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高山仙人無蹤影
前路雪深。 越往上走,山路上人影越少。 此處山峰算不得多高,山路也并不崎嶇,但登高望遠(yuǎn),終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 至山頂之前,墨語與墨織雪二人步伐平緩,走的也不快。 墨織雪回頭看去,身后無人。 良久,兩道人影,一前一后,緩緩從一處坡后顯露頭角。 墨織雪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那位束發(fā)女子能夠跟來,至于另一位女子,想來只是同行。 還未抵達(dá)山頂,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只灰色的身影探出碩大的腦袋,朝他們望過來。 墨織雪彎下腰,拘起一把雪,一把朝那個(gè)大腦袋扔去。 “蠢大灰,還不滾下來!” “嗷嗚嗚……” 大灰甩了甩腦袋,歡快嚎叫一聲,直接從山崖一躍而下。 它四肢張開,體態(tài)“優(yōu)美”,隨后嘭的一聲,直接砸落在兩人身旁。 渾身灰毛裹著白雪,大灰哈著舌頭,使勁甩動自己的灰毛。 被大灰的舉動甩得滿身是雪的墨織雪心頭大怒,直接一腳踢在它的屁股上。 “喲呵,你這蠢狼,都學(xué)會報(bào)復(fù)我了?” 大灰裝傻充愣,只是一個(gè)繞著墨織雪搖尾巴。 正在吃力上山的沈琴心俏臉微紅,氣喘吁吁。 她一邊看著前方的山路,一邊注意路上的腳印。 其中有道巴掌大小的腳印十分顯眼,因?yàn)槟堑滥_印實(shí)在有些淺…… 淺到只是沒入雪中兩寸。 而這山路上的積雪足有半尺…… 至于為何不見另一道腳印,她估摸著那位少年的功夫非同尋常,已經(jīng)不會在這雪上留下痕跡的地步。 “琴心,你走慢些,等等我……” 身后女子穿著粗氣,雙手拄膝,“琴心,你走太快了。” 沈琴心轉(zhuǎn)過身,有些無奈道“許傾,是你走太慢了?!?/br> “我說琴心,你跟著那兩人干什么啊?雖然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這大冷的天,他們一個(gè)勁的往上走,而且還是那種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指不定是上面有什么事呢,到時(shí)候我們撞破他們的秘密,他們殺我們滅口怎么辦呀?” 沈琴心白了她一眼,“許傾,你想太多了。” “再說,你可以把你那位賀公子叫來啊,他不是挺厲害的么?” 名為許傾的那名女子愣了愣,隨后撇嘴道“什么我的賀公子他呀,也就嘴上厲害,真本事不見得有多厲害?!?/br> “是嗎?怎么我可聽說他前些日子為了你,可是去山里獵了一頭妖物?聽說剝下來的皮還掛在你閨房里呢?!?/br> 許傾嗔了一句,“胡胡說?!?/br> 沈琴心眼有笑意,揶揄一句,“這件事,披霞城可是傳開了,說那位賀公子對你一往情深,而且本事又大,是做夫君的不二人選。” “去去去,你就別打趣我了?!?/br> 許傾說道“他的本事,也就那樣了,比起你家供奉仙人差得遠(yuǎn)了?!?/br> 沈琴心搖頭道“仙人壽元悠久,長生久視,哪里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 “賀公子年不過弱冠,就有降服妖物的本事,已經(jīng)是年輕翹楚,十分難得?!?/br> 許傾看著她,面容有些古怪。 “琴心,你這么給他說好話,你是喜歡他?咱們這么好的姐妹,你若是真喜歡他,我就把他讓給你了?!?/br> 沈琴心沒好氣道“你想哪去了?” “嘿嘿”許傾挽住她的手,搖晃道“我知道你家里有了仙人,哪里看得上那些普通人,和你開玩笑呢” “那琴心你中意那位仙人?” 沈琴心微微皺眉,“你再胡說八道我可不理你了。” “一個(gè)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仙人,還是白發(fā)蒼蒼的模樣,也虧你說得出來。” 許傾嘟囔道“不是說仙人都可以返老還童么” “幾百歲的老仙人,返老返童你要?。俊?/br> “我要怎么可能。” 許傾看著前方路面,“說起來那兩個(gè)人只有一行腳印誒?!?/br> 沈琴心玩笑似的說道“說不定他們也是那座仙山上下來的仙人啊?!?/br> “怎么可能!”許傾想了不想,直接反駁道“你瞧瞧那小女孩的模樣,嘟嚕嚕說了一大堆,把苗櫟說的嘴都還不了,那些仙人在山里清修,難不成天天和人斗嘴?。俊?/br> “呵,這倒也是” 沈琴心搖了搖頭,“走吧,上去看看,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便捏碎家中仙人所賜玉簡求救便是?!?/br> “好好吧?!?