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美滋滋的接著回去招待崔少凡了，心想著等王爺回來將這事兒同他一說，王爺這幾天估計都得樂的合不攏嘴。

    按他說，王爺真是上了心的，近在嘴邊的美人，自己又日思夜想，怎的行動如此婆媽，人家在府上住了一個多月也沒見王爺主動找去說幾句話。

    這怎么能行，人家長了腿，說話就能給你跑了行不行？

    他搖著頭進(jìn)了門，感嘆自己還是不懂主子的心。

    這頭管家還沒同崔少凡說上幾句話，那頭羅敷又派了丫鬟來催，還是頭一次來的那小姑娘，管家抬頭看她一眼都叫她激靈靈一抖。

    管家皺著眉頭，背過了崔少凡問她，“秦小姐還有吩咐，怎的方才不一次性囑咐完，而且好似剛剛也沒說什么重要話題，不過就問了幾句王爺。秦小姐淡淡的，我說什么她好似也沒上心吶?！?/br>
    丫鬟抖了又抖，說話都嚇得不利索了，“小的猜不出秦小姐的意思，您問了我，我也什么都不曉得?！?/br>
    管家看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認(rèn)命的再跑一趟。

    崔少凡一杯茶盡，這管家少說跑了四五趟。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來來回回的在院子里跑進(jìn)跑出。

    “這王府里供了一尊活菩薩，這么的折騰人？”

    管家一邊擦著額頭不斷往下掉的汗珠子，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不，不是，是府上有事，下屬辦事不力，需要小的——親力親為而已?！?/br>
    “哦？‘這事兒’看起來架子不小啊，你說是不是？”

    第八十六章

    銳王府里構(gòu)造，崔少凡說不上是門兒清，大概門路也還是心中有數(shù)的。他與內(nèi)院倒是接觸不多，不過銳王府上沒有女主人，他的親戚們又皆是皇親國戚，京中皆有府邸，不至于流連在他府上，那這管家一趟一趟的被叫走，其中便有些古怪了，

    崔少凡心中一直有一猜想，他將茶盞放下，拾起一邊折扇，翻開來篤定的扇了幾扇。起身決定告辭，也不等銳王回來，惦記著他那幾套好東西了。

    這些日子里，皇帝的身子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比之一日更虛弱了。大半張臉叫褐色的斑點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與身體狀況正好成反比的卻是，壽王推選入宮的兩位美人卻接連有孕。

    早朝時間更是一日短過一日，皇帝幾次撐不到散朝便昏死了過去，以圣上如今的體質(zhì)，設(shè)立太子已經(jīng)是先下最為要緊之事。放眼朝中，兩位美人腹中胎兒能不能平安降生，都是大問題，因而已經(jīng)成年，并且還是皇后所出的銳王爺，自然是其中最為合適的議儲對象。

    皇帝一直強撐，將眾人提議皆按下不許再議。他自己也是有所感覺的，他這身子不如從前了，可還是要硬撐著。立銳王為太子，那勢必是已經(jīng)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態(tài)勢，一切再無轉(zhuǎn)圜之境地。可如今，他有了兩個親生的孩子，無論哪一個先出生，只要是男孩，皇帝一定竭盡全力保他坐上那高位。

    一時之間，朝中銳王黨，同?；庶h派之間爭的頭破血流。銳王黨更是一氣兒揭發(fā)了，如今風(fēng)頭正勁的保皇黨田亞為從前斑斑劣跡。

    田亞為明明是依靠著燕家發(fā)家，為尚安公主推薦男寵而上位，更是在尚安公主引薦之下才得以為圣上效力。說他一頭同皇家公主不清不楚，一頭又算計公主，敗露公主嗜好，逼她在臨南自盡。

    總之嘴唇不過上下兩瓣rou，一開一合之間死的也給說成了活的。尚安公主又是個皇室中誰也不敢沾的毒瘤，田亞為硬送上去倒貼最后還抄了燕府的家。眾人都道他心思深沉更勝毒蛇，怨不得年紀(jì)輕輕便坐上如此高位，民間喊打喊殺者不少，想必同燕家有些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在暗中推波助瀾，田亞為在建南名聲轉(zhuǎn)眼臭不可聞。

