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越寧紅著眼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進(jìn)屋去了。

    戚氏一怔，看著失落的女兒，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娘，我阿姐怎么了？她不等年獸了嗎？”泉君打著哈欠，倚在戚氏的腿上。

    戚氏寵溺地幫他理著頭發(fā)，“你阿姐困了?！?/br>
    “我也困了…”泉君又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睡吧?！逼菔蠝厝岬匦πΓ磻n心忡忡地看向屋外。

    正義說的發(fā)財之道是什么？難道有什么富貴人家的公子看上寧兒了？

    戚氏眉頭深鎖。自己的丈夫這些年一直醉心賭術(shù)，渴望發(fā)跡，可這世上哪有什么捷徑可言，一切都是癡心妄想。不僅沒有賺到錢，反而血本無歸，終日被人追著討債，最近幾個月，就是連家也不敢回了，唯恐別人發(fā)現(xiàn)，以后再不得清寧。這要不是過年，恐怕，他仍是不回來的……

    月亮一點(diǎn)點(diǎn)偏移，終是一年將至，新年伊始。

    戚氏緊忙叫起泉君，叫他一同許愿。

    泉君困意全無，撲通跪地，雙臂張開到極致，然后雙手聚攏，狠狠地合了十，以表心誠。他默念道：“泉君在此求老天賞新劍一把，再給我娘和阿姐求得絕世美貌，謝過老天，謝過老天?！?/br>
    泉君振振有詞，叩首三下，又胡言亂語一番，這才起身，笑著問：“娘，你猜我許了什么愿？”

    戚氏求上天保佑兒女康健快樂，讓這個家合滿幸福之后，緩緩睜開眼睛，方才站起身，拍拍泉君的肩頭，仰看著他，“娘就是知道也不能說出來，被人聽見就不靈了。”

    泉君嘿嘿一笑，正要說些什么，忽然外面禮花盛放，頓時林中鳥獸蟲鳴，好不熱鬧。

    “這是誰家的煙花，怎么好似在咱們山里放得一般？”泉君激動地出去觀看。

    戚氏也欲上前端詳，誰知見越寧開門出來，“娘，是不是何宸哥？”

    戚氏一怔，立即反應(yīng)過來，笑著上前推越寧回屋，“那孩子定是存了大心思，你快進(jìn)屋，讓娘替你看著?！?/br>
    “娘，我也想…”

    話未說完，戚氏笑著抬手止住了，說：“這不合規(guī)矩。女孩子家，到底要矜持一些?！?/br>
    越寧總是心神盼之，卻也大不過一個“禮”字，只好委屈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吧?！毕袷遣环判囊话悖纸淮溃骸安贿^，娘啊，你可不要為難他?！?/br>
    “娘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逼菔闲χ嗳嗨氖郑倥呐?，“放心吧，你且等著?！?/br>
    說罷，戚氏退出越寧的房子，關(guān)了門，正了正衣襟。

    正待這時，泉君激動地跑進(jìn)來，“娘啊！阿姐！你們快出來！是何宸哥還有何叔，帶了好多人，好多禮物，肯定是來拜年的！娘?。∧銈兛靵砜窗?！”

    戚氏上門前迎他，說：“這孩子，就是拜年也是要等天亮了。他們這不是拜年，是來提親的?！?/br>
    “提親？”泉君愣了愣，旋即張大嘴巴，“我阿姐？哎呀，娘，不要啊，阿姐走了，我和誰玩啊?！?/br>
    “你何宸哥家也不遠(yuǎn)啊，快站到娘身后，規(guī)矩些，他們過來了?！闭f著，戚氏站在門前，一副端莊的模樣。

    越寧此時正趴在窗口，借著縫隙看屋外，果然是何宸。

    天啊，如果真的嫁給何宸哥，我……

    越寧羞澀的捂住臉，不敢再往下想。

    屋外的何鑄劍一行人停下，拱手道：“想必這就是越夫人吧，久仰?！?/br>
    何宸拱手拜之，“見過大家（同‘姑’）?！?/br>
    戚氏看泉君一眼，泉君忙跳上前，拱手拜道：“見過何叔，何宸哥?！?/br>
    何氏父子二人笑笑，戚氏行了禮，這才將二人請進(jìn)屋里，讓泉君招待抬禮的人。

    落了座，戚氏遲遲沒有開口，只是溫柔不失禮地笑著。

    何氏父子對視一眼，何鑄劍笑道：“越夫人，深夜造訪，多有打擾。”

    戚氏莞爾一笑。

    “今天攜小子前來，想必這原因，越夫人也能猜到一二……哈哈，我也不是什么文人，就不繞圈子了，此次前來，實(shí)在是為小子，向令嬡提親所致，不知夫人的意思……”何鑄劍看著戚氏的眉目，心中竟也有幾分忐忑。

    這戚氏他不曾見過，就連越寧也只見過一兩面，沒想到這越夫人雖然住在山上，卻如此賢淑端莊，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戚氏笑笑，沒有作聲，只是又給何鑄劍添了點(diǎn)茶水。原來他也是初次做這種事，口干舌燥的，將茶水一飲而盡。

    何鑄劍摸不透戚氏的心思，有些急了，“越夫人，您，倒是說句話啊。這是我們的禮單，您看，若是還有什么要求，我們能做到，一定做到?！?/br>
    泉君忙完了，在門口看著，也是干著急。他雖然同這何宸關(guān)系要好，卻不贊同這門親事。在他心里，他阿姐和母親世上最美的人，他看得那些書里都說自古英雄配美人，何宸哥固然厲害，可只是個鐵匠，哪里配得上阿姐啊。

    再說，阿姐是這山林里，唯一和自己說得上話的人，阿姐若是走了，剩自己一個人可怎么辦。他可是看書里描寫過嫁人的場面的，那女子和父母都是要哭半天的。所以成親才他的印象中，并不是什么好事。

    戚氏按下禮單，只是輕輕掃過一眼封面，便說：“這成親不是賣女兒，禮物固然可以顯出夫家對女方的重視，可過日子畢竟是人在過?！?/br>
    何宸忙道：“大家，我發(fā)誓，我一定會對越寧好的?！?/br>
    越寧附耳貼在門上，聽見這話，攥緊了拳頭貼在胸口，自語道：“娘啊娘，說好了不為難的，你可別把何宸哥嚇走了?！?/br>
    戚氏看著何宸，笑了笑， “大家知道你的秉性。你是個好孩子，不過這成親啊，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過日子不是有雄心壯志就夠了，就是再熱情的一個人，也終有一天，會被這歲月熬煉得淡漠?！?/br>
    “我不會的?！焙五芳庇诒ＷC。

    何鑄劍仿佛想起過去的日子，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