/br> ———— 重新騎在大灰身上,墨織雪抬起頭問道。 “師傅,山頂上是誰?。俊?/br> 墨語轉(zhuǎn)過頭,“哦,你這都看出來了?” 墨織雪臉上一副“你又小看我”的表情。 “靈氣四溢,不舒服?!?/br> 墨語伸出手,放在她的頭頂,輕笑道“那就打碎它們。” 墨織雪點(diǎn)點(diǎn)頭,旋即隨手出拳。 無形拳罡噴涌,四周轟隆作響,一團(tuán)團(tuán)不可見的靈氣被拳罡打散,消融開去。 “呼!” 徒然,一股清風(fēng)升起,吹起堆積的白雪,又朝山下而去。 山間樹木簌簌響動,被積雪淹沒的短草也冒出頭來。 三步一停的沈琴心兩人抬起頭,一臉疑惑,“奇怪,怎么起風(fēng)了?” 出拳之后,墨織雪深深吸了口氣。 “呼~”她張開雙臂,一臉滿足的說道“終于舒坦了?!?/br> 她身下的大灰悄悄夾了夾尾巴。 看來以后再也不能在自己這個(gè)便宜主人面前嘚瑟了,不然隨隨便便給自己來這么一拳,它可受不了。 墨織雪揉動肩膀,摩拳擦掌。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山上裝神弄鬼,好好的雪景讓她看的渾身不自在。 那些四處流淌的靈氣,她每吸一口都要花力氣用體內(nèi)的真氣淬煉排出。 她現(xiàn)在可不需要那些靈氣充盈自身真氣,因?yàn)檫@段時(shí)間她的武道修為可是已經(jīng)快要到第三重天了,體內(nèi)真氣也幾乎達(dá)到了極致,現(xiàn)在她只需要好好煉一煉膽魄,等不久,第三重天就是水到渠成之勢。 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在淬煉點(diǎn)靈氣,只怕體內(nèi)真氣會最先“不聽話”,反而壞了自己根基。 走到山頂,視線豁然開朗。 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便有一處石亭矗立,看起來像是供人歇腳。 不過此時(shí)的亭子卻被一人“獨(dú)占?!?/br> 之所以說對方是獨(dú)占,全因?yàn)槟侨嗣媲皵[放了一張巨大桌案,桌案已經(jīng)占據(jù)了亭子中的大部分地方。 看那人手持筆墨,也不知道是在書寫還是繪畫。 走到亭中,墨織雪從大灰背上一躍而下。 那人似乎絲毫不受她影響,手中墨筆不停,看起來似乎在作一幅山水雪景圖。 她拍拍手,裝模作樣的東瞅瞅,西看看,看了之后,還煞有其事的點(diǎn)點(diǎn)頭,一副評頭論足的樣子。 “畫的不錯(cuò),有我?guī)煾祪煞止α??!?/br> 墨語的畫她自然見過,她認(rèn)為墨語筆下的丹青水墨就已經(jīng)是書上所說的“鬼斧神工”了,所以在她看來,師傅自然是最厲害的。 而面前這個(gè)小年輕嘛,嗯也就馬馬虎虎。 “小織雪,不可無禮?!?/br> 對于一位繪畫就能引動天地靈氣的修士,墨語自然不允許墨織雪咋咋呼呼。 “知道啦,師傅?!?/br> 墨織雪雙手抱拳,笑著道,“剛才是我隨口之言,這位大哥,你看我年紀(jì)這么小,應(yīng)該不會和我計(jì)較的吧?” 繪畫男子全神貫注,似乎對墨語二人置若罔聞。 墨語就站在旁邊,看著對方以筆毫勾勒山水。 墨織雪則是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小心屏住呼吸。 連懵懵懂懂的大灰都半蹲在地面,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桌案上的那幅畫。 良久,等到沈琴心二人都慢悠悠走到山頂,亭中的幾人像是突然化作了雕塑,依舊保持著觀望的姿態(tài)。 貓著腰,許傾煞有其事指著亭中的幾人說道,“我就說他們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br> “你看看,那么大一條狗,肯定都成精了!對了,還有那個(gè)人,這么冷的天,誰會在山頂寫字畫畫?。俊?/br> 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突然驚訝出聲,“說不準(zhǔn)他么都是妖怪變的,只是他們修行的久,已經(jīng)化為了人形?!?/br> “琴心,快把你家的仙人叫來,把他們都抓了!” 對于許傾的胡言亂語,沈琴心有些哭笑不得。 那幾人就站在那,連話都沒說,就這么變成妖怪了?再說,若對方是妖怪,許傾在這里嚼舌根,他們會聽不到?聽說那些妖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哩! 她搖搖頭,直接走向石亭。 “哎,琴心,琴心!” 看著沈琴心,許傾眼神變換,最終她直接縮回手,后退幾步,在確保那些人不會發(fā)現(xiàn)之后,直接快步往山下跑去。 