    他倒是全不在乎，這些話他早就同羅敷說過，他自己從前是不干凈，從沒想著萬古長青，青史留名。遭天下人唾罵又怎樣，燕家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朝中蹦跶的正歡又怎樣，從前百年燕府的雕梁畫棟圣上還不是轉(zhuǎn)手便賜予他，做了他的將軍府。

    田亞為又想到那手黑的銳王，在外敗壞起自己的名聲來，從不手軟。這場好戲剛剛才鳴鑼開打，自己若是現(xiàn)在便置之不理，放水嫌疑可就大了。

    羅敷啊羅敷，小叔叔如今只是顧忌著你，若能保你平安，后續(xù)諸事進(jìn)程便不是這般緩慢推進(jìn)了。

    好月色總是叫人心不定，想念的人不在身邊，望著圓月便尤其難過了。

    “大將軍。”盧伯友上前通稟，“壽王來了?！?/br>
    壽王同田亞為如今皆是?；庶h一派，哪怕壽王恨他恨出個窟窿來，面上照樣還得是一派祥和。不過朝中雖然天天都要打照面，上門來找上自己可是第一次。

    “大將軍今夜好興致，院中賞月，缺了美酒可行？”說著打發(fā)下人端上自己備好的上門禮，“家中存了十來年的東西，特地送來請將軍一品?！?/br>
    田亞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為壽王比個“請坐”的姿勢，壽王也不客氣，“今日早朝之上，田將軍當(dāng)真是氣定神閑，銳王一派咄咄逼人之勢，簡直逼得人想要同他們立刻打上一架，將軍卻不動如山。本王自認(rèn)在將軍這般年紀(jì)，可沒有這份容人雅量?！?/br>
    “哪里是什么容人不容人的，不過各為其主，也說不上他們就是欺負(fù)人了，若是咱們這邊尋到了銳王短處，不也照樣得逮住一通咬才好？”

    “將軍看的開便好?！眽弁跻娝f話四兩撥千斤，幾下將話題重新拋回給他?！氨就踅r日聽說了些事情，同田將軍有些牽扯。”

    “哦？近些天主流的那些事情，或捧或殺哪個不同本將有關(guān)呢？”田亞為吃一口壽王特意帶來的美酒，頗有些無奈說道。

    “將軍誤會，本王所提事情，同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沒什么關(guān)系，將軍那位小侄女突然自宮中消失，訟睞同她住在一起，很是關(guān)心她動向呢?！?/br>
    田亞為側(cè)臉面對著壽王，不自主臉色一僵，“壽王還在打羅敷的主意？圣上將您那封請旨賜婚的折子都給本將看過了，溢美之詞多的本將眼睛都花了，壽王當(dāng)這是填詞游戲不成？”

    田亞為諷他一句，明顯半點不把他放在心上。

    壽王亦是吃驚，圣上果真是萬分看重他了，奏折不避重臣，歷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將軍乃是圣上面前第一得意人，本王看的出來。還是那句話，將軍難道就沒查證質(zhì)疑過，那位秦女官名字都還在宮中掛著，人卻不聲不響的不見了蹤影，這事委實是有古怪?！?/br>
    “本將已經(jīng)著手去查了?！碧飦啚槔溲缘?，話題到此田亞為分明是不想繼續(xù)下去，“壽王，便不需要cao心本將的家務(wù)事了?！?/br>
    “將軍就不想聽聽本王手里消息？或還能有大用處，若是將軍仍無頭緒，還可解將軍當(dāng)下困境。”

    “王爺可有消息？”他專注一件事時，眼睛便會盯著一處不松懈，壽王此刻便被他這樣瞧著。哪怕夜色朦朧，壽王照樣平白身后生出寒意。

    “本王得可靠消息，是銳王出的手?！眽弁鹾此?，他所有神情動作一個不落，皆收入眼底，“看來大將軍，果真是不知有此一事?！?/br>
    “本將手里資源，哪里比得上壽王多年經(jīng)營，還要多謝壽王爺提供消息?！碧飦啚槟樕霞ou不自然的抖了兩抖，顯然已經(jīng)動了怒，“還望王爺為保我這侄女名聲，不要將此事泄露太多?！?/br>
    壽王開始是沒說話，兩指捏著酒杯來回搓弄，半晌才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將軍總要舍寫東西與我，才不枉本王如此利落的透露消息與將軍吧?！?/br>
    人與人之間，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利益相關(guān)比情意牽扯的關(guān)系更牢固些。

