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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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約是誤會她不喜歡和他接觸,甚至擔(dān)心她會覺得他很唐突,心口酸澀了一下,慢慢的想要收回手。 但他動作始終輕輕的,手指滑過她的手腕,阮秋秋反而覺得更癢了。 她抖了抖,臉也不知不覺彌漫上了一層紅暈,抬起左手按住他往回縮的衣袖,有點點害羞的說,“……沒關(guān)系?!?/br> 她知道他只是想檢查一下那道誓約,并不是想做什么壞事。 淵訣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猩紅色的眼底閃過了一些細(xì)碎的光亮,他小心的探查了一下那道誓約的內(nèi)容,心漸漸的沉了下來。 阮秋秋抬起頭,看到大灰狼先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表情也漸漸的變得可怕,甚至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浮起了一些青筋,似乎整頭狼都在壓抑著極大的憤怒和殺意。 她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淵訣漂亮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樣毫無聚焦了。 盡管也不像想小灰狼先生的雙眼那樣明亮,卻也漸漸帶上了一些光澤。 她望著大灰狼先生比小時候深邃硬朗了一些的俊臉,看著他的睫毛不停的顫個不停,似乎是因為光線感到有些不舒服,心底漸漸的涌上了一個讓她欣喜的念頭,沒有“夫君,你是不是能看見一點東西了?” 但她話音落下許久,大灰狼先生也沒有回答她任何的問題。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阮秋秋發(fā)現(xiàn)大灰狼先生扣著她手腕的大掌抖個不停,耳朵也軟趴趴的貼在了腦袋上,又有些擔(dān)心了。 如意奶奶說了魔化期的半妖半魔,每一秒都處于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她想盡可能的避免。 阮秋秋說完,望向淵訣,卻有些驚訝的看到此刻淵訣那雙狹長的眼睛處處透露著難過,他的雙眸從眼尾一點點的紅了起來,很快就漫上了一層水霧,把他黑漆漆的、長長的睫毛打濕。 阮秋秋只覺得手指上落下了一串串溫?zé)岬乃?,從那頭狼的眼眶里不斷的往下滴。 一點點,落在她的手上。 阮秋秋微微睜大了眼,卻好像又一下明白過來了什么,她有些慌亂的、手忙腳亂的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微微彎下腰,拿起一邊的獸皮帕子想幫他擦擦眼淚。 她似乎自信十足的安慰他,“如意奶奶很好的,還有莫爺爺、田秀他們都會幫忙的。” 阮秋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顯得輕松一下,她坐到大灰狼先生邊上,笑著說,“如意奶奶那個主上聽起來是快成為魔王的魔物,好像是有點可怕……只要我們躲起來,他就找不到我……” “們”字還沒有說完,阮秋秋就覺得腰上重了重,帶著不由分說的力量,讓她整個人往一邊傾。 她眼前視線晃動了兩秒,鼻尖撞上了堅硬的胸口,瞬間充盈滿了淵訣身上的味道,一點一點的酸了起來。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被那頭狼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裹著腰,輕輕按在了懷里。 第73章 七十三頭狼 鼻尖撞上大灰狼先生頗為堅硬的肩膀,阮秋秋只覺得鼻尖一酸,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淚水。 她被他的大尾巴緊緊的纏著腰肢,整個人都有些沒能反應(yīng)過來—— 她是……被大灰狼先生按在懷里了么? 眼睛朦朧一片,阮秋秋發(fā)應(yīng)過來之后,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紅色的長袍毛茸茸的,弄的她額頭和心口都癢癢的,兩只胳膊也不知道是該就這樣順著按在他的大腿和后背上,還是僵硬著垂著,有些慌亂的下意識念出了他的名字。 “……淵、淵訣?” 在發(fā)現(xiàn)某狼似乎還在一點點的顫抖后,阮秋秋咬了下唇,慢慢出聲問他,“你、你怎么了?” 她只覺得她的話音落下,纏著她腰肢的那條狼尾巴更用力了,但卻不會讓她感覺很疼。大灰狼先生似乎在盡全力克制著什么,尾巴尖都快卷起來了。 大哭狼的眼淚似乎還沒停下,順著低落到她頸側(cè),冰冰涼涼的,讓阮秋秋下意識的縮了縮。 她想抬頭去看淵訣的表情,剛動一下,肩膀就被輕輕撫了一下。 某狼大掌輕按著她的肩,沙啞的聲音里帶著阮秋秋聽不懂的情緒,低低的從她耳朵上方不遠(yuǎn)的地方傳來,像是剛啟開的濃酒,一下撩紅了她的耳廓。 “……乖,別動?!?/br> 阮秋秋“……” 某狼的聲音明明還帶著一些頗為丟狼的哭腔,她卻手腳有些發(fā)軟,好像一下被卸了力氣,沒辦法再抬起腦袋了。 她鼻尖微微擦過大灰狼先生的衣服,沒再動,心跳卻一點一點的快了起來。 她思緒有些飄忽,頸側(cè)他的眼淚一點點落下,滑過她的鎖骨,讓阮秋秋忍不住整個都有些敏感的顫了起來。 淵訣卻是再也克制不住,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脊背,把人摟的更緊了一些。 阮秋秋被迫整張臉埋在他懷里,快要有些喘不過氣了。 她知道小灰狼先生是一個小哭包,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大灰狼先生也…… 她臉很紅,感覺自己的姿勢特別的別扭,兩條胳膊有些難受,她呼吸出的熱氣噴灑在淵訣身上,讓那頭狼也敏感的抖了好幾下。 阮秋秋整個臉都紅透了,她聲音悶悶的叫了他一聲。 大灰狼先生這時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干了什么,他從那些洶涌的情緒之中漸漸回過神,血瞳之中彌漫上一層水霧。 他輕輕放開了懷里的小夫人,越矩的大尾巴也慢慢的松開了。 