沈琴心自然不會注意到許傾“臨陣脫逃”,甚至她面對許傾時(shí)都有些許的不自然,雖然那只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卻讓她對許傾有所保留。 沈琴心走了幾步之后,在發(fā)現(xiàn)那幾人都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她也稍稍放開膽子,更加往前。 在走近之后,她也看見了伏身在桌案上,全神貫注作畫的男子。 對方一襲白衣,腰上懸有玉佩,長發(fā)披在背后,耳懸明珠,看面貌也俊逸非常,像是個(gè)世家大族走出的翩翩公子。 在于安靜立在一遍的少年比較,似乎兩人各有千秋?不過腰上懸著長劍的少年似乎多了一點(diǎn)灑脫和陽剛 不過她并不是那種會盯著別人臉龐看的女子,相較于男子,她還是對桌案上的那幅畫更感興趣一些。 沈琴心張了張嘴,剛準(zhǔn)備開口,卻看見墨語朝她看來,還將手指立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沈琴心點(diǎn)點(diǎn)頭,也開始安靜在一旁觀看。 再仔細(xì)觀察之下,沈琴心雙目泛起異彩,她實(shí)現(xiàn)跟隨筆毫在畫上游走,慢慢的,她竟感覺自己整個(gè)人都似乎要陷入到男子的畫中。 就在沈琴心的心神都沉浸其中時(shí),墨語自然也第一時(shí)間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 再看面前作畫的修士,墨語心思轉(zhuǎn)動,已猜到了一二。 不過能見到這么一幅畫在眼前作成,于自己修行也有裨益,何況墨織雪和大灰領(lǐng)會了其中真意,更是收獲不小,對方這般所為,無非就是示好,墨語帶著墨織雪賀大灰停留在此,也算是收了這個(gè)好處,若是不礙事的話,他還可以在一旁幫襯一二。 ———— 等沈琴心回過神時(shí),遠(yuǎn)方落日余暉映照雪山,天色已然漸晚。 “怎么回事,怎么這么晚了?” 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一旁的少年一臉笑意。 再往桌案看去,那作畫的男子早已不見,只有那副畫留在上面。 此時(shí)畫已作成,上面雪景朦朧,畫中飛雪似乎還在飄動,最為奇特的是,無論是山間的水流,還是天上展翅的飛鳥,似乎不是靜止的,河水流淌,飛鳥振翅,像是有生命一般。 沉心靜氣,似乎還能聽到從中傳出的飛鳥的啼叫,河水流淌的水流聲。 墨語指了指那幅畫,對沈琴心說道“喏,留給你的?!?/br> “我的?” 墨語點(diǎn)頭道“那人說與你有緣,送予你了?!?/br> 沈琴心伸出手,輕輕觸碰桌案上的那幅雪景圖,她試探性問道“這位公子,你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啊,不過是有緣罷了。” 墨語看著她笑道“恩,與你也有緣?!?/br> 沈琴心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以后就知道了?!?/br> 墨織雪雙手抱拳,笑著說道“恭喜恭喜!” 大灰蹲在那里,也抬起前肢,對著沈琴心上下擺動。 這下沈琴心更疑惑了。 將那幅畫收起,抱在懷中之后,不知怎的,沈琴心莫名覺得有些安心。 “姑娘還是快些下山吧,若是再晚些,家里人該著急了。” 沈琴心下意識點(diǎn)頭。 “琴心,你在哪兒?” 這時(shí)候,山下傳來陣陣呼喚之聲,聽起來是許傾和她家里的管家等人。 “我在這兒。” 在應(yīng)了一聲之后,她轉(zhuǎn)過頭說道“在下沈琴心,還未請教二位” 沈琴心眨眨眼,呆在原地。 因?yàn)樯砼缘亩艘焕窃缫巡灰娏?,連那張偌大的桌案都不見了蹤影,似乎這山頂上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gè)人。 沈琴心連忙低頭,看了眼懷中,“呼,還好,畫還在。” 將腦海中的念頭驅(qū)散,沈琴心下山與許傾等人會和。 見到沈琴心之后,許傾一臉驚慌的跑到她身旁,“琴心,這么久,你跑哪里去了?是不是那些妖怪把你擄走了?” 沈琴心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在山頂待了一會兒?!?/br> 許傾將實(shí)現(xiàn)落在沈琴心懷中的畫上,“咦,這是什么?” 她伸手想要觸摸沈琴心懷中的畫。 未曾想沈琴心突然觸電一般向后挪了挪身子,避過許傾的手,她開口道,“沒什么,我們回去吧?!?/br> 在管家賀幾名仆役的簇?fù)硐?,沈琴心緩緩下山?/br> 許傾看著她的背影,指甲深陷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