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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給暴君續(xù)命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這書房她來過幾次了,布置格局都很熟,很快就在書架后的一張書案上看到了攤開的紙。

    紙張濕透了,上面的墨跡洇得模糊,薛妍穗握著帕子輕輕的沾試,直到殿門被推開發(fā)出的聲音響起。

    薛妍穗迅速回頭。

    “娘娘,藥熬好了?!?/br>
    “放下吧?!毖﹀胙壑虚W過一絲失望。

    書房內(nèi)又安靜下來,薛妍穗繼續(xù)沾試字跡筆鋒上的水,這次她很投入。

    “字都糊了,晾干了也是糊的?!被实矍謇实纳ひ艉鋈辉诙享懫穑﹀胧荏@抖了一下。

    皇帝右手托著藥碗,眉間微皺,“藥都涼了,快喝了?!?/br>
    薛妍穗被他突然出現(xiàn)驚到了,又聽他這命令式的語句,被唬到了,乖乖的按照他的指令,接了藥碗,一口灌下,悶了之后,捂住嘴慢慢消化層次豐富的苦、澀等等滋味。

    皇帝狀若無意瞥了眼她擦過的墨跡,輕嗤:“多此一舉,不分輕重?!?/br>
    “這一幅字在朕的墨寶里算不得佳?!?/br>
    薛妍穗捂著嘴,眼睛驀然睜大,皇帝微揚(yáng)下頜,黑眸笑睨,似乎在無聲的說來求朕啊,朕給你寫一幅更好的。

    “臣妾只要這一幅,旁的再好,臣妾也不要?!毖﹀敕畔率终f,看著洇糊的墨跡,水眸盈盈,含情脈脈。

    皇帝眼神連閃,看著她意味深長的不住的笑。

    薛妍穗初初不覺,被他看著笑得久了,竟生出一股羞意,像個(gè)毛頭丫頭一樣,臉紅心跳。

    “陛下,咳,臣妾今日來是為了代宋女史謝恩。”遇到真正從心底里波動的情緒,心神是沒辦法再游刃有余的,薛妍穗腦海里一片空白,顧不得斟酌,脫口而出。

    皇帝的笑容慢慢收了,呵,宋女史,待她也太親熱了?;实鄞篑R金刀的坐下,他眉眼間天生帶著清冷疏離之感,收了笑,清貴矜傲。

    “貴妃提到宋女史,倒讓朕記起了一樁事。”皇帝聲音淡淡,“身為宮妃,在眾目睽睽之下發(fā)生爭執(zhí),吳氏上了請罪箋,你呢?”

    薛妍穗見皇帝收了笑,就懊惱了,那種氣氛之下,她提為宋女史來謝恩就是煞風(fēng)景。聽得皇帝提吳賢妃,她倒是冷靜了下來?;实墼谝鈱m妃爭執(zhí),騙鬼吧。

    “陛下,是在心疼吳賢妃嗎?”

    皇帝劍眉狠狠一壓,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陛下身邊,有臣妾一人同生共死足矣,何須再添庸脂俗粉。”薛妍穗粲然而笑,一雙眼眸如星辰一般爍爍生輝,大雨之中皇帝將她護(hù)在懷里的那一刻,她有種久違的安全感。

    雖然這段時(shí)日,皇帝沒有再吐血,身子骨也不似病入膏肓之人的孱弱,可皇帝的病仍在,他依然要早逝,誰讓他不是這個(gè)世界的位面之子。

    既然如此,在皇帝與她這段注定不長的人生里,她不需要那么多顧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然而,她紅得滴血的耳垂出賣了她,她并不像表現(xiàn)的這么無所畏懼。

    皇帝的眼眸凝在她通紅的耳垂上,漸漸炙熱,忽然傾身伸臂,薛妍穗手腕一緊,跌入他懷里。

    “薛貴妃,你好大膽子,欺君之罪也敢犯?”皇帝的嗓音暗啞,薄唇貼著她的耳,輕輕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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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薛妍穗腿有些軟。

    灼熱從耳朵一路蔓延,心跳得有些快,手指揪著皇帝的衣袖,過了好一會兒,才聽進(jìn)了皇帝的話。

    欺君之罪,薛妍穗有些懵,她怎么就欺君了?

