又生氣,瞪著眼睛望著房梁,等姐弟二人耐不住而“投降”。 戚氏嘆了口氣,“你們以后當了父母就明白了,我和你爹全是為了你們好。” “可是如果不讓我們參軍,為何又從小叫師父教我們學(xué)武,娘又為何教我們讀書認字,爹你又為何給我們買兵書?”泉君質(zhì)問道。他以為爹娘最多會笑著說他幾句,但一定會全心支持他,卻沒想到是這個場面。 戚氏一怔,看向越正義的側(cè)臉。 “我早說不讓他們接觸這些?!痹秸x氣得背過身坐在門檻上,看著一山林木。昔年就是看這里景色好,離水源又近,就在這里定居下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自己親手所搭,從兩個人相依為命,到一家四口美滿和樂,這其中多少辛酸,自己不都是笑著走過來? “這只是讓你們打發(fā)山中歲月罷了,你們何必追逐呢?”戚氏心里恐怕這兩個孩子已經(jīng)定了心意。 “娘,你和爹選擇與世隔絕,我們也想選擇自己的生活。”越寧說道。 越正義輕笑一聲,望天道:“素羅,孩子是真的長大了,不用我們了?!闭f罷, 他站起身,“我去外面走走?!?/br> “正義…”戚氏望著越正義大步離去的身影,不禁轉(zhuǎn)過身看著姐弟倆。 “娘?!彼麄冃奶撝?。 戚氏眼中掙扎,“你們?nèi)枷牒昧???/br> 他們對視一眼,點點頭。 戚氏心頓半拍,無力地走到堂前椅子邊坐下,盯著木頭做的桌子,輕輕抬手撫摸著粗糙的邊角,感慨道:“這張桌子是二十年前你爹親手做的,頭一次當木匠,做的不好,不過因為是第一張,就留到了現(xiàn)在。修修補補,倒也撐了這么多年。” “娘…” “當初我跟你爹到這泰威山上來,一眼便相中了這里的環(huán)境。你爹說將來要生一兒一女,要你們出生后有自己的屋子住,就多蓋了兩間房。每一處角落都是你爹精思細想,親手搭建的?!?/br> “娘,你別說了,我錯了?!比蛟谄菔舷ハ拢壑袔I。 越寧也跪在戚氏膝前,伏在她膝上,內(nèi)疚地看著她。 “不過我們想的不周到?!逼菔系难蹨I悄然盈出眼眶,“一直以來,我們計較的都是你們小時候的事,沒想過有一天你們會長大。不然,你爹早就想到要給你們的孩子蓋幾間屋子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br> “娘…” “你們長大了,是該選擇自己的生活了。我和你爹不能逼你們……不過,寧兒啊,泉君,爹娘都是擔心你們啊。”戚氏淚如雨下,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 泉君眼眶通紅,“娘,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br> 戚氏看著天真的泉君,擦擦他臉上的淚,溫柔地噙著笑容,說:“娘也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可你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娘…” “罷了,鳥兒總是要會飛的,孩子大了,也總會離開父母的?!逼菔险酒鹕?,走進房間。 “娘。”他們跟了進去。 只見戚氏從柜子里拿著衣裳,一件件分開放好,說著:“這些是給你們今年過冬準備的新衣裳,還有一件沒做好,等我今夜趕出來。如果你們要走,就把這些一并帶走。出門在外不比在家里,沒人會像爹娘一樣由著你們…” 戚氏的聲音有些打顫,背對著姐弟二人,偷偷抹了眼淚。 “娘,我們…”他們話到嘴邊,卻誰也沒說出來留下。 戚氏笑著轉(zhuǎn)過身,“娘都明白。爹娘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闖吧,人總是要磨煉磨煉才會真的長大。” “娘。” “嗯。打算在家呆幾天,什么時候走?我好幫你們收拾收拾。” “我什么時候都行,阿姐我就不知道了?!比聪蛟綄?。 本來打算明日就走的越寧遲疑了一下,說:“后日吧?!?/br> 戚氏點點頭,“我去找你爹,你們在屋里歇著吧。” 戚氏一走,姐弟二人站在屋里,酸澀道:“阿姐,我們是不是做錯了?!?/br> “可是我不能不陪你子虛哥啊。”越寧嘆了口氣。 “我也不想放棄當將軍…”泉君看著床上的衣服,走了過去,撫摸道;“唉,娘這樣疼我們?!?/br> “我不懂,又不是不回來,爹娘這樣我真沒想到。”越寧靠在墻上想著。 泉君目光失去焦距,盯著前方,說:“我也不懂,可能是怕我們死在戰(zhàn)場上。” 越寧一怔,想起泉君之前墜馬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那種擔驚受怕,著實印象深刻。她不由道:“泉君,你可要好好活著啊。太危險的時候,該跑就跑,就像咱們從前遇見野豬一樣,沒什么丟人的,知道吧。保命要緊?!?/br> 泉君點點頭,然后看向越寧,“你也是啊。別一見子虛哥就傻了,注意著點,小心缺胳膊少腿的,以后回來我不認識你。” “真是不會說話。” 湖鎮(zhèn)軍府,仇徒將所有折子裝進箱子里,箱子打包掛在馬背上,然后和虞信一起上路回都城。一大早仇徒就接到圣旨,任命他為西征大元帥,即刻回京接印,所有政務(wù)轉(zhuǎn)交其余十二衛(wèi)。 仇徒坐在馬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前方。 虞信看他,問;“將軍,你還在想夫人?。俊?/br> 仇徒瞇起眼睛,“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去泰威和她道別。” “肯定有時間啊。這又不是一去都城就受印受旗,以他們那辦事效率,不得等個七八天?再不說還有祭天什么的,一定夠你去看夫人的時間了?!庇菪判χf。 “嗯?!背鹜浇z毫沒有因為虞信的話高興起來。 “誒,將軍,你這樣的狀態(tài)怎么掛帥啊。” 仇徒冷冷看他一眼,“軍事和家事我還是分得開的?!?/br> 虞信賠笑道:“那是那是,將軍一向公私分明。上路吧,上路吧…” 另一方面,何宸跟著新兵的隊伍一起往湖鎮(zhèn)方向走去,約莫一千人,隊伍極其壯觀。他遙遙看著前方先行的富家弟子,一個個都帶著隨從,走得又慢,還不停地聒噪,心中不快,撇嘴道:“這些人,上了戰(zhàn)場,我們還有打贏的希望嗎。” “怎么?不痛快?有本事你也可以到前面耍耍威風?!迸赃呌袀€男人促狹地瞇起眼睛。 何宸尋聲看去,只見說話的男子與自己身長不相上下,一身儒衣,眉眼狹長,八字胡將他青澀遮掩,卻也不過二十余歲的模樣。 “書生?” 男人微微一笑,展了展衣襟,“書生如何?” “你是要挑事?你能打嗎?”何宸打量著他,雖然行走間有幾分氣度,但可以肯定他不會武術(shù)。 “兄臺莫要誤會,我是方才聽你說,有那些人我們就打不了勝仗,所以想要激勵激勵你?!?/br> “激勵?” “是啊,這些無能之人偏生是掌權(quán)之人,你若有才,取而代之,必然可勝。”書生微微笑笑,深不可測地看向遠方。 何宸不禁重新審視起這個人來,看看四周,問:“不知兄臺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