淵訣寬大的手掌略有些顫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 他輕輕的說,“對不起?!?/br> 聲音卻有如萬斤沉重,痛不欲生。 阮秋秋恢復(fù)了正常的坐姿,小口的喘息一下,聽到他這樣的道歉,心底傳來陣陣異樣的疼痛。 她用力掩蓋著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傳來的低落感,努力輕松的抬起頭,想要風(fēng)輕云淡的說一句“沒關(guān)系”,可她抬頭望到淵訣的表情,一時之間卻忘記了言語。 他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悲傷,眼角不斷涌起淚珠。 “……對不起?!贝蠡依窍壬〈轿?,眼尾紅紅的,漆黑的長發(fā)不知道為什么也變得有些凌亂了。 他伸出大掌,一點一點的輕扣住了阮秋秋的手腕,抿著唇,只用粗糲的指腹不斷的摩擦她腕上那道不明顯的印記。 阮秋秋這才意識到,大灰狼先生剛剛并不是在為了抱了她一下而道歉。 心底那些失落感一點點的消失,阮秋秋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丟人,面頰卻根本不受控制的慢慢熱了起來。 “……”從手腕上傳來陣陣麻癢的感覺,阮秋秋抖了一下,似乎再為自己的敏感辯解,小聲的說,“沒事的,狼還沒回答我,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她笑了一下,剛抬手想幫大灰狼先生擦擦眼淚,就聽到他沙啞著聲音說“夫人……是不是很累?” 在他陷入魔化、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她卻已經(jīng)獨自面對了那么多的事。 甚至,因為他,差點被卿如意打傷。 他的小妻子明明知道,魔物想要的只是他的心臟,可卻還是沒有離開他。 沒有像他生命里的無數(shù)人類和妖族一樣,放棄他。 她一定,很辛苦,很累很累。 大灰狼先生眼圈依舊是紅的,他難得這樣沒有任何的掩飾,努力彎著眼睛,唇角卻依舊不斷的往下掉,讓他整頭狼的表情看起來都特別的兇狠。 阮秋秋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愣了兩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她想說不累,但看著他這樣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心口也漸漸酸了起來,眼睛漸漸模糊了起來,等到后來,聲音有些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不管面對什么樣的困境都永遠(yuǎn)不會放棄。 但從被風(fēng)獅部落當(dāng)工具人換了鹽石的那一天開始,到現(xiàn)在,情況比她想的要嚴(yán)重許多,那些惶惶不安和陡然被魔物追趕的后怕并非如煙霧一般,消散過后就不剩任何痕跡。 她確實,是有些害怕的。 一開始,害怕他是一頭壞狼。 漸漸的,害怕他好不了,害怕他會死。 也害怕自己什么時候就撐不住了,和他一起死在這個冬季。 但當(dāng)這些恐懼和疲憊真的從大灰狼先生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阮秋秋又覺得,她好像也沒有那么累了。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某狼的手指卻已經(jīng)撫上了她的眼角。 明明他眼淚掉的比她還厲害,這頭狼卻極盡溫柔的幫她擦眼淚。 “……狼快好了,狼會保護(hù)你的。” 淵訣輕輕說,卻好像傾注了全部的勇氣。 他不知道秋秋對自己,是出于責(zé)任,還是共患難的依賴感,又或者,是他不敢奢求、害怕一開口就會失去她的刻骨眷戀和深愛。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有的時候,淵訣會忍不住想,為什么他沒有在那場獸潮到來之前,就遇到她呢? 又或者,他之前為什么不再更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 那樣,起碼他能四肢健全的站在她面前。 他能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的只敢用妖識偷看她的樣子。 他輕瞇著有些不適應(yīng)晃動光斑的狹長雙眸,安靜的像一副沁了血的畫。 淵訣的承諾迅疾而熱烈,那頭高冷別扭的大狼,好像又變成了記憶世界里那頭害羞卻坦誠的小狼。 阮秋秋心口又軟又暖,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難得和他距離很近,望著大灰狼先生比幼時深邃了許多的輪廓,心跳的越來越快。 就算再怎么遲鈍,阮秋秋也意識到了—— 她對面前這頭狼的感覺,并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或戰(zhàn)友的感覺。 她看著他有傷疤的臉依舊覺得清雋,被他輕輕的觸碰會感到敏感,被他突然按在懷里第一反應(yīng)不是掙扎而是害羞……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念頭,像是彩虹劈開了山洪雨霧,讓她一下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漸漸的對這頭田螺灰狼…… 阮秋秋心跳的很快,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比別的地方要燙。 對于他說要保護(hù)她這件事,阮秋秋有些雀躍,又感到不好意思,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br>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開始變得特別的緊張,人也一下特別的奇怪,抬手輕輕拉住了淵訣的大掌,開始試圖多說話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 “……那個,眼睛,會不會難受,我下午用毛線織了一些毛線條……”阮秋秋有些磕磕巴巴的,本來她想叫大灰狼先生夫君的。 但意識到了自己某些不一樣的感覺,她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畢竟,她不知道淵訣對自己被強塞給他的妻子,是什么感覺。