    她揚(yáng)起脖頸,看向皇帝,綰發(fā)的青玉簪跌落在地,剛洗過的一頭長發(fā)濃密蓬松,墨緞一樣散開。

    雪膚紅唇烏發(fā),濃艷得勾魂攝魄,皇帝有些渴,有些熱,如此魅惑君上,竟還言之鑿鑿不會妄動心思,口是心非。

    皇帝一副朕早已看穿了你的心思,看你還如何狡辯的模樣。

    薛妍穗這才恍然,眼神亂飄了幾下,頗有些心虛。

    “這也不能怪臣妾,陛下天人之姿,臣妾rou體凡胎,凡心動了,臣妾也沒辦法?!被实劭谥姓f著她欺君,神態(tài)舉止卻還在撩她,她索性耍賴了。

    無賴得理直氣壯。

    皇帝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這么明目張膽的覬覦他的相貌,而他竟然沒有震怒,沒有將這狂妄之徒叉出去。

    皇帝抬起她的下頜,染了欲色的面孔越來越近。

    薛妍穗面孔爆紅,閉上了眼。

    突然,一陣扣門聲響起,“陛下,兵部尚書扣閣求見,有緊急軍報(bào)稟報(bào)?!?/br>
    皇帝面上露出懊惱之色,眼神逐漸清明,留下一句,“朕是天人,貴妃是凡胎,反而要朕有你一人足矣,大言不慚。”

    在薛妍穗震驚的目光中,皇帝緩緩起身,整了整皺了的襟口,目光在她小腹上一轉(zhuǎn),“晾字一事交給宮人,你去歇著。”

    說完,面上恢復(fù)了一貫的冷肅之色,去了前朝。

    皇帝走了,薛妍穗半晌回神,她這是被皇帝嘲笑了?

    這場雨到了黃昏才停,前朝之事似乎很棘手,皇帝一直在前朝,待雨停,薛妍穗回了承嘉殿。

    第二日,天色睛好,除了低洼處仍積有水,幾乎沒了昨日狂風(fēng)驟雨的痕跡。

    “娘娘,請回吧。”

    昨日大雨突降,宋女史不得不多在宮里留了一日,今日一早,天色一亮,宋女史就來辭行了。

    宋女史神采奕奕,皇帝不僅賜了她一處宅邸,還賜了數(shù)名禁衛(wèi),算上薛貴妃給她的十名健壯宮女,數(shù)車錢物,這一次出宮,不同于上次,是帶著皇恩浩浩而出。

    而且,吳賢妃的事,也讓宋女史徹底想開了,她持齋念佛這么多年,依然無法得到內(nèi)心的平靜。就算禮佛之地,從宮里的小佛堂換到了宮外的法慈尼寺,也不會有太大不同。既然遇到了薛貴妃,再次卷入了權(quán)力爭斗,這一次,她想活得痛快些。

    “女史定要常常進(jìn)宮。”

    薛妍穗很不舍,她給了宋女史令箋,雖無法讓宋女史直接入宮,能讓宮門禁衛(wèi)立即通報(bào),她再讓人帶宋女史入宮。

    宋女史笑著點(diǎn)頭,“娘娘交代的事情,老身明白,回吧?!?/br>
    送走宋女史,回到承嘉殿,那幅被雨水淋濕的字幅已經(jīng)晾干了,薛妍穗親自收了起來。她揉了揉還有些墜疼的小腹,喝了藥,打了個(gè)呵欠,上了床,裹了綾紗被,睡了個(gè)回籠覺。

    這一覺睡到了中午,薛妍穗醒來的時(shí)候,帷幔簾子都垂著,遮住了日光,寢間昏暗,她拍了拍昏沉的頭,怎么睡了那么久還是困?

    不知為什么,這日她特別累,尤其無所事事的時(shí)候,只想歪在床上,這身子骨也太弱了,薛妍穗皺著眉下了床,得給自己找點(diǎn)事做。

    “將濟(jì)王妃那日帶來的行卷都取來?!?/br>
    宋女史將行卷上的人名抄錄了一遍,行卷都留給了她。

    薛妍穗一卷卷的翻看,唇角不知不覺的翹了起來,這些贊美她的文字,甭管直白不直白,看著真是讓人心情愉悅,她也是有虛榮心的。

    眼眸一轉(zhuǎn),將幾句特別動人的詩句抄寫了在桃花箋上,命人送去紫宸殿。

    原主自小在崔氏這個(gè)高門繼母手下討生,琴棋書畫之類的崔氏根本不許她學(xué),只讓她學(xué)裁衣刺繡這些女紅,以至于原主明明生在錦繡公府,只略識幾個(gè)字,受盡嘲弄。原主很自卑,怕人恥笑,幾乎從不動筆,就算不得不寫幾個(gè)字,也會立即燒掉。