    “王爺若是方才先提是等價交換消息，本將還真是未必要聽王爺這一句，如今不是正好上了王爺設(shè)下的全套，沒有反悔的余地了?！?/br>
    “本王直來直去的，斷沒有為將軍設(shè)圈套一說?！眽弁鯏[擺手，“便是知道秦女官對將軍重要程度，方才敢抖這么個機(jī)靈?！?/br>
    壽王笑的眼睛瞇縫起來，“將軍知道，本王送進(jìn)宮里的美人不少，新孕二位之中還有一位是本王侄女，與將軍憐惜自家人一般，我這侄女生母也就是本王嫂嫂掛念女兒，向本王哭訴多次，若是將軍應(yīng)允，能安排上一次母女相見，再好不過了?！?/br>
    侄女？田亞為雖然驚訝，倒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這事兒，本將代為傳話不算難事，至于成不成的，還需看圣意如何?！?/br>
    二人愉快的再碰一杯，看似倒是誰也不吃虧。

    “王爺，田亞為同府上有舊恨，王爺信得過他？”半夜里壽王府上倒是熱鬧，那崔家少爺崔少凡在府上等他許久，一旁手下又遞來今夜新到情報送予王爺過目，王爺也不避忌崔少凡，就這么在他面前看起消息來，顯然是極信任崔少凡的。

    “信得過？本王想他最好立刻死了，交易都懶得同他做，可是圣上不有自己的打算。咱們這頭一氣兒有兩位主子有孕，日后這腹中的孩子鐵定是要繼承皇位的，這么著難免咱們一家做大，所以又將田亞為提拔起來一直盯著咱們，本王總得順著他心意走，維持著表面平衡吧。況且本王送進(jìn)宮的兩位美人，除了有孕消息之外竟然什么都打探不出來，若不是皇帝一如既往信任本王，本王都要疑心事情是不是已經(jīng)敗露，此時求一求他若是有用，倒也不算丟人?！?/br>
    “這么說，田亞為當(dāng)真是皇上這頭的？”崔少凡又搞不清如今是何種狀況了，“我meimei自秦府偷出來的那封信，就是田亞為在臨南之時寫給羅敷的那些，王爺當(dāng)日見到，不也說那信能寄回來本就不大可能么，時局動亂臨南甚至一度同建南失去聯(lián)系，如何田將軍能將家書寄回來?！?/br>
    “這事兒本王心里頭已經(jīng)有數(shù)，他不是深受皇上信賴么，不是還在本王面前耀武揚威么，不是查證到本王頭上了，若是真能叫他揪著了小辮子，送人進(jìn)宮這等事兒，壽王我有那么大的膽子做？”

    再說田亞為自壽王走后，一時也在斟酌方才同銳王的談話，“那美人搖身一變又成了壽王侄女，以為說他二人有血緣關(guān)系，本將便不能隨意亂扣他穢亂后宮的帽子了？”

    田亞為丟了手上杯子，“身份如何，哪怕如今的皇帝不成事了，他便以為能將皇帝玩弄股掌之中？可皇上偏偏就不在乎孩子父親是誰，眼前這路啊——早就已經(jīng)鋪就好了……”

    那夜皇帝昏睡三日后，方才悠悠轉(zhuǎn)醒，殿閣之外跪著的一眾嬪妃皆被遣回，就是皇后至尊亦沒能幸免。

    就在皇后攜眾位退下只是，內(nèi)侍卻悄悄傳旨，圣上授意要施孝芙留下覲見。

    羅敷娘抬頭望向皇后，皇后拍拍她手，“本宮下去準(zhǔn)備著?！?/br>
    隨即迤邐而去。

    仍舊是多年之前自己熟悉的景致，那時皇后常伴圣上在此，他們少年相伴，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對儷人?；实塾绕涮蹖櫥屎螅菚r鶼鰈情深是王朝第一等的佳話。

