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順?biāo)饲?/h1>
焦氏興高采烈往中院而去,邊走邊問姑夫人的丫鬟紫衣:“千真萬確嗎?” 紫衣點頭笑道:“夫人,這樣的好事奴婢哪敢騙您?” 焦氏停住腳步側(cè)頭看著紫衣。 紫衣丫頭長得明眸皓齒,是從小就伺候姑夫人的,后來姑夫人出嫁,紫衣又成了陪嫁丫頭,再后來姑夫人喪偶回娘家,紫衣又從杜家跟回了尹家,算是姑夫人身邊的老人了。 如果紫衣是她的丫頭,她還真有些不放心呢。 焦氏之所以看重玉蘭,還因為玉蘭相貌平平,吸引不了尹申的注意。 否則尹申難得回茭陽幾日,身邊還放著個如花似玉的丫頭,焦氏可真不放心。 “大姐身邊有你這么個得力的丫頭,真是大姐的幸事?!?/br> 焦氏突然如此說,紫衣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說笑,紫衣笨手笨腳,和夫人的玉蘭可沒得比,不及玉蘭分毫。” 說到玉蘭,焦氏神情振奮。 那丫頭終于要回來了! “你們各有各的長處,各有各的好處,都是好丫頭?!苯故系馈?/br> 紫衣忙答:“老夫人已經(jīng)同意夫人接玉蘭回來,奴婢恭喜夫人了?!?/br> 自然是可喜可賀。 焦氏喜滋滋進(jìn)了中院。 老夫人正和姑夫人說著話,見焦氏來了,二人停了談話,正了神色。 焦氏隱忍著歡喜,行禮見過了老夫人:“母親!” 老夫人道:“紫衣都和你說了吧?” 焦氏溫順點了頭。 老夫人又道:“玉蘭丫頭回來可以,不過老身可有幾句話囑咐你?!?/br> 只要玉蘭能回來,幾句話算什么? 焦氏來這一路早就準(zhǔn)備好了聽老夫人訓(xùn)誡的準(zhǔn)備。 那啞巴離開尹家了,玉蘭又可以回到身邊了,日子還是像從前一樣繼續(xù)下去。 “母親請說,兒媳聽著?!苯故媳韧8拥臏亓脊€讓。 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道:“這一次讓玉蘭回來可不是我或者你大姐的主意,更不是因為申兒求情,而是因為阿鶯!” 焦氏愣住,和那個啞巴有什么關(guān)系? 玉蘭被趕出去和那個啞巴有關(guān)系,玉蘭要回府和那個啞巴有什么關(guān)系? “阿鶯已經(jīng)去了京城,玉蘭回來也不會觸犯她什么的,就算日后阿鶯從京都回來,兒媳也會讓玉蘭避著阿鶯的,畢竟阿鶯是娘子,玉蘭只是個下人?!?/br> 焦氏自以為話說得圓滿,不料老夫人卻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聽聽,聽聽,她就這點子度量和胸襟。”老夫人向姑夫人道。 焦氏委屈,她到底怎么了嘛,話哪里說錯了? 最討厭婆婆和大姑子沆瀣一氣,擠兌她了。 有錢人家的兒媳婦真是難當(dāng)。 “你這個做母親的,真該學(xué)學(xué)人家阿鶯!” 老夫人這一句教訓(xùn)讓焦氏吞了口蒼蠅般惡心,又必須咽下去。 見焦氏默默,老夫人繼續(xù)道:“玉蘭能夠回來可是因為阿鶯來求情,她讓素雪來求情說膩照顧五個弟妹不易,玉蘭是個好幫手,還是讓玉蘭回到尹府為宜,之前多有誤會,但從今往后是一家人了,還是忘了那些不愉快,免得生出嫌隙,有道是家和萬事興。” 那個啞巴…… 焦氏聽著老夫人的話,心里生出莫可名狀的情愫。 那個啞巴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焦氏還在心里嘀咕著,姑夫人笑道:“弟妹,阿鶯說得對,家和萬事興,不愉快的就讓它過去吧,弟妹早些派人去把玉蘭接回來,過去的不愉快就翻篇了?!?/br> 真的能翻篇嗎? 焦氏眼前浮現(xiàn)啞巴冰冷的面容,心里充滿古怪的感覺。 ……………………………………………… 馬車上,焦生和焦嬌睡熟了,發(fā)出均勻而細(xì)微的鼾聲。 舒吭沒有睡覺,驀地她一怔,素雪為不驚動焦生和焦嬌正拉過她的手寫字。 她寫道:“娘子為何要向老夫人求情讓玉蘭回來?她是夫人的爪牙,她們那么欺負(fù)娘子你……” 素雪覺得不平。 “娘子不可以那么善良,對別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看著素雪嚴(yán)肅而認(rèn)真的面孔,舒吭啞然失笑。 時至今日,國破家亡,自己慘死,她舒吭還會是善良之輩嗎?借尸還魂僥幸重生,難道是為了延續(xù)愚昧的善良?絕不! 她沒有回應(yīng)素雪,而是伸手拍拍素雪的背安撫她。 玉蘭回到尹府,回到東院,焦氏該樂瘋了吧?可惜很快,她就會樂極生悲的。 舒吭將目光投向熟睡的焦生,焦生定會將她交托的任務(wù)完成得很好的。 他是個執(zhí)行力很高且忠誠的人,若是在三百年前的大舒朝他必將成為她最得力的屬下,可是而今,她更將他當(dāng)風(fēng)雨同行的親人。 “娘子,咱們到了京城,會見到楚公子嗎?”素雪突然問道。 楚長秦的手下來送禮時說過楚長秦是京都人。 素雪突然的問話沒有引起舒吭的興趣,反倒讓焦嬌于睡夢中驚醒。 “楚公子?我聽到誰在喊楚公子?楚公子來了嗎?楚公子在哪兒?” 焦嬌在馬車?yán)镒笥覐埻?,一臉的期待,激動不已?/br> 焦嬌的咋咋呼呼吵醒了焦生,焦生揉著惺忪的睡眼嘆口氣,望見焦嬌嘴邊還濕著的涎液,哭笑不得道:“jiejie,你是不是方才睡覺時流口水了?” “她啊,是做夢時夢見了楚公子!”素雪笑著搖了搖頭,“焦嬌大概是得了一種病了?!?/br> “什么病?我得了什么?。克匮┠惆言捴v清楚!”焦嬌杏眼圓瞪。 素雪認(rèn)真道:“桃花癲!非楚公子不能治?!?/br> “焦生,你看素雪!”焦嬌不依地嚷了起來。 “好了好了,還是先把口水擦一擦吧!”焦生憐惜地伸過袖子替焦嬌擦嘴。 那溫柔的笑容,憐惜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舒吭。 曾幾何時,她的弟弟也是這樣伸出他的袖子替她擦嘴:“jiejie,你吃飯時把米粒粘在嘴邊了?!?/br> 那溫柔的笑容,那小可憐的眼神深深地萌化了她的心。 可是轉(zhuǎn)瞬間便是鐵馬兵戈,刀光劍影,火光沖天,血流成河,哀鴻遍野,哭聲震地…… 王弟倒在了箭雨之中,他被周兆倫的人馬射成了刺猬。 一股劇烈的疼痛撕裂胸口。 舒吭伸手緊緊握住了胸口的衣襟。 窒息的感覺籠罩全身,令她喘不過氣。 “娘子,娘子,你不舒服嗎?”素雪發(fā)現(xiàn)了舒吭的異樣驚慌失措起來。 而焦生立馬遞上了水壺:“阿鶯,喝口水緩緩。” “一定是馬車太顛簸了,我讓他們慢點駕車!” 焦嬌車簾一掀走了出去,外面立刻響起她的呵斥聲:“車夫,怎么開車的?把我家阿鶯給顛暈了!” 繼而是懷化郎將的呵斥聲:“慢點駕車,千萬別把我的寶貝鶯鶯兒顛壞了!” 然后是車夫一聲長長的“吁——” 舒吭在嘈雜但漸漸放慢的馬蹄聲中閉上了眼睛。 耳邊,焦生不停道:“阿鶯,喝口水緩緩,緩緩……” 是的,她該緩緩,緩緩,緩緩。 她不知道她緩了多久,胸腔里被烈火燒灼的感覺卻越來越劇烈,那火焰炙烤得她整個人都在發(fā)干。 然后又是焦生的聲音,多了一份急迫:“拿刀來!” “拿刀做什么?”焦嬌驚呼。 “割腕取血!”焦生答。 素雪恍然大悟道:“之前娘子也是這樣犯病就是楚公子割腕取血喂她她才好轉(zhuǎn)的?!?/br> “焦生不行,焦生這么瘦弱,”焦嬌的聲音轉(zhuǎn)瞬間就拔高了,“焦生,你干嘛?焦生你不可以!焦生!” 舒吭依稀知道焦生在干什么,可是她無力阻止,甚至她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 須臾,她的嘴邊便有溫?zé)岬难毫魈蔬M(jìn)來。 這是焦生的血。 焦生那么瘦弱,焦生不行。 舒吭心里喊著,嘴里卻在汩汩喝著。 焦生不允許她拒絕,他強(qiáng)硬地將小半碗血喂進(jìn)了舒吭口里。 只要阿鶯能無恙,他一點點血算什么?耗盡他全身心血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舒吭沒有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