    薛妍穗很是唏噓,很是憐惜原主,原主一死了之,求得解脫,她被坑進(jìn)了這里,卻不會讓崔氏、薛華棣這些人坐享富貴了。

    ……

    西北蠻夷劫掠,皇帝召大臣連番議事,點(diǎn)將發(fā)兵,一道道詔令頒下,領(lǐng)了令的大臣一一退下。

    皇帝歇了歇神,韓道輝趁機(jī)呈上薛貴妃遞上來的桃花箋,“陛下,貴妃娘娘送來的?!?/br>
    這次疊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皇帝拆開,看完淡淡一笑,薛貴妃這個(gè)性子,得了幾句攀附之人的恭維諂媚,就巴巴的送到他面前顯擺。

    皇帝本想一笑置之,忽而想到她在薛家受盡苛待,薛成寵愛次女,待她卻是冷酷無情。薛成那次女矯揉造作,宋女史那句如婢耳倒是說得貼切,就這樣一個(gè)女子,依恃薛成的寵愛,讓薛貴妃受盡了委屈。

    也難怪有人恭維諂媚幾句好話,她會這么高興?;实凵饝z惜之意,薛貴妃既然喜歡,就隨她去。

    “挑些上好的筆墨紙硯給薛貴妃送去,讓她賞人用?!?/br>
    皇帝順便想起了昨日之事,皺了皺眉,隨口下了道口諭:“給吳氏送一本《女則》,命她抄三百遍?!?/br>
    ……

    內(nèi)府令接到口諭,琢磨了又琢磨,多少算一些?以陛下對薛貴妃的恩寵,和薛貴妃賞人的豪爽,內(nèi)府令有了譜,讓數(shù)十個(gè)小宦官抬了紅漆木箱,浩浩蕩蕩的送去了承嘉殿。

    含玉殿里,吳賢妃跪接了《女則》,宣諭的宦官一走,就一臉猙獰的將《女則》摔在了地上。

    “論張狂跋扈,這宮里誰比得上薛妍穗?陛下不僅不罰她,昨日竟然抱她涉水,天子之尊啊。本宮才是守禮之人,卻要罰抄三百遍《女則》,陛下你這心偏得也太狠了?!?/br>
    吳賢妃痛苦得咬牙切齒,看到聽到的宮人嚇得面無人色。

    “娘娘,小心隔墻有耳。”她的心腹宮女荔兒揮退其他宮人,白著臉提醒。

    “本宮還怕什么?”吳賢妃神色頹敗,“陛下心里眼里全沒有我這個(gè)人,如今宮里的人都在恥笑我吧。這輩子本宮都沒了出頭之日?!?/br>
    “娘娘,不會的。”

    吳賢妃慘笑出聲,她的體面全完了,心中充滿了恨意,她恨薛妍穗,若不是薛妍穗與她處處作對,她還是那個(gè)掌管六宮、尊貴驕傲的賢妃娘娘。

    她怨恨崔氏姨母,若不是為了給薛華棣出氣,她怎會自降身價(jià)與宋女史那個(gè)肅宗遺婦爭執(zhí),落到了這個(gè)結(jié)果。

    她甚至恨皇帝,恨他有眼無珠。

    “荔兒,想辦法傳消息給阿兄,讓他盡快查?!眳琴t妃一臉怨毒,她一定要拿到能將薛妍穗一擊必殺的把柄。

    吳賢妃被罰抄三百遍《女則》,讓宮里剛剛開始浮動的人心都老實(shí)了下來,而前朝在皇帝的凌厲手腕下,也安靜了下來。

    尤其是薛成,一番試探,險(xiǎn)些試出了皇帝的殺心,他悚然而驚,到底是老謀深算的老狐貍,立即改了策略,任皇帝拔掉他的黨羽,他都老老實(shí)實(shí)。

    薛成老實(shí)恭順了,皇帝還想留著他,便罷手了。

    在皇帝的默許下,前朝風(fēng)平浪靜。

    薛成、昌王等人如同逃過一劫般長舒一口氣,只要耐心的等下去,等到皇帝撐不住,這天下就是他們的。

    薛妍穗通過韓道輝、宋女史略略知道一些前朝的形勢,這種平靜,她一點(diǎn)都不喜歡。

    這日,宋女史帶來一個(gè)消息,有名周姓士子醉后諷刺薛成為了女兒的虛名輕賤天下士子,言詞毒辣刻薄。第二日,這名囊中羞澀、借住佛寺的士子,在佛寺前的廟會上為人寫家書的時(shí)候,不知怎么得罪了薛家郎君,被斷了手骨、腳骨。

    那出手狠辣的薛家郎君,正是薛成和崔氏的兒子,薛華棣一母同胞的弟弟。

    薛妍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