    “你來，來的近些?！?/br>
    施孝芙進(jìn)殿，并沒有走到皇帝榻前，她遠(yuǎn)遠(yuǎn)跪著，對皇帝始終是敬畏且不敢親近的姿態(tài)。

    “朕，再好好看看你，許就再沒有機(jī)會了?！被实蹅?cè)了側(cè)腦袋，他如今身體僵硬到無法自由轉(zhuǎn)動，若沒有內(nèi)侍幫忙，連翻身都是困難。

    施孝芙依眼向前再走幾步，總算叫皇帝看個真切。

    “孝芙，施孝芙，施大將軍的女兒，從前建南城中一等一的美人。朕少年同你相遇，那時你當(dāng)真美的叫人心驚，誰也比你不上。可你又那么驕傲，全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樣子，渾身皆是棱角，刺的所有人心痛。你拒絕朕，甚至后來入宮數(shù)年都好似從不認(rèn)識朕一般。叫朕由心生出無力之感?！?/br>
    皇帝看著她，兩人歲數(shù)都不小了，自己老態(tài)龍鐘，幾日里病痛折磨的腰便完成一只蝦子的模樣?？伤琅f魅力非常，哪怕同樣臉上不再光鮮，可那氣質(zhì)沒丟，終究是跪著也比別人高貴的模樣。

    “你這一拒絕，朕便帶著遺憾過了一輩子。當(dāng)時皇后發(fā)現(xiàn)朕對你有情，驚慌之下問你想法，你斷然拒絕，皇后立刻便安排你出了宮，如今她要用你便還要利用朕對你的這份情，是不是？”

    “不是，若是真要如此，小人也不會答應(yīng)?！笔┬④嚼潇o從容，從不認(rèn)為自己在皇帝這里有何特權(quán)。她極有自知之明，若是真的仗著皇帝用情，早在二十年前她便已經(jīng)是這后宮里的一員了，又何必等到他老態(tài)龍鐘的今時今日。

    “對，你是個不拖泥帶水的人，絕不會給追求者半分念想。”他停了半晌，”是施老將軍叫你回來的吧?！?/br>
    “是?！?/br>
    皇帝一下笑了，笑的很是無奈，“朕到底不如他得民心，不論過去還是將來。你爹幫助的從來不是我，是我的弟弟沁陽王啊，自開始到最后。到頭來朕是竹籃打水，誰都沒留下。”皇帝此刻心滿意足，施孝芙能如此坦誠，他心里頭最后的一點兒念想也就沒了。

    “想必你知道了，銳王不是朕親生的孩子，他是沁陽王之子，是朕向他求來的。他大概是沒想到，朕當(dāng)年毫無爭儲之心，且朕長子臉上帶有缺陷，朕便騙他說王妃母族帶此隱疾，后續(xù)再有孩子也難逃大小眼的厄運，朕愛王妃勝過一切，斷不會再娶他人，求他過繼一子給朕繼承朕當(dāng)時王位。沁陽王當(dāng)真是至情至性，朕便憑著疼寵妻子的好丈夫形象，換來了銳王這孩子。”

    這故事有些震撼，施孝芙?jīng)]想到他們中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故事。

    “朕如愿得來的這個孩子，最后竟然成為奪嫡一大利器，朕再沒有什么比不過眾兄弟，就這么一步步走上今天的位置。從此，朕便疏遠(yuǎn)甚至排擠沁陽王，他不得志轉(zhuǎn)而沉湎美色，孩子越生越多，好似再同朕打擂臺一般。朕不與他計較，他輸了便永遠(yuǎn)是輸了。哪怕施將軍再看重他也沒辦法?！?/br>
    施孝芙低垂著腦袋，靜靜聽著這些皇室的秘辛，不知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或許再走不出這殿閣了吧。

    “若是銳王安分，安心做他高枕無憂的銳王爺，朕哪里需要再這么折騰?！被实劭畤@一聲，“就是有這么多的人，非要追根究底，非要做個明白人。叫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好，就連皇后朕都瞞著的事情，他卻自己查了出來，你說朕還能將這位置傳給他么？”

    施孝芙陡然抬頭，眼神之中多有不可思議，皇帝就這么好似嘮家常一般將這話告訴了她，叫她心驚rou跳。

    “施將軍當(dāng)年不正是因為，負(fù)氣朕孤立沁陽王，一氣之下辭官歸隱了么。沁陽王是好，助朕登上高位，想必此前也去替銳王求了施將軍，叫他助自己兒子銳王一臂之力吧，你瞧皇后這不就成功又把你接回來了么。你來說說進(jìn)宮這些日子，你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皇帝身體不行了，腦子照樣轉(zhuǎn)的飛快，他心里有把算盤，永遠(yuǎn)撥的當(dāng)啷啷響，也永遠(yuǎn)撥的比任何人都快。

    先皇說他太過聰明，世事洞明，叫人無端心驚。

    “皇上，總是萬般事情皆在掌握，小人倒不敢說有新發(fā)現(xiàn)了?！?/br>
    羅敷娘原本跪著，此刻已經(jīng)是拜服的姿態(tài)，原來圣上哪怕是在龍榻上躺著，也早就將底下人手摸的清清楚楚，那些在肚子里來來回回打好了草稿的話，此刻卻不大敢說了。

    “你不說，朕便來說。朕來想想，宮中最近發(fā)生了幾件事兒呢。佘美人懷孕卻又小產(chǎn)，壽王送來的兩位美人同時有孕?！被实坌Φ男臐M意足，“朕半生無子，將死之人卻無端多出這么多孩兒，朕也不傻，怎會由得一個剛封了王位的異姓人，在宮中指手畫腳橫行霸道。兩位美人自入宮之時起，朕連面都不曾見到過，便被金屋藏嬌似的關(guān)到了這宮中最華麗的屋子里，朕何來子嗣之說？可是朕偏偏還需要這兩個孩子，外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朕的孩子，只當(dāng)是朕老來得子?！?/br>
    皇帝早就將所有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極自信，所有人在他手心都翻不出浪花來，“壽王會以為這兩個孩子皆是他的子嗣細(xì)心教輔，待朕死后同銳王繼續(xù)纏斗，此后再把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三王調(diào)回，分一分銳王的心神，必要時依靠田亞為保駕護(hù)航，朕欽定的繼承人之路早就已經(jīng)為這孩子鋪好了。”

    “皇上說，壽王以為這兩個孩子皆是他子嗣？”

    “既然朕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未來繼承皇位的人便不能有自己的親生父親，他須一輩子認(rèn)定自己是朕的兒子，永無被戳破了身世的后顧之憂，朕會細(xì)心挑選這個幸運的男孩子，那是上天替朕選中的繼承人?！?/br>
    “人人都算計朕，朕就是要讓大家看看，這世上只有朕算計別人，斷沒有朕被算計的份兒！”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朕連性別都替他們算好了。”

    皇帝大概已經(jīng)瘋魔，施孝芙整個身體抖作一團(tuán)，跪都跪不住的姿態(tài)。

    他今日定是來要她的命的。

    “沁陽王、銳王還有施大將軍，他們皆翻不出浪花來了，朕身死之后，你瞧你案上擺著的錦匣，里頭擺著朕親筆手書，紅泥固封，除朕之外誰也不曾打開過。今夜便會藏于元大殿內(nèi)，龍椅座下，待一年之后，若朕已崩逝，那書中會這樣寫道：兩兒中擇一子為帝，兩子立長，無子則扶二皇子文彥佐臨朝?？赡阒溃粫衅渌x擇，朕早就安排好了?！?/br>
    皇帝突然大笑出聲，笑的簡直要喘不上起來，他這輩子大多時間都順心遂意，看似過得再沒什么訴求，好似只剩下她一個。

    皇帝喘不上氣，慢慢調(diào)息好歹勻上起來，咳嗽了兩下重新安分的躺了回去。

    一時二人都不再說話。

    施孝芙心中只?！霸诮匐y逃”四字。

    皇帝此刻是再沒了說話的力氣，他伸手舉了幾次。施孝芙看著他一次次抬起手，不知他要干些什么。最后好歹使出最后一絲力氣，將頂上垂下的一縷金絲墜著的鈴鐺擊的叮鈴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